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探查
  第224章 探查

  封道渠進來後, 德寧帝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六皇子監國已近一月,愛卿覺得他如何?”

  封道渠看著德寧帝難看的臉色, 抿了抿唇, 隨後,又歎了歎氣,一個字沒說。

  “說實話便是。”德寧帝揉了揉疼痛的腦子,“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沒多少時日了。”

  封道渠連忙道:“皇上莫要如此說,您定會長命百歲。”

  德寧帝搖了搖頭, 臉上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

  自從幾年前大病了一場, 他就落下了頭痛的毛病, 如今病情越發重了, 清醒的時候越發少了。

  “讓你說你大膽說便是。”

  封道渠看了一眼德寧帝的臉色,說:“既如此, 臣也就不客氣了。其實,六皇子如何,您心中定然也是清楚的。六皇子是個極有才華的人,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隻是, 治國上, 跟其他皇子比,太過遜色了一些。”

  這不是德寧帝想聽的答案。

  但卻是他一直不敢承認的事實。

  這一個月, 若是用一個字來形容朝堂,那就是:亂!

  “六皇子宅心仁厚,心又軟, 往往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若隻是一個皇子,到還沒什麽。但若是一國之君,難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德寧帝歎了歎氣。

  雖然他清醒的時間不多,但也不是一直昏迷著。

  所以,朝堂上的事情,他都知道。

  之前之所以讓六皇子去監國,也是為了考察他,看看他到底能否擔此大任。

  結果是失敗的,也是混亂的。

  “他當真不適合嗎?”德寧帝喃喃道。

  封道渠最是懂德寧帝的心思,知道德寧帝最喜歡六皇子。

  隻是,有時候,給喜歡的人不適合他的東西,反而是害了他。

  “臣知道皇上您喜歡六皇子,愛護六皇子。隻是,若是把這麽重的責任壓在六皇子身上,或許,反而會害了他。”

  聽到這話,德寧帝心神一震。

  覷了一眼德寧帝臉上的神情,封道渠接著說道:“昔日,江源國諸皇子兄友弟恭。□□把皇位傳給了最寵愛的十皇子,十皇子即位不過兩年,就被朝臣把持了朝政。諸皇子不滿祖宗基業落入異性之人手中,起兵造反,兩年後,三皇子打敗了其他皇子,殺了十皇子,成為皇上。而原本強盛的江源國,因著這事兒,泯然於諸國之中。高祖欲傳位給最喜歡的四皇子,詔書還未頒下,四皇子就被大皇子斬殺。為此,高祖悲痛欲絕。好在大皇子陰謀被人發現,二皇子即位。”

  封道渠說的這些事情德寧帝未嚐不知道。

  隻是,知道是一回事,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六皇子如今的表現,若是真把皇位傳給他,難免也會是異常災禍。

  許久過後,德寧帝道:“愛卿覺得哪位皇子最合適?”

  封道渠自然最想說五皇子,不過,他沒說出來。

  “此事重大,應有您親自來定奪,臣不敢非議。”

  德寧帝道:“朕隻是想聽聽你的意見,說就是了。”

  封道渠道:“那臣就鬥膽說幾句。若從臣的角度看,作為一名君主,四皇子性子略急躁了一些,對大臣態度也不好,影響君臣和諧。六皇子優柔寡斷,太聽朝臣意見,久了會被朝臣把持朝政。七皇子雖表麵跟朝臣關係好,但卻沒有責任心,做事喜歡推諉,犯錯不承認,委實不是明君所為。至於五皇子,跟朝臣的關係不好不壞。”

  聽到這些,德寧帝微微點了點頭。

  很快,又多問了一句:“五皇子性子如何,愛卿為何沒說?”

  封道渠琢磨了一下,道:“五皇子看起來話少,但實則是最有主意的那一個。有主意,有時候是好事,不會被朝臣把持。有時候也是壞事,過猶不及。”

  他最看好的自然是五皇子。

  隻是,他看好不算什麽,德寧帝覺得好才行。

  很顯然,德寧帝不知為何,對五皇子很是忽視。

  其實,德寧帝也是知道五皇子能力的。

  要不然,不會在自己病重期間,仍舊讓五皇子在吏部和禮部。

  禮部也就算了,吏部可是重要的部門。

  “嗯,你先退下去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是,皇上。”

  第二日,德寧帝把六皇子叫了過來,父子二人聊了許久。

  過了兩日,德寧帝對外放出消息,自己身體已經大好,沒再讓六皇子監國。

  事情仍舊交由幾位重臣來做,最後他來做決定。

  楊槿琪得知這件事情之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有件事情,她覺得有必要提醒謝謙璟一下。

  自從德寧帝暈倒之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跟前世德寧帝去世之前一模一樣。

  那段時間是她生命中最後的幾個月光亮,雖具體時日她記不得,但一些大事她記得非常清楚。

  先是重臣管理朝政,接著,六皇子監國,再後來,朝臣管理朝政。

  再過幾日,怕是德寧帝就要突然去世了。

  而此刻放出來的消息,後來被太醫稱為“回光返照”。

  晚上,謝謙璟回來後,楊槿琪問道:“聽說父皇的身子好些了,可是真的?”

  謝謙璟點頭:“的確是真的。比前幾日好了一些。”

  楊槿琪剛想說什麽,卻突然發現謝謙璟臉色並不太好看。

  “既然是真的,您為何還會愁眉不展?”

  謝謙璟想了想,說:“父皇這病來得太過奇怪了一些,且,反反複複。”

  楊槿琪道:“是啊,您說巧不巧,父皇上次暈倒後,一個月後,身子骨就好的差不多了。結果卻突然不好了。如今又剛好快一個月了,父皇的身子又突然快好了。”

  若德寧帝真的是中毒了,那麽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七皇子。

  畢竟,前世,最終登上皇位的人可是七皇子。

  謝謙璟也知道媳婦兒的意思,隻是,沒有證據。

  “太醫院的人查不出來。”

  “妾身懷疑是七皇子所為。”楊槿琪直截了當說出來自己的懷疑。

  “但,父皇生病那日,七皇子並未去過宮中,父皇隻見過六弟。而且,複發那日守在身邊的人是四哥,當晚去看父皇的人也隻有六弟。”謝謙璟道。

  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七皇子,隻是,若德寧帝是中毒,證據指向的人卻不是他。

  楊槿琪蹙了蹙眉。

  難道她猜錯了,下毒的人並不是七皇子?

  或者皇上並沒有中毒?

  “明日是不是輪到您守在父皇身邊了?妾身跟您一起去吧。”

  德寧帝的病估摸著就是最近這段時日了。

  不去看看的話,她總是不放心。

  謝謙璟本想拒絕,但,看著媳婦兒滿臉心事的樣子,道:“好。”

  晚上,謝謙璟去了書房。

  “最近左相那邊可有異動?”

  齊少源道:“沒有任何異動。之前六皇子監國時,他反對得特別厲害,還試圖串聯其他大臣反對。近半個月卻突然安靜下來了,回府之後,哪裏也不去。莫說跟上個月比了,就算是跟之前比,也很不正常。”

  謝謙璟微微蹙眉:“嗯,盯緊了。”

  “是,主子。”

  謝謙璟想,若德寧帝真的被人下毒,最有可能做這件事情的人就是七皇子。

  當然,還有——

  “冷宮那邊呢?”

  章既道:“沒有任何異動。馨貴妃每日抱著個布娃娃,沒跟任何人接觸過。”

  “嗯,繼續盯著。”

  “是。”

  “秦南王呢?”

  “秦南王從琴雨閣回去之後就沒出過門,皇上病了他都沒去瞧上一眼。”

  “嗯。”

  第二日晚上,楊槿琪跟著謝謙璟一起進宮去了。

  德寧帝的精神看起來比之前好了一些,見到楊槿琪,態度甚是和煦:“槿琪也過來了。”

  楊槿琪笑著說:“見過父皇。”

  “朕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好好照看熠哥兒便是。”

  “熠哥兒身邊有嬤嬤和丫鬟在呢,沒事。”

  閑聊了一會兒之後,德寧帝就有些困倦了,吃過藥,躺下睡了。

  隨後,楊槿琪就四處看了看,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來異常之處。

  謝謙璟在德寧帝床邊的矮榻上躺著,楊槿琪宿在了隔壁的小房間。

  第二日一早,在德寧帝清醒時,諸位大臣來給德寧帝匯報這一日的事情。

  一個時辰後,大臣散去。

  接著,德寧帝吃飯、吃藥、午休,後半晌醒過來,跟謝謙璟楊槿琪閑聊一會兒,再吃飯。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六皇子踏著夜色過來交接。

  把這一日德寧帝的情況跟六皇子交待完畢,謝謙璟和楊槿琪離開了德寧帝的寢殿。

  甫一出寢殿,便感覺一股潮濕的涼意襲麵而來。

  原來,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雨一下,瞬間冷了幾分。

  見媳婦兒哆嗦了一下,謝謙璟把身上的披風罩在了她的身上。

  後背瞬間被溫暖包圍,楊槿琪看向了身側的男人,作勢要把身上的披風拿下來,道:“您這是做什麽,妾身身上也有呢,不冷。”

  說完,一陣風吹過來,身子又瑟縮了一下。

  “嗯。”謝謙璟淡淡應了一聲,轉過身,擋住封,動作利索地給楊槿琪係上帶子,“穿著吧。”

  “下雨了,天冷,您給妾身穿上,您怎麽辦?您可不能病了。”說著,楊槿琪試圖把帶子解開。

  “我不冷。”謝謙璟道,說著,一把握住了楊槿琪的手,接過來一側的內侍遞過來的一把傘,說,“走吧。”

  見謝謙璟如此,楊槿琪隻好作罷。

  接著,二人便走入了雨中。

  剛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有人低聲說話:“仔細著些,把這邊的水擦幹淨了。”

  聽到這個聲音,楊槿琪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結果,隻看到了一個側影,並未看清楚那人的正臉。

  那人正雙手端著藥,弓著身,朝著殿內走去。

  “怎麽了?”謝謙璟順著楊槿琪的目光看了過去。

  楊槿琪蹙了蹙眉,搖搖頭,道:“沒什麽。”

  她總覺得剛剛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而如今天色昏暗,她也看不清楚那人是誰。

  接著,二人往宮外走去。

  一路上,楊槿琪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總覺得那個聲音,那個背影,很是熟悉,可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聽到過,見到過。

  楊槿琪正想著事情,所以沒察覺到謝謙璟的異常。

  直到謝謙璟停下來,楊槿琪才發現。

  “怎麽了?”

  謝謙璟看了一眼朝他們走過來的侍衛,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今日宮裏的侍衛似乎少了一些。”

  楊槿琪看了看四周,道:“許是下雨了,那些侍衛躲懶,沒出來。”

  這種事兒也不是沒有過,她早就聽大哥說過,巡衛們一個個都是權貴子弟,身子嬌貴得很,也很會躲懶。

  謝謙璟應了一聲:“嗯。”

  大雲國上到德寧帝,下到奴才,懶惰之人不計其數。

  說罷,二人繼續朝著前麵走去。

  出宮之後,二人坐上了馬車,察覺到謝謙璟心情不太好。

  想到之前楊槿平告訴她的事情,楊槿琪笑著說:“不知您聽過沒有,巡衛們有三不出。”

  “嗯?”

  “下雨不出,下雪不出,心情——”

  說到這裏,楊槿琪突然停了下來。

  “嗯?”

  “停車!”楊槿琪大吼一聲,“快停車!”

  聽到指令,馬車立馬停了下來。

  謝謙璟見媳婦臉上露出來驚懼的神色,連忙撫著她的背安撫。

  “怎麽了?”

  此刻,楊槿琪整個人都是發抖的。

  她想起來,終於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剛剛那個聲音在哪裏聽過了,也想起來那個背影在哪裏見過了。

  楊槿琪顫抖著手,抓著謝謙璟的袖子,顫顫巍巍說道:“快……快……快……”

  謝謙璟被媳婦兒的樣子嚇到了,溫熱的大掌握住了媳婦兒的,說:“究竟怎麽了?你莫要怕,我在身邊呢,我定會護你周全。”

  楊槿琪說了幾個字之後,在謝謙璟的安撫下,終於緩過氣來。

  閉了閉眼,楊槿琪言簡意賅地說道:“剛剛端藥進殿的內侍是七皇子的人。”

  她想起來了。

  前世,她死的那一日,就下著大雪。

  夜晚,吳內侍踏著雪,端著毒藥來找她。

  逼著她喝下去毒藥。

  那個背影,端藥的姿勢,分明就是日後陪在七皇子身邊的吳內侍。

  這一次,輪到謝謙璟驚懼了。

  對於媳婦兒的話,他一點都沒有質疑。

  這一刻,他想到了德寧帝反反複複的病情,想到了宮內稀少的巡衛,想到了閉門不出的左相。

  還有,帶著人去查抄琴雨閣的鄧統領。

  這些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寒風,速去通知齊少源,讓他去找封大人商議此事,再去通知秦南王、宣王和長公主進宮。”

  “是,主子。”

  “我馬上進宮,你先回府。”謝謙璟對楊槿琪道。

  楊槿琪比謝謙璟還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立馬道:“我不回去,我去找大哥,今日大哥當值,您放心,京城亂不了。”

  謝謙璟聽後,深深地看了媳婦兒一眼,捧起來她的臉,狠狠親了一下,說:“在家等我回來。”

  “不論如何,保住自己,我等你。”

  “嗯。”

  說罷,謝謙璟下了馬車,翻身上了一個侍衛的馬,快速朝著宮裏行去。

  此刻,德寧帝已經在最信任的兒子幫助下,用完最後一副藥。

  一旁一直低著頭的小吳內侍臉上露出來一絲滿意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隻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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