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今晚登門的賓客們進退失措。

    外頭坐鎮著兵馬元帥府的五百兵,他們還能勉強維持著體麵,陸續起身告辭;沒想到離去到半路時,卻又被不請自來的平盧節度使謝征的五百兵驚到,急匆匆退回正堂。

    好在片刻之後,三百公主府親衛拉出去,把門外劍拔弩張的情勢彈壓下來,迎進了謝征謝節度使。

    正堂庭院夠大,三方兵馬涇渭分明,各自占據一個角落,倒也不覺得擁擠。

    薑鸞自己換了身衣裳,重新回來正堂時,主位正對麵的主客位又重新布置過了,放置著一處清漆長食案,兩個竹席,兩位貴客並肩而坐。

    薑鸞一眼就看見了今晚的不速之客。

    正堂次客位的食案後,端正跪坐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穿著軍中常見的藏青色袴褶袍,三十出頭年紀,眉頭習慣性地微皺著,眉宇間威嚴頗重,烏黑鬢角隱現幾點霜色。

    見薑鸞進來,那名魁梧男子跪坐直身,叉手行禮,

    “臣謝征,見過漢陽公主。”

    薑鸞不客氣地走過去主位,直接坐下,輕鬆地打招呼,

    “這位就是平盧節度使,謝節度了?久聞大名,未曾謀麵,今日不知什麽風把謝節度吹到我的公主府?”

    謝征答得倒是直接,

    “臣自宮中來。聖人今日召臣謁見,半途中聽聞今日麒麟巷開漢陽公主府,又聽說來了許多賓客,懿和公主代皇後娘娘送來了賀儀,聖人便也賜下賀儀一份,命臣代為送來。又親寫手諭一封,命臣帶過來,當麵宣讀給漢陽公主。”

    說的是手諭,那就是未經過中書省草擬,未通過門下省審核政令,不算正式朝廷敕旨,而是內廷直接傳達的皇帝中旨。

    謝征如此說著,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封黃絹敕書。

    薑鸞微微皺了眉,感覺有些不對,並不立刻起身去接,

    “門外收了好大一份厚禮,原本想著謝節度出手好慷慨,原來是兩份,還有聖人賜下的賀儀?漢陽感謝天恩。但手諭的事倒是奇怪。謝節度是外臣,怎的做起這等傳達中旨的內廷事來了。”

    說著,她看了眼身側坐著的裴顯。

    裴顯領了‘參知政事’的職銜,每日入政事堂議政,自然更了解今晚這道中旨的不合理處,也正在皺眉。

    謝征立刻起身告罪,

    “臣雖然是領軍的外臣,也知道不合規矩,原本在聖人麵前婉拒。但聖人傳下口諭,今晚的中旨與朝廷政務無關,俱都是皇室家務事,臣又是皇後娘娘的族兄,可以宣中旨。臣不好再推拒,隻得領下了。”

    薑鸞見他言語客氣,態度稱得上誠摯,雖說是鎮守一方的節度使,倒像是個性情溫厚的。

    她突然想起了謝瀾。

    說起來,謝征和謝瀾是堂兄弟。

    謝家這一輩最出挑的兩兄弟,從文的是個玲瓏心思的冰人,從武的倒像是個敦厚人,兩人除了筆挺的坐姿一模一樣,簡直不像是同一個謝氏出身。

    眼前這位謝節度,要麽確實個心眼實在的溫厚人,要麽是個極擅長偽裝的心機之輩。

    薑鸞上下打量他了幾眼,不冷不熱地道,“那就勞煩謝節度,請出中旨,當眾宣讀吧。”

    她起身出了庭院,領著在場眾多賓客,擺出香案,拜倒受中旨。

    謝征隻是送來中旨,宣旨的內監另有其人,展開手諭,聲音洪亮地一條條當眾讀出。

    第一條,眾人就愣住了。

    中旨裏指名道姓,調走了剛剛領了公主府親衛指揮使的李虎頭,重新指派了一人入公主府。

    新調入的那人,赫然是裴顯麾下親信,如今領著北衙禁軍羽林衛職位,戍衛禁中的文鏡。

    ——即刻卸任北衙禁軍中郎將的職位,調入公主府,領公主府親衛指揮使。

    被點到名字時,後排聽旨的文鏡猝不及防,霍然抬頭。

    “督帥!”文鏡脫口而出。

    薑鸞在最前排聽旨,聽到後排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裴顯的位置僅次於公主府主人,在薑鸞身後半步聽旨,神色紋絲不動,抬手冷淡往後一壓,

    “聽著。”

    第一道中旨,公主府親衛調動。

    確實和朝廷政務無關,算是皇家家務事。

    第二道中旨:漢陽公主出宮開府,後宮臨風殿關閉。

    北衙禁軍中郎將薛奪,免戍衛臨風殿章兩儀殿職務,即日換防,戍衛懿和公主的景宜殿。

    第三道中旨:懿和公主,先帝之次女,慶毓令淑,性稟柔閑[1]。

    今有平盧節度使謝征,出身鼎族,人品端方,堪為良配。即日賜婚,擇日出降。

    最後一道中旨宣出,寬敞的庭院裏寂靜一片。香案後聽旨的數十位賓客鴉雀無聲。

    就連揣著手諭登門送賀儀的謝征自己也愣住了。

    他顧不得旁人隱晦打量的視線,倏然抬起黝黑的眸子,緊盯著宣讀口諭的內監不停開合的嘴。

    死一般的寂靜裏,眾多驚疑不定的視線,從宣旨內監的身上,轉向謝征的身上,又緩緩轉向裴顯的身上。

    裴顯是太後娘娘那邊的外戚。

    這次勤王之功,領下戍衛京城和皇宮的重任,京城裏炙手可熱的新貴。

    但今晚繞過朝廷,直接頒下的中旨裏,第一道手諭,把裴顯麾下一名親信愛將調去了公主府。

    第二道手諭,把裴顯麾下另一名愛將調出了朝廷三大殿之一的兩儀殿,改為戍衛公主殿室。

    第三道手諭,把懿和公主賜婚給平盧節度使謝征。

    謝征是謝皇後的族兄。

    裴顯手裏掌著京畿防務。謝征手裏掌著京城外的五萬勤王兵。

    □□裸地借力打力,打壓一方掌兵外戚,拉攏另一方掌兵外戚。

    京裏的風向,又要變了。

    一片漫長的沉默中,薑鸞站起身,接過了中旨。

    在她身後,淳於閑見情勢不對,正在低聲勸誡懿和公主薑雙鷺暫避去水榭。

    自從宣旨後,懿和公主的神色便是一片空白。她木然起身,在所有人奇異的視線中,越過庭院裏筆直站著的謝征,在薛奪的護衛下去了後院水榭。

    眾多道奇異的視線,便緩緩轉向此地的主人。

    “真是沒想到。”薑鸞把中旨放在香案上,還能笑了下,

    “謝節度剛才登門,本宮收了賀儀,本以為收下的是節度使的禮,沒想到原來是姊夫的禮。這怎麽好意思。”

    她雖然笑著,烏黑的杏眼裏卻泛起冰霜寒意,近乎挑剔地打量著初次見麵的平盧節度使,

    “謝節度出身謝氏鼎族,身居高位,人品端方。但我看謝節度,年紀不小了吧。”

    謝征啞然片刻,尷尬地咳了聲,

    “臣實不知情……臣年紀已過三旬,家中原配已經過世,遺下一雙兒女,臣……臣實不堪配尚主。”

    薑鸞驀然收斂了臉上的全部表情,冷冰冰道,

    “我二姊年方十六,深宮裏嬌養的天家貴女,嫁過去當後娘?謝節度,你方才那句話很有自知之明。尚主做駙馬,你謝征實不配!”

    她一把推開阻攔的淳於閑,怒衝衝往院門外走。

    走出去十幾步,猛地想起一件事,腳下一個急停,回身怒道,“裴顯!”

    “嗯?”裴顯依舊站在庭院中央,對著周圍三三兩兩聚集搭話的賓客,態度風平浪靜,言語滴水不漏。

    聽了薑鸞那句怒衝衝的喊話,他轉過身來,淡淡應了聲,“公主遇了事,脾氣上來,連聲小舅也不叫了?”

    薑鸞裝作沒聽見,走近幾步和他商量,“我要入宮覲見聖人。深夜宮門下了鑰,勞煩開個宮門。”

    裴顯的唇邊泛起一抹涼笑,抬手指了指角落處還在發愣的文鏡。

    “聖人下了中旨,短期內是不會見你的了。我麾下的薛奪章文鏡兩個,都換防了職務,文鏡明晃晃地被逐出了禁中。阿鸞還要深夜叫開宮門?小舅隻怕有心無力。”

    薑鸞不冷不熱地道,“行了,裴小舅。你心裏有氣,別衝著我發作。”

    裴顯往角落處招手,示意文鏡過來,

    “我有什麽可氣的。聖人既然一道手諭把文鏡調入了公主府,文鏡今晚就留下來。我帶著李虎頭回去北衙禁軍營。”

    薑鸞瞥他的視線裏滿是懷疑,“裴小舅的話是認真的?聖人把手伸到你的地盤裏,動了你麾下兩名愛將,你就這麽算了?”

    裴顯並不回答,唇邊又掛起常見的淡笑,遙遙對著庭院另一邊的謝征的方向喚道,“謝節度。”

    正圍攏著謝征說話的賓客們立刻自發散開,避讓得遠遠地,讓這兩位京畿周圍掌兵的重臣單獨交談。

    裴顯緩步過去,在謝征麵前三步外停下,客氣地頷首寒暄,

    “謝節度,四月時,裴某曾經隻帶了兩三親兵,夜出京城,單獨拜會謝節度。當晚你我一見如故,把酒暢談。謝節度曾在月下提起,自從亡妻遺下了一兒一女病故後,謝節度感慨人生聚散無常,隻想把兒女撫養長大,再沒有續弦的意思。”

    他背手踱了幾步,慢悠悠地道,“看謝節度神色震驚,聖人頒下手諭之前,竟沒有知會謝節度一聲?”

    謝征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裴督帥,事出突然,謝某也沒什麽可隱瞞的。聖人頒下手諭時,隻當麵說了前兩條的內容,最後一條並未對謝某泄露半個字。”

    滿庭院的賓客都避開了,隻有薑鸞絲毫不避嫌地站在旁邊,斜睨著兩人,把交談一個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聽到謝征最後解釋的那句,她搖了搖團扇,斯文開口,“呸。”

    薑鸞抬高嗓音,對著周圍賓客人群喚道,“中書舍人謝瀾可在這裏?過來!”

    片刻後,四大姓的郎君們聚集的人群分開,謝瀾緩步走近,

    “公主有何見教。”

    薑鸞指著謝征:“你這位好族兄說,聖人賜婚之事,他自己也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我問你,謝節度說他不知道,皇後娘娘那邊可知道?謝氏家主那邊可知道?你這個禦前隨駕的中書舍人可知道?”

    謝瀾麵色平靜地行禮,動作一絲不苟,人在月下端方如玉,冷冰冰吐出三個字來,

    “瀾不知。”

    薑鸞輕笑,“我問了你三個謝家人,你隻說你不知?那皇後娘娘和謝氏家主是知道的嘍?”

    謝瀾長揖不起,依舊還是那三個字,“瀾不知。”

    謝征臉上的無奈神色更深,走過來兩步,對薑鸞行禮謝罪,

    “漢陽公主莫怪。此事臣自己都不知,五弟更不知情了。還請轉告懿和公主,謝某這就回宮求見聖人,請聖人收回成命!”

    薑鸞不說話。

    謝征行禮起身,大步離去,魁梧的武人背影在夜色庭院逐漸走遠。

    良久以後,直到謝征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外,薑鸞收回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左手始終在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右手。

    精心保養的拇指指甲塗著蔻丹,修得形狀漂亮,為了保持完美的彎月弧度,指甲有些長,剛才在不知不覺時,竟然摳破了右手掌心。

    她嘶地倒吸一口氣,吃痛地甩了甩手。

    隨侍的秋霜章夏至幾個這時才發現異常,吃驚地圍上來,捏住她柔嫩的掌心仔細查看,

    “公主保重!五月裏才養好了些,莫要受驚過度,又壞了身子。”

    “不是受驚過度,”薑鸞捂著滲血的掌心,緩緩吐出一口氣,“是三分傷心,七分憤怒。我原以為……”

    對著龐大開闊的公主府,明亮正堂聚集的賓客人群,她後半句的話沒說出口。

    花費了那麽多時日精力,終於出了宮,開了府,脫離了從小看慣了的四周方方正正的朱色宮牆,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始終覺得,爭一爭,再爭一爭,想要什麽,總能做成的。

    好容易編織地成了型的好日子,近在眼前,那麽美好,卻又那麽脆弱,被人無情地戳了個洞穿,也隻需要一道臨時起意的手諭。

    對著濃黑夜色,她恍了一會兒神。

    耳邊嗡嗡地響,眼前閃過前世的許多破碎的片段,具體是些什麽,卻又一個也看不清。

    再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被秋霜和白露左右攙扶著肩膀,夏至章春蟄,一個個地都嚇到了,迭聲地喚她。

    夏至帶著哭腔喊,“公主,別再想了,再想下去人要魔怔了!奴婢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女兒家的婚事,向來是由不得自身的,哪家不是由著家裏爺娘,爺娘沒了就是兄長!懿和公主對王七郎……二公主是個清醒人,她自己其實也未奢望太多的。”

    薑鸞不說話,拍了拍秋霜和白露,示意她們放開手,在夜風裏緩緩站直身。

    她向來知道,二姊是個乖巧本分的,聖人今夜一道手諭賜了婚,她多半也就認了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薑鸞其實看不上王七郎的神仙做派。

    但她總想著,來日方長。她剛開了府,偌大的京城,上百萬的人口,慢慢搜尋一個合意的兒郎,帶到二姊麵前,並不算難事。

    剛才帶著二姊去軟磨硬泡,裴顯手裏掌著京畿防務,若是認下這個甥女,雖說是紙糊的舅甥情誼,總歸比外人要親近兩分,偶爾出入宮禁,傳個訊方便,總能叫二姊尋到合意的……”

    沉穩的腳步聲走近過來,停在三步外。熟悉的聲音問道,“你們是怎麽伺候公主的。”

    幾人裏最為年長穩重的秋霜迎上去,“裴督帥有何見教。”

    裴顯站在陰影處,盯著薑鸞的臉,抬手在自己臉頰處比劃了一下。

    薑鸞本能的抬手抹了把,這才驚覺有點濕。

    春蟄慌忙遞張幹淨的緙絲帕子過來,把她眼睫上掛著的要掉不掉的淚花擦幹淨了。

    裴顯見她臉上幹淨了,微一頷首,隔著三步距離,開口道,“阿鸞。”

    換了稱呼,這就是要論起舅甥親戚的身份說話了。

    薑鸞平穩了呼吸,問,“小舅有什麽話說。”

    裴顯背手站在陰影裏,“你方才軟磨硬泡,無非是怕懿和公主孤身在宮裏,被人欺負了去,無處訴苦,連個消息也傳不出。”

    他淡淡道,“一門心思拿裴某做盾牌,不知該說心思玲瓏還是狡獪。應下了這件事,後頭不知還要綴著多少件事,替你們兩個收拾多少爛攤子。”

    事到如今,薑鸞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索性指著自己直言不諱,

    “心思狡獪的隻我一個,我二姊比我懂事體貼得多。裴小舅,裴督帥,你當初連我這樣的甥女都敢一口認下,說什麽‘人生不能處處求穩’,如今遇事倒不肯不出頭了,連那麽乖巧懂事的二姊都不敢認。你怕什麽呢?”

    裴顯被她當麵激將,神色毫無波瀾,既不惱怒也不激動,仿佛一塊石子丟進了深潭,沒有激起半點浪花。

    他極平靜地回應,“阿鸞說得極是,裴某怕什麽呢。裴某連你這樣的甥女都認下了,再多認一個甥女又何妨。”

    薑鸞一怔。

    裴顯居然當真從腰間懸著的蹀躞帶取下一塊短刀形狀的精巧玉玨,遞了過來。

    “這是我隨身帶著的物件,身邊跟的人都認識的。出入宮門不頂用,但給公主府傳句話這等小事,找北衙禁衛六衛的幾個中郎將,亮明玉玨給他們看即可。你拿給懿和,當做我給她的見麵禮。”

    薑鸞接過玉玨,懷疑地瞥他一眼,又低頭翻過來覆過去地查驗。

    裴顯轉身欲走,不知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又轉回來,

    “我與謝節度有一夜深談之緣。其人雖然年紀大了些,人品確實當得起‘端方’二字,未必不是懿和的良配。你這邊不要折騰太過,先等幾日,靜待事態發展。”

    薑鸞接了玉玨,裴顯突然鬆口認下了懿和公主這個甥女,她詫異之餘,還在想著要不要當麵道聲謝,聽了那句‘良配’,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團扇輕搖,唇角翹起,不冷不熱應了句,

    “裴小舅的年紀已經夠大了,謝征那廝比你還要大上五六歲,屁個良配。”

    裴顯:“……”

    裴顯麵沉如水地站在原地,周圍鴉雀無聲。死一般的片刻寂靜之後,他寒涼地笑了聲,轉身便走。

    四大姓的郎君們事不關己,冷眼旁觀至今,今夜絕不是說話議事的好時機,正陸陸續續起身離開。

    裴顯出去正門時,其餘賓客見他神色不善,紛紛避讓鋒芒,停步讓他先行,就連謝瀾也讓去旁邊院牆下。

    隻有盧氏四郎已經走到門前,視線斜睨過裴顯身邊跟隨的披甲衛士,冷笑一聲,不肯退讓,偏搶先半步踩出去。

    裴顯腳步一頓,讓盧四郎先出了門。

    正門外七八級石台階,裴顯拾級而下,目光在前方穿了一身張揚緋色錦袍的少年郎身上轉了一圈,平淡打了聲招呼,

    “前麵的可是盧家四郎。”

    盧四郎停步回身,並不見禮,隻揚著頭應了句,“正是下官。裴督帥有何見教。”

    “盧鳳宜,露山巷盧氏長房嫡次子,家族行四,年十八,官居校書郎。”

    裴顯緩聲念完盧四郎的生平,盧四郎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知道裴督帥在追查盧望正的案子。盧望正是樂遊巷盧氏出身,本月族裏已經開祠堂,將他那一係逐出了族譜。督帥要追查盧望正,去查他的直係兒孫!四大姓互為百年姻親,露山巷盧氏和王氏章謝氏都有姻親,裴督帥適可而止,莫來尋我的晦氣!”

    說完,盧四郎肩胛防備地繃緊,站在原地,等裴顯繼續往下發難。

    但裴顯什麽多餘的也沒有說。

    他隻勾了勾唇,道了句,“幸會。”腳步不停,擦身而過,徑自上馬離去。

    盧四郎愣在原地。

    作者有話說:

    【1】慶毓令淑,性稟柔閑:出自宋仁宗立曹皇後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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