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妄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妄心

    隨安真被紫玉拉去喝酒。

    眾人盤腿坐在廚房的炕頭上,隨安講一路見聞,她說的幹巴巴的,很快就講完了,紫玉早已躍躍欲試,將自己打聽出來的林家的八卦說了。

    “……林姑娘的性子,我不說大家也都知道,最是個不肯吃虧的,連嘴上的虧都不肯吃,嘿,我估計呀,今夜還有的鬧騰……”

    隨安拖著腮幫子聽了,這才知道原來林頌鸞這婚事果真有許多波折。

    “這麽說來,劉家這位嫡子確實不大好了?”

    “好什麽好?原來也是好的,可自從他親娘去世,他一下子從蜜罐子掉進了鹽窩裏,連穿衣吃飯都待不會了,一大把年紀,慣會自說自話,自吹自擂,早些年好些人都說他得了失心瘋,我瞧著他恐是一直做著被娘親疼愛的美夢,不肯醒過來呢。”

    “說不定林姑娘能將他扳正了。”有人道。

    “哼,難說的很,若是能扳正,難到劉家竟不想法子?林姑娘又不是大羅神仙。”紫玉哼哼,沒見隨安動靜,一歪頭,正好看見棋佩起了促狹心,沾了辣椒醬喂到打盹的隨安嘴裏……

    眾人第二日還要當值,玩鬧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隨安回去沒脫衣裳就撲回床上,繼續睡了過去。

    翌日起了個大早,拿了幾件在栗州給褚秋水買的禮物就出了角門,先在街上吃了火燒跟豆腐腦,又買了兩份火燒才去找褚秋水。

    一見麵,褚秋水的眼淚都湧了出來,隨安抬手招呼他:“過來看看我給你帶的東西喜不喜歡。”

    哄一個哭泣的孩子,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褚秋水就擦幹了眼淚,從炕上下來,嘴裏抱怨道:“你怎麽這麽許久都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生爹的氣呢。”

    隨安隨便嗯了一聲,叫他自己去看那些東西,她則伸手摸了摸褥子下頭,發現熱乎乎的,既不燙手,也不算涼,便覺十分滿意,暗道宋震雲這份手藝真是不錯,就是不知他如何會混到如今這種地步的。

    褚秋水看過了東西,收起來後坐下吃飯,吃完飯才想起閨女來家自己也沒倒碗水,扭頭卻見隨安已經泡了茶端在手裏,表情就帶了幾分尷尬。

    隨安翻了翻他正看的書,感受到他的目光,笑道:“那肉火燒太膩了,爹爹過來喝杯茶。”拿起茶壺給他沏了一杯。

    父女倆剛在炕上重新坐下,宋震雲在外頭說話:“是褚姑娘回來了?”

    隨安連忙下炕:“是宋叔過來了?您吃過早飯了嗎?我買了兩份。”

    褚秋水緊跟著道:“他在這裏吃也不自在,你拿回去吃吧。”前一句是對了隨安說話,後一句是對宋震雲吩咐。

    宋震雲目不斜視的點頭,將八仙桌上的飯食收拾的幹淨。

    隨安隻能追出來送到門口,給了他一個“我爹就是這樣人”的抱歉眼神。

    宋震雲沒收到,竄回了自家院子。

    隨安隻想仰天長歎,換成她,恐怕會將那些剩菜剩飯扔褚秋水臉上。

    “爹,你以後說話能不能委婉點?”

    “他又不識字,些許認得幾個,還不會寫,我說的委婉了他聽不懂。”褚秋水抱怨道:“我是你爹,還是他是你爹,你怎麽為了旁人來數落我?”還委屈上了。

    隨安隻得投降:“好好,總是你有理。”說了一陣子閑話,想起自己的打算,就拖著腮幫子問:“爹你出來好幾個月了,有沒有想家?”

    “不想,這裏比鄉下好多了。”褚秋水想也不想的回答到。

    隨安點頭,將來要是找女婿,大概還要找個性子跟宋震雲差不多的才行。

    “對了,我碰上李鬆了,他給人走鏢,不料陷到栗州,困了好幾個月,險些丟了性命。”隨安想起李鬆,就對褚秋水說道。

    褚秋水對李鬆的好感肯定比宋震雲好,畢竟李鬆代替隨安照顧了他許多年,情分非比尋常,在他心裏,李鬆大概是僅次於隨安的存在了。

    “他回到家了嗎?那我得回去一趟看看他。這孩子吃了苦頭了。”

    “跟著班師的大軍,這會兒才走了不到一半路,估計臘月裏頭能到家就不錯了,他想投軍呢。”

    褚秋水立即道:“投軍不好,有生命危險。”

    隨安:“……”實在沒啥好說的了。

    過了一會兒,說不清是賭氣,還是為那些浴血沙場的兵士叫屈,她高聲道:“將士保家衛國,在沙場上流血流汗,才有後方安穩,我沒覺得投軍有什麽不好,我也想去上陣殺敵!”

    褚秋水當成是她賭氣,連忙低三下四的道歉:“對,你說的對。”

    隨安反而上來脾氣,一拍桌子:“我說我要去投軍,你覺得怎麽樣?”

    “挺,挺好的,嗬嗬!”褚秋水賠笑:“你可以去試試,就是恐怕人家不會要你,再說我聽說那些兵士常常一年半載的不會洗個澡,身上還有虱子……”剩下的話在隨安的瞪視之中漸漸吞回肚子裏頭。

    褚秋水有時候糊塗,可要是精明起來,也挺一針見血。

    隨安那樣想想,卻是任性了,要知道當下的社會形勢,若是讓女子從軍,就是男扮女裝,也是頗多艱難,這艱難不僅來自外部敵人,還有一同作戰的將領士兵。

    她隱隱的那點冒出頭來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其實就是妄想。

    這種事不是那麽好想的,所以想通的時候也就不那麽沮喪絕望,再說,體會絕望的滋味,她初初穿越過來的時候,不是已經體味了個夠本?

    她生這些妄心,不過是在軍營中感受到那種昂揚氣概跟肅謹的氛圍,回憶起前世自己的夢想,因而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父女倆對坐說了許多閑話,等過了午辭了褚秋水出來,才走到褚府門前的街上便發現有小黃門從褚府側門裏頭出來。

    徵陽館裏老夫人正對了徐媽媽說話:“這李氏也算有些本事,新婚第二日,太子便如此為她做臉,也不知太子妃作何感想?”

    徐媽媽道:“太子宮裏什麽如花美眷沒有,李氏的樣貌是一等一的,卻也等閑拔不了頭籌。再說咱們家跟李家也未交惡,這為李氏娘娘若是知道好歹,應該不會來招惹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