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挨打
  第77章 挨打

  走到門口之後, 楊槿琪又停下了腳步。

  吩咐一個婆子:“你去大門口等著父親, 讓他來了之後就去正院。”

  接著, 又吩咐橙畫:“你讓人去找老夫人, 別親自去, 找人去。把夫人用老夫人鋪子裏的出息接濟娘家的事情告訴她。”

  吩咐完這些,楊槿琪才快步往正院走去。

  雖然心中非常著急,可因著懷著身孕,根本就走不快。

  而且,紫硯也一直在身邊護著,不會讓她走太快。

  從小院到正院的路她已經走了無數遍,也時常抱怨太長。

  然而, 今日她才發覺,不止長, 而是漫長。

  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也走不到盡頭。

  縱然心中再著急,腳下卻也得一步步走過去。

  楊槿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終於,她來到了正院。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周氏暴怒的聲音:“你這小雜種還反了天了不成?莫要忘了自己身份!給我打,狠狠地打!”

  暴怒聲中,伴隨著一下又一下的板子聲。

  楊槿琪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此刻, 她什麽都想不到了, 她等不了林將軍, 也等不了林老夫人了, 腦海中隻有林紹璟被打的畫麵。

  來不及過多思量,楊槿琪快步走進了正院。

  此刻,院子裏站了十來個人。

  周氏穿著暗紅色的襖子,站在回廊下,臉上帶著怒容。

  為了迎接新嫁娘掛上的大紅色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時不時的照在周氏的臉上,如同修羅一般。

  院子裏,一名男子正身著單衣趴在長凳上。

  她早起給林紹璟穿上的棉衣正扔在一旁,混合著還未幹透的雪水,上麵帶著幾個斑駁的腳印。

  一個仆人拿著棍子正在往趴在長凳上的那男子身上招呼。

  楊槿琪感覺心一跳一跳的。

  緊緊握住了拳頭,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心神。

  “住手!”楊槿琪嗬斥。

  跟往日的溫柔不同,此刻,聲音裏有著自己極力克製卻沒能成功的淩厲。

  包括周氏和林紹璟在內,院子裏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不知相公犯了什麽錯,母親竟然動用私行。”楊槿琪極為冷靜地說道。

  周氏冷哼:“動用私行?你身為兒媳,竟然也敢質問我了?我看平日裏就是對你們太好了,才縱容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尊卑。”

  周氏雖然平日裏對楊槿琪不好,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隱忍的。

  即便是再討厭她,也會克製。

  除了剛嫁過來一個月時,讓她立過規矩,其他時候都還算和善。

  現在的這個眼神,是楊槿琪從未見過的,又狠又冷,不帶一絲溫度。

  看著她,仿佛是看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即便如此,楊槿琪也並不怕她!

  “相公如今是兵部的官員,雖然官職小,但也是在冊的。母親這般打他,傳出去不太好聽吧?”

  “管他是八品小官還是一品朝廷命官,隻要他是我兒子,我就有權力打他!不管說給誰聽,我都是有理的。”

  楊槿琪沒想到周氏今日竟然鐵了心要打林紹璟。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將軍府的人對林紹璟不好,也知道林紹璟之前在府中常常被人打罵。

  但,自從她嫁過來,隻見過人罵他,還從未見人打過他。

  聽說是一回事,如今看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麽,看著昔日一直護著她的男人被人按在長凳上打,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攥緊了一般,呼吸困難,難受得緊。

  這時,林紹璟開口了,依舊跟從前一樣的溫柔:“外麵天冷,你先回去吧。”

  楊槿琪側頭看了他一眼。

  小院光線昏暗,她並沒有看清楚林紹璟臉上的神色。

  可就是這溫柔的聲音,讓她的眼眶一下子變得濕潤。

  楊槿琪吸了吸鼻子,轉頭看向了周氏:“母親,即便相公是您的兒子,您也不能這般打他。若是傳出去了,您少不得要落下一個苛待庶子的名聲。”

  周氏嗤笑一聲:“那又如何?滿京城裏你打聽打聽,有幾個嫡母會善待庶子的?不過是表麵功夫做得好罷了。即便是傳出去了又怎樣?大家都會理解的。”

  楊槿琪沒想到周氏今日這般油鹽不進,難以說話。

  真不知道,周氏怎麽就恨林紹璟恨到了這個地步。

  “父親馬上就要回來了,他若是看到了,定然不會同意母親如此做。”

  周氏聽了這話,不僅沒有給楊槿琪好臉色,似乎還更加憤怒了。

  “身為嫡母,我好心好意給兒子一個貌美的婢女做姨娘,庶子不知感恩不說,竟然還敢反駁嫡母。這事兒,你父親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這都是為了將軍府傳宗接代!”說完,衝著站在院子裏的仆人道,“還愣著做什麽,給我繼續打!”

  見奴仆又要動手,楊槿琪連忙提高聲量,道:“母親!姨娘的事情都是兒媳的錯,不關相公的事兒,還望母親手下留情,饒過相公。”

  此刻,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林紹璟。

  她不知道別的,她隻知道,她不想讓林紹璟挨打。

  “琪兒,你回去!”林紹璟衝著楊槿琪道。

  這還是林紹璟第一次叫她名字,可卻是在這樣的時候。

  周氏臉色卻突然變了變。

  看了看趴在長凳上的林紹璟,又看了看站在院子裏的楊槿琪,臉上露出來玩味兒的神情。

  “好啊,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當著你媳婦兒的麵,你跟我說,你同不同意納霜花為姨娘?”

  “恕兒子難以從命。”林紹璟道,聲音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周氏看著這個天生賤命,卻有著一副倔骨頭的庶子,咬牙切齒:“既如此,你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打!”

  “不要!”楊槿琪道。

  然而,這一次,仆人卻並未聽她的,拿起來手上的棍子,狠狠地招呼在林紹璟的身上。

  楊槿琪氣得渾身哆嗦,說:“母親,還望您看在平安侯府的麵子上,饒過相公。”

  “哼!平安侯府?那是你娘家,可跟他無關。若你們平安侯府真的重視這個女婿,又怎會讓他一直在兵部做個小官?別拿你們侯府來威脅我。動不了你,可不代表動不了他。他是我的兒子,我想打便打,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

  周氏是真的非常生氣。

  這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楊槿琪沒嫁進來之前,她對林紹璟做什麽都沒什麽人管。

  丈夫不怎麽管後宅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隻是訓斥她幾聲罷了。

  因此,她想罵林紹璟就罵,想打就打,從來不會留情。

  可自從楊槿琪嫁過來,她就束手束腳,除了嘴上罵罵,都不敢打他了。

  每每要打,平安侯府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她的心頭。

  價值幾萬兩銀子的聘禮。

  平日裏楊槿琪對她的不敬。

  長子白白被楊槿崇打了一頓

  ……

  現如今,林紹璟竟然又拿平安侯府當借口,不接受她給他的姨娘。

  這一刻,周氏內心的憤怒徹底被引爆了。

  管他什麽平安侯府,管他什麽將軍。

  她隻知道,她是林紹璟的嫡母,她想打林紹璟,就能打!

  誰也別想阻攔,想阻攔也阻攔不了!

  楊槿琪見自己阻止不了周氏,看著趴在長凳上乖乖挨打的林紹璟,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往日,周氏不管怎麽罵他,他都從未反抗,也從來沒說過周氏一星半點的壞話。

  所以,她知道,今日,她若是不救他,他絕不會反抗,絕對會把板子全部都挨完。

  她一直都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感恩的人,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可她卻不想看他挨打。

  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楊槿琪快步走到了林紹璟的身邊,衝著周氏說:“納姨娘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母親要打,就打我吧!”

  說著,就趴在了林紹璟的身上。

  說是趴,實則隻把胳膊虛護在他的身上。畢竟,她正大著肚子。

  而在趴下來之前,還瞪了奴仆一眼,以示威脅。

  本來按照她的計劃,奴仆應該不敢打了才對。

  畢竟,這奴仆似乎有些忌憚她的身份,剛剛她不讓打,他就沒打。

  然而,這奴仆卻是被她嚇狠了,一哆嗦,手中的長棍子脫手,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身上。

  棍子落在身上的時候,楊槿琪還沒覺得什麽,很快,被砸的那一處便有些火辣辣的疼。

  “少夫人!”

  “姑娘!”

  “琪兒!”

  楊槿琪臉上露出來疼痛的表情。

  抬起頭來時,看著周氏試圖想要上前,一臉驚悚害怕的神情,明白自己猜對了。

  周氏果然害怕她,忌憚她,見她被打了,害怕了。

  既如此,不如將計就計。

  想到這裏,楊槿琪嚷了一聲:“嘶,好疼。”

  說完,正想著歪到一旁紫硯的身上,然而,下一刻,趴在長凳上的男人就動作利落地從站了起來,一臉緊張地問她:“打在哪裏了,怎麽樣?”

  楊槿琪正想說話,周氏卻像是反應過來了似的,怒吼:“來人,把他給我按下去!誰讓你起來的!”

  看著周圍的奴仆就要上前,楊槿琪立馬計上心頭,一臉痛苦的表情,說:“啊,肚子好疼。”

  這話一出,周圍的奴仆都不敢動了。

  再看周氏,臉上也再次露出來害怕的神情。

  “疼,肚子疼!”說著,楊槿琪就做出來一副要摔倒的樣子。

  見狀,林紹璟哪裏還管得了別的。

  伸手把楊槿琪抱了起來,大踏步往外麵走去。

  林紹璟的動作太快了,滿院子的奴仆都沒反應過來。

  周氏也是如此。

  林紹璟一直都非常聽話,她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今日卻屢次反抗她。

  她著實忍不了。

  “給我站住!誰準你們出去的!”

  林紹璟滿心都是被打了的媳婦兒,根本就沒想到周氏。

  此刻聽到周氏如此說,回頭,說了一句:“母親,往日您如何打我都可以,兒子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隻是,琪兒,您不該動。”

  滿臉寒氣,滿臉隱忍。

  濃眉似劍,眼神如刀,刀刀劍劍刺在她的身上。

  這還是周氏第一次在庶子身上看到這種表情。

  一時之間,被嚇到了,整個人有人站立不穩,往一旁的嬤嬤身上倒了一下。

  她這庶子,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

  正在這時,正院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小丫鬟。

  小丫鬟似是有些不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愣了一下之後,看向了站在廊下的周氏。

  想到自己來的目的,連忙朝著周氏走過去。

  “夫人,老夫人說有事請您過去。”

  周氏深深呼吸了幾下,問:“何事?”

  小丫鬟搖頭:“奴婢不知,隻是,老夫人說讓您趕緊過去,有要事相商。”

  周氏蹙了蹙眉,說:“知道了,馬上就過去。”

  再看往院外走去的庶子,心想,改日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