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祥之兆
  第1章 不祥之兆

    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場罕見的紅雨鋪天蓋地的襲來。

    “國師!這雨為何是紅色?”

    “國師!這雨水像血!”

    “天降血雨!此乃不祥之兆!”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被這突來的異象嚇得惶恐不安。

    而這日趕巧是當朝女帝臨蓐之日。

    已是酉時,女帝寢宮外烏泱泱的跪著一群臣子奴才。

    寢宮內時不時傳出幾聲痛苦的呻吟,伴隨著女帝聲嘶力竭的怒吼。

    “小孽障!不祥之物!這是來……取朕性命的……小孽障!”

    臣子奴才們聽著冷汗淋漓,大氣不敢出。

    ‘小孽障’的爹,多邑,是一位年輕俊美的西域男子,進宮兩年,獨得恩寵。

    女帝今年四十三歲,高齡產子,鳳體堪憂,整個太醫院如臨大敵。

    此時多邑跪趴在門邊,看不見他的臉色,從微微顫抖的身子可見他的緊張。

    一道道閃電如同魔爪撕破長空,雷鳴不絕,血雨傾盆。

    奴才們慌張的進進出出,被血染紅的水,一盆接著一盆從寢宮內端出。

    鳳床上

    女帝麵色蒼白,已是一副死相,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虛弱。

    “傳朕旨意……今日…朕若有不測……五皇女…擇日登基……”

    此聖旨一出,寢宮內撲通撲通跪倒一片。

    “陛下!”

    跪在門邊的多邑一動不動,始終沉默,深知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

    可笑的是,他始終不知自己是誰的棋子。

    皇夫的?

    大皇子的?

    還是二皇子的?

    皇夫坐在床邊,冷冷瞥了眼多邑,唇角隱去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邊幫女帝擦拭額角的冷汗,邊柔聲寬慰。

    “陛下莫說喪氣話,五皇女年幼,朝陽國離不開陛下。”

    朝陽國是一個母係氏族的國家,帝位傳女不傳男。

    女子身強體壯,帶兵打仗,繁衍後代,執掌天下。

    而男子普遍身子羸弱,能入朝為官的都少。

    這是一個女尊的天下。

    女帝男寵成群,生有四兒一女。

    四個皇子野心勃勃,暗中結黨營私,想推翻朝綱。

    女帝沉迷多邑這兩年,毫無察覺。

    五皇女年僅七歲,羽翼未豐,女帝一旦有個閃失,隻怕要出大亂子了。

    天空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女帝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嗓音破碎的再次下旨。

    “朕昏庸兩年……遭此一劫……小孽障隨其父……打入冷宮!”

    話音落,女帝渾身一軟, 便不省人事。

    寢宮內頓時慌作一團,驚呼連連。

    “陛下!”

    “陛下!”

    緊接著響起嬰兒洪亮的啼哭聲,跟天空的雷鳴聲相映襯,聽的奴才臣子們心裏直發怵。

    斷然不會有人去關心女帝口中的‘小孽障’是男是女。

    穩婆們和太醫們手忙腳亂的搶救女帝。

    皇夫冷眼一瞥剛出生的那小東西。

    嗬,竟是個小皇女。

    隻可惜,命不好。

    他一揮手,當即傳達女帝的旨意。

    “來人!把多邑貴人和這不祥的小孽障,打入冷宮!”

    多邑猛然抬起頭來,與皇夫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有算計,隻不過一輸一贏。

    其中一個穩婆,剪斷孩子的臍帶,沒顧得上擦洗,用明黃色的褥子把孩子隨意包裹,慌忙遞到了多邑手中。

    這孩子帶著不祥之兆降臨,生怕多抱一下就招惹災禍。

    多邑顫手接住孩子,來不及細細看孩子的樣貌,他便被兩名壯碩的女護衛一把拎了起來。

    沒讓收拾衣物和用品,直接押送去了冷宮。

    剛出生的可憐幼兒,在爹爹懷中哭了一路。

    這稚嫩的哭聲,也就親爹聽著心碎。

    父女倆一腳踏進冷宮,離死不遠了。

    而伺候多邑貴人的那群奴才,被帶來不祥之兆的‘小孽障’嚇的不輕,寧死都不願去冷宮伺候,全部尋了短見。

    至於是不是自個兒尋的短見,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中,偶爾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父女倆身側一個奴才都沒安排,隻把曾經女帝賞賜的那條寵物狗塞冷宮來了。

    這一大一小一條狗、雜草叢生的院落、破破爛爛的門窗,豈止淒淒慘慘戚戚?

    連狗都感受到了主子艱難的處境,沒往日那般活潑了,蔫巴巴的趴在廊簷下。

    年輕的爹爹手足無措,哄著懷裏哭鬧的小家夥。

    “乖,有爹爹在,莫哭,莫怕……”

    天性使然,才見麵便成了爹的心頭肉,疼在了心坎裏。

    “乖,爹爹救你,爹爹想辦法……”

    似是感受到了爹爹的愛意,被這樣一安撫,小家夥小手緊抓著爹爹一根手指,不哭了。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守在女帝的寢宮外,自然不會有人關注冷宮的情況。

    子時

    冷宮的方向,傳出幾聲夜鶯的清脆鳴叫。

    這個時節半夜三更常有夜鶯鳴叫。

    冷宮如此荒涼,鳥和老鼠多,很正常,並沒引起誰的注意,就連冷宮附近的守衛都沒在意。

    然而沒人察覺,這幾聲鳥叫是有人用樹葉吹出來的。

    俊美男子懷抱幼兒,立在窗邊,靜靜地等著。

    小家夥剛才又哭了,應該是餓了。

    他沒辦法,隻能喂了點水。

    小可憐哭累了,在爹爹懷中又睡了過去。

    大概等了兩炷香的時間,一抹黑影,躲過層層防守,敏捷的翻身進了冷宮。

    “陛下昏迷不醒,皇子們蠢蠢欲動,錦衣衛護在五皇女的寢宮,顯然陛下對四位皇子有所防範,你和小殿下在這冷宮中,反倒安全。”

    來人開門見山,半個身子隱匿在暗處,與父女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多邑借著月色,一直低頭看著懷中幼兒。

    自己的孩子怎樣都好看,怎樣都看不夠,這感覺還真是奇妙。

    他突然笑了下。

    “若是我沒進宮,若是當初……我報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你說,她會不會是我倆所生?”

    這話把來人問僵住了,再開口語氣冷了幾分。

    “多邑貴人,請自重。”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兩個牛皮做成的水袋,擱在了窗台上。

    “裏麵是羊奶,貴人有何需求,明晚此時,卑職再來。”

    在朝陽國,羊奶是用來喂養不受待見的嬰孩的,受待見的會有乳娘,受寵愛的,主母會親自喂養。

    多邑看著窗台上的東西,又笑了,那笑透著股酸楚,依舊自說自話。

    “也對,雲峰將軍戰功赫赫,不近男色,二十歲還未娶夫納侍,身側從無男子侍候,貼身侍者一直是女子,我又怎能入將軍的眼……”

    被稱雲峰將軍的女子,身形高大勻稱,戴著黑色麵罩,隻露出一雙淩厲的大眼睛。

    她被他這話惹惱了。

    “貴人若是沒有其他事,卑職告退。”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之時,他不再說癡心妄想的胡話了,慢悠悠的說起了正事。

    “我寢宮裏,床下有暗格,我需要裏麵的東西,有勞將軍跑一趟。”

    雲峰頓住了腳,頭也不回的警告他。

    “貴人切勿輕舉妄動,當下局麵,冷宮最為安全,陛下此舉,未必不是在護你和小皇女。”

    多邑看著她的背,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本宮心裏有數,有勞將軍費心。”

    雲峰將軍可算回頭正眼瞧了他一眼,眼神還是那麽淩厲,像兩把刀子,不帶半分感情。

    多邑麵色灰白慘淡,又衝她一笑,低頭看著懷中幼兒,喃喃道:“她不屬於這裏,送她飛出這座牢籠,哪怕賠上我的性命。”

    雲峰將軍沒接話,隻說:“三個時辰前,陛下醒來片刻,單獨召見卑職,留下一句話,小孽障賜名,朝弈陽。”

    朝弈陽……

    陛下單獨召見,悄悄賜名,連皇夫都瞞著,原來‘小孽障’隻是保護傘。

    陛下此舉,很顯然是把他和孩子的性命,交在了雲峰將軍手中。

    “貴人稍安勿躁,切勿輕舉妄動。”

    雲峰將軍說罷,便身手敏捷的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