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念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念頭

    家裏卻不髒。李鬆現在住在他家,住了廂房,正房空著,東西都歸置的板板整整,十分幹淨。

    曉得他們要在家裏住三日,李鬆高興的眼都眯了起來:“昨兒曬了被褥……”,然後要抱著自己的被褥家去。

    褚秋水道:“你家去做甚,留下住唄!”

    李鬆腳步一頓,扭頭去看隨安,見她不做聲,繃著一張白皙的俏臉隻管低頭卸車,就道:“正好家裏忙,我家去幹活也方便些。”

    隨安將爐子點著,燒了熱水,衝了兩杯茶,叫褚秋水過來吃點心當午飯。

    褚秋水嘟嘴:“吃煩了點心了。”

    隨安不為所動:“你想吃什麽,自己做。”

    褚秋水覺得閨女不開心,就不敢繼續說話了,拿著點心啃了起來,吃完討好的說道:“其實點心也很好吃。”

    隨安強忍著才沒有打他,惡聲惡氣的開口:“你先去看會子書,我把東西整理好,咱們下晌去上墳。”口氣跟照顧煩了熊孩子的家長一樣。

    拾拾掇掇的就到了未時,眼看著再不去天就黑了,隨安這才將酒水紙錢點心等物都放到盤船裏頭,又用包袱包了,拿著竹竿跟鞭炮,同褚秋水去上墳。

    剛到了墳頭褚秋水就哭上了。

    隨安擺好祭祀物品,點了鞭炮,燒了紙錢,褚秋水還在那裏抽抽搭搭的。

    她隻好勸道:“您是一家之主,在祖宗們墳前哭哭啼啼的,叫祖宗們可怎麽放心?”

    她不說還好,一說褚秋水哭的更大聲了,活似隨安怎麽虐待他了一般。

    隨安覺得自己快要“抑鬱”了,深吸一口氣,口氣變得低沉:“你把祖宗們哭醒了,小心夜裏找你聊天。”

    褚秋水“嗷嚎”一聲整個人都縮在隨安身後,把隨安也嚇了一大跳。

    他雖然不再繼續傷心的哭泣了,可這天夜裏非要點著蠟燭睡覺。

    隨安鄙夷:“你這樣讓我想起一個成語。”

    褚秋水:“什麽?”

    “葉公好龍。”

    褚秋水這回終於怒了,父女倆互瞪了一會兒,直到李鬆過來送他們家做喜事準備的炸菜盒子。

    一夜無話,第二日李家一大早的就吹吹打打,街上也熱鬧了起來。

    褚秋水想出門看熱鬧,無奈他昨夜唯恐祖宗們嫌他沒出息找他談話,導致一夜都沒睡好,今晨的精神就不大好。

    李鬆的娘倒是一大早就過來請隨安過去。

    隨安問了接親的時辰,又保證一準兒提前過去,李嬸才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家。

    到了巳時中,隨安才拿了準備好的份子錢跟褚秋水去了李家。離家好幾年,街坊鄰居她有些都不大認得,全賴褚秋水給她介紹。

    與李家緊挨著的是馬嬸子家,她家裏有五個閨女,見褚秋水穿的好,隨安也水靈,就起了心思,拉著隨安一個勁的問:“在外頭做活累不累?難不難?你看你幾個妹妹中不中用,能不能帶過去,不求給工錢,隻管飯管著穿衣裳就行。”

    馬嬸子一這樣說,鄉裏有名的刻薄戶劉老財的媳婦就先笑了:“你家那幾個丫頭,活脫脫的隨了你們家這姓兒,哪裏比得上人家?!”

    屋子裏嘰嘰喳喳,火藥味濃厚,眼瞅著要吵架的樣子。隨安雖說跟著老夫人出了門,可那種交際跟現在這種兒又不一樣,夫人們縱然心裏恨的牙癢癢,麵上還是你儂我儂的。

    當然,這兩種情況隨安都不大適應,前者當麵揭人傷疤,烏煙瘴氣,後者勾心鬥角,背後挖坑。

    她先安撫馬嬸子:“還是良籍好,雖然日子窘迫些,可隻要肯下力,總有飯吃。若是成了奴籍,生死都握在主家手裏,將來婚配了家裏小廝,生了孩子世世代代的也是奴才。”

    馬嬸子不信的說道:“我看你穿的也好,過得也挺不錯,還能接了你爹上京去。”

    “多虧了我爹教我認得幾個字,總算是能掙出吃穿來。可到底還是贖身出來自由自在,不用在主子跟前動輒被打罵,或者發賣……”她不疾不徐,馬嬸子想起褚秋水雖然手不能提,可算是個讀書人,隨安有父親教導,確實比自家孩子出息些,也偃旗息鼓了。

    劉老財的媳婦卻憋了一肚子問話,見狀插嘴問道:“隨安我問你,你伺候的老爺多大年紀,房裏可安排了人陪著睡覺?你主子對你好嗎?”

    這種大喇喇的問話,還不如之前馬嬸子呢,可劉家媳婦問了,屋裏的人都看著自己,就不能不答,她想了想道:“我現在在老夫人房裏,先前是給府裏的九老爺當伴讀,專管伺候讀書的,九老爺正是這次帶頭收複栗州的那位小將軍,對了,李家鬆二哥是見過他的,現在進京後,皇爺封了三品的金吾衛副指揮使,在宮裏當差呢。”

    把一個人的身份亮出來,大家懾於身份不同,談論起來也有了約束。果然這話一出,再無人問睡不睡覺的事,可隨安心裏卻落了痕跡,久久不能平靜。

    等臘月二十三褚秋水祭了灶爺,父女倆就回了上京。

    李鬆想留褚秋水在鄉下過年,也被隨安婉拒了。

    從鄉鄰們的話語中,她能聽出她們日常或許就是那樣討論的,不管怎麽說,背後被人說總是心裏難受,她也說不清為何瞞住了自己已經是良籍的事,可不管是良籍也好,奴籍也罷,她跟褚翌總歸是沒有未來的。

    回鄉一趟,正如兜頭倒了她一桶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不想嫁人的念頭更強了。

    褚秋水覺得自己“背井離鄉”,心情也是鬱鬱。

    因此當褚翌看見這父女倆的時候,文學造詣不高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成語:“如喪考妣”。

    老夫人提起隨安歇息的時候不短了,問他還要多久才回來,他這才跟著武英來褚秋水的居處,沒想到正好碰到這父女倆回來。

    衛甲跟衛乙咬耳朵:“那不是隨安麽?怎麽沒有住在褚府?”

    這倆到現在還不知隨安是個姑娘。

    衛乙發揮自己推理判斷能力:“許是他雙生的妹子在府裏,就用不著他了。”

    衛甲點頭:“嗯,他跟他妹子長得可真像。”

    兩人對視:“長得這麽像,將軍都沒愛上他妹子,反而喜歡上他,將軍對隨安果然是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