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願
  第3章 不願

    他話音剛落,便見謝狗剩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然後猛地睜開眼,朝他怒吼道:“你才叫狗剩兒!你們全家都叫狗剩兒!”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原本還嘀嘀咕咕議論著眾人全都睜大了眼看著床上的謝良臣,滿眼的不可思議,屋內落針可聞。

    他們這邊被話驚到了,謝良臣心中的怒氣卻沒消減多少。

    還以為那個被取名叫“狗剩兒”的倒黴蛋是誰,原來竟是他自己!

    即便再不願意相信,他此刻也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穿到了古代,而且自己還變成小孩子!

    想他謝二少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

    他家境殷實,長得又帥,即便他老爹古板又嚴厲,可再怎麽樣,隻要他不闖大禍,總不至於被打死。

    而他哥雖隻比他大幾歲,能力比之他老爹卻已經有青出於藍的架勢,雖然也對自己恨鐵不成鋼,但是家中的生意交給他是不必擔心的。

    至於自己,他沒什麽野心,也懶得費那個勁,反正他與他哥關係不錯,隻要不與他哥爭位置,憑著最後分給他的家產,要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燈紅酒綠的生活根本不成問題。

    所以他既能舒服的躺平,又能大把的花錢逍遙快活,幹嘛還要累死累活,跟他老爹一樣成天為了公司發展頭疼,像他哥一樣拚死拚活的讀書,連帶周末都得學各種各樣的東西?

    他又不傻,這樣的虧本買賣自然是不肯做的。

    可哪知現在他竟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這間屋子十分的簡陋,除了幾處承重的地方是用木頭做的外,隔牆全是用竹子編成,上麵糊了不知是稀泥還是牛糞的東西,雖早就幹了,也沒什麽異味,不過卻連基本的擋風功能都不具備。

    而他頭上的屋頂,不說天花板了,甚至連瓦片都不是,就是用茅草一層層鋪的,還有好些都已經有點發黴了。

    並且這屋子的地上不說鋪的是大理石,甚至連塊石頭都瞧不見,全是凹凸不平的硬泥地。

    至於他睡的這張床,說是床都算抬舉了,一是他從沒見過有人把床放在堂屋,二是從沒見過用木板搭成、底下鋪的不是床墊而是稻草的床!

    冷眼一一從這間屋子掃過,謝良臣眉頭皺得死緊,這家人不僅窮,而且還不太愛幹淨,因為他還聞到了一股隱隱的尿騷味。

    哼,謝狗剩?他才不要當這個什麽勞什子謝狗剩,他要穿回去!

    “二哥,你怎麽了?”謝狗蛋剛才被他娘叫去看著妹妹去了,剛才謝良臣一聲怒吼,把他也驚到了。

    謝良臣看向堪堪跟床一樣高,身上穿著明顯不合身且打滿補丁衣服的小豆丁,覺得要穿回去的信念更足了。

    這麽窮的人家,竟然生了這麽多孩子,他竟然還有一個弟弟!

    謝正此刻也反應過來了,轉頭看向同樣目瞪口呆的大夫道:“大夫,我侄兒這是怎麽了?”

    老大夫也大惑不解的看著謝良臣,遲疑道:“我先再探探他的脈再說。”

    可惜謝良臣並沒打算配合,老大夫才剛伸手,他就直接躲了過去。

    這種一看就是遊方大夫的人,他可不放心真讓對方給自己看病。

    謝正眉頭皺得更緊,謝石頭則臉一沉,道:“怎麽跟你大伯父說話的?”

    謝良臣根本不怵這個便宜老爹,聞言反而挑了眉,吊兒郎當道:“小爺我不叫什麽謝狗剩,小爺我,,啊!”

    話還沒說完,屁/股就挨了一巴掌,這還是謝石頭看他腦袋上有傷,這才打的,要是放在平時,估計就是大耳刮子了。

    “小爺?你是誰的爺?!我看你這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謝石頭狠狠的瞪著謝良臣,一副他要是再敢出言不遜,他還要打人的架勢。

    “你打我?你敢打我?!”謝良臣氣紅了眼,“你算老,,嗚嗚嗚,,”

    趙荷花捂著二兒子的嘴,笑得勉強,“狗剩兒他腦子被敲壞了,亂說話,他大伯你可別生氣。”

    言罷她又瞪了一眼謝石頭,“狗剩兒都受傷了,你還打他?小心我跟你沒完!”

    她看了眼兒子發紅的眼眶,安慰道:“狗剩兒別哭啊,咱們讓大夫先瞧瞧。”

    誰哭了?!小爺我那是氣的好嗎?!

    謝良臣被捂著嘴,想反駁也反駁不了,最後還是被幾個大人壓著讓大夫診了脈。

    胡子花白的大夫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幾眼,謝良臣此刻早已沒再繼續掙紮,隻冷冷的看著他,看他這江湖郎中能說出個什麽花兒來。

    “我看他像是腦子受了刺激,所以性情大變,再就是因著顱內淤血,所以有些認不得人了。”老大夫下了定論。

    這說法比較委婉,其實直譯過來就是這孩子瘋了,沒救了,而且傻得人都不認識。

    謝正自然是聽懂了,隻謝石頭兩口子開始有些懵,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

    於是幾乎立刻的,趙荷花便哭天搶地起來,謝石頭的肩膀也頹了下去。

    他就說他家向來聽話膽子又小的狗剩兒,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放肆無禮,原來卻是傻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我的狗剩兒變成傻子了!”趙荷花拉著老大夫,眼睛紅紅,哭求道,“大夫你可千萬要救救他啊!”

    老大夫隻能無奈的搖頭歎氣,旁邊站著的黃氏心中惴惴,始作俑者牛大頭嚇得沒了聲,謝正也一臉的若有所思,隻有謝良臣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抱胸看著這群人,就跟看戲似的。

    他就說這老大夫沒憋什麽好屁,竟說他傻了,他謝小爺就是再投胎一百回,也不可能變成一個小傻子!

    謝家堂屋。

    一個頭發梳得比往日要溜光水滑不少的小豆丁,此刻正臭著臉坐在門檻上,而他懷裏則用布兜著個繈褓,看起來十分的不協調。

    這是平頂村常見的場景,大一點的孩子帶家裏尚且還年幼的弟弟妹妹,而大人們則下地幹活。

    “咿呀~”

    短短的小胖手握著拳頭笨拙的不停揮舞,想要獲得眼前人的關注,可惜無論她怎麽哼唧,抱著她的人始終沒有一點反應。

    終於,小姑娘不幹了,她嘴一癟就想哭,隻是還未等她哭出聲,身子總算被人不情不願的微微晃動了幾下,她就又“咯咯咯”的笑出了聲。

    “哼,真是煩人。”謝良臣低頭看向懷中的小嬰兒,不耐煩的冷哼一聲。

    “二弟,你該喝藥了。”謝栓子端著藥碗出來,小大人似的對謝良臣道。

    “我不喝,我又沒病。”謝良臣瞥一眼自己這個便宜大哥,轉過頭。

    謝栓子記起爹娘對他的吩咐,堅持道,“不行,娘說了,大夫開的藥你必須喝,否則這病就治不好。”

    “我都說了我沒病!”謝良臣騰地一下想要站起,無奈懷中還抱著個繈褓,隻好繼續坐在門檻上,仰頭看著他“大哥”。

    謝栓子是個認死理的,聞言隻是搖頭,“你看你連大伯父都不認得了,說話也奇奇怪怪怪的,怎麽會沒病?”

    謝良臣拿這種無論怎麽說,隻會固執重複一句話的人沒辦法,小胸膛起伏了幾下,決定還是先解決眼前的麻煩,便道:“快把這小丫頭片子接過去。”

    “那你先喝藥,也不許跑出去。”謝栓子看了弟弟一眼,抿唇道。

    自從昨天大夫走後,自家二弟的行為便越發奇怪,昨晚還偷偷在半夜爬起來撬了門栓,也不知要跑到哪去,還好最後被爹發現,把人又提了回來。

    所以今天一大早,為了怕他再跑出去,就把小花的布兜係在了他懷裏。

    “好。”謝良臣看了一眼桌上的碗,語氣平淡的點頭。

    謝栓子看二弟終於肯配合,鬆了口氣,對他笑道:“你先喝藥,喝完鍋裏娘還給你煮了個雞蛋,到時候我拿給你吃好不好?”

    他語氣就跟大人哄小孩沒什麽區別,謝良臣無所謂的“嗯”了一聲,然後就催促他趕緊將這小丫頭抱走。

    聽說鍋裏煮了雞蛋,本來在一邊玩的謝狗蛋嘴裏含著手指跑了過來,不過卻沒開口要,隻是眼巴巴的看著他哥。

    謝家很窮,加上還養著四個孩子,連每日吃飽飯都困難,要見葷腥更是不容易,所以便是煮雞蛋都算得上難得的美味。

    謝良臣看一眼這比他還瘦小的小豆丁,見他口水順著手指流下來,嫌棄的皺了皺眉。

    “哎呀,小花她尿了。”就在謝良臣剛剛端碗時,繈褓裏的嬰兒也同時哭鬧起來。

    謝栓子想著給妹妹換尿布要緊,便對謝良臣道,“你先喝藥啊,等我給小花換了尿布出來就給你撈雞蛋。”言罷便抱著小妹進了爹娘的屋子。

    總算甩脫了這個時刻盯梢的人,謝良臣立刻放下碗,剛打算朝外跑,衣角卻被人拉住。

    “二哥你要去哪兒?”謝狗蛋懵懂的看著他。

    謝良臣怕他壞事,朝他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然後眼神朝裏頭示意道:“我哪裏也不去,鍋裏的雞蛋也不想吃,你自己去拿吧。”

    “真的嗎?!”謝狗蛋眼睛一亮。

    “真的真的,你快去吧。”謝良臣一邊敷衍,一邊將他手裏的衣角拽回。

    謝狗蛋今年才剛3歲,正是饞嘴的時候,聞言也忘記剛才他二哥還要出門,立刻就拔腿朝裏頭跑去。

    見人都走了,謝良臣伸手輕撫了一下衣角,看了眼這間茅草屋,毫不猶豫的朝外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