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周驍對自己說,不管她對自己做什麽,都要冷靜。

    不能還手。千萬不要動手。

    她握著自己的拳頭,任由丁思昀拉扯著她的頭發,將她的臉暴露在避無可避的燈光之下。

    她終於抬起了頭,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可是麵對那些逼人的,憎惡的視線,周驍又實在沒有勇氣和他們一一對視。

    很快她就被丁思昀的巴掌打得偏過了頭。

    不過她接下來的一巴掌卻沒有打到周驍身上,因為陸停山已經攔在了她麵前,抓住了丁思昀的手。

    這種時候,對周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聞不問。

    任由丁思昀發脾氣,隻要陸家人統一裝傻,丁思昀也沒有辦法。

    而且已經退掉了的婚姻,兩家人顧及麵子,都不會主動再提。

    周驍被推倒在地,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再挺起身。

    陸停山抓著她的手腕,有條不紊地說著理由:“你看看你現在還像個大小姐的樣子嗎?我們之間都沒關係了,你到底把事情鬧到什麽地步才能滿意?是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這件事,我在所有人麵前都和你道歉?丁思昀,是我的錯,我承認,我給你賠罪,你要多少賠償我都給。你看不清我們不合適,我現在看清楚了。結婚不是你一意孤行就可以完成的,而且你為了一個根本沒發生的事,將近兩個星期沒回過家,你知道丁伯母多著急?”

    丁思昀原本想要咒罵的話收住了,原本打算一定要硬著臉,讓陸家人好看的她,還是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

    她心裏的委屈在看到周驍的時候就成倍的膨脹放大,怎麽都壓製不住。

    陸浩源連忙出來打圓場:“丁小姐,事已至此,確實是我們陸家教的不好,但是婚都退了,你再想要個說法,無非是停山給你道歉。他給你道了很多回,也賠了很多錢,明天新聞就會轉向,說是他先對不住的你。你還要我們陸家賠什麽?”

    得饒人處且饒人。

    溫雯過來扶著丁思昀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思昀,停山他呢,性格穩重,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這件事說到底錯的還是周驍嘛。她發了消息,停山那晚到底也沒去啊,她受了傷,停山不是隻盡了一個堂哥的義務嗎?你總是為了同一件事,抓著停山不放,一直來約束他,他能接受你嗎?你隻會把男人越推越遠。”

    丁思昀不喜歡溫雯。

    溫雯就是陸嘉文那個小三上位的繼母。

    但不得不承認,溫雯比陸嘉文親生母親會做人得多,也更適合當女主人。

    陸浩源叫陸停山也跟過去,好好勸勸丁思昀,這件事別再鬧大了。

    這樣的醜聞,就結束在今天這裏。

    可是陸停山一直留在客廳沒走,根本沒追上丁思昀。

    陸老爺子突然開口:“停山,你出去。”

    陸停山沒動。

    周驍還低著頭,感覺到身邊男人緊繃的情緒,他的遲疑,猶豫,還有微微伸出來,又停滯在半空中,仿佛要攙扶起她的手。

    陸停山一走,這裏就真的沒人再會管她的死活。

    她忽然紅了眼眶。

    她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卻並沒有摸到眼淚。

    他的拐杖聲由遠及近,聲音不怒自威:“你不走,我現在就打斷她的兩條腿。停山,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氣。”

    雙方僵持了將近一分鍾,陸停山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身邊沒有可以倚靠的東西,沒有熟悉的人,抬起頭,隻有陸老爺子和陸尹的臉。

    接近地獄的兩張臉。

    “周驍,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陸老爺子沉沉的聲音在她身後緩慢響起,用的是誇獎的詞,字字句句都像在用刀敲她的脊梁。

    腳步一頓,陸老爺子轉過身,離她很近很近。

    他用拐杖強行抬起周驍的臉。

    “小小年紀野心大得很。又是停山照顧你,又是嘉文替你說話。當年柏川也因為你的這件事去了部隊,你是打算把我們陸家的男人一個個都害死嗎!”

    周驍渾身一震,死死地咬著唇。

    陸尹在一旁冷冷地說:“早知道當年,還是不應該聽那女人的話,答應讓你住進來。”

    陸老爺子沒好話,追究起陸尹的責任:“還不都是你要娶周培雲?她女兒沒學到什麽好本事,勾引男人這一套學得倒是挺精的。”

    陸尹臉色很難看,“爸···”

    “行了,那女人現在也有點用。別解釋了。”陸老爺子打斷他,轉過臉來端詳著她,“對你來說看來體罰還是太輕。你不懂怎麽長記性。”

    周驍看著他,說:“我已經住出去了,我現在不是陸家的人。”

    “你要不要看看你戶口本再說話?”陸老爺子麵色陰沉,“你多少歲我們都有權力收拾你!”

    再後來,就是鎮紙砸到了頭上,拐杖隨之打在腿上。

    可能陸尹也踢了她幾腳,她不記得了。

    她還記得陸尹臨走前說:“我聯係過你們學校老師了。既然你這麽不聽話,還去上什麽學,住什麽宿舍?學就不要上了,過幾天去辦退學手續。在和孫豪結婚前,你一直關在這裏吧。”

    周驍被關在這個潮濕陰暗的地方,等待著審判的降臨。

    陸家人大概是在等輿論過去,等和丁家把這件事商量出一個做法。

    恍惚間,在極端的疼痛中,她的眼前似乎浮現了陸嘉文的身影。

    挺拔而冷峻的男人,長相看著就透著股冷漠的英俊斯文,好像不會在意任何人和事,西裝褲下包裹著筆直的長腿,大步朝她跨過來。

    長成這樣的,她隻認識陸嘉文一個人。

    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在醫院陪林雁南。

    陸嘉文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還是那副淡淡的,漠然的語氣:“我不過就是半天沒來,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周驍苦笑,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費勁,她盡力表達自己的意思:“我,我以為,我會走運一回,他們不會知道。”

    說完這句話,她好像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和精神。

    她漸漸地看不見眼前的這個陸嘉文,隻感覺他冰冷的手撫上自己的側臉,說:“你真的以為,命運會眷顧你一次嗎?”

    這一次,周驍終於流下了眼淚。

    她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任何人的。

    可是當她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