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誰能想到, 昏迷數年的阮青竹醒來以後竟然失憶了?

    他眼中有迷茫,有病弱,唯獨沒有對紀瀟久別重逢的喜悅或驚奇。

    阮棠哭了片刻,終於還是聽了父親的話, 從他懷裏站起來, 強忍著哽咽介紹道:“這位是紀家的三爺, 紀瀟先生。”

    關於紀瀟,阮棠什麽都知道, 卻又什麽都不知道。

    他知道紀瀟是紀霆勻的人, 也知道紀瀟有個兒子和戀人,卻不知道他們正是自己和眼前剛剛醒來的父親。

    所以他對紀瀟是尊重, 也有幾分公事公辦的態度。

    除此之外還有幾分納悶, 覺得這人是不是有點奇怪了,為什麽沒事兒跑來病房,連紀霆勻和嚴謖都知道避嫌,他連這點禮貌都沒有了?

    阮青竹很奇怪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哦, 我剛醒, 腦子還不太清醒。阿棠,這位紀先生怎麽會和你一起過來?”

    阮棠心想我也想知道,不過還是給出了一個理由:“我現在在紀家工作, 他是我的……上司之一。不過我們並沒有太多交集……”

    話裏話外都透露著,這人著實有點奇怪的意思。

    紀瀟卻就這樣盯著阮青竹, 仿佛要把他給看出朵花兒來。

    但是看著這父子倆的眼神, 他就是沒有勇氣上去認他們。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麽, 阮青竹手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這手機一看就有年頭了, 他昏迷以後應該就沒換過。

    阮青竹先是迷茫了一下, 隨即拿起手機笑了笑, 對阮棠道:“是你羅叔叔,我先接個電話。”

    而後他點開了接聽鍵,啞著嗓子說了一聲:“新澤,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

    隨即他非常愉快的笑了一聲,又道:“還好,感覺其實還是有點不舒服,可能精力不如從前了。”

    “嗯,是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沒事,你不用急著過來,阿棠在我身邊。”

    “我閑了給你發信息,你過來一趟也不容易,機票挺貴的。”

    ……

    聽著阮青竹和羅新澤閑話家常,紀瀟當年那陣子酸楚又湧了上來。

    他心裏重複了一下當年那句話:你有你的羅布泊,我有我的羅新澤。

    又是他娘的羅新澤,這老小子怎麽還活著?

    直到阮青竹掛了電話,紀瀟還杵在那裏,活像一根榆木疙瘩。

    可能是剛醒來,阮青竹的精力確實跟不上,他並沒有再去理會紀瀟,而是招手讓阮棠坐了過來。

    一臉親昵的撫了撫他的臉頰,問道:“剛剛醫生和我說了,我也沒想到我這一昏迷就是這麽多年。對不起,是爸爸的錯,害你擔心了這麽多年。”

    阮棠道:“瞎說什麽呢?你是我爸,我是你兒子,哪有什麽害不害?”

    阮青竹輕輕笑了笑,又道:“你現在怎麽樣?長大了好多,也變帥氣了,有沒有交男朋友?”

    他兒子是個受,剛出生的時候就知道,所以隻有交男朋友這一個選項。

    不過兒子從小就是個保守派,又乖又老實,可能不太好交男朋友。

    誰料阮棠卻緩緩的點了點頭,應道:“在交往,今天他和我一起過來的。”

    阮青竹眉心微皺,抬頭看了一眼紀瀟,內心咯噔一聲,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親父子就是親父子,阮棠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即否認道:“他在外麵,要不我把他叫進來和您認識一下?”

    阮青竹的眉心才總算是稍稍舒緩了一下,點頭道:“好,那真是太好了。”

    紀瀟在旁邊看著,腦內一出大戲反複上演,卻被生生無視了個幹淨。

    阮棠出來的時候,江岑昳立即問道:“阮叔叔怎麽樣了?我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阮棠答:“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可以進去,他說想見嚴謖,我帶他去見一下。”

    江岑昳立即明白了,說道:“那你們先去,我們呆會兒再進去。”

    阮棠就喜歡江岑昳這股子聰明勁兒,哪像裏麵那個一直傻杵著的啊,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一直杵在那兒。

    嚴謖還挺緊張的,小聲道:“我……也沒帶什麽禮物,會不會不太好?”

    阮棠笑著拉著他的胳膊道:“有什麽不好?我爸是非常非常溫和的人,他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

    嚴謖點頭,又糾結:“我今天穿著迷彩就來了,也沒好好收拾一下,第一印象會不會不太好?”

    阮棠要被他笑死了,說道:“哪兒來那麽多不太好?走吧,我爸等著你呢。”

    兩人進了病房,江岑昳在外麵眼睛發亮:“成了成了,見家長了。”

    紀霆勻被他給逗樂了,笑道:“怎麽?看別人見家長你就這麽開心?”

    江岑昳顛了顛懷裏的小奶昔,說道:“你懂什麽?這叫前排嗑CP,哪有比嗑到的CP成了更開心的事?”

    紀霆勻覺得,他在江岑昳的身上,總是能學到一些莫名奇妙卻很新奇的詞匯,比如嗑CP。

    他抬手接過了小奶昔,說道:“我來吧!胳膊酸不酸?”

    江岑昳搖頭:“酸的話就給他們了。”

    說著他指了指身後的育兒師,這些育兒師也確實夠敬業,專門一輛車,小奶昔在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紀霆勻說道:“這是他們的工作,但這小子現在真的越來越粘你了。”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紀瀟灰頭土臉的從裏麵走了出來,不聲不響的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紀霆勻還欠兒欠兒的吹了聲口哨,問道:“三叔,怎麽出來了?”

    紀瀟嘖了一聲,說道:“我不出來幹什麽?看別人皆大歡喜的相兒婿?”

    紀霆勻歎了口氣,說道:“我說你就是活該,告訴他們,你為他們做了什麽。為了他們的安全,三年牢獄之災都受了,還有別的什麽是受不了的?”

    紀瀟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讓他們因為這個而感激我,這是我該做的,我身為一個父親該做的。”

    紀霆勻很讚同紀瀟說的,卻又有些不能苟同的說道:“你至少要讓他知道,你這些年根本沒變過心吧?”

    紀瀟卻又搖了搖頭,頭疼道:“他失憶了,根本就不認識我了,你讓我怎麽說?”

    紀霆勻:……

    江岑昳:……

    啊,這倒黴催的。

    江岑昳低低的笑了笑,小聲對紀霆勻道:“我怎麽覺得有點活該?”

    紀霆勻一手抱著小奶昔,一手摟著江岑昳,這左擁右抱的模樣,很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紀瀟算是看出來了,這指定是故意的。

    江岑昳卻很衷心的告誡道:“三叔,當年是你辜負了別人,肯定是你的錯。但事後你也知道,他沒有羅新澤,隻是為了讓你死心。他不喜歡那種每天都在擔心你會不會把自己作死的感覺,也側麵的表現了他是愛你的。如果你現在還在退縮,隻能說明你真的不值得。哪怕以前沒有羅新澤,以後也是會有的。”

    畢竟那位阮叔叔才四十來歲,想要第二春也並不算難。

    說完他看了一眼紀霆勻,說道:“我們走吧?”

    病人剛剛醒來,那麽多人來看他,對他來說可能更是一個負擔。

    紀霆勻明白他的意思,便對他點了點頭,轉身朝外麵走去。

    兩人走到外麵還在小聲的說著話,江岑昳道:“你看這邊的風景這麽好,不如我們去轉轉?”

    紀霆勻應道:“好,我知道有一處溫泉山莊很不錯,還有私人湯池,要去看看嗎?”

    江岑昳道:“好哇,我也好久沒泡溫泉了,就是不知道懷孕能不能泡啊?”

    紀霆勻道:“有天然溫泉,也有人工的,我們可以泡人工的。”

    江岑昳嘖了一聲:“我懷疑你不是要泡溫泉,你說實話你到底想幹什麽?”

    紀霆勻投降道:“露天的,我能想幹什麽?那邊風景真的很漂亮。”

    江岑昳哇了一聲:“露天呀,紀總玩兒的真是夠野。”

    紀霆勻:孩子沒救了,我是那種畜生嗎?

    去之前紀霆勻覺得江岑昳想多了,到了以後紀霆勻覺得自己可能想的有點多。

    如紀霆勻所說,那裏真的非常美,不怪那麽多旅遊公司集體紮根。

    天然的美景稍加雕琢就讓人流連忘返,他包下了一處位於半山腰上的人工泉。

    和老板說明了一下情況後,老板明確表示他們有孕者專用的溫泉。

    低溫,無菌,純淨水循環,可以接受實地檢驗。

    本來老板以為他這樣說了客人就放心了,誰料他們竟然還真帶了隨身檢驗設備。

    上上下下檢測了一個遍,才付了雙倍的錢開始準備掀賞湖光山色。

    老板鬆一口氣,敲開了辦公室的門,恭恭敬敬的傾身道:“都按照您的吩咐處理好了,水質和衛生標準都達到了無菌級。”

    背門而立的男人穿著極其樸素,一身簡單的灰布衣衫,腳上還有一雙軍用布鞋。

    穿著這樣一身衣服走在大街上,別人隻會覺得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大爺。

    可是從度假山莊老板對他畢恭畢敬的態度上又可以看得出,他大概不是一個一般的農村大爺。

    老頭兒轉過身來,手上捏著一根煙袋,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哦,天兒冷,那個玻璃罩子給他放下來吧!不知道自己什麽情況嗎?大冬天的泡露天溫泉……”

    男人應了一聲,又問道:“飲食上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老頭兒想了想,說道:“他好像挺喜歡吃涼拌黃瓜的,給他拍一……啊不,拍兩根。”

    正在泡溫泉的紀霆勻隻覺得某處一疼,陣陣寒意從背後襲卷而來,但又不知道這寒意是從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