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真這麽討厭我啊
  第66章 你真這麽討厭我啊

    梁舒自認道德感不強,但是麵對魏宇澈那副被欠了錢的樣子,還是不自覺屈服了,答應了他不少無理的要求,也包括跟他一起回蔚大。

    校慶最是熱鬧,尤其蔚大這種名校,少不得邀請些優秀校友回來,做做演講、搞搞活動。大禮堂的活動策劃單在門口一字排開,海報上全是各行各業的精英。

    魏宇澈選了下午的車票,想著人能少點,誰知道門口還是擠擠攘攘的,出租車都不好停。他指揮著,叫師傅停在了對麵,預備從天橋過去。

    太陽還是有點大,他撐了把傘,將梁舒罩在陰影裏。

    梁舒對蔚大的印象已經模糊了,那段時間她苦苦掙紮著,跟自己較勁,最後懦弱地選擇遠走。

    但記憶始終是個神奇的東西,看到蔚大綿延的圍牆,瞥見裏頭的荷葉池和紫薇林,那些短暫的過去都變得清晰起來。

    “魏宇澈,我跟沒跟你說過,我大一的時候,在這天橋上遇見過一個變態?”梁舒說。

    那會兒這兩麵在修廣告牌,都用鐵皮子遮起來了,外頭看不見。她跟室友夜裏兼職坐公交車回來,剛上來就看到個老頭,推個自行車慢慢走,看著慈眉善目,甚至算得上儒雅。但等到跟前的時候,他突然開始掏褲襠。

    “掏褲襠?”魏宇澈驚了。

    “對,掏出來對著我們擼,笑得特別下流。”

    “你跑了?”

    “沒,我偷偷打電話報警了。”梁舒否認,“那老頭想跑,談聲,就我室友,她平時練拳擊,看著瘦但很能打,上去一拳給他撂倒了。”

    後來她們兩把這事兒貼到了學校論壇,才知道這人是個慣犯。梁舒跟談聲因為這事兒還受了學院內表揚,一人加了五學分。

    “但其實,我們倆也害怕得要死,回了寢室大吐特吐,好幾天連食堂的爆炒鴨腸都點不了。”梁舒語氣輕鬆地笑起來。

    她自認為對隻待過一年的學校並沒有什麽感情,但真的回來了,想到的卻全是有意思的事情。

    好像每個人都是這樣。

    畢業的時候並不知道這已經過去的時間,會在未來被一再想起,反複咀嚼,成為生命裏最懷念、最意氣風發的那幾年。

    門口,藍背心的誌願者登記他們的信息,發了校友牌和餐券。

    梁舒今天穿了條簡單的白裙子,魏宇澈像是配合她一般,穿得也很素淨,兩個人並排在學校裏走著,如果不是脖子上掛著的校友牌,看上去跟普通學生並無區別。

    蔚大建了新樓,站在門口,梁舒甚至都有點分不清哪裏對哪裏,全靠升旗台和廣場雕塑辨認。

    各學院都有自己不同的樓,梁舒跟魏宇澈並不同專業,但院樓卻有樓梯連著,一個 A 座一個 B 座。

    近了門口,熟悉的麵孔果然多起來。

    魏宇澈這屆剛畢業沒多久,有的還忙著考試,念書,回來的人少;梁舒呢,認識的人雖然多,但是隻待過一年,除了幾個室友,交情不深的早就把她忘了個幹淨。

    不是所有人都會成為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更何況一年又一年的更迭,就算是明亮的星也會被忘記,更何況是在蔚大這樣永遠不缺星星的地方。

    梁舒難得有些拘謹,不知道該去哪裏,正躊躇著,倒是魏宇澈先被叫住了。

    說話的是魏宇澈的學長,親親熱熱地握住他的手。

    梁舒在一邊聽著,從交談裏知道,這是魏宇澈曾經“投資”過的團隊一員。

    “對了,我聽說楊進他出事兒了,是真的嗎?”

    校友圈子就這麽大,魏宇澈瞞得再厲害,消息也會有走漏風聲的一天。關於楊進騙了他錢的事情早就在他們院係裏傳遍了。誰都知道這屆有個仗義的學長,一腔真心喂了狗。

    魏宇澈這個當事人卻矢口否認:“是嗎?我沒聽說過。”

    梁舒原本準備走的,聽他們說楊進就又留了下來。這會兒聽他如此回答免不得驚訝。

    “怎麽會?不是說套走了你的錢嗎?”

    魏宇澈麵上浮著淡淡地笑:“沒有的事兒,誰造謠的吧。”

    學長見狀有些尷尬,找補說:“誤會了誤會了。”

    “沒事兒,還得麻煩學長幫忙澄清澄清。不過楊進現在確實有點事兒,據說賬號什麽的都被盜了,要是他朝誰借錢可千萬別信。”

    “那是當然。”

    兩人禮貌客氣了幾句,梁舒等人走了才問魏宇澈為什麽撒謊:“你喝了什麽迷魂湯了?受害者還維護起他名聲了。”

    她語氣這樣篤定,魏宇澈便隱隱有了猜測,“我媽告訴你的?”

    梁舒點頭。

    魏宇澈默了下,嘴角笑容收斂起來:“我們倆以前是室友,我窮的那會兒幫了我很多,你不是問我怎麽會去擺地攤嗎?他教我的。”

    他們都屬於那種拚盡全力擠進蔚大的人,但不同的是,魏宇澈從不指望自己可以在人才濟濟的蔚大混成人物,他接受自己“除了錢和臉一切平平”的狀態並不為此感到羞恥。而楊進,他無法容忍自己拚盡全力換來的是條“平庸”的評語。

    對魏宇澈而言,短暫出現過的高嘯寒曾窺見過他青春時最大的秘密,而楊進就是他毫無保留訴說這份秘密的朋友。

    楊進教會他很多生存的道理,擺地攤,做兼職,賺錢的路子通通分享給他,知道他要攢錢出國,利潤都隻拿一成。

    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在他需要錢的時候,魏宇澈才連背調都不做,直接拿錢給他。

    他相信他們之間的情誼,但顯然楊進不是這樣想的。

    “那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準備追究了。”

    “怎麽可能。”魏宇澈正色道,“他違法犯罪,有法律製裁,我是受害人,當然也需要被償還。”

    因著這份情誼,就算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他還是願意欲蓋彌彰地給楊進留一份體麵,盡管這份體麵根本站不住腳,那也是他的態度。

    梁舒罵他:“我發現了,你壓根兒不是什麽敗家子,你就單純缺心眼兒。”

    “我才不是。”魏宇澈辯駁說。

    “怎麽不是了?一個高嘯寒一個楊進,你看你攤上過正常人嗎?”

    魏宇澈說:“我覺得楊進以前挺正常的,高嘯寒現在也還行吧。但是楊進就算他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再相信他了。這是肯定的。”

    “意思是高嘯寒還能一塊玩兒是吧?”

    “話不能這麽說,我也是有錯的。高嘯寒差點就沒學上,要真那樣,他後半生就毀了。”

    “他說了你就信啊?”梁舒忍不住刻薄起來,“那我還說因為你,我跑出國了呢。你要不要也跟我說對不起的?”

    梁舒有種自家孩子不爭氣的感覺,生氣地做類比,但魏宇澈表情一變。

    他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什麽意思?你出國就為了躲我?為什麽?就因為我複讀老給你打電話?”

    梁舒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她想,幸虧魏宇澈一直都是自己當老板,不然要是放職場裏,上司 PUA 一下,一定一 P 一個準。都不用說太多,提一下,他自己就能把錯全扣自己身上。

    楊進都不說了,連高嘯寒這個早就解決了的問題,他竟然還隱隱在意著。

    她真的特別特別生氣,合著那晚說的話都白說了,這心結也白解了。這貨不僅沒覺得自己占理,還特別愧疚呢。

    梁舒想不明白,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缺心眼的人。之前中學吃狐朋狗友的虧,有自己在場還能攔一攔。後來呢,自己沒在了,什麽高嘯寒楊進的都冒出來了,一誆一個準。

    這麽多年,他到底吃了多少悶虧的?

    魏宇澈沒等到回答,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說:“你說話呀,真的是躲著我才走的嗎?”頓了頓,有些受傷,“你真就那麽討厭我嗎?”

    梁舒抿了抿嘴角,看準他的白鞋,狠狠地一腳踩了下去。

    “閉嘴吧蠢貨。”

    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