第二百三十一章 偃旗息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偃旗息鼓

  隻見蘇雲帆篤定道:“若是大伯娘下毒,她自然是為了害大伯,但她為什麽要害大伯?大伯娘可不是三妹,不把男人放在眼裏,對於她來說,不管大伯怎麽不像樣,那仍是她的當家的,是她的天。找不到大伯娘害大伯的理由,就不能說是她下的毒。”

  “雲帆說得沒錯。”蘇明江點點頭:“在官衙中,這個害人理由有一個專門的詞,叫做殺人動機,侄媳婦沒有殺人動機,毒不可能是她下的。”

  “會不會……會不會是娘覺得為她花的錢太多,所以想不開,給自己下了毒,結果卻陰差陽錯,毒死了爹?”

  這話是蘇雲海媳婦周氏說的,說完就見丈夫感激地看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

  在蘇雲海心裏,寧願相信這個理由,如果事情真相是這樣,最起碼自己的父親還是個人,否則若真是他要害母親卻自食其果,那當真禽獸不如了。

  “這真是孩子話。要是大嫂想自殺,她下完毒就直接喝了,哪裏用費這個事。”

  蘇義豐搖頭。忽聽蘇明江道:“行了,其實事情已經很明顯,大家也都不用再裝糊塗。三哥,就算你心裏難過我也要說,大侄子先前都做了什麽事,你是清楚的,要說他起了這樣歹念,也不稀奇。家裏剛鬧耗子那會兒,老三也說過要買些耗子藥,你不讓,說是怕雞鴨貓狗誤食了,那也是一條命。隻怕在那會兒,你說者無意,卻讓義山聽者有心。”

  “可是理由呢?六叔爺,我爹害我娘的理由呢?總不能真如三妹所說,他想娶年輕貌美的續弦吧?”

  蘇雲海激動高叫,被蘇明江瞪了一眼:“你怕你娘聽不見是不是?你可以再大點聲。”

  蘇雲海身子立刻矮了一截。隻聽蘇明江冷聲道:“是不是想娶續弦,這個沒人知道。但你三妹有一句說得沒錯,如今你娘是和家裏人站在一起,你大姐的婚事,你娘也是持支持態度幫忙張羅的。你娘從前一直都聽你爹的話,如今她也有自己的主見了,隻怕這才是你爹容不下她的理由。連你姐姐不聽話,你爹都可以將她賣了,不管她死活,何況是……”

  說到這裏,不禁長歎一聲,餘下的話無需再說,太過殘忍了,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好。”

  忽聽蘇明亮猛地跺腳大吼一聲,嚇了眾人一跳,忙都看向老爺子,隻見他紅著眼睛問道:“就算是義山做出這喪良之事,可為什麽到頭來,他……他卻喝了有毒的水?他……他既是蓄意害人,總不成連哪碗水有毒哪碗水沒毒都記不清吧?別說他素日裏不是糊塗人,就是糊塗蛋,這可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事,哪有不記清楚的?”

  蘇挽秋心裏“咯噔”一下: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果然還是糊弄不過去啊。

  卻聽蘇明江淡淡道:“那誰知道?許是上天也看不下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禍害家裏人,所以讓他自食其果也說不定。”

  蘇明亮恨恨道:“胡說。果真是老天爺容不下他,直接一個雷劈死得了,費這樣事作甚?”

  蘇挽秋:……爺爺你今天要不要這麽精明?連封建迷信都糊弄不住你了?

  正琢磨該怎麽接這個話茬兒,忽聽蘇義豐小聲道:“那個……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就……大嫂發現大哥要下毒害她,所以……生氣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悄悄把水換了。”

  “不可能,我娘不是這種人。”

  蘇雲海大叫一聲。蘇義豐連忙道:“沒說你娘是這種人,這不是……大家想弄清事情真相,就在這猜呢嗎?”

  蘇明江淡淡道:“剛才侄媳婦的模樣,不像是裝的,何況我也不認為她能做出這種事。”

  他說到這裏,忽然看向蘇挽秋,輕聲問道:“三丫頭,你說呢?”

  “啊?”蘇挽秋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六叔爺隻怕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了:的確,若說一大家子要找出這麽個殺伐果斷的人,也隻有自己和他兩個。

  表麵上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蘇挽秋想了想,淡淡道:“老實說,若我是大伯娘,不用問,我一定會這樣做。但很可惜,大伯娘不是我這性子。我估摸著,她若真看到大伯下毒害她,傷心絕望之下,說不定一橫心,就把毒水喝了。她一定會想,既然你不讓我活,我就不活了,當日是你把我救出火坑,今日索性遂了你的願,因你而生,因你而死……”

  不等說完,就見蘇明江點頭道:“三丫頭說得沒錯,侄媳婦是這樣的人,可見這毒水必定不是她換的。”

  王氏一拍手:“那就得了,看來這人是找不出的。雖說大中午,家裏人多數都在,可都是在各自房裏,誰看見大房那屋裏都有什麽事發生?要說離著最近,也隻有爹和六叔,連你們都不知道誰進去過西屋,還指望誰能看見?”

  蘇明亮悲聲道:“我隻看見義山出去了一趟,過會兒又回來,其他人倒沒注意,你們也都沒看見嗎?”

  眾人齊齊搖頭。忽聽蘇挽秋沉聲道:“我們是莊戶人家,到底不是專門查案子的人。實在不行,還是走那條路,報官吧。或許官府的人過來盤查一番,就能盤查出些什麽。雖然在我看來,大伯是咎由自取,根本用不著費這個事,但為了一家人安心,我覺著還是應該報官,查個水落石出的好。”

  話音落,眾人都沉默下來。蘇明江微微皺著眉頭,暗道:義山的確是咎由自取不假,可若說因為他狠心,便有人要他自食其果,這家裏的除了我和三丫頭,沒一個人能下去這樣狠手。我沒做,那就隻有三丫頭,可她如此篤定,竟主動提出報官,真是她做的,她會這樣積極?還是說故布疑陣?

  正想著,就聽蘇明亮開口道:“罷了,這樣事報官又如何?已經死了一個,難道還要再賠進去一個?義山他……他終究是自取滅亡,不是他起了歹心,怎也不至於落得這麽個下場。我隻是想著……那下手的人……也太狠心了,怎麽說這也是你的骨肉親人,你就揭破他,警告一番……不成麽?為何非要他的命?難道他死了,你心裏就沒有一點難過?便不是親人,這也是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