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第66節

  如此小事,江晨曦本可以不必說出來,但她坦坦蕩蕩說出來,也間接證明她與蕭珞珩無曖昧糾纏。

  江晨曦譏笑,自嘲道:“世人大多愚昧,男女之間但凡多說一句話,他們便惡意揣測,這世道於女子不公。”

  一席話令在座幾人汗顏,蕭承翊更是眼也不眨地盯著江晨曦,仿佛要洞穿她的內心。

  董瑜又問了幾個疑點,之後便請江晨曦離開。

  回到宴會廳內,眾人齊刷刷打量江晨曦,見她神色自然,不免若有所思。

  蘭英問話回來,眼眶紅了一圈,江晨曦心裏有數,董瑜不敢屈打成招,多半嚇唬一番。

  蘭英哽咽,“主子,董大人太過分了……不過主子放心,奴婢所言對得起天地良心,問心無愧!”

  輪到夏菊,她沒事人似的出去了,頃刻間又回來了,問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江如海問她,“董瑜沒刁難你?”

  夏菊不拘小節,往江晨曦腳邊一坐,“切,他不敢,他問話的那套章程我都熟悉,我交代了我知道的,還反問了他幾個問題 ,他答不上來,我便回來了。”

  旁聽的眾人:“……”

  江晨宴失笑,他差點忘了,夏菊曾跟隨蘇子瞻走南闖北,自然見多識廣,況且外祖父蘇鶴之當年曾是縣令,縣衙裏審問犯人的那一套,夏菊再熟悉不過。

  冬日天亮的晚,眾人一宿沒睡,精神不濟。

  江晨曦筋疲力盡,晚宴本就用得少,如今站起來眼前一黑,身體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公主!”

  “小妹!”

  夏菊眼疾手快撐住江晨曦,與蘭英一道,攙扶江晨曦重新坐下。

  曾夫人見狀,親自端來茶水,“讓公主受累了,茶水冷掉,將就飲一飲,臣婦即刻差人去燒。”

  今日赴宴的賓客眾多,逐一審問盤查耗時頗長,有人開始抱怨,坐不住想要回去。

  曾少雲冷笑道;“皇上聖旨在此,爾等不怕被降罪,走便是。”

  曾少雲與蕭承熠心裏有數,凶手絕不是江晨曦與蕭珞珩,有人想要嫁禍。

  未查清事實前,寧可關在一起,也不能放過。

  曾夫人疾步走至蕭臣翊麵前,躬身行禮,“此事皆因夫君替臣婦辦生辰宴而起,臣婦愧疚難安,殿下,可否應允先令女眷們至廂房稍事休息?”

  蕭承翊掃了一眼江晨曦,她臉色蒼白,靠在婢女身上,又看向疲憊不堪的齊國公老夫人,他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

  經太子殿下應允,所有女眷出了宴會廳,去了客院,平京府衙的衙役在院裏把守。

  廂房外站了一排的衙役,張元敏、董明珠等幾名貴女不服氣,從宴會廳到後院廂房,不過是換個地方坐牢。

  “今日好端端的來吃席,偏生遇到命案,真晦氣。”

  董明珠小聲抱怨,張元敏也神色不耐。

  廂房花廳地方小,擠擠挨挨或坐或站了十幾名女眷,一屋子的香粉味,味道熏死人。

  張元敏安撫她,“別嘀咕了,最快天一亮,我們便能回府。”

  董明珠雙眼一亮,“真的嗎?可是聖旨……”

  張元敏扯了扯嘴角,“三司會審,幾位大人慧眼如炬,我等未做那喪心病狂之事,肯定會先放我們離開。”

  董明珠頷首,“言之有理,元敏,你說殺害齊侯夫人的到底是不是曦和公主?”

  江晨曦與她們不在同一間廂房,董明珠過來時沒注意到她,許是在隔壁。

  張元敏搖頭,並未多說,她覺得不是江晨曦,她與江晨曦接觸不多,但寥寥幾麵,她感覺江氏不是那種人。

  董明珠見狀,也不曉得張元敏的搖頭,是指不是殺人凶手,還是不知道。

  卯時末,常嬤嬤終於趕至曾府。

  她的到來代表太後知曉了此事,眾人精神一振,等著太後的態度。

  常嬤嬤先向人群中一掃,見到江晨曦安然無恙,常嬤嬤吊著的一顆心緩緩放下。

  常嬤嬤向一眾官員行禮,隨後朗聲道:“太後口諭,給諸位大人一日定案,千萬別寒了老夫人及安慶王妃的心,另,曦和公主今夏落水,身子骨未好全,不能著涼,懇請曾大人單獨辟出一間廂房給公主休息,待案子審完,老奴便要接公主回溫泉山莊調養。”

  太後的做法合情合理,不過依稀能察覺到太後對江晨曦的偏袒與維護。

  眾人即使心生怨言,也莫敢不從。

  江晨曦被曾夫人安排在單獨的一間廂房裏,常嬤嬤陪在身邊照應,常嬤嬤也不多話,替江晨曦收拾了床榻,請她躺到塌上小憩片刻。

  江晨曦困倦不已,然而人命大過天,她睡不著。

  常嬤嬤心疼她,“公主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太後想一想,她在莊子裏定是寢食難安,若公主今日得以出府,太後瞧見您的模樣,肯定更加心疼。”

  常嬤嬤的話令江晨曦很是受用,許是太困了,沒多久,她便睡著了。

  一覺醒來日上三竿。

  晌午時分,又一批貴人被證明了清白,放出了府,張元敏與董明珠赫然在其中。

  崔琳琅不放心江晨曦,自願留下來照應江晨曦,江晨曦不願連累崔琳琅,轉念想到自家大哥也在,正好給二人借此機會多接觸一番。

  申時初,留在府裏的所有人再次被聚集到偏院。

  董瑜又一次質問江晨曦與蕭珞珩在偏院私下見麵一事。

  即便是脾氣再好的蕭珞珩,這一刻也忍不住發飆,“董大人許是忘了一件事,本世子的婚約蓋由父母做主,齊侯夫人隻是本世子的舅母,僅此而已。”

  “再者,本世子已去信秦州,我母妃不日便到京城。”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未搭腔。

  蕭珞珩的話模棱兩可,可解讀為兩種,他若看上江晨曦,安親王妃一到,他便請王妃下聘,他若沒看上,安親王妃也可替他擇妃。

  留下來的幾名世家貴婦蠢蠢欲動起來,安親王妃十幾年未回京,如今為了世子的名聲,竟然撇下安親王,獨自回京。

  曾少雲牙酸,好個世子,把水攪和得越來越渾。

  董瑜耿直,非逮著江晨曦與蕭珞珩不放,“其實公主想要自證清白很容易,勞煩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替公主查驗一番——”

  “放肆!”

  碰地一聲脆響,茶盞碎裂一地,碎片波及到左右站著的人,眾人紛紛嚇了一跳。

  出聲製止的乃是太子蕭承熠,他臉色陰沉,眼裏壓抑著怒火,“董瑜!你查案歸查案,與曦……曦和公主清白有何幹係?爾等是否忘了,她曾是孤的太子妃!”

  太子的撐腰令眾人措手不及,連帶著江晨曦也愕然。

  她的視線與蕭承翊的不經意對上,他眼裏閃爍著幽火,明明滅滅。

  江晨曦竟一時看不透他,她清白與否,蕭承熠最清楚不過,他為何要偏幫她?

  此次擺明了有人不想讓她好過,旁人拿著這點逮著她不放,她一時半會兒真的不好過關。

  一旦被驗明正身,她的清白毀不毀,她無所畏懼,她已貴為公主,旁人又能拿她如何。

  她隻不願與蕭詢的事在此時被公之於眾。

  思及此,背後主謀似乎躍然紙上。

  然而,當真是張貴妃出手,張貴妃為了查明她與皇上是否有染,不惜殺害齊侯夫人?

  說不通,也忒大題小做,當然,也不排除是老夫人私下拾掇。

  她在廂房小憩,誰也不知曉老夫人那邊做了什麽。

  常嬤嬤瞥了一眼裝聾作啞的齊國公老夫人,她往前站了一步,“老奴鬥膽提醒各位,當初太後賜封公主之時,公主便求了一道旨意,她往後另行嫁娶,對方隻要人品過得去,太後便不會阻止。”

  “老奴再囉嗦幾句,敢問諸位大人,公主自青州回京,多數時間都待在宮裏,何來的空暇與世子接觸?退一萬步講,公主當真看中世子,直接秉明太後即可,何必跑到曾大人府上多此一舉?”

  “以公主的才華家世,世子配公主,也不算委屈,安親王妃在場,恐也挑不出錯來。”

  常嬤嬤的一番話徹底打了董瑜等人的臉,常嬤嬤代表著太後,又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且曆經兩朝,尊貴如太子殿下,也不得不給一份薄麵。

  江晨曦眼眶泛紅,強忍落淚。

  江晨宴看不下去,撇開視線,目光狠狠瞪著董瑜,“一日之限臨近,董大人破不了案,便妄圖潑髒水給舍妹,是否認為我們江家無人?!”

  曦和公主之父,江如海乃區區一禮部侍郎,與董瑜平起平坐,江晨宴也隻是小小一名六品主事。

  江家,確實無堪用之人。

  董瑜心裏麵確實這樣想,但再耿直,也知曉不能表露出來,“江主事誤會了,董某不敢。”

  江晨宴甩袖,冷哼一聲。

  僵持之際,崔琳琅再次出聲維護江晨曦,“小女認為,齊侯夫人之死,誰最受惠,誰嫌疑最大。”

  當朝太傅之女,又有平京第一才女之稱,即便眾人皆知她與曦和公主交好,情同姐妹,不過她的推論還是值得推敲一番。

  江晨宴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他朝崔琳琅投去感激一瞥。

  崔琳琅注意到江晨宴投來的感激眼神,稍稍扯了扯唇角。

  刑部尚書趙策頗為讚同崔琳琅的意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夫等人的關注點偏移,崔家千金的話值得引人深思。”

  眾人皆知齊侯後院一堆鶯鶯燕燕,齊侯夫人一死,齊侯沒了人約束,覬覦夫人位置的怕不在少數。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