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廟堂之高
  第三十九章:廟堂之高

  “怪道呢。”田氏點點頭,但隨即身子一頓:“蘇家?哪個蘇家?莫非就是那個告狀的三姑娘的蘇家。”

  沈元熙笑笑:“果然這事兒傳得也快,連咱們府裏都傳開了。沒錯,就是那個蘇家,這位三姑娘的堂兄弟,和我十分要好。”

  “就是你常說的那蘇家哥倆?”田氏一皺眉:“如此說來,他們倒也勉強算個讀書人家,怎麽女兒這樣潑辣也沒人管。”

  沈元熙笑道:“說起來,這位三姑娘雖然厲害,卻著實有些與眾不同之處。”

  因將蘇挽秋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斜倚著靠背,輕聲道:“果然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那三姑娘投了一回河,差點死了,不成想竟有這樣造化。”

  “別不是被什麽精怪附身了吧?這不是性情都變了?”

  “據她兄弟說,倒不是性情變了,她原先就是個勤快伶俐的性子,口齒也厲害,隻是那會兒彼此還留著幾分臉麵,許是投河後受了刺激,經過生死輪回,也看破看開了,與其忍氣吞聲活著受欺負,不如做個潑婦。你看,從她拋了女兒家那些規矩後,不是活得更自在了?前日她說想把兩個無賴送去蹲大獄,我還笑她異想天開,誰知今日竟辦成了。”

  田氏白了兒子一眼:“怎麽著?聽你話裏意思,你倒是很理解她,別不是從此後就要將她引為紅顏知己吧?”

  沈元熙笑了:“她雖然長得也算端正秀麗,真論容貌,還比不上青果和燕子,哪裏就稱得上紅顏?娘放心,雖然我確實能理解她的所作所為,但我並不認同。女兒家該是水做的,溫婉柔韌,即便有鋒芒,也該收斂些,含而不露為好。這位三姑娘,實在是太過張揚,鋒芒畢露,其實不美。”

  田氏道:“你說得沒錯。說起來,過了年你就十八歲,民間男子,到這個年紀,便該物色合適人家的女孩兒,不知你心裏怎麽想?”

  “咱們京城周圍許是讀書人多,並沒有這樣習俗,何況今後幾年,我要專心考取功名,做一番事業,成家之事,緣分到來再議吧。“

  “這可是胡說,聽你的話,竟是要等到七八年後不成?都說成家立業,我和你爹的意思,再有三年,便是大比之期,你明年起,就該下場試試,若鄉試能中舉,咱們便再等一年,如你能金榜題名,那會兒可選擇的閨秀又多了,說不定不用咱們選,自有達官貴人絡繹不絕,不說別人,那內閣首輔梁園,膝下不是有兩個女兒……”

  沈元熙看著母親在那裏盤算籌劃,整個人都是呆滯狀態,耳聽得她老人家竟肖想起當朝第一權臣的女兒來,這廝忙一把握住母親的手,誠懇道:“娘啊,我知道天下所有父母眼裏,自家兒女都是最好的,但你這……未免也太敢想了,梁家女兒?隻怕皇子們都不夠分,你擱這兒做什麽白日夢?”

  說到最後,他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卻見田氏忿忿道:“當朝第一權臣又如何?皇子們又如何?我兒難道會比他們差?”

  “好好好,不差不差,兒子將來必定奮發向上,削尖腦袋做一隻大鵬,扶搖直上九萬裏……”

  沈元熙拚命憋著笑,但是看到母親眼含淚光,隻得正襟危坐,咳一聲後正色道:“娘啊,你知道兒子我雖然浪蕩,卻也有淩雲誌向,這一生定會盡我所能,光耀門楣。但是……”

  他歎了口氣:“那也是幾十年後,而且……曆史上名人多了去,但每個人下場不同,誰知我又會是什麽下場?即便真成了權臣一手遮天,這會兒我也隻是一個尋常百姓,娘您別對我期望太高,這讓我壓力很大。”

  田氏慈愛地看著沈元熙,輕聲道:“依著娘的心,你將來能否光耀門楣,當官做宰,都不重要,娘隻盼你這一生平安喜樂,逍遙快活。”

  沈元熙都懵逼了,心想:這是什麽話?一方麵將我和權臣皇子相比,一方麵又說

  不盼我光宗耀祖,隻想我平安喜樂……好吧,或許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在他們眼裏,自己的兒子當然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屋裏一時陷入沉默,忽聽門外腳步聲響,沈元熙耳朵一動,輕聲道:“是爹,他今日回來的也早。”

  話音剛落,就見沈拙掀開簾子進門,看見兒子,不由得就是一愣。

  “爹,娘,我先回屋看書了。”

  沈元熙給父親倒了一杯茶,這才行禮出門。

  沈拙慢慢品著茶,估摸兒子已經走遠,於是忙將丫頭們打發出去,隻聽田氏笑道:“你也有這樣沉不住氣的時候,連元熙都看出來了。說吧,什麽事不能當著他的麵說,連燕子都不讓留在屋裏伺候。”

  “我今天早上進京,聽說了一件事。”

  沈拙壓低聲音,而田氏也猛地坐直身子,沉聲道:“什麽事?”

  “淑妃娘娘害得賢妃小產,已經被打入冷宮了。”

  田氏眉頭一挑,譏諷道:“賢妃都多大了,還小產呢。”

  沈拙道:“你不用管,左右這個和咱們沒關係,隻是淑妃進冷宮後,聽說就有大臣上折子,說後宮無主,妃嬪不寧,建議皇上……恢複廢後之位。”

  田氏猛地抓住胸口衣裳,一雙眼睛險些瞪了出來,喃喃道:“廢後……廢後……天可憐見,難道皇後娘娘真得能重見天日?”

  “你別高興太早。提這個建議的呂大人已經被發配到寧州做知府了,因為群臣激憤,聽說梁閣老在朝堂上就直斥他為奸佞,險些動手捶他。”

  “又和他梁閣老什麽相幹?當年皇後娘娘被廢時,他不過是個翰林。”

  田氏柳眉倒豎,隻聽沈拙沉吟道:“以我對皇上的了解,他本可以將此事無聲無息地處理掉,但偏偏鬧了出來,這就很有陛下一貫小心謹慎的風格。”

  “你是說?那呂大人的折子,是投石問路,皇上心裏……哎呀,你倒是說呀,皇上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聖心難測,皇上怎樣想,我又怎會知道?”沈拙歎了口氣:“我隻是覺著,十六年了,憑它什麽樣的榮華富貴,也早都煙消雲散,但是……忽然間這件事鬧出來,仿佛……仿佛皇上就是要特地喚起大家對曾經的……皇後娘娘的記憶。”

  田氏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不能動彈,兩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肆意流淌下來。

  與此同時,富麗堂皇的方府,方雪鬆也得到了關於淑妃被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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