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二更)
  第97章(二更)

    端慶帝在陪虎兒玩。

    虎兒已經快要一歲了。小胖腿很壯實,抓著床板,可以搖搖晃晃地站立好長一陣子。

    寬大的龍床也攔不住小家夥探索周圍的步子了。昨日他下了地,踩著地上鋪著的軟皮氈毯,搖搖晃晃地往前行走幾步,氈毯厚而柔軟,他站不穩當,結結實實摔了個大屁股墩兒,扯著大嗓門哭了好久。

    尚衣局連夜趕製,今早送來了四雙虎頭鞋,端慶帝給虎兒挑一雙穿上了,小家夥覺得新奇又有趣,踩著虎頭鞋在地上來回走了十幾趟,摔了幾跤,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虎頭鞋研究。

    小孩子身體柔軟,腳居然能扳到嘴邊,眼看著虎兒要把鞋子放嘴裏啃,端慶帝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在旁邊笑得停不住。

    最後還是徐公公搶過去一步,塞過去一隻幹淨的虎頭鞋,把虎兒已經啃進嘴裏那隻穿過的鞋給換下了。

    前線的戰報就在這時送了進來。

    見了六百裏快馬送來的熟悉的長木匣子,端慶帝的笑聲立刻止住了。

    他這些天實在是怕了這些木匣子。

    不到打開的那個時刻,永遠不知道看來一模一樣的木匣子裏頭,裝載的到底是前線大捷的喜報,還是兵敗如山倒的壞消息。

    但坐在他如今的高位上,又不能不打開。

    送戰報進來的是威武將軍丁翦。裴顯領兵出京,推薦丁翦暫領了京畿防務。

    端慶帝歎了一陣子氣,吩咐丁翦,“開匣子,替朕念吧。”

    丁翦單膝跪在龍床邊,打開長木匣,取出裏麵火漆封的戰報卷軸,利落地打開,從頭便讀起:

    “聖人敬啟。臣裴顯奏報。八月初九夜,臣領軍八萬,驃騎大將軍謝征領兵五萬,兩軍合圍,伏擊敵軍主力五萬於洛水邊……”

    聽到是兩邊主力對壘的大戰役,端慶帝緊張地連聽都聽不下去了。

    “後麵別念了。直接告訴朕,打勝還是打輸了?”

    丁翦快速地往下瀏覽,聲音壓抑不住激動,陡然高昂,

    “伏擊大勝!裴中書和謝大將軍兩路包抄,把突厥人趕進了洛水邊的伏擊圈,利用我軍熟識地形的優勢,洛水上遊一戰,一舉擊潰了突厥人的主力,割首二萬級!殘餘輕騎潰散往西北方向奔逃,玄鐵騎和騰龍軍正在追擊!”

    端慶帝屏住的呼息猛然鬆懈,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他一下子下地,起身太猛,頭暈目眩了一陣,幾個內侍趕緊衝過去扶住了。

    端慶帝抱起兒子,吃力地原地轉了半圈,“耶耶打勝仗嘍!”

    虎兒實在太重了,他抱不動,把小家夥放回龍床上,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道,“快,去東宮,把皇太女叫來。朕要把好消息告訴阿鸞。”

    薑鸞趕到紫宸殿時,平日裏會見臣下的外殿已經坐滿了人。

    李相,崔中丞,三省六部的尚書,侍郎,幾十名朝廷要臣黑壓壓地分坐兩列。

    端慶帝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大捷的戰報發下去供臣下們傳閱,坐在龍椅上咳喘帶笑,

    “朕早說了,還是要打。外邦賊心不死,打得……咳咳……他們知道厲害了,邊境才能休兵。”

    回應的當然都是恭賀讚譽之聲。

    眾多喜氣洋洋的恭賀聲裏,隻有李相說了句不中聽的,

    “我軍已經大勝,突厥人的殘兵退回了賀蘭山以西。聖人,以老臣的愚見,該收兵了。”

    端慶帝一怔,“不接著打了?朕看戰報上說,擊潰了主力,但殘兵還有一兩萬,這次領兵的是薛延陀大可汗的大兒子,都斤山牙帳裏的封號是左賢王。裴中書和謝大將軍正在聯合追擊左賢王。”

    李相反對繼續用兵。

    他當眾一筆一筆地算起了軍費開支。

    裴顯領兵八萬,謝征領兵十萬,十八萬的精兵,每一日耗費的軍費都是巨額數目。

    端慶帝聽得牙齒發酸。“確實有些太多了。那就……謝征領的五萬太原府邊軍,先原路撤回去。少了五萬兵,應該能省下許多軍費。李相看如何?”

    李相兩手一攤,“戶部空了。”

    洛水上遊伏擊大捷,突厥殘兵被趕回了賀蘭山之西,和京城的距離重新拉開了八百裏,又隔出一座大山。京城危機解除,許多主和派讚同退兵。

    “他們此次擅自翻越邊境,遭到了我軍的迎頭痛擊,損失慘重,想來三五年之內定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崔中丞也讚同退兵,“國庫空了,民間也需要休養生息。曆來的規矩,大勝之後就可以和談了,正好迎回去年亡故的燮昭公主的遺骨。還可以要求他們每年上貢戰馬。”

    端慶帝問過了一輪,大多都是崔中丞這般的意見。

    也有少數朝臣主張繼續追擊。

    謝瀾就是其中之一。

    “驕兵必敗。突厥人此次南下,犯下了輕敵大錯,被我們一戰打亂了陣腳,大敗而回。但他們的殘兵還有一兩萬,領兵的左賢王也還安然無恙。更要緊的是,他們這次一路翻山越嶺奔襲而來,熟悉了西北邊境通往中原的地形。若放他們回去,休養生息個三五年,下次卷土重來時,又是一場惡戰。”

    謝瀾上奏,“臣的意思,我軍如今有精兵,有良將,又正好借著大勝的震懾威名。天時地利人和,為何不繼續作戰,將對方的殘兵殲滅殆盡。”

    端慶帝猶豫難定,覺得兩邊都有道理。他最後問薑鸞,“皇太女有何意見。”

    薑鸞聽到現在,始終沒有說一個字。

    端慶帝問到了她,她當眾起身,幾步踱到李相麵前,停下步子,轉身盯著他猛瞧。

    皇太女的心思向來飄忽如風,比突厥人騎兵行軍的方向還難猜測。李相被她瞧得心慌,勉強沉著的撚須,“皇太女殿下有何高見?”

    “戶部空了?”薑鸞輕飄飄地問,“裴中書跟本宮說過,七月裏李相登門募捐,他捐出五千兩金給戶部作軍餉。這麽快就花用完了?”

    李相激動起來,臉紅脖子粗地爭辯,“早就花用完了!全部充作了軍餉!殿下不相信的話,現在就跟老臣去戶部,把庫房打開,賬簿上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

    薑鸞一擺手。

    “不是質疑戶部的意思。本宮有個想法,但是要和李相仔仔細細地談。請李相聽好了。”

    薑鸞盯著李相的眼睛說,“李相剛才簡約要求撤軍,原因是戶部沒錢了。但如果戶部有錢,這場仗是不是可以繼續打下去了?如果本宮說,可以籌措到足夠的款項,足以充作軍餉。李相對繼續打下去的意見如何?”

    李相冷笑。“殿下說一聲籌措,哪裏是這麽容易的。”

    他也當眾站起身,指著在座的各位朝臣,“老臣不是沒幹過籌措的事。一家家地登門,老臉不要了,唇舌費盡,募捐下來,給的最多的是裴中書捐的五千兩金,這還是老夫在裴中書的兵馬元帥府裏大吵了一場掙來的!”

    薑鸞平靜地回應神色激動的李相。“籌到多少軍款,李相才覺得夠?”

    李相拿起剛才當場提筆計算的每日軍費開銷,估算了一下。

    “每日開支都是這個數目的話……支撐一個月,至少要五萬兩金。殿下可以募集來五萬兩金,老臣就再也不提撤軍的事!”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軍情瞬息萬變,最多三日的籌措時間!”

    旁聽著的端慶帝也吃驚了。

    “五萬兩金不是筆小錢啊。三日哪裏夠。”

    薑鸞卻一口應承下來。“五萬兩金,三日籌措時間,本宮知道了。要不要在聖人麵前打個賭?三日之內籌足了軍費,還請李相帶領戶部極力支持前線征戰。”

    薑鸞手裏不缺錢。

    裴顯交給她的那張鬼畫符的羊皮圖紙,她派文鏡秘密去藏金地點看過了,粗略點了一下,二十萬兩金隻多不少。這筆巨款如果充作軍費,十萬大軍在西北邊境的砂石地裏追打個一兩年也沒問題。

    但她不能明說。

    攤開明處說了,就算裴顯打了空前絕後的大勝仗,回來也得蹲天牢。

    募捐是個好辦法,一家家的挨個私下募捐過去,誰也不知道別家出了多少錢。

    薑鸞從紫宸殿出來,頭一家直奔城東的王氏大宅。

    滿地肥羊,揀最肥的一隻宰。能搜刮多少是多少。

    ———

    王相已經退隱,過了半年孫兒繞膝章含飴弄孫的悠閑日子,從前朝堂裏的刀光劍影淡去,心境平和了不少。

    “殿下數月不曾登門,今日又為何而來啊。”王相在後花園的宴飲曲水亭邊迎接了薑鸞,身穿寬鬆道袍,手持羽扇,悠閑地盤膝而坐,身側的小溪曲水清流,食案和酒壺已經準備好了。

    看這架勢,王相今天準備著和她來場曲水流觴,兩人慢慢地喝酒對談。

    但薑鸞可沒打算在王家停留多久。她隻有三天的時間,至少要跑個二三十家,三天後捧出五萬兩金的時候,才不會顯得過於匪夷所思。

    “王相在家中悠然若世外謫仙,令人羨慕啊。”薑鸞走到給她準備的食案後盤膝坐下,也不喝酒寒暄,單刀直入地挑明了來意。

    “王相在上元夜精心籌劃的那條人命,如今果然橫亙在皇家和顧氏之間了,攪動得後宮雞飛狗跳,聖人心緒不得安寧,前陣子還發作了一次驚厥。本宮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薑鸞自己抬手,空杯甄滿,對著流水對麵的王相敬酒。

    “王相如何想的?”

    王相淡然對飲了一杯,道,“引動了聖人舊疾發作,並未老臣本意。”

    “是,王相的本意,是找本宮的麻煩。但如今麻煩落到了皇家每個人的頭頂上,王相一句‘並非本意’就能糊弄過去了?”

    王相把空杯隨手擲進了流水中,“殿下二月裏已經說過了,老臣辭官退隱,過往舊事互不追究。如今言猶在耳,殿下卻再度登門,難道是要翻開舊事,重新追究的意思?”

    薑鸞嗤笑,“我年紀雖然不大,卻也知道做人言而無信,難以長久的道理。二月裏說了不追究,當然不會重新追究。”

    王相的目光帶出了幾分探究,“那殿下今日登門……?”

    薑鸞理直氣壯地攤開手,“雖然舊事不再追究,但一堆破事攪動得本宮心氣難平。今天上門跟王相打個秋風,募捐點軍餉。王氏家大業大,指縫裏漏點出來,本宮從此就能平心靜氣,l再不登王氏的大門了。”

    王相沉思著,想要喝酒,但酒杯已經被他扔進水裏了。

    他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酒杯扔進了水裏,想要拿回卻難了。可見做下一件事容易,收場不易。罷了,殿下要多少。”

    薑鸞抬起一個巴掌,衝他的方向翻了翻。

    王相若有所悟。“聽說,李相當著禦前討要五萬兩金的軍餉。”

    “若是五萬兩金能讓殿下心平氣和,老夫給了又何妨。”他召了遠處隨侍的一位老年管事,低聲吩咐了幾句,轉過來對薑鸞道,

    “給老夫一天的時間,籌措五萬兩金。明日此時之前,送到東宮。殿下可滿意了?”

    薑鸞:“……”

    薑鸞默默收回了攤開的巴掌,縮回了身後。

    她原本打算著獅子大開口,跟王氏要五千兩金的……

    太原王氏,京城四大姓之首的百年大族,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出手就是十倍數目。家底驚人啊。

    “滿意,非常滿意。”薑鸞的話頭轉了個彎,

    “但是——王相突然如此好說話,出手就是五萬兩金,如此慷慨?倒讓本宮有些不敢拿了。”

    王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平白無故的慷慨。人老了,難免要多為了家裏的小輩打算。五萬兩金獻予殿下,一來是為了戰事出力,二來也是為了成全老臣存下的一點私心。”

    隨即拍了拍手,“七郎,出來罷。”

    曲水亭不遠的竹林裏,緩步走出一位身穿銀霜色廣袖直裾袍章頭頂玉發冠的郎君。

    眉如遠山,氣質出塵,正是王相家中以才名卓著京城的王七郎,王鄞。

    薑鸞驚奇地打量著王七郎。

    王七郎之所以在京城名聲卓著,四大姓的年輕郎君裏公推第一,才名是一方麵,屢次拒絕朝廷的征辟,目中無人的傲氣是令一方麵。

    如今出來拜見她是怎麽回事?

    “我家不成器的孫兒,七郎。上個月征辟入仕,即將入中書省,擔任中書舍人的官職。”

    王相含笑招呼嫡孫過來。“老夫自知之前的事不妥當,已經請退朝堂。還請殿下不要罪及七郎,看在老夫今日捐贈軍餉的薄麵上,莫要為難於他。”

    老謀深算的政客,即使幾個月前陰溝裏翻了船,在年紀輕輕的薑鸞手裏吃了虧,被她手裏的把柄逼得退隱,幾個月再見麵,依然可以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為兒孫鋪路。

    做人做到這地步,確實是難得的城府胸襟,薑鸞心裏不是不佩服的。

    她笑問王七郎,“上次見麵還是去年六月裏,麒麟巷公主府開府當日吧?七郎當時不是說‘此身務虛’,不會入仕。怎麽,時隔一年,改了念頭了?”

    王七郎並不多言,隻長揖行禮,“小子無知輕狂,殿下勿怪。”

    王相在旁邊含笑接了一句,“七郎是是小一輩裏才情最為出眾的,老夫平日不怎麽拘著他,讓他多閑散了幾年。但身為王氏嫡係的兒郎,總不能一直任他閑散下去。如今二十有四的年歲,攢了些微末名望,總該入仕立身了。”

    薑鸞接過王七郎的敬酒,一口飲盡了杯中美酒,把空杯也扔進了流水裏,站起身,

    “拿了王相五萬兩金的軍餉,本宮承情了。你家七郎剛剛入仕,他自己不犯下大錯,本宮倒也不至於故意為難他。言盡於此。告辭。”

    ——————

    原本打算三天跑個二三十家,募集個兩三萬兩金,自己再湊一湊,湊足五萬兩金軍餉。

    沒想到王氏一家就湊上了。

    意外,驚喜,但並不會讓薑鸞改變原定的計劃。

    她還是按照原定擬出來的單子,在三天之內,挨家挨戶地跑了二三十家。

    會稽謝氏,東西兩房的本宅都去了,從兩邊合計榨出了三千兩金。

    其他數得出名號的世家大戶,勳貴高門,五百金,三百金,兩百金,借著大戰當前章募捐軍餉的名義,能榨出來多少是多少。

    三日之後,東宮駛出十幾輛沉甸甸的大車,直奔戶部衙門,當著李相的麵,一個個的沉重箱籠搬下來,當場清點入庫。

    “三天之內,共計募捐七萬兩千五百兩金。”薑鸞對著目瞪口呆的李相,滿意地說,

    “京中眾多世家大族,在戰前奮勇爭先,踴躍募捐,俱是效忠朝廷,效忠皇家的大忠臣呀。”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五萬兩金,能支撐著大軍打整個月的仗。如今七萬餘兩……應該能打一個半月了?”

    事到如今,對著東宮大車卸下的滿地沉重木箱,李相也沒什麽別的話可說。

    “既然軍餉不愁,老臣又何必做那擋車的螳螂。如果聖人下了旨意,命前方大軍追擊,老臣在後方籌備糧草軍需,萬死而不辭。”

    薑鸞頷首,“很好。”

    ————

    薑雙鷺最近一直住在東宮裏。

    她經常噩夢,但她如今和薑鸞同睡,隻要夜裏犯了夢魘驚喊起來,驚醒了薑鸞,把二姊推醒,便能從夢魘裏擺脫。

    偶爾,薑鸞也會故意睡得晚,等二姊先沉入夢鄉之後,悄悄握住她的手。

    她發現,隻要這樣做,等她自己也入睡之後,她便能入二姊的夢。

    夢境裏看得越多,她主戰的意願便越強烈。

    突厥的新可汗,狡猾如狐,凶狠如狼,無信無諾之人。養出的幾個兒子,各個如同豺狼鬣狗。

    他們要金銀,要皮貨,要女人,要牛羊,要世間一切的好東西。

    但他們不會自己種地,不會自己經商,養育了薛延陀部落的苦寒荒漠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活過今年冬天的人不見得能活過明年冬天,貧瘠的土地令他們短視而凶殘,他們隻擅長掠奪。

    西北通往中原的通道已經被五萬騎兵打開了。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時間,讓薛延陀可汗麾下的一群豺狼鬣狗壯大勢力,貪婪的視線必定會重新盯向富庶的中原。

    薑鸞從二姊的夢魘中醒來,薑雙鷺今夜睡得早,殊麗的容顏平靜地沉睡著。

    她起身,點起燭台。

    在躍動的燭火下打開裴顯給她留下的京畿防禦輿圖。

    京畿的西北方向,賀蘭山脈南麓的大片起伏的山巒峰穀,洛水環山而過。

    環繞山穀的洛水上遊,有處地方以朱筆打了個叉。

    那就是最新大捷的所在。

    皇宮裏的蓬萊池是活水,直接連通著城外的洛水。最近兩天她路過蓬萊池邊,看見許多宮人忙碌著在裏頭打撈著什麽。

    她想湊過去細看,卻被文鏡攔住了。

    “水中不潔。”文鏡見多了類似場麵,一眼便明白了怎麽回事,勸阻薑鸞不要過去,

    “前幾日我軍在洛水上遊伏擊大勝,斬首二萬。應該有許多屍體和雜物順流漂下來了。至少要過半個月,等水流徹底幹淨了,才能靠近水邊。”

    薑鸞便駐了足,遠遠地看了幾眼顏色隱約泛起淡紅的蓬萊池水,內心毫無觸動。

    前世裏抱恨終生的三大憾事,一憾不能護住親信手足,二憾不能得到喜愛之人的喜愛,三憾國土分裂,戰火綿延。

    中央孱弱,群狼環伺,節度使紛紛割據叛亂。連續不斷的征戰,朝廷元氣大傷,關內道以北的大片國土落入突厥人手中,她抱憾離世時,邊境斷斷續續地一直在打。

    這一世的局麵大不同了。

    就如謝瀾所說,有精兵,有良將,有大勝。天時地利人和,還有足夠打上整年的軍餉。是前世的破爛家底想也不敢想的局麵。

    那就打吧。

    一路追擊西北,把豺狼鬣狗殲滅殆盡,叫那些貪婪的目光再也無法盯向富饒的中原大地。

    作者有話說:

    作話可能引起誤會了,文章在結尾了,但還沒完結啊啊啊!爭取下個禮拜完結(捂臉)

    下一更還是明早九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