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宮殿
  第45章 宮殿

    林猶今上一次走到這裏, 並沒有推開這間宮殿的大門。

    紅棕色的大門,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曬之下早已斑駁不堪,這間宮殿曾經是先皇最受寵的妃子的寢殿, 後來外戚謀反, 謀反的正是這位宮妃的娘家。

    謀反罪大,但是先皇還是給了這位宮妃最後的體麵,林猶今道聽途說而來的消息,就是這位宮妃懸梁於此間宮殿之上。

    阿七為什麽回來這, 這裏荒廢這麽久,他來殺誰?

    門根本沒有上鎖, 輕輕一推,“嘎吱”一聲便開了, 和她想象中的荒廢宅院沒有什麽兩樣,枯了的樹枝, 雜草雜葉零零落落地散落在地上,伴隨著門打開的風,將枯草落葉全吹了起來。

    即使有過設想,但是林猶今的心裏還是忍不住升起一股害怕之情。

    越過前院, 然後是大廳,屋子裏一點燭火都沒有,除了月光照進來的一點皎潔。全黑還好,隻有這一點月光反而襯得這氣氛,讓人更加不自在。

    門外吹來的風帶動了房梁上的紗簾,慘白的月光下,灰撲撲的地板出現一串花紋, 人的腳印?林猶今將自己的腳放在旁邊比劃, 比她大了不少, 該是一名成年男子的腳印

    自然而然的,林猶今想到了那天夜裏的身影。

    一個能夠坐上國師寶座的人,難道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那天夜裏的跟蹤,林猶今亦不相信他毫無所覺,自己隻不過仗著係統的保護為所欲為罷了。

    腳印延申到後院的小路,通向一幢小房子。房內書籍琳琅滿目,雕刻精細的檀木桌上一隻水仙還在勃發勃勃生機,與照射進的月光交相輝映。

    裝花的花瓶卻不是常見的白瓷,而是木頭,這木瓶在背光初看平平無奇,不過帝都所處可見的木料,卻在月光下隱隱散發著紫色的光芒。

    林猶今不由自主地靠近這株水仙,這木瓶越看越熟悉,在她心中逐漸勾勒成另外一個物體的形狀。

    那卷畫軸!她受鍾鈺所托在林家找出的那卷畫軸。

    這與畫軸的木頭乃是同一塊,都是他人口中萬金難求的南海枯木,如此名貴的木頭居然出現這間廢棄的寢殿之中,木瓶不僅用料名貴,連上麵的雕刻都是大啟失傳已久的鏤雕手法。

    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好像一瞬之間長出了無數的觸手,它們隔得如此近,卻還是缺了一樣能將它們真正連起來的東西。

    林猶今將花瓶前前後後觀察了一遍,最後眼神停留在一處,瞳孔逐漸收縮,她伸出手上下撫摸這木瓶,最終在木瓶的底座,摸到一塊十分微小的突起。

    林猶今輕輕按壓,木瓶上雕刻的一朵栩栩如生的水仙花旋轉著收縮進木瓶之中,一個小物件噴了出來,正正地被林猶今接住了。

    她攤開手掌,一個小木盒赫然出現在她的手中,林猶今打開木盒,裏麵除了一片已經泛黃的碎紙片什麽都沒有。她將紙片拿起,舉過頭頂,接著窗外的月光,企圖看清這張泛黃的紙。

    這紙該是某一副畫作上邊角,上麵還有字,林猶今總覺得自己在哪裏看過整幅的畫作。隨著上麵的字在她的視線裏越來越清晰,一段記憶也被自己喚起。

    所有人都以為那副看起來毫無意義的畫卷,珍貴的是那作畫軸的南海枯木,可是卻沒有人真正認真看過那副夜宴圖。

    那副夜宴圖上,觥籌交錯,君臣同樂下,一個臣子在木案下偷偷露出匕首,全場無一處能看到如此隱秘的角落,除了高台之上另一尊貴之人。

    林猶今當初拿到那副畫卷時,細細撫摸隻覺全紙通體泛黃,未有邊角一處尚有幾分光滑,如今看來,隻怕那缺的一處後來被能人補過,而真正缺失的那一塊卻落在了這裏。

    補上的那一塊邊角除了和畫卷做一個良好的銜接,再無其它,而在這張碎紙上,兩行血字赫然其上,“狡兔死,良弓藏。”

    林猶今想的入神,突然之間那木質花瓶居然碎了,毫無征兆地,碎成好幾塊散落在桌上,她上前意圖一看究竟,剛靠近木案,原本結實的地板卻有了幾分鬆動。

    林猶今未來得及反應,腳落下的那一瞬間依照慣性的作用力,踩了下去,整片區域轟然坍塌,她重重下垂。

    林猶今整個人摔下去的那一刻,頭不慎磕到了地,她隻覺整個人身體無比酸痛,然後便暈了過去,迷糊中的最後一眼,她看清了眼前這個密室,和九陽地下密室如出一轍。

    再醒來時,她問道一股熟悉的香味,環抱著她整個人。林猶今試圖支起身子,頭上原本劇痛的傷口不知為何竟然緩解了幾分。

    一雙清白的手虛虛環住她,不然她起身,“姐姐不好好備嫁,怎麽亂跑?”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猶今扶著受傷的頭往後看去,朝暮麵帶慍色地望著她,似是真的對她這個行為感到不滿。

    林猶今眉目低垂,“我想你應該收到了我的信,父親送往皇宮的信也應該在路上了。”

    “姐姐指什麽,和我退婚?嶽父大人派人送的信已經被我攔了,送不到京城。”朝暮一隻腿架起,一隻腿平攤在地上,林猶今坐在她身前,他一隻手放在架起的腿上,一隻手虛虛環住林猶今的腰,此時一臉無賴地盯著她看。

    “姐姐把我當什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他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林猶今想,從她醒來見到他開始,他緊皺的眉頭就沒有下去過,而以前,即使他在難過生氣,也一直會對她和顏悅色的。

    林猶今看著朝暮的眼梢再一次泛紅,她知道他又在用蠱了。

    林猶今伸手直接撫上了他的眼梢,“我說過,我討厭你控製我,這情蠱練出來不易,你每用一次就會損耗一次身體吧。”林猶今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虛了。

    從前的苗疆大護法,隻要一出現定讓人頓覺不凡,這次他回到帝都,編了那麽個扯蛋的經曆都沒有人懷疑他,隻怕與這有關。

    朝暮緊皺的眉頭頓時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慌亂。他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姐姐早就知道嗎?我還以為起碼我們能成親,既然早就知道這幾日所作又是為何?”

    他抬起頭,不甘心地望著她,這一次眼梢是真的紅了。

    林猶今微歎一口氣,“朝暮,你若愛一個人,,”

    “不應該控製她,是嗎?”

    “可是酥酥,我不知道怎麽樣去愛一個人,沒有人教過我,你也沒有,我每次想靠近你你都隻會避我如蛇蠍,從重逢開始你的眼裏隻有別人,沒有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猶今沒想到他竟真的流出一滴淚來,腦中想起他的過往,頓覺心疼,喉嚨像是被扼住了般說不出話來,朝暮整個上半身都耷拉了下來,順勢將頭靠進她的懷裏,而她,竟忘了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