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顧孟平之死(一)
  第50章 顧孟平之死(一)

    十五年前,玄天門,天靈峰。

    水寒淵晉升元嬰,顧孟平從天而降,用身體擋住三十六道驚雷而毫發無損,之後什麽也沒說就消失在了議事台。

    沈流月察覺有異,匆忙趕到天靈峰,但為時已晚,留在天靈峰的弟子都已慘死。

    顧孟平半躺在殿前,發絲淩亂,俊朗清逸的麵容盡是猙獰,時而瘋魔時而克製,看到沈流月的到來,他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沈流月連忙上前將他扶住,但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顧孟平手臂出來,險些震碎沈流月的心脈。

    顧孟平手上青筋暴起,臉上神情變幻莫測,像是在竭盡所能掙紮什麽,過了一會,臉上汗如雨下,蒼白的如同鬼魅。他握住沈流月顫抖的手,斷斷續續的說道:

    "小五,師兄時間不多了,上次去魔界,為了逃出"戚壤",我將窮奇封印在體內。現在,我已控製不住它。"

    沈流月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難怪這段時間,顧孟平總是閉關,每次見他,她身上的魔氣都會退縮不前,原來是魔族天生的血統壓製,而她卻一直懷著僥幸心理。

    "不會的,師兄……,這不可能,你已是化神境,你那麽強,怎麽會控製不住它。"

    沈流月拚命搖頭,甚至不敢看懷中氣息微弱的顧孟平。

    她的大師兄,總是站的最高,將所有的師兄弟護的很好,她一直以為他無所不能,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倒下。

    顧孟平赤紅的雙眼染上痛色,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

    "窮奇是上古凶獸,而師兄隻是個凡人,小五,你看到外麵那些屍體了嗎?都是師兄殺的。"

    沈流月仍無法接受,自欺欺人道:

    "不會的,這不可能!"

    但顧孟平的臉上的痛苦之色劇增,他的眼神,變得凶戾狠毒,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

    沈流月猝不及防的被懷中之人反扣在地,一隻手抵在她的頭上,隻要一掌,就能讓她腦漿四濺。

    那隻手沒有往日的溫度,冷的像千年寒冰,剛觸到發絲,沈流月就感到一股徹骨的嚴寒,從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懼,血脈中的魔氣受了驚嚇,如同驚弓之鳥,四處衝撞。

    沈流月的筋脈想要炸裂了一般,浮在上皮的青筋都能清晰看到鼓起的黑氣。

    這真的······不是顧孟平!

    沈流月半邊臉摩擦在光滑的青雲石上,側著凝視顧孟平,一股液體自她眼眶中緩緩流出,模糊了她的雙眼。

    怎麽會,那她的大師兄,去哪了······

    那隻手在要落下之時,僵在空中,沈流月看到顧孟平變幻莫測的臉,心沉到了穀底。

    直到她血脈中的魔氣不再蠢蠢欲動,顧孟平那雙血眸才重新恢複清明。

    他重重的摔在沈流月的身旁,蜷縮著身體,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鮮血自他口中大口大口的流出。

    沈流月跌跌撞撞的爬到顧孟平的身前,手忙腳亂捂住顧孟平的嘴巴,想要阻止噴湧流出的血液,像一隻無骨的浮萍,迷茫卻找不到方向。

    "我該怎麽辦?師兄……我該怎麽辦?"

    沈流月用袖子胡亂抹臉,想要抹去遮擋眼睛的水舞,她將顧孟平的身體半攬入懷,能清晰的感覺到顧孟平身體的抽搐。

    他的手抓住沈流月的肩膀,沈流月耳中傳來布縷發出撕裂聲,五指入骨,她驚鄂的斜著眼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雙手青筋裸露,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她的血肉。

    沈流月痛的冷汗直流,卻並未理會,她呆滯的看著眼前之人,腦中一片空白,連求救都忘了。

    肩膀的疼痛越發加重,那雙手剛勁有力,稍一用力,就讓沈流月痛不欲生,可她依舊沒有推開顧孟平。

    “小五······”

    顧孟平終於奪回神智,他抬眼看到沈流月蒼白無血的容貌,下意識將目光移到她的左臂,他看到,自己的手,在沈流月的肩膀處挖入,而掌心的觸感,竟是她的肩胛骨!

    顧孟平猛的收回手,看著手上溫熱的血汙,慢慢的站起身,潔白的道袍沾滿血蓮點點,發絲淩亂,周圍都是他曾悉心教導的弟子。

    這些弟子乖巧聽話,天賦極高,曾是他的驕傲,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卻隻剩冷冰冰的一地屍體。他親手將殺死了自己的弟子。

    顧孟平蒼涼一笑,伸出血淋淋的手,遞給地上的沈流月,就如往日一般。

    沈流月看著眼前的手,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以前,隻要她受罰,顧孟平總會對她伸出援手。她緩緩的伸出手,想像往日般握住救命稻草,可那手,卻抽回了,將她顫抖的手,留在半空中。

    “髒了。”

    顧孟平將手放在眼前,仔細打量手上斑駁的血跡,語氣平靜的嚇人。

    “沒有,師兄,有什麽事還有我們,就算小五指望不上,還有夜淩華他們,他們都比小五有用。”

    沈流月跪在地上,扒著顧孟平的袖袍,涕泗橫流,此時的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而是求路無門的可憐人,她哀求著,卻不知道該哀求誰。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拉著顧孟平袖袍的手鬆開,又哭又笑的說道:

    “對,我這就傳信給二師兄他們,他們肯定有辦法。”

    沈流月準備捏訣,被顧孟平伸手打斷。

    “來不及了小五,我用神魂將窮奇捆在一起,如今我的神魂不堪,再經不起下一次衝擊,若讓窮奇掙脫,將是九州的一場浩劫,我亦無法接受,窮奇用我這身皮囊為禍天下。

    趁我尚能控製,殺了我。”

    沈流月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她怎麽下的了手,她怎麽可能做的到。

    “一定還有別的方法,一定還有別的方法······”

    沈流月用希冀的眼光看著顧孟平,然後那眼中的熱度一點一點的變涼,化成淚水,流在地上。

    “四師兄肯定有,他最有辦法了,師兄,求你讓四師兄過來,他會有辦法的。”

    沈流月想要掙脫被顧孟平控製的手,但顧孟平視若無睹,反而細心的溫養她滲血的傷口,溫聲道:

    “你為寒淵引魔,受問罪台三十雷鞭,十年七寒洞囚禁,又為何不求助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