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該一直一往無前
  第72章 不該一直一往無前

    “你看,水管要換了重新埋,這用水什麽的多麻煩啊?”

    “還有地板,泡爛了要掀開重鋪,裏麵水泥什麽的都得填。”

    “這還是肉眼可見的,別的地兒我還沒仔細看,估摸著也有損失。”

    “現在天兒這麽熱,離開空調你可叫我怎麽活?住酒店行是行,但多浪費錢啊,而且我還要起早監督你呢,這要是住賓館,來回時間不就浪費掉了嗎?所以啊,我覺得我最好還是能住你家,房間也不用麻煩,你隔壁······哎,你別走啊,梁舒,梁舒!”

    任憑魏宇澈在後麵怎麽叫喚,梁舒頭也不回,冷硬得像塊石頭。

    怎麽不好使呢?

    這可是他思考了一晚上,才想出來的法子,於情於理梁舒都不該拒絕才是。

    他胸中鬱悶著,叫住沒來得及跟上的程汀,打聽道:“你梁老師怎麽了?”

    程汀全程什麽都沒看懂,誠實地搖了搖頭。

    腳在冷水裏泡得有些久,涼意陡然襲來,魏宇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他懂了!

    是水太涼了!梁舒又是生理期,肯定更不舒服;扭頭走,一定是怕在程汀麵前會露出馬腳。

    魏宇澈美滋滋地說服了自己,囑咐程汀回去的時候給梁舒多倒點水喝。

    至於他。

    他關了水閘,在“淪陷”的房間裏待了半小時,才裝模作樣地將一早收拾好的兩個箱子又拉了出來,當著程汀的麵,正大光明地搬到了梁舒隔壁。

    梁舒去了菜市場,買了早點,又從汪叔那裏找了工人回來。

    一碼歸一碼,總不能讓水繼續這麽流著。

    進了門,魏宇澈沒了影兒,水閥倒是關了。

    梁舒心裏又罵他,這不就是故意的嗎?

    隔著牆,她喚來程汀,問:“看見魏老師了嗎?”

    程汀回頭指了指二樓:“他在收拾東西呢。”

    “收拾什麽東西?”

    “行李什麽的。”程汀貌似已經全盤接受了魏宇澈的說辭,“就在魏阿姨住過的那間房。拉著箱子就過來了。”

    屋子裏被子什麽的都現成的,前段時間剛搬出去曬過,直接就能住。

    “魏老師好像真的很想跟我們住一起哦。”程汀慢吞吞地說。

    “為什麽這麽說?”

    程汀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說:“就很明顯啊。”

    也是。想想那就擺在台麵上的錘子。估計隻有魏宇澈還美著呢。

    梁舒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強忍著罵髒話的衝動,決定先穩住一邊,說:“你先來這邊,看一會兒師傅要什麽,我去叫他。”

    *

    在程汀這不知情的人看來,自己搬過來正當合理。問題迎刃而解,魏宇澈自認為計劃天衣無縫。

    程汀程溪都住樓下,隻要避開她們上二樓書房的時間點,就沒有一點穿幫的可能。

    他為自己的機智和隨機應變深深地折服了。

    沒得意過幾分鍾,門就被踹了開來。

    梁舒冷著臉,眉頭微蹙,棕褐色的眸子有層薄怒。

    魏宇澈腦海中警鈴大作,飛快回憶著自己做錯了什麽。

    梁舒單刀直入:“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魏宇澈裝蒜:“商量什麽?搬過來嗎?這是突發情況。”

    “我知道不是。”梁舒拆穿他。

    “好吧。”魏宇澈沒怎麽掙紮就承認了,“我跟你商量過,你說不行,那我當然就自己想想辦法。”

    “這就是你的辦法?”

    魏宇澈疊著衣服說:“天衣無縫。程汀深信不疑。”

    梁舒一口氣堵著,點點頭,撥通了程汀的電話。

    “喂,梁老師,怎麽了?”電話那頭師傅正做著工,程汀扯著嗓子說。

    梁舒按了免提,說:“沒怎麽,就問問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魏老師要搬來?”

    “您等等啊。”程汀抬頭看了看師傅,往更遠地方走了些,確定四周沒人才說,“我不知道,但我猜了點。”

    “你猜的什麽?”

    “魏老師應該是故意的。”

    梁舒眉頭一挑,看著魏宇澈,大有問罪之意,語氣自然地對著程汀說:“故意?他怎麽故意了?”

    “梁老師,其實我覺得······”程汀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誠實地說,“我覺得魏老師對你有意思。”

    此話一出,不止是魏宇澈,梁舒也愣住了。

    她以為程汀可能是看見了錘子,誰知道答案遠出乎自己的意料。

    梁舒不說話,程汀就以為她是不相信,繼續說:“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魏老師總是會偷看你,好幾次我們上課的時候,他在一邊,隻要我看見,他永遠都在笑著看你。就是你懂眼睛裏有光的那種狀態嗎?魏老師就是這樣的。”

    青春期的小孩正是對異性視線敏感的時候,更別說魏宇澈天天睜著雙狗狗眼,就差把喜歡兩個字寫在臉上了。但凡眼睛沒瞎的,都能看出來了。

    程汀並不曉得自己一番話,沉默了兩個人。好不容易逮住了個八卦的機會,她興致勃勃:“梁老師你別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從我第一次來麵試的時候就這麽覺得的。不然我都不會問魏老師是不是師公。”

    梁舒隻能硬著頭皮打斷她的話:“汀汀,你會不會是想太多了,你魏老師眼睛一直都很亮的。”

    “不會不會。”程汀激動地證明,“他跟別人就不是這樣的,就跟你這樣。”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

    半晌,梁舒說:“程汀啊。”

    “嗯?”

    “你是不是偷看我書房小說了。”

    “······”

    “以後不準看了!聽見沒?”

    教育完“胡思亂想”的程汀,梁舒迅速地掛掉了電話,生怕她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梁舒慍怒地看向罪魁禍首:“這就是你說的天衣無縫?”

    魏宇澈坐在小沙發上,姿態放鬆,從一開始的尷尬到現在安之若素,大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那也是沒辦法。”他說。

    “沒個頭,你現在弄回去住。”

    魏宇澈說:“我來都來了,再回去不是更明顯了?”

    跟梁舒過招的二十幾年裏,他深耕“不要臉”這三字訣竅,並且在攤牌後進一步發揚,總算是出了小時候被她壓製的“惡氣”。

    “現在在程汀眼裏是我單方麵糾纏你,可要是我這一來一回穿了幫的,你就真撇不幹淨了。”雖然以後他也不會讓她撇幹淨。

    梁舒左思右想確實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也開始擺爛,愛住就住著吧,愛發現就發現著吧。

    “啊呀,煩死了,我不管了。”

    她泄憤一般地甩上門,卻從房間對麵反光的玻璃門上看到了自己上揚的嘴角,似乎剛才所有的煩悶苦惱都隻是偽裝。

    是的。

    其實她很開心。

    她也知道,身後一門之隔的魏宇澈也會如自己一樣開心。

    他從來就是這樣坦蕩,現下既然被程汀發現,就更不會遮掩了。

    可是未完成的屏風,剛報上名的比賽,一樁樁一件件都像塊石頭一樣壓在她胸口。

    一方麵,她強烈預感著戀愛是遲早的事情,另一方麵,她又私心想要這段感情可以開始得再晚一些。

    點頭答應戀愛是最簡單的事情,可是如何維係,怎麽轉換身份後跟對方相處,都是需要時間來慢慢磨合的。

    梁舒想到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雖算不得教訓,但也足夠叫人引以為戒了。

    誠然魏宇澈可以遷就自己,可以理解自己,但誰能保證長此以往他還會報以百分之百的理解呢?更別說,在他眼裏,自己還有過“逃跑”的前科。梁舒並不認為讓他單方麵的一往無前,就是正確的。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說起來是她沒做好準備就擅自招惹,反反複複地變換態度,仗著的,不過就是他喜歡自己,非常喜歡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