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倚新
  第4章 燕倚新

    顧謹將林猶今帶到了二樓雅間,沒有了那極具衝擊力的畫麵在眼前,這裏倒真的像一個高端的酒樓。

    淡淡的檀香充斥著鼻腔,給人舒心安然之感,中間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麵擺放著一個汝窯花囊,雕花窗下擺著一張柔軟的木床,雕花裝飾自是不凡,滿屋皆是閑適雅致之感。

    “林小姐,請。”

    林猶今也不帶客氣的,一把坐在了大理石凳上,顧謹緩緩落座。

    別的暫且不說,關於這百花樓的酒肉之味,這顧謹倒是誠不欺她。滿桌佳肴,清香可口有之,爽滑酥嫩有之,回味悠長有之,令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林猶今是個見了吃的就走不動道的主,此時見麵前滿眼珍饈,那還能想到自己乃是坐在青樓之中品嚐這美味佳肴。

    林猶今不懂,自會有人懂。

    顧謹風流之名在整個安南城都是赫赫有名的,自從林猶今和顧謹一身富貴俏公子打扮進了這百花樓。

    老鴇就像盯上塊肥肉一般直勾勾地看著兩人上了二樓雅間。

    幾刻鍾過去,吃食倒是送進去一盤又一盤,卻始終不曾召喚姑娘進去服侍,這可把老鴇急壞了,為了生意便擅自做了主張。

    木門又開了,林猶今以為是自己新點的東坡肉到了,心裏開心。

    可是東坡肉的嫩肉香沒聞到,倒是聞到了一股脂粉味道。

    人還未至,味,聲先至。

    “兩位爺,來我這百花樓怎麽能夠隻有酒肉,沒有美人相伴呢。”一身花枝招展,紅綠全堆在一起的老鴇帶著油膩的口音出現在兩人眼前,在她的身後魚貫而出一溜姑娘。

    環肥燕瘦,紅飛翠舞。

    林猶今當下便由一種不祥的預感,向顧謹投去求助的眼神。

    誰知這貨剛剛吃飯時一直盯著她,此時卻好像完全看不見她一般。

    伸出手,敞開懷,“好,還是老鴇想的周到,我這兄弟第一次來青樓,誰今天招待的好了,爺賞銀百兩。”

    一位姑娘坐到顧謹身旁給他倒酒,其餘的全衝了林猶今來。

    一時之間,林猶今被一群各色千秋的美人兒圍了個圈,隻露出個頭。從林猶今這邊看去,真好看到顧謹一身閑適地喝著酒,吃著她剛剛點的東坡肉。

    未了,還朝她幸災樂禍的一笑。

    不能忍。

    “夠了。”林猶今中氣十足地一喊,屋內眾人全都停在了原地,隻有顧謹還在閑適自如地吃著飯。

    眼看那東坡肉見了底,林猶今趕忙將其攬到了自己這一旁。

    半個身子前傾,湊到顧謹身邊惡狠狠地說道:“顧公子既然知道我惡名昭著,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掀了這青樓。”

    “哦,我拭目以待。”

    顧謹突然轉頭,兩人距離急劇縮小。

    二人皆沒有預料到這般情況,一時間麵麵相覷,呼吸心跳相聞,還是林猶今先反應過來,退了回去。

    看著眼前女子慌張的神色,顧謹也反應了過來,低頭自己也不知為何地勾了勾嘴角。

    “行了,你們先出去吧,錢我等會會照給。”

    房間突然安靜了許多,那股刺鼻的脂粉味沒有了,檀木香漸漸地再一次充斥了整個屋子。

    許久,林猶今都沒有說話。

    “怎麽,林小姐這是因為剛剛在害羞嗎。”

    害羞?林猶今苦笑了一下,要怎麽說,說自己剛剛隻覺得惡心,說自己厭惡與異性此般呼吸相聞的距離嗎。

    這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她可沒有將自己的傷疤招搖過市的愛好。

    “我可是林家大小姐,害羞?你在開什麽玩笑。”

    眼前人剛剛還一臉沉重,此時卻調笑打趣,顧謹心裏一愣,接了她的話頭。

    “倒是我冒犯了,林小姐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霸女。”

    顧謹朝林猶今遙遙舉杯,這一插曲一掀而過,兩人繼續交談,大到天南海北,小到庭院爭端,比之前多了幾分和諧笑語。

    席間畢,二人起身出門。

    彩雲靴剛一跨過門欄,一身女子的慘叫精準的落在林猶今的耳中。她的腳步一頓,隨後又是幾聲尖叫,帶著男子粗鄙不堪的辱罵。

    林猶今看向門邊的兩個小廝,想詢問發生了何事,兩小廝麵露不忍,卻對林猶今的詢問一問三不知。

    僵持沒過一會兒,老鴇就迎了過來。

    “不好意思兩位,這二樓右側雅間本不用作此般用途,隻是那一間情況有所特殊,我送二位出去。”

    林猶今了然,她雖不喜這般身體換金錢之事,但在大啟,戰亂災荒時常有之,有人活不下去,便來了青樓,用自己的身體換取生存之道。

    自己願意的事,你情我願,雙方獲利。

    “怎麽,你說你一個女子還喜歡聽這房內之事不成。”顧謹湊在林猶今耳邊悄悄說道,林猶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徑直往樓下走去。

    行到樓梯處,林猶今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若是她沒有聽錯,剛剛那房內女子在喊救命?

    “那女子不是你們青樓裏的姑娘嗎,我為何聽她在喊救命?”林猶今一番話直衝老鴇而去。

    老鴇腳步一頓,麵上假裝平靜的說道:“公子,你也知道這年頭,閨房之中總會有些特殊癖好,這救命也正常。”

    “放開我!”又是歇斯裏底的一聲,看著老鴇緊張兮兮的眼神,林猶今明白了什麽,急忙轉返直衝那間房間而去。

    若是你情我願,利益交換,林猶今自是不會說什麽,但是在女子不願意的情況下逼良為娼,這是她絕對無法容忍的。

    顧謹見林猶今轉返,也跟了上去。

    老鴇在後麵急得圖案團團轉,向旁邊的小廝撒氣道:“誰讓你帶那李家公子來這邊的。”

    “這,這李家公子偏偏說這右側雅間才對那娘們的氣質,我,我也沒有辦法。”

    老鴇氣的隻罵髒話,卻無奈也隻能跟了上去。

    “嘭。”木門被林猶今猛地一踢,她現在已是內力武功加深之人,這一腳下去,門應聲而碎,不僅看呆了跟來的老鴇,小廝等人,連樓下的客人都感覺到了振動。

    屋內的情況比她想象中好,那男子身體半露,床上的女子雖衣衫被撕了幾處缺口,卻還算完整。

    還好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還好來的及時,林猶今慶幸地呼出一口氣,隨後一股怒火占據了她的大腦。

    那男子見一群人平白無故地打攪了他的好事,準備大鬧時,見其中一位清秀異常的公子直衝他而來。

    白衣似雪,麵容清秀間帶著幾分嬌嫩,他還想出口調戲一番,那公子卻突然伸出手扣住他的手腕。

    被用力轉手一翻,前一麵還被色衝昏了頭腦的男子此時被從空中被甩到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林猶今轉身走向那床上瑟瑟發抖的女子,脫下外袍,輕輕地蓋在她雖足以遍體,卻破爛的衣衫外。

    期間不曾碰到這女子身體一分一毫。

    “放心吧,沒事了。”林猶今溫柔地對女子說完這句話,便回頭直衝那躺在地上,還未醒來的男子而去。

    顧謹沒有見過這樣的林猶今,像是眼底藏了一頭凶猛的怪獸,隨時要衝破叢林的束縛。

    被甩到地上的李然腦袋還是昏沉的,便感覺到領口穿了一個拉力,生生地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後頸的肌膚像被粗糲的麻繩摩擦。

    右臉被擊一拳,發出沉悶的一聲響,李然再一次倒在地上,又被拽起,又被打倒。

    門外的老鴇,小廝皆是一臉驚愕,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看著瘦骨嶙峋的小公子竟是這般。心裏不僅驚愕,還有惶恐。

    要知道這李然可是李家大公子,李家是安南城中第一富豪,這李然是絕對不能在他們百花樓出事的。

    可是這小公子偏偏是跟著顧家獨子來的,老鴇騎虎難下,冷汗直流。

    顧謹倚在門邊,一直一言不發看著屋內。

    林猶今拳拳直呼而上,拳拳要人命。

    那李然本就是個紈絝之輩,除了吃喝玩樂一竅不通,更不用說習武,林猶今這幾拳下去,早就是奄奄一息。

    “林猶今,再打就死了。“顧謹出聲勸阻,林猶今卻像沒聽到一般,一拳又一拳。

    顧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快步向前,將林猶今扯到了一旁,她沒有用內力,所以他很輕易地扯動了她。

    隻是被拉到一旁後,林猶今還欲上前。

    “你把他打死了,你或許無事,這位姑娘還有百花樓的人可就慘了。”

    顧謹不冷不熱地丟下這麽一句,林猶今才冷靜了下來,直直地盯著他。

    野獸沒有消失,隻是被鎖住了。

    顧謹沒有再看她的眼睛,而是從懷中抽出來一個繡帕,輕輕地幫她擦拭手上的血。

    一根一根,擦得仔細。

    林猶今看向床上的那個女子,臉上呆滯,許是被剛剛的場景嚇到了。她繞開顧謹,走向那位女子,“嚇到你了?”

    燕倚新深深望了林猶今一眼,藥效沒有過去,她的身上依舊麻麻的,要十分用力才能略微動一動身體。

    “沒有,這種人你為什麽不幹脆把他打死。”燕倚新說這話時,連一眼都沒有施舍給臉上已是血肉模糊的李然一眼,似乎那是一個不得了的髒東西。

    “你家在那裏,我送你回去吧。”林猶今耐心的說道。,許是一個被家裏寵壞了的小姑娘,卻遭此橫禍。

    家?燕倚新狐疑地看了林猶今一眼。“闌北街上有一間醫藥鋪子,你把我送到那裏就行。”

    她說這話時,下巴高昂,哪怕剛剛遭遇了那般事情,被林猶今所救,她現在依舊還是一副高傲,目中無人的模樣。

    林猶今看了一眼她藏在袖口打著顫的手,沒有戳破她這點小心思。

    “好,我送你。”

    顧謹亦步亦趨地跟在前麵兩個女子身後,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好好的遊街之夜,竟是陪著這丫頭救美人。

    “你為什麽被強迫送到了那青樓之中?”

    “為何,還不是那夥人算計我,我去了他們名下的一間酒樓吃飯,誰知那就是他們肮髒交易的地方,給我下藥不說,還將我送到那惡心男人的床上,逼我做妓,等我回去。非得把他們大卸八塊。”

    林猶今看著她此時義憤填膺的樣子,知道剛剛那場驚嚇對她的影響該是已經小了許多。

    前麵不遠就是燕倚新所說的藥鋪了,沒有匾額,就是一間小小的鋪子。

    林猶今剛把燕倚新帶到門口,便有好幾個不似大啟打扮的人,前來照顧燕倚新,一個個臉上皆是驚恐之色。

    這麽小的一家藥鋪,卻又這麽多的家仆小廝,林猶今知道這位女子的身份怕是不簡單,不過她沒有興趣深究。

    “既然小姐回家了,那小生便告辭了。”

    “喂。”被簇擁著的燕倚新突然叫住了轉身欲走的林猶今,用傲慢的語氣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林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