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嫉惡如仇
  第3章 嫉惡如仇

    ◎與人美心善◎

    柯航在開會時,薑魚帶著剛做好的三明治再次來到了隔壁。

    林西鶴已經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頭發吹得半幹,隨手撩著露出英俊的眉眼,嘴唇和臉頰也因為浴室蒸騰的熱氣而有了血色。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問:“喝茶嗎?”

    透明的養生壺裏煮著十全大補茶,薑魚粗粗看了一眼,又有紅棗又有枸杞的,能不能養生不知道,反正跟一個神秘又帥氣的偵探很不搭。

    不過薑魚還挺好奇那茶的味道,於是林西鶴吃早飯,她就坐在對麵喝茶。

    味道竟然還不錯。

    薑魚雙手捧著玻璃茶碗,目光毫不避諱地看著林西鶴,裏麵裝著濃濃的不加掩飾的好奇和笑意,讓人難以招架。

    林西鶴吃東西的動作很快,卻不顯粗魯,透著一股刻在骨子裏的隨性。等吃完了,他再次禮貌道謝,兩人的目光在交鋒,但又像是錯覺,因為林西鶴實在過分從容,好似什麽都不能讓他破防。

    薑魚決定單刀直入,“恕我冒昧,昨晚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林先生為什麽會受傷?”

    林西鶴反問:“這很重要?”

    薑魚:“你去過我家,我媽應該也跟你說過我的職業,最近我正打算寫一本推理小說,保持好奇是我的職業素養。不過,我更在意的是我家人的安全。”

    如果周圍潛在什麽危險,那薑魚是必須要知道的。

    林西鶴聳聳肩,再次問出了昨晚的那個問題:“如果我說我是因為迷路,不小心誤入了一個地下交易現場,於是被人追殺,你信嗎?”

    不信呢。

    薑魚微笑。

    林西鶴:“所以我報警了。”

    薑魚:“報警?”

    林西鶴:“這是一個良民的基本素養。地點就在酒吧街和麻倉交界處的地下暗河,薑小姐如果有興趣,可以去查一查。”

    聞言,薑魚福至心靈,“是酒吧街那夥人?”

    林西鶴不予置否,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薑魚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麽事,最近的能源交易市場似乎有些混亂,酒吧街魚龍混雜,難免牽涉其中。

    恰在這時,樓下傳來門鈴聲。

    在這棟二層小樓裏,二樓是生活區,一樓才是名為black sugar的偵探事務所。薑魚以為是有客上門,誰曾想等到客進門了,才發現是個熟人。

    “D?”薑魚站在二樓欄杆旁往下看。

    “薑、薑魚?”D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小男孩到底臉皮薄,他昨天才裝作跟林西鶴不熟的樣子,今天就又主動跑來了,而且是在薑魚麵前,難免有種被抓包的羞恥感,趕忙別開視線看向林西鶴,說:“街管委的劉主任出門了。”

    薑魚聽到“街管委”三個字,立刻就想到了剛才給自己打電話的司徒趙,問:“你也在查昨天那件事?”

    林西鶴:“也?”

    薑魚沒有隱瞞,“報社的人在打聽消息。”

    聞言,林西鶴再次看向薑魚。這是他第一次用打量的目光看她,薑魚也就這麽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如同剛才的林西鶴一樣從容。

    D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再說薑魚昨天才剛回來,怎麽今天就在這裏了?

    林西鶴:“薑小姐可以幫個忙嗎?”

    薑魚:“什麽?”

    林西鶴:“我想要到天台上去看一眼。特調局的人應該馬上就要來了,我得趕在他們前麵,否則恐怕就沒機會了。”

    D:“特殊調查局?!怎麽了?他們怎麽會過來?”

    小小的皮帽少年發出了疑問,但可惡的大人們兀自沉浸在言語的交鋒裏,視線抬得太高,似乎壓根沒看見他。

    薑魚眨巴眨巴眼,“特調局的人為什麽會來?”

    林西鶴:“S106環城拋屍案。”

    D:“!!!”

    他回答得太過爽快,倒是讓薑魚愣了愣。她隨即又問:“你怎麽知道的?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也應該是保密消息。”

    林西鶴:“我局裏有人。”

    也就是他,能把裏麵有人這種事說得如此清新自然。薑魚笑了笑,想起他昨天掛在門口長椅上的那塊牌子,說:“拋屍案至今未破,凶手仍然逍遙法外,林大偵探貿然插手,不怕危險嗎?還沒有委托金拿。”

    林西鶴自我調侃道:“雖然我是個三流偵探,但我還有點——嫉惡如仇。”

    這話就有點扯淡了。

    不過薑魚決定接受這個聽起來很不錯的理由。她也沒問林西鶴為什麽會覺得她能幫忙,直言:“我可以幫你走街管委的路子,但你不能久留。”

    D:“我也要去!”

    薑魚轉頭,“你聽懂了嗎?”

    D:“???”

    林西鶴:“在家待著吧。”

    D:“你們很熟嗎!”

    不要一唱一和的!

    十分鍾後。

    林西鶴和回家換衣服的薑魚相聚於空中走廊,並肩往銅雀的方向走。林西鶴覺得很神奇,不過是十分鍾時間,準確來說是9分55秒,這位薑小姐,竟然就已經換好了一條酒紅色的漂亮裙子,配著黑色的貝雷帽,再化上精致的妝容,無一處不妥帖。

    薑魚也覺得林西鶴很神奇,他穿著仿佛偵探標配的黑風衣,頭發照舊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淩亂,手裏卻拿著一個保溫杯。

    黑色的保溫杯,杯身上貼著可愛的粉色貓貓頭。

    她懷疑那保溫杯裏裝著養生茶。

    兩人對視一眼,都很禮貌地沒有對對方發表任何評論。但是D有話要說,憑什麽他要留下來看家呢?

    他叉著腰站在black sugar門口目送兩人遠去,滿腹不平。

    薑魚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奇發問:“你收他當小弟了?”

    林西鶴麵無表情,“要錢的。”

    薑魚莞爾,“其實他大概有點崇拜、或者說羨慕你。他有個外號叫‘D大偵探’,因為他很喜歡《推理迷宮》的男主角,以前立誌要像他一樣做個頂頂厲害的大偵探。”

    至於他為什麽那麽別扭,大概就是男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作祟了。越是要強的人,就越是不敢讓人看見他的脆弱;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是要藏起來。

    林西鶴:“你可以勸他改行。”

    薑魚:“為什麽?”

    林西鶴:“不掙錢。”

    薑魚:“……”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抄近路來到了銅雀所在區域。想要通往天台,必須要進入一棟坐落在民宅中間的老式回字樓。

    這塊區域位於麻倉中心,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也是違建最多的。那邊多出一個鋼板房,這邊又加蓋一個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拆都沒辦法拆。

    回字形的天井裏還長著一棵“鋼鐵之樹”,無數的支架撐起巨大樹冠。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雖然不大,但沒有下雨,適合晾衣服。鐵樹的支架上掛滿了彩色的衣服,為這鋼鐵造物注入生命力。

    樹冠再往上則是一個平台,平台上仍有住房。通過電梯上去,再走過一條相對較短的空中走廊,才能抵達通往銅雀的盤旋樓梯。

    不過薑魚並不打算帶林西鶴走這條路,他們直接走逃生通道,那兒沒什麽人。

    街管委的劉主任等在天台門口,看到這兩人的組合愣了愣,隨即鬼鬼祟祟地往他們身後張望了一眼,確認沒別人了,忙問:“你們到底上去幹嘛?”

    不等他們回答,他又擺手,“算了算了算了,別告訴我了。要去就趕緊去,記住要快點,最多十分鍾。我收到消息,上邊要來人了,還有,千萬別留下痕跡,否則我就要倒黴了!”

    “我辦事,劉主任還不放心嗎?”薑魚笑著安撫。

    劉主任看見兩人戴著的一次性鞋套和手套,這才稍稍放心,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刹那,冷風倒灌。薑魚下意識地抬手遮擋,林西鶴卻仿佛無知無覺,迎著風走出去。但他沒有急著去看那尊銅雀,一手插兜一手拿著保溫杯,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仿佛一個中年老大爺在觀光。

    “看出什麽嗎?”薑魚走到他身邊。

    “挺冷的。”林西鶴道。

    我看你這個人是挺冷的。

    其實這天台上除了銅雀,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林西鶴走過去,在銅雀前蹲下,平視著原本仿生機器人蜷縮的地方,亦沒有發現任何物品殘留。

    雪季結束了,所有積雪融化,也帶走了所有的腳印。

    薑魚從劉主任那裏要到了仿生機器人的照片,不是《都市報》刊載的隻有半身的照片,而是看得清臉的。比對著現場的情形,問:“S106的案子,是機器人將屍塊拋棄在春城各處。三個月過去了,這裏的仿生機器人應該是最後一個對不對?他拋的是什麽?”

    林西鶴:“一顆心髒。”

    心髒啊……

    薑魚思忖著。如果按照S106的作案手法來推斷,那這個仿生機器人也是自己帶著屍塊上來的,所以這裏並不會留下屬於真凶的痕跡。就算有腳印,也隻會是機器人自己的。這個真凶狡猾得很,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麵。

    但有一點讓薑魚很在意。

    她再次端詳著照片,說:“拋屍的時間暫且不說,這個機器人也有可能是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在這兒了,隻是現在才被發現。畢竟雪季太過漫長,大雪一蓋,什麽都被掩埋,這裏也沒有人會上來。不過,前幾次拋屍,不論是出現的服務型機器人還是玩具小狗,都是市麵上常見的、大量發售的款式,但這一個很眼生。我上網搜了一下,結果是0。”

    也就是說,這個機器人很可能是私人訂製,或未發售的款。可又是為什麽,偏偏麻倉的這個,會是特別的呢?

    林西鶴回頭看她,不得不承認,薑魚在某些方麵的嗅覺很敏銳。他問:“以你的直覺,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薑魚:“根據網上的消息,受害者在死亡前半年曾經做過一次心髒移植手術。這顆心髒是他的,也不是他的。當初警方遲遲找不到心髒,應該也對這顆心髒的相關者進行過調查,不過看起來,一無所獲。”

    否則這案子也不會拖那麽久了。

    林西鶴沉默著。按照常規推斷,心髒的出現必定是S106的一個轉機,但這位嫉惡如仇的偵探似乎並未因此感到高興。

    他又問:“那你覺得,為什麽會選擇這裏?”

    薑魚沒有立刻回答,她背著手,轉頭看向了偌大的麻倉。麻倉雖然擁擠,屋舍堆疊,但總體都不算高。比起高樓林立的內城區以及直入雲霄的天空航站,它也不過是地麵上的一個“小倉庫”罷了。

    可從這裏望出去,感覺很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這裏的視野很好?”薑魚笑笑。她雖然一直生活在這裏,但從沒來過這個天台,眼前的景象對她來說也是全新體驗。這跟坐著飛行車從空中飛過是不一樣的,你站在這裏,仿佛就與它血脈相連,甚至能聽到大地的脈動。

    “走吧。”林西鶴轉身離開。

    “你都看完了?”薑魚有些詫異,但林西鶴走得很瀟灑,她便也隻好跟上去了。臨出門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尊銅雀,它仍舊低垂著頭,似乎從不曾對高天有所向往。

    人們都說它是麻倉的守護神。

    但願吧。

    這次回來,薑魚敏感地察覺到麻倉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是氛圍?還是種種脫離了平淡日常的變化?

    她有種直覺,這一切都隻是一個開端。所有預見和不可預見之事,都將一一上演,如同命運的洪流無法阻擋。

    譬如眼前這個男人,十幾年後,終於還是回到了麻倉。

    下一刻,通往天台的門再度關閉。

    兩人又回到了地麵上,而當他們走入街巷時,天空中,一輛飛行車掠過。黑色的車身,銀色的標誌,哪怕隔得很遠也能清晰判斷——特調局的車,也隻有他們的車在執行公務時可以無視交通法,自由飛行。

    車子降落在天台。

    薑魚遠遠地看到有人從車上下來,但看不清臉,倒是林西鶴直接說出了他的身份,“特調局新任的九組組長柯航,薑小姐認識嗎?”

    “認識,但不熟。”薑魚微笑。

    “不熟的定義是什麽?”林西鶴打開保溫杯蓋喝了一口。

    “就像我和你。”薑魚才不高興繼續回答他這個問題,美女的交際圈,可不是那麽好打探的。

    林西鶴聳聳肩,行吧。

    作者有話說:

    如無意外是日更,不更的話會在評論區請假,就不特地弄請假條了。不過這文寫得艱難,特別卡,後期可能卡得比較厲害,先打個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