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龍山
  第7章 夜龍山

    ◎權限不足◎

    整個九組都動起來了。

    審問陳苟的、去調查孟祥父母的、前往各個拋屍點逮人的、繼續在燒烤店附近做實地排查的,還有留在麻倉的,案件被快速推進,以一種九組成員誰都沒有想到的速度。

    隊內通訊頻道裏,不斷響起驚詫的聲音。

    “這麽快就有進展,太不可思議了。這案子都拖了三個月了,我還以為這次我們要艱苦奮戰了呢!我連假都跟我女朋友請好了!”

    “四組的那幫家夥估計臉都要綠了……”

    “不過到底是誰發的匿名信息?”

    ……

    加密頻道,無法錄音、無法外傳,大家說話都沒那麽顧忌。這會兒見案子有了重大進展,一個個都很亢奮,如果他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這個案子,那絕對是大功一件,哪怕是眼高於頂的一組,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柯航的眉峰卻仍掛著寒霜。

    CIG的工作人員看著這位大名鼎鼎的貴公子,壓力山大,“柯組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職責所在,沒有權限,就沒辦法往下查。就算我想給你走後門,權限不開,也走不了啊。”

    柯航沒有回答。他的瞳色很淺,不笑的時候襯得他很冷,此時這雙眼睛盯著前麵的光幕,看著上麵那一行字,不知道在想什麽。

    【權限不足】

    在查監控的同時,柯航還查了在麻倉發現的那個仿生機器人。準確來說,是查了那張臉,可係統給出的結果並非是“0”,而是權限不夠。

    也就是說,中央係統裏存在與這張臉有關的記錄,隻是以柯航的權限,無法查閱。保密級別的。

    前有一個保密級別的賬號,後有一個保密級別的仿生機器人,這讓柯航的心無法平靜。編號S106這樁案子,絕不是拋屍案那麽簡單。

    思及此,柯航立刻轉身離開,目標——十四樓局長辦公室。

    無論如何,案子到了他手裏,他就要查個水落石出。

    可不巧的是,秘書告訴他,局長去了中央辦公廳,暫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柯航站在門外,看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腦海中不由又冒出一個想法。

    春城那麽大,比大災害前所有的城市都要大得多,每天都有無數的事件發生。一個環城拋屍案,雖然性質惡劣了點,但跟真正的大案、重案比起來,也算不上什麽。局長為何特地把他叫到辦公室,把這個案子交給他?

    為什麽不讓原先已經接手的四組繼續調查,臨陣換將,不是明智之舉。四組本也沒犯什麽錯誤,至於說要給他柯航機會……

    誰都知道以柯航的出身,最不缺的就是機會。

    思及此,柯航望著那扇門的目光便多了一絲審視。但他並沒有做什麽,平靜地轉身,很快就離開了特調局。

    他親自去見了陳苟。

    負責審問陳苟的是寸頭常見青,此刻他衣領的扣子又被扯開了,帽子脫下來拿在手裏扇風,滿臉不耐。

    那陳苟瞅著隻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但嘴硬得很。看到孟祥照片後表情有一絲異樣,明顯就是有事,可他就是不鬆口,跟隻瘋狗一樣亂吠,噴了寸頭一臉唾沫。

    “媽的,老子明明是個愛狗人士。”寸頭沒忍住在罵人,一回頭,又被柯航抓包了。他尷尬摸頭,誰知柯航這次出乎意料地沒有訓他。

    “其他人請到了嗎?”柯航問。

    特調局是異能者的執法機構,是少數派的精英,又能夠調動中央係統,由他們出手抓人,很少有失手的情況。當然,目前並不能證明那些人與孟祥的死有關,所以隻能是請,配合調查。

    寸頭:“都在來的路上了。有一個想跑來著,嘿,沒跑掉。”

    柯航:“準備聯合審訊。”

    這一審,就審到了夜幕降臨,夜龍山又變成了美食的王國。

    薑魚和林西鶴在路邊攤買糖炒栗子。除了糖炒栗子,林西鶴的手裏還拿著棉花糖、炒酸奶、冰糖葫蘆等,無一例外全是甜的。

    各位攤販老板都以為這是薑魚要吃的,其實不是。

    一個小時前,林西鶴拜托薑魚P了張圖,把蘇棗棗和那個仿生機器人P在一張照片上。而後拿著這張照片,開始有目的地找人詢問。

    賣棉花糖的、賣冰糖葫蘆的,等等,隻要是跟甜食、糖這一類東西相關的攤子,他都帶薑魚走了一遍。先買東西,再問,老板也很配合,倒真有一個記起來的。

    “他倆啊,你們這麽一問,我倒是真想起來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對小年輕,長得那麽標致,還全程牽著手,哎喲,青春呐,想當年我也……咳。那小夥子買了東西也不吃,都給小姑娘吃了,自己在那兒眼巴巴地看著,還問好吃嗎。我尋思著想吃你就嚐一口唄,傻乎乎的,這年頭也就這些小年輕這麽純情了……”老板如是說。

    過後,林西鶴道:“他們就是來逛美食街的,不吃東西,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

    仿生機器人無法進食,這是常識。薑魚則問:“愛吃甜食,這是你那個老朋友的喜好吧?機器人也是他的,所以設置了跟他一樣的喜好?”

    林西鶴聳聳肩,沒有回答。

    薑魚心如明鏡。林西鶴給特調局提供了信息,但至今沒有道破那位“老朋友”的身份,他不至於像D那樣自作聰明地說一半留一半。要麽他想趕在特調局前找到那位“老朋友”,不論出於什麽原因;要麽他覺得不必說,特調局自然會知道。

    這可有意思了。

    不過好奇也得有章法,薑魚遂沒有追問,兩人隨後又來到了撫恤院。

    此時天色已晚,月光下,撫恤院像個陳舊的被時光暈染了的禮物盒子,多彩的瓦片和玻璃牆充滿了藝術氣息。這原本就是由一家藝術館改造而來的,前任老板經營不善破產後,由現在的老院長接手。

    撫恤院建在高處,兩人走過長長的向上的台階,剛到門口,就看到D鬼鬼祟祟地躲在窗戶後麵朝他們揮手。

    保安大爺認識薑魚,薑魚說來找D,大爺沒有多盤問就讓他們進去了。

    晚上六七點,孩子們吃完了晚飯,大一點的回去做作業,小點的都在活動室做遊戲。D向來不是個認真學習的主,丟下筆就跑,跟薑魚和林西鶴相逢於室內走廊,又神秘兮兮地帶著他們到了三樓的一間儲藏室。

    “我都調查過了!”他壓抑著話語裏的興奮,“這個儲藏室裏有蘇棗棗的東西。”

    在柯航來過後,D作為一個未來大偵探的心就開始蠢蠢欲動了。他腦子又不笨,知道薑魚跟林西鶴出去調查的事多半與特調局來調查的事有關,那他能知道的關鍵信息就是這個蘇棗棗。

    他又從老院長那兒旁敲側擊地打聽到蘇棗棗以前在這兒住過,既然在這兒住過,那就有可能有東西留下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

    這跟他忽悠過撫恤院每個小孩跟他玩偵探遊戲有關,撫恤院裏裏外外所有地方,他都很熟。

    儲藏室裏放著很多以前藝術館的老物件、孩子們的手工作品等等,無數排木架子上堆滿了東西,角落裏也有很多大箱子,蓋著防塵的白布。

    越是年代久遠的東西,越是藏得深,而架子上擺放的大多是近年的。D在大箱子裏找到一幅畫,一個紮著雙丸子頭的小女孩站在粉色的花樹下,懷裏抱著個醜醜的完全看不出來是啥的玩偶,而她的兩側,分別站著一個比她高大許多的男生。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看起來一模一樣。

    這幅畫的落款是“zaozao”,小孩子的筆觸很稚嫩,雖然兩個人畫得略有不同,但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們穿的衣服、包括發型、五官,都是一樣的。

    薑魚微訝,“怎麽有兩個?”

    林西鶴:“本來就是兩個。”

    與此同時,審訊終於有了結果。

    陳苟再嘴硬,也敵不過聯合審訊、各個擊破。最先招認的在第五處拋屍點百貨大樓上班的保安,屍塊被放置在地下停車場時,正好是他坐在監控前,目睹了一切。他本身與陳苟和孟祥沒有任何關聯,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的是一起強、奸案。

    這是一起團夥作案,陳苟負責到處踩點,搜尋目標。他所謂的熱愛美食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瞄準的也都是沒什麽親友幫忙且不會輕易報警的女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參與,但我沒有出手,真的!我們剛把人帶進小公園,還沒開始就被那個孟祥撞見了。是陳苟!陳苟為了不暴露,就拖孟祥下水!犯案的是孟祥,不是我、不是我,我頂多就是在旁邊看……我還什麽都沒幹呢!真的,你們相信我!我是無辜的!而且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從看到屍塊的那天開始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我知道那是衝著我來的,可是我沒人可以說,我要是說出去,我老婆會跟我離婚的!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柯航沉著臉看著他失態,一句話都沒說,起身來到隔壁。

    陳苟還在負隅頑抗,當寸頭告訴他,保安已經招了的時候,他嘴裏罵罵咧咧,愈發得色厲內荏。他看起來有點瘋,甚至還譏笑出來,“反正孟祥不是我殺的,關我屁事啊。別一副我逼良為娼的樣子,他當時樂意著呢,興奮得臉都紅了。我說他比我還壞呢,偷偷摸摸跟在我們後麵不知道多久,有賊心沒賊膽,他該感謝我把機會讓給他。噯我說你們是不是就喜歡這種人啊,表麵裝得媽媽的乖兒子,實際上——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對麵的寸頭臉都綠了,如果不是審訊室不能毆打犯人,他一定把陳苟的頭打爆。

    “3月15日晚,你有沒有見過孟祥?”寸頭咬牙問。

    “誰知道呢。”陳苟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看啊,他八成是被人家家屬報複了。大卸八塊嘛,你們去抓那個凶手啊,問我幹什麽?人又不是我殺的,我還要舉報人家威脅我呢,警察叔叔管不管啊?”

    “我管你XX!”寸頭終於還是沒忍住,最後被柯航下令,從審訊室拖了出來。

    柯航見他還在罵罵咧咧,冷冷一眼掃過去,“你以為就這一個受害者了?你在這裏把他打死,能證明什麽?證明你力氣大?”

    寸頭噎住。

    柯航已然了解了陳苟被抓的始末。涉及地下交易,尤其是能源市場,事情就變得複雜了。酒吧街的手現在是伸得有夠長的,不知背後是不是會牽扯到更大的勢力。柯航雖然不怕,但是會很麻煩。而陳苟一個還排不上號的小嘍囉,據酒吧裏的人反應,他最近變得暴躁易怒,出過不止一次差錯,就這樣,他還能出現在那麽重要的地下交易現場?

    這讓柯航很難不懷疑,這背後還有另外的原因,但恐怕跟強、奸案無關。跟陳苟一起犯案的人都與酒吧街無關,犯案的地點也不在酒吧街,是個人行為的可能性很高。目前的審訊結果也是如此。

    既然知道了,那柯航就不能置之不理。

    “盯緊四角酒吧的負責人,就用S106的名義讓他配合調查。如果他不配合,就給我把酒吧封了。出了事我擔著。”

    很快,隨著審訊取得重大突破,強、奸案的受害者身份也浮出水麵。葉佳佳,25歲,於今年2月28日,於家中沐浴時不慎滑倒,頭部遭到撞擊而死。

    她有一個同居男友,叫程威,28歲,正是第一發現人。

    據保安交待,強、奸案發生於2月14日,情人節。

    時間線逐漸清晰,程威的殺人嫌疑一躍成為第一,動機也很明朗。女友慘死,他是在為女友複仇。

    可現在這個程威在哪裏?

    從3月15號開始,他就失蹤了。

    “他不會是已經畏罪潛逃了吧?”寸頭嘟噥著。

    “可是沒有他的出城記錄啊,我就覺得他還在春城,隻不過躲起來了。”同事道。

    與此同時,對於夜龍山的排查終於有結果了。監控裏果然掃到過蘇棗棗的臉,與她在一塊兒的,赫然是那個仿生機器人。

    燈火通明的夜龍山,擁擠的人潮裏,少男少女牽著手漫步在美食王國,哪怕被擠得有點狼狽,臉上的笑容卻依舊美好。

    如果說孟祥的死完全是一樁合理的仇殺,可程威的資料顯示,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哪裏來的能力在於警方的周旋下完成一係列拋屍,並消失於春城呢?

    更重要的是,程威也是個普通人,而在麻倉發現的那顆心髒上檢測出了異能反應。

    “盡快找到程威,另外,他有極大的可能還有異能者同夥,要小心。”柯航道。

    寸頭等人領命而去,原以為案子進展喜人,沒成想還是要加班。柯航卻拋下了手頭所有的事務,坐上車直奔中央辦公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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