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索吻
  第36章 索吻

  春山船坊被封, 聖上罰太子去太廟抄寫佛經,太子妃死裏逃生,得了太後與皇上的賞賜。

  朝中文武百官聞弦歌知雅意, 紛紛派遣後宅女眷攜帶各式名貴補品去了太子府。

  然而她們全部铩羽而歸,太子府門前有禁軍把守, 太後下了旨意, 任何人等不可擅闖太子府,切不可打擾太子妃休養。

  大長公主府與齊國公府也不例外,不僅送來的稀世補品皆被悉數退回, 蕭錦儀與齊候夫人相偕登門, 還吃了閉門羹。

  圍觀者人不少, 蕭錦儀搖頭失笑, 揮了揮扇子,“走吧,待太子妃身體再好一些,吾等再來探望。”

  齊候夫人見狀,也跟著蕭錦儀離開。

  江晨曦不見她們不要緊,她們禮數到位,旁人挑不出錯。

  大門裏邊, 夏菊從角落裏栽種的一顆桂樹上躍了下來, 嚇著了打此路過的張福。

  “哪個小兔崽子偷奸耍滑不幹活, 盡往樹上鑽——”

  張福罵罵咧咧,一抬頭對上夏菊平靜無波的雙眼, 下意識便打了一個寒顫。

  夏菊救了太子妃,此事不脛而走, 江晨曦並未有意遮掩, 太後與皇上那後來知曉此事, 自然也賞賜了夏菊不少好東西。

  要說府裏現今的大紅人,莫過於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丫頭。

  隻不過這丫頭忒邪門,進府的第二天,府裏的護衛盡數被調走,緊接著換了皇城禁軍,還是魏統領親自帶人過來的。

  進府的第三天,當值時賭錢喝酒的下人被她一鍋端,連帶著他都被狠狠數落了一頓。

  張福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甩袖離開,他還是離這個瘟神遠點好!

  被人瞥一眼又不痛不癢,夏菊不以為然,腳步一轉,回了清茗苑。

  夏菊沾了一身樹葉回來,蘭英一目了然,拿她沒轍,“夏菊,你是不是又去爬府門口那顆桂樹了?張公公沒罵你偷奸耍滑?”

  “他罵了,又走了。”夏菊如實交代,說完去院裏的井水旁打水洗手。

  蘭英聞言一笑,“張公公可算踢到鐵板了,也就是你,他不敢硬碰硬。”

  放眼大周,被聖上賞賜金腰帶的丫鬟,可就夏菊頭一個。

  ,

  盧春山被抓,春山船艙被封,一夜之間,盧春山的豬朋狗友避之唯恐不及。

  盧柳慌了陣腳,托人聯絡黃三全,卻無任何音信,她轉而去找邵平,邵平那邊推脫自顧不暇,聖上徹查禮部上上下下官員,恐自身難保。

  逼不得已,盧柳去求太子府的管家張福。

  張福借著出門采買的功夫,與盧柳私下見了麵,偷偷告知,“聖上雷霆一怒,殿下被罰在太廟抄寫佛經,等閑人不得求情,盧姑娘,老奴勸你近段時間躲出京避一避風頭。”

  盧柳徹底慌了,夢中太後落水溺斃變成了江晨曦,可惜江晨曦沒死成,還連累了盧春山一幹人等被罰。

  盧柳氣極,當晚便狠狠砸了一屋子的茶盞花瓶。

  她不甘心就此逃離平京,她不能自亂陣腳,無論如何都要等到蕭承熠出宮,他不會不管她的。

  籌謀了一夜,她打聽到蕭錦儀回了長公主府,遂立馬帶了厚禮上門求見。

  怎料蕭錦儀避而不見,托人送口信出來,大意與張福一致,叮囑她近日低調一些,勿要飛蛾撲火。

  盧柳氣紅了眼,親自手寫一封信,交代侍女海棠再跑一趟禦苑,當麵遞交給邵平。

  張福私下與盧柳接觸的事,未能瞞得過江晨曦,早在從醫館回府那一日,江晨曦便令夏菊關注府裏的一舉一動。

  蘭英站在清茗苑門口,朝外麵罵,“不要臉的東西,吃裏扒外。”

  夏菊路過,問她在罵誰。

  蘭英憤憤不平,兩手叉腰,“誰聽見了就罵誰!”

  傍晚時分,江晨宴過府來陪江晨曦一道用晚膳,透露了一件事。

  撞船的那艘遊船被朝廷派來的人拖走當柴火燒了,撞了船的遊船不吉利,留著也無甚用處,春山船坊被查封,其餘畫舫遊船皆充公。

  聖上查辦了禮部上下好幾個怠忽職守的官員,“邵平也被牽連,挨了一棍打,降職為八品筆帖式。”

  一切走向皆正如江晨曦預料,她落水換來的這些,不虧。

  盧春山被抓,邵平降職,盧柳沒了這些人撐腰,想進太子府容易,進來後卻不好過。

  即便盧柳珠胎暗結,母憑子貴,太後與蕭詢這一關就過不去。

  第二日,崔琳琅午膳前來探望江晨曦之際,江晨曦請崔琳琅陪她唱了一出戲。

  夏菊在屋裏伺候的兩名粗使丫鬟房裏發現了太後賞賜的物件。

  江晨曦叫來府裏一眾下人,端坐上首,疾言厲色道:“仗著吾眼疾未愈,擅自偷盜太後賞賜的物件,該賜死罪,念在爾等初犯,便叫張公公把你們發賣了出去。”

  和離後,她不日便回青州,盧柳安插進來的丫鬟用處不大,不如趁早攆走。

  崔琳琅唱紅臉,堅持要報官,“娘娘怎可如此縱容下人,該罰要罰,否則府裏下人見太子殿下不在,再行偷盜,或直接越過平京府衙,交由宗人府——”

  倆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說得張福顏麵盡失,最終,江晨曦借由大難不死、不忍殺生,令江平找來牙行,把那兩名丫鬟發賣走。

  經此一事,張福安分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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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吱呀一聲響,後窗被人從外推開,江晨曦歪靠在床榻上,雙眼闔著,佯裝入睡。

  夏菊在外守著,若是能繞過夏菊,且敢闖進來的人,除了那人,別無其他人選。

  果不其然,幾息間,奇楠沉香混合著茶香飄了過來。

  她心弦繃緊,藏在薄被下的手不自覺握拳。

  來人立在床沿,一聲不吭,然而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江晨曦沉吟是否睜眼時,蕭詢終於動了。

  他湊近床榻,俯身探向她的臉,瘦了,都瘦成了尖下巴,許是在室內躺了十餘天,膚色比平日還白了些,隻是臉色不如先前紅潤。

  人瞧著快瘦成竹竿。

  蕭詢心疼自責,更氣她擅作主張,放著他這現成的佛腳不抱,劍走偏鋒,尋了最危險的一條道。

  她以為她做得天衣無縫,偏生被他尋出蛛絲馬跡。

  他熬了兩宿挨個查閱完當日船工、太後身邊的丫鬟嬤嬤口供,令黑甲衛在福寧殿裏演示她落水的一幕,終於發現蹊蹺之處。

  舍不得與她對質,也不忍罵她,他畢竟與她約法三章過,不插手她與太子之間的事。

  如此心機智謀偏生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簡直——

  浪費。

  “朕令人抄了春山船坊,革了與盧時有關聯的官員,罰了太子去太廟,你可滿意?”

  江晨曦心鉉一顫,就知道騙不了他。

  她抬手摁住在她臉上作亂的手,有氣無力道:“皇上大半夜當梁上君子,隻是來向我求證?”

  蕭詢反手握住她的手,順勢坐在床沿,她手指纖細,指甲飽滿,不用塗豆蔻已然十分好看。

  “你若願意進宮,朕何必當梁上君子。”

  江晨曦掀了掀眼皮,隔著紗布對上蕭詢幽深的雙眼,她眼疾好了大半,隻是不想對外聲張,便還帶著紗布。

  此刻透著可視物的紗布,她窺見蕭詢眼底布滿紅血絲,眼下更是烏青一片,像是熬了幾宿未合眼。

  她移開視線,不去管他,任由他抓住她的手,把話反過來拋給他。

  “我若進了宮,皇上便不當梁上君子?”

  蕭詢哂笑,“知我者,曦兒也。”

  說完又湊近了她幾分,床榻上滿是她的馨香,間或摻雜著濃烈的艾葉熏香、清涼的薄荷等。

  一聲‘曦兒’令江晨曦心下一動,他挨過來靠著她,她避無可避,忙追問他,“夏菊呢?”

  見她不聞不問他這幾日如何擔驚受怕,隻知道關心她身邊的丫鬟,蕭詢不免吃味。

  “你身邊伺候的這個丫鬟有點本事,朕派了四名黑甲衛才把她困住,放心,她不礙事。”

  怪不得蕭詢能堂而皇之闖進來,想必蘭英也被人引走了。

  江晨曦嗔怒,“以多欺少,皇上也有臉說。”

  “你以小欺大,朕可說你了什麽?”

  蕭詢不承認平白無故的罪名,他待會兒還要回宮,不便久留,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塞入她的手心裏。

  “朕早年偶遇一雲遊高僧,他送的這幅玉佩冬暖夏涼,還能驅百蟲,此番你落水受傷,朕思來想去,把這玉佩贈與你最好不過。”

  玉佩觸手溫潤,沾著他身上的奇楠沉香。

  江晨曦略一沉吟,便要婉拒,下一瞬蕭詢似是猜到她的心思,徑直湊近堵住她的唇。

  蜻蜓點水、淺嚐輒止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