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第277章

    “華九春的心理素質非常好。”工作人員如是說著。

    易寒星立馬明白過來:“他不肯開口承認?”

    工作人員心情複雜的點頭:“我們主要是想要知道愛子的信息,但是他絕口不提。”

    這麽說著,工作人員也疑惑:“一般這種咬死了不開口的,要麽是覺得不說有更好的出路,要麽是動從小被日本人培養的間諜,按理說華九春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個……”

    易寒星見狀,說道:“如果你們覺得什麽都問不出了,可以讓我見見他,也許我能帶來不一樣的消息。”

    易寒星這麽一說,大家都明白。

    目前猜測華九春是當年通房家裏的弟弟,如果這樣的話,對方對易寒星一直記恨在心,還會尋機報複,甚至於鳳琴交代之前也是華九春提及易寒星也許是假的動胎氣,鳳琴才會想要跟著看看這瓶子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所以在確實審問不出華九春的時候,讓易寒星試一試,也許對方激動之下,大家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來了。

    “對方確實是咬死了不開口,我們已經斷絕他和外界的聯係接近一個月了,再繼續下去,其他間諜很可能會懷疑,到時候即使他開了口,意義也不大了。”

    “那就讓我試試吧。”易寒星說道。

    “你進去問,我們在外麵房間聽著。”老教授說。

    易寒星點點頭,為了防止華九春暴起傷人,一名身手厲害的軍人和易寒星一起進入了審訊室。

    華九春抬眼看了易寒星一眼。

    捕捉到華九春的眼神,易寒星故意做出得意的樣子,問道:“沒想到是我來審問你吧?”

    華九春沉默不說話。

    易寒星就是為了化解華九春這個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才進的審訊室,見狀自然是更加變本加厲地問道:“雖然你一直想要報複我,但是很可惜,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你還自己栽進去了。”

    華九春繼續沉默。

    “你說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打擊報複一個人,那直接給她栽贓陷害,活著從物理意義上消滅對方,哪裏會想著氣對方?這能有什麽殺傷力?”

    “你知道什麽?!要不是……”華九春果然忍不住說話了,一個愛子到了嘴邊,又反應過來,咽了下去。

    “要不是愛子不讓你幹?”易寒星合理猜測並繼續刺激:“所以你一直被愛子壓製,連幹這點小事的能力都沒有?”

    “嗬!你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華九春擺出一副嘲諷臉。

    易寒星一看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心裏的不滿,連忙再接再厲:“其實難怪愛子不讓你幹,你這水平,完全是幹啥啥不行,要不是有鳳琴在,你能進我們這裏?”

    易寒星說的可是大實話,但要麽怎麽說實話最傷人呢?華九春明顯被戳中了痛腳:“鳳琴那個老女人,無非是運氣好有科研能力罷了,整個人傻得要死!台灣那邊連這種間諜都看得上,難怪打不過你們工農黨!”

    聽到這話,易寒星微微一笑:“謝謝誇獎。”

    “對了,忘了提醒你,你服務的大日本帝國也打不過我們工農黨哦,你們大哥別笑二哥了吧。”

    “嗬!”華九春冷笑一聲:“日本現在就是美國的一條狗!也隻有愛子那種人才會給日本賣命。”

    “那你是在給美國賣命?可是你賣命的美國人也打不過我們工農黨啊!”易寒星立馬接上。

    “我都是為了自己,那些國家,值得我賣命嗎?”華九春麵色嘲諷。

    “這樣啊!”易寒星說著:“那你現在咬死了不透露信息,難道不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我還以為你想為天皇效忠,打算以死致敬呢?”

    聽到易寒星這話,華九春立馬說道:“你們不能判我死刑!這事違反人權和戰爭法的!”

    “我們當然能!”易寒星說著:“你可不是我們在戰場上俘虜的,不好意思,不適用戰爭法。”

    這麽說著,易寒星一副同情的樣子看著華九春:“看來日本人為了忽悠你,沒跟你說清楚國際法的適用規則?”

    華九春立馬激動了起來:“你胡說,你這是想要詐我的話?你想的美!我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

    “你不信就算了。”易寒星說著:“這世上少了個對我有敵意的人,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愛子是誰?”華九春陰森森地說著。

    “其實也沒關係吧?”易寒星自言自語地說道:“一隻陰溝裏的小老鼠,說不定哪天自己的餓死了,其實也掀不起大波浪。”

    “那你們可就太小看愛子了。”華九春掀起眼皮看向易寒星:“你會有驚喜的。”

    易寒星控製住了皺眉頭的欲望,做出一副假裝好奇的誇張樣子:“哇哦!居然還有驚喜,可惜我們現在禁槍又禁火藥材料,對方想給我驚喜恐怕不太容易。”

    華九春一笑:“你知道她的身份的時候,就會很驚喜了。”

    知道華九春不會透露愛子的身份,易寒星不想和他在是否驚喜這話題糾纏,打算換一個方向突破。

    “說起來,你爹娘知道你給日本人賣命嗎?”

    “怎麽,還打算用我爹娘威脅我?”華九春一副‘被我發現了吧’的樣子說:“你們工農黨辦事,也喜歡株連啊。“

    “當然不會了。”易寒星解釋道:“我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孝順的人,你都不在乎你父母,我拿他們威脅有用嗎?我就是好奇罷了。”

    聽到易寒星這話,華九春一聲嗤笑:“你倒是了解我,他們知不知道,你們不是早就調查了嗎?”

    易寒星說著:“我隻是好奇,你怎麽在自己為數不多的人生履曆當中,找到你父母不知道的時機,和日本間諜接上頭的?”

    華九春作為非研究人員,能夠被組織上篩選上來管理後勤,一方麵是因為他是鳳琴的丈夫並且專業對口,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履曆清晰,從來沒有在日占區和三民黨控製的核心區域生活過。

    審核履曆的人也認為他應該是沒有機會成為其他勢力的間諜的。

    顯然,華九春很為自己能夠瞞天過海的簡曆驕傲,挑釁地對易寒星說:“你不是間諜之星嗎?你倒是說說,我是怎麽做到的?”

    易寒星緊盯著華九春的眼睛,大膽猜測、仔細求證:“你是在讀中學之前就成為日本人的間諜了。”

    因為雙眼沒有離開過華九春,易寒星很快發現華九春瞳孔一縮,立馬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其實你讀中學的錢,就是日本人給你的。”易寒星說的很有信心,實際上是在虛張聲勢。

    但是華九春的反應告訴易寒星,她猜對了。

    “你怎麽可能會知道?”華九春隻覺得世界觀受到了挑戰:“難道真的有神婆的存在?”

    易寒星:那是因為我拜過考神,所以考的全會、蒙的全對。

    蒙出了真相的易寒星繼續追問:“我記得,你姐姐回家之前,我們有給她一大筆錢,你們家這麽快就花完了?”

    一提到這件事情,華九春就將仇恨的目光投向易寒星:“如果不是你把我姐姐趕回家裏,她本來是可以活著的!你這個殺人凶手!”

    易寒星聽到後微微驚訝:“你姐姐已經過世了?她是怎麽死的?”

    華九春一聲冷笑:“裝什麽裝!要不是查到我那個沒用的姐姐的信息,你們怎麽可能會找到我?”

    易寒星:不好意思我們真沒查到,是你不識五穀暴露了身份。

    這麽想著,易寒星說了出來:“其實你以為你自己的身份掩飾的很好,但是早就暴露了。”

    “什麽地方?”華九春果然被吊起了胃口。

    “那可就太多了。”易寒星說著:“比如說你連蘿卜和胡蘿卜都不認識。”

    “我怎麽可能連蘿卜和胡蘿卜都不認識呢!”華九春立馬反駁。

    “可是在你走在種滿了蘿卜的地窩子裏,給它澆水澆多了,還說水多菜長的鮮嫩。”易寒星說著:“這蘿卜到時候是扔掉爛掉的根,然後吃鮮嫩的蘿卜纓子?”

    聽到這話,華九春一噎,立馬轉換了話題,指責易寒星:“你別轉移話題!明明都是因為你,我姐姐才會死掉!我才會中途輟學!”

    “你姐姐是病逝的?”易寒星問著:“什麽病?遺傳不?”

    “你才有病呢!”華九春說著。

    “那不應該啊!我們給了她那麽多錢,她完全可以開啟人生新篇章,怎麽會在過世之後,連讀書的錢都沒給你們留下?”

    “你懂什麽!像是你們這種從小就在大家族裏讀書的人永遠都不會懂!我當年讀書的時候,要給先生送那麽多東西,還要和同窗交際,你們給的那點錢,一兩年就用完了!”

    “那用完了之後,你就輟學了?”易寒星問著:“好家夥,那筆錢擱我用都要用個十年,你們家裏一年多就敗光了?你們全家穿的都是綾羅綢緞吧?”

    “都說先敬羅衣後敬人……”

    “我們家族可不背你扣的黑鍋,我們為了讓子弟認真讀書,入學之後都要穿粗布麻衣的,這叫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易寒星說著:“你倒是大方,果然不是自己賺的錢,花起來都沒數吧?你要知道,哪怕我沒趕走你姐姐,她這輩子也就能拿到那些錢財了,恐怕程家都禁不住你們這麽花銷。”

    易寒星可是按照三十年的月銀給那位通房算的遣散費。

    易寒星非常合理的猜測:“那後麵沒錢了,你們肯定是不會去自己賺錢的,但是你又是因為你姐姐死了之後才沒錢花,所以你們又賣了你姐姐一次?”

    “她是給別人做了通房?小妾?還是說依然是丫鬟?”

    “等等!”易寒星不解:“誰家這麽大方,供著你這麽個揮金如土的丫鬟的弟弟?就是小舅子也不舍得吧?所以你們是把你姐姐賣去了青樓?”

    “她可真有犧牲精神啊。”易寒星感慨。

    “你知道什麽!姐姐她是為了我們華家能夠擺脫泥腿子,當上人上人!”

    “明明是重男輕女,滿腦子毒瘤。”易寒星說著,又有點肯定:“她後麵過世,肯定是為了賺錢養你們這些廢物,然後壞了身體吧?或者是被嫖客意外弄死了?不過這樣的話,你們難道沒有找人家敲詐錢?”

    華九春:她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華九春一家確實是去敲詐了,隻是沒能成功,還被青樓的打手打了一頓扔了出來,連姐姐的首飾都沒拿到。

    而後因為青樓老板頗具勢力,華九春一家在當地呆不下去了,才搬了家,遇見了資助讀書的鳳琴。

    易寒星不得不說,別管鳳琴是哪個勢力的人,她助學這個舉動做的事真不錯,被華九春這種隻會啃的人渣忽悠了,就隻能忍。

    “所以你有什麽理由說為了你姐姐報複我?你報複我的原因,無非是覺得我沒能讓程家當你們家的提款櫃台,但問題是程家傻嗎?你姐姐是天仙還是會下蠱啊?人家能給她這麽多錢?”

    華九春氣的臉色爆紅。

    “然後你姐姐過世了,你們沒錢了,為了錢你就在日本人接觸你的時候投靠上去?甚至是自己主動去接觸日本人?”

    “你倒是想的好,想要賣國賺錢,但關鍵是賣國多危險啊!你看你現在就要先遊街、然後公審、關押期間被拉去掏大糞拉犁,最後一槍槍斃,多不劃算啊!你怎麽不學學你姐姐的犧牲精神,不就是貢獻一下□□嗎?往那裏一趟,沒準還能傍上你的有錢同學,連交際的費用都省了呢!”

    “你等著!愛子她會好好收拾你的!她一直都在盯著你!你絕對想不到她是誰!”華九春被氣的口不擇言。

    “嗬嗬!我等著呢!你讓她快點來,別讓我都等睡著了。”

    放下狠話,易寒星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信息,知道這一次的審訊需要告一段落,這樣後續自己再進去的時候,才能讓華九春繼續產生情感波動。

    老教授等人在外麵也聽到了這些話。

    “這個華九春,我承認,貧民家庭想要培養一個學生確實需要投入很多,但是這投入是在書籍和學費上,他整天穿著綾羅綢緞和人家家裏有錢的少爺搞什麽交際,怎麽可能讀得出什麽成果呢?”老教授感慨著:“我們當年留學的時候學費不夠,大家都還去洗盤子洗衣服了。”

    人生在世,誰比誰高貴呢?人家教授都需要勤工儉學,就你讀書還想著吃香喝辣?

    可以說,華九春的舉動讓所有人都看不起。

    “一個將姐姐賣入青樓換取自己奢侈生活的人……”眾人搖頭,這種人品,難怪成為間諜了。

    “行了,別管他怎麽樣。”老教授發話:“剛剛他可是透露了不少愛子的信息,我們要好好分析一下。”

    “他說愛子一直在盯著我,那麽說明我和愛子很可能是認識的?”易寒星分析著。

    “而且他對愛子特別有信心。”另有工作人員補充:“愛子的身份肯定讓人意想不到。”

    “我認識的人裏麵,有誰可能是愛子嗎?”

    “寒星的朋友?蕭疏?陳月望?”

    “這愛子可是早年就活動了,現在怎麽也是個中年婦女了吧?”有人反駁:“你剛剛舉例那兩個,愛子活動的時候她們才幾歲?”

    “也是,不過如果是中年婦女的話,難道是寒星的姐姐?或者是鄰居?”眾人猜測地越發漫無邊際。

    “大家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我們明天開會說一下可能的人選。”老教授這麽說著,大家都散了。

    易寒星一副完全沒有收到影響的樣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到深更半夜,邊上都趨於安靜,睡不著的易寒星才準備出房間門走走。

    都說大漠孤煙直,在戈壁灘這種地方,夜間空中景象很是美麗,易寒星看著漫天星辰手可摘,不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誰?”這口氣還沒歎完,易寒星就聽到有人提問。

    “是我!”易寒星回答著,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生怕半夜有人偽裝的理直氣壯潛入進來。

    在易寒星看到來人的時候,鬆了一口氣:“教授,您怎麽這時候還沒睡?”

    “我們年紀大了,覺少!”老教授說著,忍不住問:“你呢?小小年紀,怎麽還不睡覺?”

    可能是老教授的氣場太讓人信任,易寒星如實回答:“我實在是睡不著。”

    “因為什麽?因為今天審問華九春?”老教授問著。

    易寒星點頭。

    “是因為華九春的姐姐過世這件事情?”老教授繼續問。

    易寒星繼續點頭:“其實我覺得,他姐姐的死亡,我也是有責任的。”

    “為什麽要這樣想?”老教授一遍問著,一邊拍了拍路邊花圃的石頭底座:“來,坐下來,我們慢慢聊。”

    聽到老教授這話,易寒星無奈笑了笑,在老教授邊上一屁股坐下去,說道:“其實這事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我特別看不慣我家二姐夫在二姐懷孕的時候還收通房丫鬟,為此鬧了好久,讓二姐夫把丫鬟送走了。”

    “現在她們夫妻兩是一對人?”老教授問著:“沒有姨太太?”

    “沒有!我二姐夫已經洗心革麵,現在可是個工農黨員。”

    “那不是很好?”

    “您聽我繼續說啊!”

    “你繼續,繼續!”老教授示意自己絕不亂插話。

    易寒星於是得以繼續說下去。

    “雖然我是個工農黨員,但是在我還隻有幾歲的時候,對於這個黨派的理念的認知是不透徹的。”易寒星說著:“我當時隻知道姐夫做錯了,想要成為他人姨太太的丫鬟也做錯了,但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錯,滿腦子都是宅鬥那些事情。”

    雖然接受過多年思想教育的洗禮,但是一開始的時候,易寒星理論聯係實際的經驗還是很匱乏的。

    “所以即使我因為同情身不由己的丫鬟,給了她一筆遣散費,還特意告訴她應該怎麽使用這筆錢怎麽生活,但是沒有想過幫助被壓迫的她,反抗奴隸主、反抗因為父母權力壓迫她的人。”

    “人的認知是一個過程,就好比我們小的時候,我和你說太陽離我們遠、月亮離我們近,你也是認識不到這個差距的,甚至現在絕大多數人都認識不到,但是現在的你知道了。”老教授安慰著:“這就和這件事情一樣,你在以前沒有認識到幫助她的正確方法,但是經過在根據地、在工作當中的學習,你認識到了,以後碰到類似的,才能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這麽說著,老教授還補充道:“至於說愧疚感,你可以有,但是不需要太多,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多方麵因素導致的,你沒能及時作為,隻是微小的一點點,隻要華九春的父母依然重男輕女,想要通過賣女兒支持兒子奢侈的生活,除非這姑娘自我覺醒,不然誰也沒辦法真正救她。”

    易寒星點點頭:“我隻是太過可惜,如果當初我能夠給她指出明路生路,就好了。”

    “誰也不是救世主,從來也沒有什麽神仙皇帝,每個人的幸福生活,都必須要靠自己奮鬥……”老教授開始唱了起來。

    易寒星聞言,笑著應和了這首歌。

    在戈壁灘的漫天星光之下,一個年逾耳順、一個正直而立,唱著自己改變了一點歌詞的歌,笑了起來。

    “所以我們要加油奮鬥啊!就是要靠我們的大腦、雙手,創造人人平等、不再有類似悲劇發生的新華國。”老教授說著:“隻有國有重器,才能威懾八方。”

    “嗯!”易寒星狠狠點頭,問著:“那我們偷偷加個班?”

    “你有辦法?”老教授瘋狂心動。

    易寒星指了指炊事班:“古有囊螢映雪、今有借灶火光?”

    老教授比了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