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見
  第2章 相見

    林猶今在這顛簸的路上,光是暈車嘔吐,就讓馬車腳程慢了一天,心裏滿是愧疚。

    到了安南與苗疆交界之地,這嘔吐才終於有點好轉。

    安南,現代的雲南東部,林猶今喜歡麗江古城的豔遇之名,去過好幾次,除了每次失望而歸之外,沒有覺得當地的氣候有何不可,這裏的苗疆卻是大不相同。

    越往西走,天氣變得越發詭異起來,一會潮濕難忍,滿是蚊蟲,一會又幹燥瘙癢,渾身難受,有幾次她打開馬車窗簾,映入眼簾的竟然有如同人一般高的植物。

    哪怕是因為舅舅是植物學家,早早就見識過了世界上各種千奇百怪植物的林猶今,看到那些怪異的植物時,都不由得一愣。

    真牛,不愧是書中世界。

    這一日,他們要穿越的便是一片由無數奇怪的植物組成的地方,說是沼澤地,可是土壤卻不似那麽濕潤,說是森林,卻除了幾株高聳入雲的樹木遮擋月光,便是一些和低矮的樹木,最奇怪的是這裏的雜草竟是和小樹一般高。

    馬車剛駛入,便沉入突然中半尺,不得已,他們隻能步行,小心翼翼的挑一些較為幹燥的地方前行。

    林猶今對著自己馬車裏的金銀珠寶默哀了一下,才踏上了步行之旅。

    四人謹慎前行,鍾鈺走在最前麵探路,時不時一顆石子打過去,激起一排烏鴉。

    雖然是皇家子,但是鍾鈺兒時也會有一些江湖上的師父來教他武功,這項聽聲便是其中一個。

    他能夠通過石子擊打在物體上的聲音,判斷前方是什麽樣的路麵。

    “啊。”林猶今很積極的做著綠茶工作,躲在鍾鈺的身後。一直叫嚷著。

    “鍾鈺哥哥,人家怕怕。”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女二有顏有錢,還和男主幼時相識,門當戶對,卻得不到男主的芳心了。

    畢竟人家喜歡的是像華離心一樣端莊有禮,能和他旗鼓相當的伴侶,而不是這種一到他麵前便百般討好的小白蓮。

    夜幕降臨。黑夜中,四個人影,在植物從中如同夜貓一般的行走。

    時不時的激起一番烏鴉啼叫,石頭擊落在地麵沒有半點聲響,應當是沉了下去。

    又一個石頭擊打在地麵,是實體碰撞的聲音,應當是幹燥的地麵。

    下一個石頭,又被鍾鈺向前用力投去,奇怪的是,沒有激起烏鴉啼叫。

    鍾鈺閉目屏息以聽。

    很不尋常。

    石頭沒有擊打在幹燥的地麵,也沒有沉下去。

    按照鍾鈺的計算,它在半空之中便已經停了下來。

    發出十分悶的一聲。

    林猶今沒有那麽厲害,還能計算出距離,隻是這聲音聽起來……

    “像是擊打在人的□□上。”阿七話語一出。林猶今頓悟,沒錯是□□。

    前麵鍾鈺像見了鬼一般的轉過頭來,四人麵麵相噓,一種詭異的氣氛在周圍蔓延開來。

    叢中發出悉悉索索,愈加明顯的聲響,由點到麵,周邊好想匯聚了無數的活物。

    “怎麽。”小七剛說了兩個字,嗖的一聲,一道黑影從叢中飛出,直向眾人飛來,然後是兩道,三道。

    阿七朝前疾走幾步,抽出一把長劍,身形一躍,便於空中的幾道人影扭打起來,華離心,林猶今緊隨其後。

    三人形成一個包圍圈,配合得當,將鍾鈺圍了起來。

    來的人武功明顯不高,既無法突破三人的陣法,也無法將其打傷。

    一道身影欲從鍾鈺身後突襲,林猶今趕忙疾呼出聲。

    “小心。”

    鍾鈺雖常年養在皇宮宮城之中,武功不高,但基本的自保能力還是有的。

    鍾鈺側身一轉,來人撲了個空,林猶今趁機打暈了偷襲的黑衣人。

    她拿的是木劍,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光輝下長大的孩子,還是沒有辦法直接殺人。

    林猶今又是一記上挑攻擊之後,和阿七,華離心幾人浮空,形成一圈逐漸縮小,阿七一記連突刺,將其中一人劈飛出去,又是接連好幾劍,逐個擊破。

    來的黑衣人大多已經被打暈在地,不剩幾人,就當林猶今幾人放鬆下來時,不知從何處,又來了一波黑衣人。

    金屬刺進□□的聲音格外刺耳,阿七和華離心已經放棄了將其打暈這般耗時耗力的作戰攻略。

    刀光劍影,血浸透了腳底上褐色的土壤。

    林猶今心裏一咯噔,空氣裏厚重的血腥氣讓她極為不適。

    加上上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有餘,她還是沒有辦法適應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價值觀,哪怕就連係統也勸慰她,這些不過是紙片人。

    她也還是沒有辦法跨出那一步。

    一波波黑衣人倒下,又有新的一波黑衣人襲來,場麵一度陷入焦灼,阿七動作極絕,一躍一閃,劍一揮,便斬殺了好幾個黑衣人。

    新來的一波黑衣人,武功明顯高出前一波許多。

    縱使三人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在體力消耗如此快的境地下,抵擋住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不過轉瞬之間,三人身上皆多出了幾道新的傷口。

    來者究竟是何人,鍾鈺這些年身為王爺代替父君體察民情,勘查冤假錯案,到過不少地方,也遭受過不少伏擊,這般興師動眾,倒是少有。

    新的一波,不僅武力更加高強,連招式也是愈加狠烈。

    包圍圈破了。三人的陣法也破了。

    三人急速向後退去,退回空地中央的一顆大樹下。

    四麵八方皆是敵人,無一可退。

    三人身上均受了或輕或重的傷。

    窮途陌路,來人是存了殺心的。

    “係統,係統,主角都快死了,還不快想辦法。”

    她可以死,大不了重開,要是主角在這裏死掉,那整個世界就崩塌了。

    黑衣人逐漸逼近,林猶今一跨步,衝到站在最前頭的阿七前方。

    身邊傳來一股鵝梨香,阿七感覺到一道身影繞過他,在他的麵前站定,心裏一動,未曾反應過來要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黑衣人們抓準機會,發起攻勢。

    林猶今和阿七同時反應,抵擋攻擊。

    黑衣人來時凶猛,人數上又占盡優勢,幾人明顯不敵。

    一把彎刀眼見就要狠狠落在林猶今的右肩之上,卻在刀刃觸肉之時突然頓住。

    肩上還能夠感覺到刀刃的鋒利感,可它就是停在了那裏,不曾再深入一分。

    林猶今抬頭,正對上眼前黑衣人人的眼神,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呢?是對死亡,對深淵的恐懼。

    由內而起,外化於形。

    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頃刻間變得血紅,從眼裏流出血淚,然後那黑衣人在她麵前爆體而亡。

    血液溫熱,濺在林猶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心髒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啃食一般,呼吸不過來。

    有一種無言的恐懼在她的心頭蔓延開來。

    其餘三人周邊的黑衣人也是這種情況。三人臉上無一不是驚恐的表情,他們覺得應是來了另一波人,這撥人比起這些黑衣人,厲害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他們尚且不知道是敵是友。

    林猶今知道,此般暴戾不給人留活路的手法,她見過。

    後麵的叢林裏緩緩出來一個人影,從陰暗處慢慢地走到了陽光之下。

    來人戴著苗□□有的銀發飾,銀冠高高束起,一襲紅衣腰間束著一條鑲金絲的黑色腰帶,五官菱角分明,帶著少年人的銳氣,偏偏那狹長略微上挑地鳳眼,平白給其增添了幾分妖孽,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淵,眼眸最深處似乎藏著能夠隨時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未曾見過這樣的他。

    她所見的隻有那個幼時在苗疆那個令見過一次者聞風喪膽,卻鮮為人知的地牢裏,那個衣衫襤褸,滿身傷痕,卻眼中意氣尚在的少年。

    她看著他走近,像是在看來自地獄的惡鬼,又像是再看好久不見的故人。

    朝暮走到她身邊,經過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鵝梨香,林猶今心中一動。

    他向來是討厭香味了,更不用說這種昂貴又女孩子家氣的熏香。

    看來,這幾年他過的不錯。

    朝暮的目的是鍾鈺。

    他行至鍾鈺麵前,卻未作任何其它反應。

    鍾鈺像朝暮行了個江湖禮,在他看來,眼前的人身份雖可疑,但卻實在在剛才救了他們。

    “感謝剛剛公子地救命之恩,在下鍾鈺,不知公子名姓。”

    “朝暮。”朝暮地表情是溫和的,出口地聲音卻是冷的,鍾鈺不由得一震。

    “我等來此遊曆,不料迷了路,請問公子可願為我等指路。”

    朝暮眼裏閃過一絲計算,隨即道:“各位想往哪去。”

    “安南。”

    鍾鈺沒有直接言明他們的目的地是苗疆,一來此人來曆尚且不明,二來他們此次皆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前往安南安護府,稍作休整,再行出發才是萬全之策。

    朝暮聽到這句安南,嘴邊閃過一絲笑意,但其稍縱即逝,鍾鈺沒有半分察覺。朝暮抬起手,指向一個方向。

    說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然後會有一條小溪,你們沿著小溪走便可。”

    聽完,鍾鈺麵露喜色,隨即向眾人招手,幾人重新整裝待發。

    臨近出發,看朝暮仍留在原地不動,鍾鈺略帶疑惑道:“公子不和我們一起走,也不離開這詭異的叢林嗎。”

    “不了,等各位到了苗疆,我們自會相見。”

    說完,不過眨眼間,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七擰緊了眉頭,“他怎麽知道我們要去苗疆。”

    “或許是她認出了阿鈺的身份,北平王領聖命前往苗疆,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隻是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不知是敵是友,我們接下來得更加小心了。”華離心在一旁搭話道。

    從朝暮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林猶今就變得格外的安靜,就連現在也是一個人獨自站在一旁。

    眾人出發了,林猶今還在發著呆,像是遇到了什麽極大的麻煩。

    阿七走到林猶今的身邊,用一個指頭輕輕地戳了戳她,說了一句“走吧。”然後便自己走了。

    林猶今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朝暮說的沒錯,走了不遠便可以看見一條小溪。

    溪水清澈,帶著山間獨有的清冽。

    眾人再次休息了一會,洗了洗傷口。

    林猶今將外袍脫下,淺淺地清洗了一下身上地血汙,血腥氣一下便淡了許多。

    露出身上原本的鵝梨香味。

    “你身上真好聞,酥酥。”一旁的華離心出聲道,“過了這麽狼狽的一天,還能有此般程度的香味,酥酥這是用的什麽香料熏的。”

    “不是香料,是天生就有的。”

    說來奇怪,她穿個書雖是魂穿,倒是把自己原本的體香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