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誰讓你是梁大小姐呢
  第41章 誰讓你是梁大小姐呢

    吧台燈光稍亮,調酒勺攪動著冰塊撞在玻璃杯壁上,當啷作響。杯子遞到魏宇澈手邊,沒能存活幾秒,便見了底。

    鍾靈陽緊接著又端一杯上來,勸說:“你悠著點,這酒度數很高的。”

    魏宇澈擺手示意不礙事兒,一口氣咕嘟下。有梁舒這個司機在,他貪些杯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冰冰涼涼的酒精順著下去,很快帶起點點燥意。叫空調涼風一吹,便隻覺得舒適。他心想鍾靈陽真沒騙自己,這度數確實不低。

    梁舒將剛才不合時宜的異樣拋之腦後,正經地調出手機界麵遞給魏宇澈,示意他看,接著問鍾靈秀,“這些東西放這兒會影響你們嗎?”

    “這有什麽好影響的。”鍾靈秀把宣傳冊排開,“樣品我過幾天再放啊,等擺這兒的盲盒罩子到了,給你一起擺到裏麵去,不然就這麽放著,容易丟不說,好看東西都放醜了。”

    “不礙你事兒就成。”梁舒說著,將手機從魏宇澈那裏拿回來,“看完了吧,這下可以放心了?我不會賴賬的。”

    她給他看的是往年“竹天下技藝大賽”的宣傳,不出意外的話,明年三月就會開賽。

    “你準備拿屏風去參加比賽?”魏宇澈問道。

    梁舒說:“嚴格來講是用屏風幫我通過資格賽。”見他不怎麽明白,她繼續解釋。

    竹刻每年大小比賽不少,但是最專業的有兩個,一個是隔年舉辦的‘竹天下’,另一個是每年十月的‘竹工藝’。

    這倆比賽每年都會邀請業界的大腕大拿和知名收藏家來當評委。前幾屆的金獎作品,還有被收納進省博物館的,總之比賽含金量很高。

    “你不是說我現在沒有名氣嗎?這就是讓我有名氣的機會。‘竹工藝’我是來不及了,明年‘竹天下’是可以衝一衝的。隻要我摘到名次,魏爺爺的這塊屏風,價值保證隻漲不跌。”

    梁舒做事從來都是多想幾步,把東西計劃好。這屏風對她而言意義重大,她隻會謹慎再謹慎。

    魏宇澈理解了她的邏輯,但其他人並不一定太能。

    “可是,”鍾靈陽慢吞吞地舉手,“一定就能過預選嗎?”

    魏宇澈橫眉冷對:“都讓你別天天待店裏了,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人家東西什麽樣再說這話成不成?”

    剛係上圍裙準備去調酒的鍾靈秀更是騰出手狠狠給了他一下,“說什麽呢你,皮緊了是不是。”

    鍾靈陽摸了摸痛處,眼裏寫滿了震驚:“我這不是退一萬步講嗎,梁舒還沒說什麽呢,你們倆怎麽一個比一個狠。我姐就算了,她是梁舒腦殘粉。但是你,魏宇澈。你不是之前還嚷嚷著說梁舒是騙子嗎?”

    他到底是錯過了什麽關鍵劇情,怎麽就淪落成最不信任梁舒的人了。

    “那是我不知道竹刻市場行情,我現在已經知道了。”魏宇澈說。

    鍾靈陽說:“不是啊,我是說你來喝酒那次,嘟嘟囔囔一下午,說她欺騙你感唔······”

    魏宇澈抓了塊西瓜塞他嘴裏,一本正經地說:“是不是中暑了,淨說胡話。”

    梁舒在一邊托腮看著他,“喲少爺,原來在這兒偷摸說我壞話呢。”

    “沒有,鍾靈陽瞎說的。”魏宇澈拚命朝鍾靈陽使眼色。

    但後者顯然領會不到該怎麽幫忙圓起來,何況他嘴裏西瓜塞得滿滿的,想說些什麽暫時也說不出來。

    魏宇澈跟梁舒都瞪著他,等他給出下文,隻不過一個是威脅,一個是質問。

    鍾靈陽想了想,決定先溜比較好。這倆祖宗沒一個是他惹得起的。

    他托著瓜皮,拎起根本沒聲音的對講,一邊啃一邊說:“啊,下貨是吧,我這就來。”

    梁舒調轉質問對象,問魏宇澈:“說說吧,我都騙你什麽了?”

    魏宇澈想笑笑蒙混過關,可是他笑不出來。胸口悶得緊,就跟上頭壓了塊陳年大石頭一樣,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高度酒還是什麽。

    梁舒憑什麽這麽理直氣壯地質問自己啊,她明明就沒幹什麽好事兒啊。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魏宇澈清了清喉嚨,“你別不承認梁舒,你從小到大騙我還少嗎?”

    “誰跟你扯從小到大。你就挑近的說,我倒要聽聽你哪來的這麽多意見。”

    都嚴重到要深夜買醉,把事情講給外人聽了。

    “好,就挑近的說。”魏宇澈又幹了一杯酒,“買竹料,是不是你騙我說讓我先下手為強的?”

    “是,那竹料我也沒浪費啊,我還刻了個鑰匙扣給你。”梁舒伸手從他兜裏摸出車鑰匙,拍在桌麵上,“你不是在用著?”

    天曉得被蟲子啃得麵目全非的竹子處理起來多艱難,她一整天都搭在裏頭了,才弄出來這麽一點東西。

    “好,那再說我複讀吧。誰跟我說烏大沒什麽上頭,要去蔚大看看才好的?”

    “是我,那我也沒說錯啊,蔚大是 985 難道不甩烏大普本很多嗎?你懂不懂什麽叫鼓勵的。”梁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說,“而且是你說你覺得烏川待久了沒意思,自己要退學回去高考的。你都下這麽大決心了,難道我還要說你別來?你動腦子想一想,你分得清好賴話嗎?”

    “我知道你是鼓勵我,我也努力學了,但是後來呢。”

    “什麽後來?”

    “我考上了,你人呢?”魏宇澈注視著她的臉,越過時間,像在問當初那個丟下一切遠走的人,“梁舒,你去哪裏了呢?”

    對於去蔚大這件事情,他是有過很多期待的,可這些計劃最後都因為她的缺席變得索然無味。

    蔚大很美,一年又一年,填補進更多的樓宇和綠植,可他卻隻覺得空虛。

    春去秋來,他逐漸明白了,這裏不會再有梁舒了。

    她不會再回來了。

    梁舒不敢讀出更多情緒來,低垂著眉,說:“我是鼓勵你來,我又沒保證我一定在這兒。更何況你讀大學是你自己的選擇,又不是我堅持要你填蔚大的。是你自己較勁兒跟我說要證明自己也可以。”

    “我一沒騙你填誌願,二沒保證自己接應你。怎麽就成我騙你了?”

    魏宇澈胸口的惡氣沒抒發不說,反而聚集成了更重的烏雲,低沉著揮散不去。

    看著她的側臉,魏宇澈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

    因為梁舒一個字都沒有說錯,錯的是一廂情願的自己。

    他垂下眸子說:“好嘛,是我瞎扯淡,說你壞話說成習慣了。”

    梁舒將他的反常看在眼裏,推了推他的胳膊,聲音也緩和下來,有些小心:“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抬起眼睛,那裏重新泛起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輕鬆地說,“就是覺得自己跟你吵了這麽多年還吵不過,挺丟臉的。”

    梁舒嘴角微抿,語氣多了些別扭:“那是因為我有道理。”

    魏宇澈笑起來,心尖眼眶都一陣火熱,“是啊,誰讓你是梁大小姐呢。”

    他永遠贏不了的梁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