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第85節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貴妃與朕之間可跪父母、可跪天地,可夫妻對拜,無需行此大禮。”

  江晨曦低垂著首,默默不語。

  欽天監與禮部一眾人等麵麵相覷,他們悄悄望向太後,見太後也不反對,遂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禮官唱罷,“儀式畢——”

  蘭英與常嬤嬤一左一右上前攙扶起江晨曦,一行人先回含元殿,伺候江晨曦更衣。

  蕭詢與太後還有事相商,其餘人等魚貫出了福寧殿,徑直去延和殿匯合,今晚宴席照舊擺在延和殿內。

  宴席開始前,薑德一親自提著食盒來了一趟含元殿,未踏進廂房內,隻把食盒遞交給蘭英。

  “蘭英姑娘,這是皇上特地令禦膳房燉了藥膳湯,請務必叮囑娘娘多用兩碗。”

  蘭英笑著謝過薑德一,忙掏出一個紅封塞過去,“有勞薑公公親自跑一趟,蘭英一定把皇上的話帶到。”

  薑德一客氣推讓了一番,見蘭英堅持,便心安理得地收了下來,心滿意足地離去。

  宴席免不了要被敬酒,空腹飲酒易醉。

  江晨曦回來便重新沐浴洗漱,這會兒正端坐在梳妝鏡前,由常嬤嬤幫忙擦拭打理頭發。

  蘭英提著食盒踏進臥房,打開盒子,藥膳湯的香味勾得江晨曦肚中饞蟲嗷嗷叫。

  “主子,皇上托薑公公給您送來的藥膳湯,快趁熱用一碗。”

  “皇上格外看重娘娘,老奴替娘娘高興。”

  常嬤嬤動作利落,先把江晨曦的頭發用幹布包裹起來,待她用完藥膳湯再繼續梳理。

  江晨曦笑而不語。

  她餓了一天,回來也隻用了些幹巴巴的糕點,聞著清香的烏雞湯,一鼓作氣用了三大碗。

  一刻鍾後,蕭詢親自來接人,江晨曦登上他的龍攆,與他一同前往延和殿。

  龍攆上,蕭詢終於得以懷抱美人,不顧江晨曦唇瓣上塗抹的口脂,勾住她的丁香,誘她沉淪。

  江晨曦一襲明豔的紅裙,美眸燦若星辰,嘴角邊一直掛著笑,她被蕭詢按在懷裏,任由他胡作非為。

  二人唇齒相依,隻餘發上佩戴的珠釵發飾叮咚作響。

  延和殿內,江如海父子落座在男賓那一邊,小曹氏與江晨玉也破格應允赴宴,她們母女二人在女眷席位上。

  江晨曦怕小曹氏惹是生非,特地派了夏菊過來盯場。

  小曹氏進宮前,江如海耳提麵令她切不可行事衝動,不能令貴妃蒙羞。

  小曹氏為人貪婪勢利,有心想多要一些好處,奈何宮裏都是貴人,她可不敢胡亂衝撞。

  再加上閨女江晨玉寸步不離守在身邊,小曹氏有心想結交一二貴婦,也被江晨玉攔著了。

  何況還有一個眼神一看就不好惹的宮女時刻盯著她,小曹氏去哪,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委實不自在。

  張貴妃隻參加了冊封典禮,晚宴並未露麵,曹貴嬪、劉美人等人赴宴,皆備了賀禮而來。

  蕭詢與江晨曦一同出現便引起殿內眾人的矚目,眾人齊刷刷起身行禮。

  蕭詢笑著示意眾人平身,而後親自牽著江晨曦的手,與她一道落座到主位上。

  後宮諸人看得眼熱,心裏嫉妒之極,奈何麵上還不能表露出來,一個個強顏歡笑。

  人比人,氣死人,江侍郎家的閨女運道真心不錯,怪不得相國寺智空大師誇她是大周第一福氣之人。

  就衝皇上疼寵她的架勢,將來未必不能登上後位。

  宴席開始,眾人推杯換盞,挨個上來敬酒。

  江晨曦唇瓣沾了沾杯盞,眾人自然不敢有意見,畢竟貴妃旁邊坐著虎視眈眈的皇上呢。

  除非他們不想活了,才會去勸酒。

  江如海與江晨宴結伴而來,父子倆有許多話想要和江晨曦說,奈何眼下時機不對,再多的話,當見到皇上霸道強勢護犢子的眼神時,他們也沒了。

  江晨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江大人明日動身出發雲州前,屆時本宮會出宮送行。”

  江如海眼睛一亮,有了大閨女這句話便夠了,他忙躬身謝恩,“微臣謝皇上聖恩。”

  “愛卿平身。”

  蕭詢趁機誇讚了江如海幾句,又不忘照顧立在江如海身後的江晨宴。

  江晨宴曾經甚少有機會麵聖,自打去歲在禦苑撞見了皇上,事情的走向便越來越超出他的掌控。

  自己親妹成了大周貴妃,皇上成了他的妹夫,他猶如雙腳踩在棉花裏,漂浮無力,不切實際。

  江晨曦悄悄扯了扯蕭詢的衣袖,提醒他不再嘮叨了,她大哥羞愧得都站不穩了。

  蕭詢接收到愛妃的訊息,笑了笑,打發江家父子倆回去。

  又是一圈敬酒後,蕭詢坐了片刻便提前離席,臨走前叮囑江晨曦早日回去,他會在福寧殿等她。

  江晨曦朝他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今夜該她明麵上第一次真正侍寢。

  “曦姐姐!”

  曾嬛笑嘻嘻地賴在江晨曦身邊,甭管江晨曦是公主還是貴妃,對曾嬛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她都能見到江晨曦。

  曾夫人糾正曾嬛,“之前你可以稱呼娘娘為姐姐,現下不行,嬛兒,你得稱呼娘娘為姑母。”

  曾嬛理不清裏麵的彎彎繞繞,謝絕采納曾夫人的意見,固執地稱呼曦姐姐。

  江晨曦無所謂,見不得小姑娘徒生煩惱,“無妨,誰讓嬛兒與本宮投緣。”

  曾夫人笑著搖頭,“娘娘總是慣著嬛兒。”

  如今江晨曦成了貴妃,一言一行皆受到眾人矚目,想要拜見她的人也多了。

  崔夫人領著崔琳琅過來拜見,江晨曦笑著與二人寒暄,示意她們不用拘束,盡情享用晚宴。

  崔琳琅落座到江晨曦身側,“如今得稱呼曦兒妹妹一聲娘娘了。”

  江晨曦微微一笑,握著崔琳琅的手,與她細聊,“琳琅姐姐私底下照舊可以如從前那般喚我。”

  崔琳琅笑著頷首,小聲問她可有不適應的地方。

  “成了貴妃好也不好……”江晨曦娓娓道來,在崔琳琅麵前,她無需顧忌其他,可直抒己見。

  宴席過半,蕭承翊借故提前離席,與曾少雲一同去了曾府,一炷香後,他才出來。

  乘坐的馬車還未至府邸,中途便被人攔住了去路,有打更的人送來一封信。

  黃三全接過了信,再三確定無毒後,便把信送到蕭承翊手裏,“主子,有人托更夫送來了一封信。”

  蕭承翊以為是告禦狀的百姓,展開信紙一看,頓時目光一變。

  “想要獲悉曾玉瑤病逝的真相,明日酉時,京西雲亭山莊一見。”

  孝敬皇後的閨名便是曾玉瑤!

  到底是何人約他?!

  回到府邸,清茗苑那邊早已熄燈。

  蕭承翊無暇他顧,無心睡眠,徑直去了書房。

  清茗苑內,婢女春桃輕手輕腳進屋稟報,“夫人,殿下回來了,殿下去了書房。”

  盧柳臉色難堪,自上一次她想利用胞妹盧芽固寵,被蕭承翊狠狠訓斥一番後,他再也未踏足過清茗苑一步。

  曾經她輕而易舉要來了清茗苑,如今卻因這處院子被他嫌棄,如鯁在喉。

  吃一塹長一智,盧柳沉寂了一段時日,晚間也不再眼巴巴地盼著蕭承翊回府。

  這段時日,江晨曦被封為貴妃,蕭承翊酩酊大醉,她心裏慪得要死,偏忍著不發作。

  她萬不能再惹怒蕭承翊,否則太子府裏便無她的容身之地,得再想個法子,重新討回蕭承翊對她的歡心。

  至於胞妹盧芽,盧柳徹底歇了心思,任由盧芽每日出門晃蕩半日。

  光憑盧芽自己的本事,想去忠勇侯府攀高枝,無異於癡人說夢,讓她去碰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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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酉時前一刻。

  京西大街是平京最熱鬧繁華的主街,酒肆茶館各式店鋪林立。

  大街南北朝向,最北通向皇城宣武門,最南直達外城南門,東西向的玉帶河從中穿插而過,河岸栽植了一溜排的柳樹。

  蕭承翊來到京西大橋下,走近停在橋旁的馬車,他輕輕一躍上了馬車,選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

  “黃三全,去雲亭山莊。”

  “得嘞。”

  平京的格局是東富西貴南賤北貧,經商的住在東城,當官的住在西城,下九流的都在南城,貧困的都在北城。

  雲亭山莊位於西邊的郊外,馬車載著倆人向城門外緩緩駛去。

  待到了莊子上,很快有人前來引領,徑直去了莊子東邊一處獨棟的二層小茶樓。

  莊子裏的仆人掀開麵前的零食蓋子,推到蕭承翊麵前,圓盤裏裝著各式各樣的糯米糕。

  對方殷勤地替蕭承翊斟茶,“貴客,請用茶。”

  黃三全先替蕭承翊試毒,待茶水無礙,蕭承翊才端起茶盞,也不說話,自顧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一盞茶後,約定的人來了。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恢複原本相貌的蕭朔。

  蕭朔臉型容長,眉毛粗細適中,眼眸含有微微笑意,其下有一對臥蠶,光潔的鼻頭,不厚不薄的嘴唇,相貌與蕭詢相似,卻不如蕭詢英俊。

  蕭承翊昨夜一宿沒睡,思來想去能知曉他母後閨名的定是皇室宗親裏的長輩,猜來猜去,唯獨沒猜到蕭朔。

  他瞠目結舌,“大周律法言明,親王未得宣召不得私自入京,侄兒竟不知私下約見的人是平親王,你罔顧大周律法,陷侄兒與不義不孝,論罪該抄家流放!”

  蕭朔哈哈一笑,帝王和群臣眼裏儒雅風度翩翩的太子殿下,性格還是如此溫吞。

  “多年不見,承翊——”

  “平親王,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該稱呼吾為太子殿下。”

  蕭承翊的眼神不如蕭詢,無絲毫威懾效果,蕭朔不以為然,陰惻惻地笑,“也罷,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