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立誌
  第五十九章 立誌

    荷香聽了說不出的失望,還要再勸:“您在外頭吃了那麽多苦,徐媽媽說您還在長身體……”說著話使勁看了一眼梅香。

    梅香便也上前:“是爺往日最喜歡的鮮魚胡辣湯,廚下今早做糟銀魚和富貴螺,給您都盛一碟子上來?”

    芸香就帶了小丫頭端著銅盆上前,伺候他洗漱。

    褚翌看了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皺眉道:“把東西放下,你們都出去。”

    天天身邊圍了各懷心思的人,做什麽也沒心情。

    荷香臉色一暗,咬了咬唇恭聲道:“是。”帶著其他人都一起退了出去。

    褚翌自己洗了臉跟手,他剛回來的時候已經在徵陽館沐浴過了,此時便隻換了衣裳,就躺在床上。

    半夜裏猛見東蕃人拿著刀像隨安砍去,褚秋水站在一旁隻知道哭,他挽救不及,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冷汗。

    醒了再也睡不著,便將被子踢到一旁,喘著大氣把自己天明要做的事都尋思了一遍之後,覺得再無遺漏,就開始想打仗的事。

    這跟著出去一趟,說是行軍打仗,其實就是去漲見識的,有一些軍中的東西,單靠人說根本無法跟實際聯係起來,還是親自去看一看琢磨琢磨。

    譬如上京人人怕蕃人,可蕃人也是人,不是老虎獅子,縱然身子強壯勇猛些,也並非堅不可摧。

    可笑他這一路上來回,聽得都是蕃人多麽狡詐勇猛狠毒,泱泱大梁,處處可見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無知之人。

    他受夠了這種無知!下決心一定要將蕃人打出大梁,還要把他們徹底打趴下,世世代代的龜縮起來!

    出征的時候他是沾了家裏的光從小校開始做起,又帶頭搞了兩次突襲,一次是僥幸,第二次則是拚了全力,總算沒有丟了褚家的臉,也算不負自己的職位。

    軍功的升遷可以一步一步的來,但軍功背後的事也不能忽視,糧草,兵餉,醫藥,兵器,這些都要跟朝廷要,正應了那句朝中有人好說話。

    所以他才想著請父親帶著自己拜訪拜訪宰相,還有兵部戶部的一些人,有了引薦,彼此熟悉,以後也好說話。

    天色微微發白,東側間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誰在那裏?”褚翌皺眉,不假思索的問道。

    “爺已經醒了?是奴婢。”荷香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一套衣裳,“您出去一趟,衣裳都磨的起了邊,昨兒奴婢粗粗一看,這個頭也長了,該做新的了,這一套裏衣是奴婢估摸著您的身量趕工做的,您試試?”

    “不用試了,隻要不比原來的小就行。”褚翌想都沒想便道。

    荷香再臉皮厚也經不住他這連番的不待見,自己熬了一夜做了衣裳,知心的話沒有,卻得來這麽一句,已經走到床邊的腳步一頓,眼淚瞬間在眼眶裏打轉。

    褚翌視而不見,繼續趕人:“行了,把衣裳留下,我要穿衣裳了。”

    以前他跟七哥要好,因為是同母的兄弟,再加上褚鈺也活的細膩,可這次出去,他才徹底明白自己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還有八哥褚琮,平日在家裏見他都是悶嘴葫蘆,可出了京,就變了個人似得,行軍布陣更是果敢冷靜,戰場上拚殺渾然不要性命,帥氣逼人。

    他跟八哥也不過才差了兩歲,可那閱曆卻不是他緊追兩年就能追上的,他言語間的神采更不是世家紈絝裏頭那種飛揚浮躁,而是由內而外的,曆經戰火洗禮而成就的頑強與自信。

    錦竹院不負盛名,就是個錦繡堆,可這錦繡堆是父輩跟兄弟們真刀真槍拚出來的。有人喜歡不勞而獲,但他褚翌不喜歡,更不願意在這錦繡堆上高臥。

    都說真名士自風流,可他覺得上陣殺敵的八哥才是真風流,不用於那些文人墨客的假模假樣,而是強敵當前,無畏不懼的傲然血氣,是危急關頭展現的機智,魄力以及臨危不懼!

    可惜的是,他這些想法在錦竹院中若是露出一分半分,那不出一刻鍾就能傳到母親耳朵裏頭,他也看出來了,父親年紀大了,對母親多有忍讓,若是母親堅持,說不定就能將他拘束在家裏。

    若是隨安在就好了,她雖是個女子,有時候說話行事也還頗有章法,有些小見識,倒是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強些……

    他摩挲了一下那枚鷹擊長空的小印,終還是將它收到荷包裏頭,而後起身穿衣,依照從前的習慣先練功,而後洗漱,最後到徵陽館給父母請安一道吃早飯。

    褚太尉知道他先練了功,連忙大大的誇了他一通,褚翌就假作愕然的問:“六哥八哥還有長齡他們不都是如此麽,怎麽到了兒子這裏,父親就這般誇?”

    把褚太尉堵了個啞口無言,老夫人倒彎了彎嘴角,衝褚太尉諷刺的笑笑。

    褚太尉真心覺得人生不太好了。

    好在褚翌也就那麽一說,吃了飯,就將昨日跟褚太尉商量的事又拿出來說。

    褚太尉歎氣,“你啊,討債的小冤家啊!”到底換了外出的衣裳。

    褚翌扶著褚太尉上了馬車,自己也坐了進去,拜訪人的時候還能正襟危坐,可一出來回到馬車,就不停的支使褚太尉的小廝,鬧的褚太尉皺眉:“你自己的小廝呢?”

    褚翌不在意的道:“昨天子瑜說有事問他,一大早就走了。”

    褚太尉哼了一聲:“戰場上刀槍無眼,你這次回來也好,跟我去莊子上選幾個人手。”

    褚翌一聽來了精神,一下子坐直了,討好的對父親道:“您怎麽不早給我啊?”

    褚太尉就斜睨著他:“是誰悶不吭聲的跑了的?又是誰整天對著老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誇你一句還誇出毛病來了?”攢了一肚子的火氣跟拔了高壓鍋的塞子一樣噗嗤噗嗤往外冒。

    “兒子知道父親母親心疼我,可我是真的覺得大哥他們能吃的苦頭我也能吃,父親一視同仁的教導兒子才真的歡喜……”見褚太尉的神色漸漸嚴肅,忙道:“我說的是真心話。”就差舉手向天發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