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找回春天的辦法 ◇
  第97章 找回春天的辦法 ◇

    ◎要做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VIP病房裏, 林錦心靠坐在床上,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目光沉靜, 半點沒有剛才在外麵哭到暈過去的嬌弱模樣。

    “稚堂, 你要記住, 從現在起,你不能對外多說一句話。”她的聲音仍然輕柔,但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

    不要說話, 不要成為別人攻訐林逝水的一把刀。林稚堂明白這個道理,正如他之前在魚鱗櫛玩偵探遊戲時說的那樣,他再怎麽樣也是林家人, 林家沒有蠢人。

    想要裝一個草包, 最好的辦法不是費盡心機讓自己裝得如何像, 而是要放棄思考。一旦開始思考,生活的假象就要破裂了。

    他的爸爸好像有天大的秘密瞞著他, 以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而他的媽媽顯然也不是往日裏那般隻知享樂的大小姐,這讓林稚堂對過去十幾年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整個人被包裹在一種巨大的荒謬感裏, 無所適從。

    良久,林稚堂用有些滯塞的嗓音問:“媽,你愛爸爸嗎?”

    林錦心微愣, 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 她才說道:“你知道林家有哪一點很好嗎?那就是他們從來不需要聯姻。你的爸爸是我自己選的, 我有那麽多選擇, 不至於選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結婚。後來有了你, 我更沒有後悔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來我們相處得怎麽樣,你作為我們的孩子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正因為最清楚,林稚堂才一時有些無法接受。往日裏恩愛的父母,怎麽一夕之間就好像變成要互相算計的對象了?

    林錦心握住他的手,摸到他手心的涼意,眸中閃過一絲心疼。可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而冷硬道:“可如果一切都是假象,你也必須去學會麵對。你該長大了,稚堂,我以前希望你無憂無慮,所以不讓你牽扯進林家的事情裏,但有一點,是我一直在教你的。”

    林稚堂定定地看著她。

    林錦心:“要做一個愛憎分明的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都這個節骨眼了,你爸爸還有心情出去買菜,還那麽湊巧的,就在回來的路上出車禍,又那麽湊巧的,一下子掀起這麽大的波瀾?”

    林稚堂不是沒想過,但他的腦子拒絕他去深思。一旦思考,一切就都完了。

    完了。

    林錦心卻不由得他逃避,抓著他的手不由收緊,“這八成是一出苦肉計。他沒死就是最大的憑證。誰是這件事的最大得利者?是他自己。如果他沒出車禍,你小叔、叔父勢必要會有動作,而你帶著你小叔的那個問題回到家裏,他也不會不明白自己已經暴露了。可他什麽都沒跟我們坦白,什麽都沒跟我們商量,就出了車禍躺在那裏——你覺得他有考慮過我們嗎?”

    林稚堂聽到這話,雖然沒有哭,但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他還記得剛才那些記者圍著他問的問題,他們爭先恐後地想要從他嘴裏撬出哪怕一個字,用來作為攻擊林家的武器。林逝水成了這樁車禍案最大的嫌疑人,而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裴易反而不能死了,他一旦死亡,不管最後真相會不會大白,林逝水都將變成眾矢之的。別說大眾輿論如何,異能協會就已經虎視眈眈。

    而林稚堂和林錦心呢?所有的風暴都需要他們去麵對。

    “他不等我動手就來這麽一出,是在賭你對他的感情。他都那麽慘地躺在病床上了,你會不會心疼他,哪怕證據確鑿,也為了他跟你小叔求情?求他放過他?甚至於——讓你誤以為是你小叔和叔父動地手,從而對他們懷恨在心,攪得整個林家雞犬不寧?”

    林稚堂臉色煞白,比坐在床上的林錦心臉色更白,滿臉哀求地看著自己的媽媽,卻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挨在她身邊撒嬌、尋求安慰。

    一切都好像不同了。

    可林錦心隻能這麽做,有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雖然狠,也好過讓林稚堂自己出去撞得頭破血流再回來。

    林稚堂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林錦心的病房裏出去的了,等他渾渾噩噩地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旁邊的護士擔心地走過來跟他說話,說了什麽,他也沒聽進去。

    他很想進去問一問爸爸,聽他親口說一聲“一切都是假的”,可他的腳下像生了根,動也動不了。

    特調局的人過來,有人走到門前,有人去詢問護士,來來去去,路過的人都在看他。他聽到有人發出輕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明白那一聲輕笑的含義。

    自己在他們眼裏就像個傻子。

    與此同時,薑魚終於從校長辦公室的光腦裏翻出了一點讓人在意的東西。

    林西鶴時刻注意著她,看到她眸中泛出異色,立刻問:“發現什麽了?”

    薑魚抬眸,“你過來看。”

    林西鶴便撂下原鳴過去了,原鳴正下得起勁呢,剛琢磨到一手妙棋,就看到對麵的人已經離席,還湊到薑魚身邊,兩個人靠得那麽近。

    哼。

    原鳴在心裏冷哼,這小子下個棋都心不在焉的,剛才真是罵得輕了。但原鳴也沒開口打擾他們,把棋子丟回棋簍裏,兀自在那邊生悶氣。

    可兩個學生聊得專注,壓根沒注意到他的反應。此刻光腦上顯示的是蘇棗棗曾經寫過的一篇文章,叫做《找回春天的辦法》。

    整篇文章充斥著小女孩天真爛漫又大膽奇譎的幻想,她說她喜歡春天、喜歡花,可是春城偏偏沒有春天。

    【花草願意為了春的爛漫,用生命謳歌。人類又為何不能用一個奇跡,迎回春天呢?】

    奇跡又是什麽奇跡?

    是科學和異能共同締造的奇跡。

    關於異能和科學如何共存,上百年來,無數科學家有過探索。民間亦有無數思潮湧現,產生了不同的流派,甚至是互相對立的團體。

    一個正值青春期、對世界有著無盡好奇的學生有一些奇思妙想,本不是件多奇怪的事,但在這篇略帶科幻元素的文章裏,薑魚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氣象武器。

    以異能和尖端科技相融合,改變天氣,迎回春天,這是蘇棗棗這篇文章的核心思想。而一旦落到實際應用上,就讓人不得不想起北岸詩會在雲京大廈甩出的那場風暴了。

    理論和實踐總有差距,如果那場風暴誕生之初的靈感,根本就是一個小女孩爛漫奇譎的幻想呢?

    林西鶴也想到了,但原鳴在這裏,兩人隻能用眼神交流,無法多說。原鳴看他們眉來眼去,愈發地覺得沒眼看。偏偏兩個都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誰在拱誰。

    恰在這時,教導主任過來敲門,喊他去開會。

    薑魚這才注意到原鳴臉上的幽怨表情,跟林西鶴交換一個“這下慘了”的眼神,趕緊過去跟原鳴說好話。

    原鳴:“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兒哄呢?”

    薑魚莞爾,“那我是小孩子?老師不是說師娘想我了嗎?過幾天我上門做客,是不是得做一道我喜歡吃的糖醋魚招待我呀?”

    原鳴:“虧你說得出口,還做客呢。”

    他嘴上埋汰,眼裏卻是有笑意的,餘光瞥著林西鶴,“某個一走就是十來年的就不用來了,看到他,氣得我飯都要吃不下。”

    林西鶴無奈,但又不好開口,怕一開口就把他氣死。

    教導主任那邊催得緊,原鳴要去開會了,薑魚和林西鶴就不方便繼續留在辦公室裏。好在兩人已經查到了在意的東西,便主動告辭。

    隻是林西鶴剛要轉身,便聽原鳴在身後道:“以後有什麽事就說,你老師我還沒死。就算是在異能協會,一中的校長也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

    林西鶴驀然回頭,原鳴卻又擺著冷冰冰的表情,看也不看他,轉頭就走了。

    薑魚:“老師這是關心你。”

    林西鶴:“我知道。”

    這麽多年,很多都變了,但有些人還是像從前一樣。

    不多時,兩人又回到了飛行車上。在發動車子、決定目的地前,薑魚又靈光乍現,目光灼灼地看著林西鶴,道:“沈鹿曾經說過,陸生會脅迫蘇棗棗父母為他做秘密研究,最終創造出D,其實源於你的一句戲言。”

    林西鶴放鬆地靠著座椅,嘴角帶著絲意味不明的笑,“你是覺得,陸生一直在被別人影響?”

    薑魚:“你不覺得嗎?一次是偶然,兩次可不一定。陸生在湖畔山莊時給你寫《釣魚日誌》,他在觀察你,代表他對你感興趣。那句話對你來說是一句戲言,可對他來說,也許就覺得有趣,也許就影響了他。再然後是蘇棗棗,一個小姑娘的天真之語,卻引起了一場風暴。”

    就像蝴蝶效應。

    薑魚一直覺得陸生是個矛盾的人。他是個罕見的精神係異能者,暗地裏做著能夠顛覆人類社會的“造人”實驗,還研發出了幾可亂真的氣象武器,手裏更是不知道還有多少底牌,可以說是極度危險份子。

    如果他真的有心作惡,春城必有大災,這也是特調局必須要找到他的根本原因。

    可偏偏在雲京大廈時,他又不殺一人。

    如果惡誕生於惡,那麽誕生於林西鶴的戲言和蘇棗棗的天真幻想裏的東西,在未失控前,就還是純白的。

    一顆炸彈在爆炸前,它也隻是一個炸彈,想要阻止爆炸的發生,就得提前拆彈。

    林西鶴:“如果你的思路是正確的,那就隻能祈禱不會有第三個影響他的人出現。就算有,也別想著毀滅世界。不過這個答案,恐怕隻有他本人才能告訴你了。”

    作者有話說:

    昨天的問題還是有人猜對了的,給猜對的人發紅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