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第89節

  馬車裏盧柳與邵平在密謀,馬車外,夏菊的身影一閃而過,快得無人發現。

  有宮人在上元節妖言惑眾,互相傳閱街市上買來的花燈,花燈上寫滿了藏頭詩,暗示曦貴妃上位不正,恐遭天譴。

  似乎印證了藏頭詩的寓意,禦花園池子裏養著的錦鯉一夜之間死了數十條。

  蕭詢雷霆震怒,他護犢子,把妖言惑眾者全部聚在一塊嚴刑拷打,誰敢互相包庇,株連九族,女子充入教坊司,男子全部流放千裏之外的甘州。

  “朕給過你們機會,爾等都說朕是明君,今日朕不妨充當一次昏君,令你們瞧一瞧,栽贓曦貴妃的下場!”

  太後坐在主位上,沉著臉,“皇帝說的是,後宮諸人太過散漫,以上犯上,該賜死罪。”

  數百條錦鯉也是宮人精心喂養的,現下是錦鯉,日後可能就是人命!

  張貴人等人脊背一僵,暗忖皇上與太後竟然如此護犢子,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嚴刑拷打,傳出去也不怕被大周百姓戳脊梁骨。

  聖上雷霆震怒,手段鐵血,杖責了四五個牙尖嘴利、嘴硬不肯說的宮女太監,終於撕破了口子,有宮女沉不住氣,開始逐一交代被人用銀子收買的陰謀。

  “孟尚宮身邊的王嬤嬤給了奴婢三兩銀子……”

  孟尚宮麵如死灰,當即站出來,跪地求饒,聲稱她管教下人無方,出了這等岔子,自願辭去尚宮一職芸芸。

  蕭詢準了孟尚宮的請辭,王嬤嬤與一眾妖言惑眾的宮女悉數被送去教坊司。

  第二日欽天監上言,蓋因選取宮女太多,怨氣尤甚,宜放還。

  蕭詢又在江晨曦之前推行的詔令上,再次從各司、各宮篩選,共計放還百餘人出宮。

  自投毒一事過後,騷動不安的後宮徹底消停,無人敢再對曦貴妃不敬,偌大的後宮,曦貴妃一人獨大,恩寵程度堪比當年的孝敬皇後。

  江晨曦繼續幫蕭詢料理後宮諸事,少了一半宮女太監,她省心不少。

  “皇上與臣妾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瞧,臣妾算了一筆賬,又給您節省不少銀子。”

  江晨曦聰慧過人,豈可輕易受到旁人的算計,她身邊的夏菊有著貓一樣的嗅覺,對各種毒物有所涉獵,下在她飯食裏的毒物,被她們將計就計,喂了禦花園裏池子裏的胖錦鯉。

  蕭詢身邊的黑甲衛也不是吃幹飯的,倆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耍的後宮妃嬪團團轉。

  眼下隻是連敲代打,待時機成熟,再連根拔除。

  未過幾日,江晨曦許是操勞過渡,不慎感染了風寒。

  她穿著便服,一襲寬大的緋色長袍,越發襯得臉色蒼白,端坐在書案後,不時咳嗽幾聲。

  輕微咳嗽,不算厲害,為了杜絕後宮妃嬪的騷擾,幹脆稱病不出,安心待在含元殿裏養病。

  太醫院柳院使替她把過平安脈,蕭詢也在場,柳院使思慮再三,把蕭詢喊至一旁,單獨商議了一番。

  柳院使走後,江晨曦疑惑不解,“皇上,臣妾是否得了不治之症?”

  “胡言亂語。”蕭詢伸手替她攏了攏披風,眼裏有著她看不懂的激動,“柳院使猜測愛妃可能有了身孕,隻是還未足月,脈象不顯,你的風寒咳嗽不要緊,柳院使認為不宜用藥,配合食療即可。”

  疑似有孕?!

  江晨曦怔住,右手移到腹部,不可置信地瞪著蕭詢,竟會如此好運麽?

  一想到她與蕭詢頻繁的床笫之事,也覺得並非不無可能。

  思及此,她深呼吸一口氣,“怪不得柳院使不肯當麵告知臣妾,想來怕過段時日問診,若是沒懷上,臣妾會失望,屆時會怪罪於他。”

  蕭詢輕輕把她攬入懷裏,“太醫院行事風格向來如此,朕願意主動告知,是不想愛妃被蒙在鼓裏,及早知曉,及早防患於未然。”

  蕭詢不放心含元殿伺候的宮人,為此每日抽出半日至含元殿,親自陪著,膳食上更是用心萬分,甚至在含元殿後院單獨辟了一間小廚房,也不管外界如何傳言。

  一時,後宮諸人敢怒不敢言,曦貴妃寵冠六宮,著涼風寒咳嗽,皇上也不怕被傳染上,竟置宮規於不顧,親自搬進含元殿照應。

  貴妃殿裏,劉美人跑來找張貴妃,“娘娘,皇上是不是在防著我等?”

  上元節投毒被江晨曦身邊的那個叫夏菊的丫鬟當場逮住,破壞了她們的計劃,連帶著打消了後續的安排,氣死人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賤人有了身孕。”

  一想到此種可能性,張貴妃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皇上為了那賤人,棄後宮眾人於不顧,做不到雨露均沾。

  劉美人一怔,“不會吧?曦貴妃身子骨弱,聽說月事一直不準,而且這幾日太醫院每日都有人送藥去含元殿,還專門弄了爐灶煎藥呢。”

  “不排除是假象,要不然皇上為何如此重視,區區風寒而已。”

  張貴妃摸了摸塗滿豆蔻的指甲,“一計不成就來第二計,她想安穩生下孩子,斷不可能。”

  福寧殿裏,蕭詢抬起右手,把紙條擱到小香爐裏焚燒。

  李衛見蕭詢眉頭微蹙,忙躬身上前,“主子,要不要小的親自走一趟?”

  蕭詢搖頭,“不用,靜觀其變,屆時再說。”

  須臾,外間當值的太監來報,戶部尚書王進學求見。

  蕭詢免了客套寒暄話,直奔主題,“這麽晚王大人還進宮,所為何事?”

  王尚書也知道麵聖時機不對,眼下正值晚膳,耽誤了皇上用膳也是不得已為之。

  “啟稟皇上,安親王千裏加急送來奏報,想要戶部撥款三萬兩白銀修葺甘州護城牆。”

  甘州護城牆綿延數千裏,三萬兩白銀乍一聽數目龐大,但用來采買石塊與夯土,確實不算多。

  蕭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開口,“安親王戍邊有功,實乃大周百姓之福,城牆風吹日曬,年久失修,理應要修葺。”

  王尚書憋屈,“皇上,三萬兩白銀數目龐大,工部不批,反而把矛頭指向戶部,微臣不得已,不得不前來叨嘮皇上。”

  蕭詢好脾氣地笑,“王大人,此事去歲末已經議論過,六部一致同意。”

  王尚書急了,一臉焦灼,“回稟皇上,去歲末工部的預算遞交上來,預估隻有一萬兩,這一轉眼,獅子大開口就要三萬兩……”

  王尚書從蕭詢身後的薑德一隱忍的表情中察覺自己說錯話,他咳嗽一聲,連忙找補。

  “皇上,眼下國庫雖小有富足,但用錢的地方也多,新官上任,舊官解甲歸田要打點,待到春夏之交進入汛期,離江泛濫,又得捐資……”

  王尚書滔滔不絕吐槽小半個時辰,虧得蕭詢最近心情好,換做平時,他早不耐煩,找借口脫身。

  “這事,倒不難辦,端看誰去辦。”

  王尚書精神一振,雙眼緊緊鎖住蕭詢,“微臣鬥膽,懇請皇上賜教。”

  蕭詢吩咐薑德一,“去含元殿跑一趟,接貴妃過來,派朕的龍攆去,切忌不能讓貴妃再受涼。”

  薑德一應諾。

  王尚書不明就裏,納悶皇上為何請曦貴妃過來,後宮不得幹政,難道曦貴妃手上有銀子?

  一盞茶後,江晨曦被接到了含元殿,蕭詢親自牽著她坐到了龍椅上。

  跪在下方的王尚書隻抬眸看了一眼,便又立即垂首,乖乖,傳聞確實不假,曦貴妃寵冠六宮。

  蕭詢淡淡轉述王尚書的來意。

  江晨曦看到戶部尚書便知蕭詢找她,準沒好事,果不其然,他明明有了想法,偏偏要借她的嘴說出來,利用她上癮了。

  她哂笑,瞪了一眼蕭詢,須臾,笑容一收,眸中轉深,“王大人,本宮不才,有一建議,若是說得不對,王大人權當沒聽過。”

  王尚書汗顏,額頭冷汗直冒,“微臣不敢。”

  他不想活了,敢質疑貴妃娘娘的意見。

  “王大人,您找個能說會道的人去城東書畫一條街轉一圈,讓對方去字畫古董店問問路,講明,端午若想送某位大官需多少兩銀子。”

  能爬到戶部尚書,王進學自然不蠢,他仔細揣摩曦貴妃的這番話,片刻,他眼睛一亮,緊跟著又連連歎氣,一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憤恨模樣。

  曆朝以來,官員之間,富商巨賈之間,常有三節兩壽一說。

  年節、端午、中秋,官員和官員夫人過壽,此是三節兩壽,是最佳送禮時節。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巧立名目的‘敬’、‘部’費等。

  通常情況下,各部睜隻眼閉隻眼,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較真起來,官員來往待客,晉級考核,上京覲見等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光靠月俸是不夠花的。

  江晨曦傳授的這招便是在富商巨賈和大官交易之間中挖錢。

  想要求人辦事者去字畫古董店交一筆巨款,字畫古董店老板再去其所求的官員家用巨款購買官員收藏的字畫古董,回頭,求人辦事者再捧著字畫古董上門拜訪。

  古董的價錢自然有行規。

  江晨曦的大表哥蘇子瞻早年在外行商,夏菊跟著蘇子瞻東奔西跑,見多識廣,除夕守歲那日無意中說起了這事。

  江晨曦聽在心裏,自打協理六宮事務,她時不時在蕭詢耳邊念叨,朝廷征的賦稅還不如富商與官員買賣古董字畫交易來得快。

  “身為大周子民,保家衛國人人皆有責任,本宮願捐出半年月銀,聊表心意。”

  王尚書聞言,自愧不如,“貴妃娘娘深明大義,微臣著實敬佩不已。”

  一番馬屁過後,王尚書告退。

  江晨曦開始與蕭詢算賬,“皇上,下不為例,您若再算計臣妾,臣妾也撂挑子不幹,誰愛協理六宮事宜誰幹去,臣妾去溫泉山莊養胎去!”

  她心平氣和,笑意卻不及眼。

  也不知是真的有了孩子還是怎麽的,最近脾氣不太好,一點即著。

  這節骨眼上,蕭詢可不敢惹心上人生氣,忙殷勤地端茶倒水,按摩她的腰部。

  “愛妃,朕錯了,朕也不是故意算計你,實則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請愛妃過來,也是想多一個人,多出一份力,僅此而已。”

  當局者迷?

  文武百官那麽多人,養著吃幹飯的?

  呸,他真會狡辯,差點被他忽悠過去,她果然還是頭發長見識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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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機會重頭再來,她一定不入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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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稱病臥床,當夜悄悄溜去了冷宮旁的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