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金香玉拉著青黛的手,迫不及待地詢問她媽媽的下落。青黛隻好騙香玉說:“你媽媽好著呢,你要乖乖的,不讓她擔心。”

    “你告訴我她長得怎麽樣,現在在這裏?”金香玉的眼淚簌簌滾落下來,“從小到大,爸爸就不讓我提及媽媽,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在媽媽的懷裏撒嬌時,知道我有多羨慕嗎?”她背轉過去,擦了一把眼淚,無助地說:“我恨她,為什麽不回來看我?”

    青黛繞到她跟前,小聲說:“你不能怨你媽媽,要怪隻怪你媽的命不好!”一片橘黃的石榴花瓣從空中飄落,被風吹到角落,翻轉了兩下,然後一動不動。

    “你就告訴我,她在哪裏吧?”金香玉眼巴巴地瞧著青黛,“隻有你對我最好了,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你了!”

    青黛經不住金香玉的央求,告訴了她一個地址——白雀庵。“你去了就明白了!一定要記住,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爸爸。”

    青黛朝主樓的方向望了望,再三叮囑香玉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讓老金知道,一來老金會來找她的麻煩,二來茯苓也不會得安寧。

    金香玉答應了青黛的請求,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白雀庵找母親。“我媽媽怎麽會去了尼姑庵?”

    “這個要問你媽媽了,我也不知道。當年我跟你媽同在劇院,你媽紅極一時,被你爸相中,於是有了你。至於茯苓為什麽去了尼姑庵,我猜想跟她的身份和地位有關。”

    “你說我媽以前是歌女?”金香玉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青黛點點頭,發出了一聲歎息:“是的!誰不是為了生活?如果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何必去吃苦討好那些官客?香玉,你還小,不太明白!等你長大了就明白發了!”

    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媽媽居然是歌女,曾經設想了千百種可能,事實卻是唯一的一種不可能。她癱倒在座椅上,麵無表情。

    難怪爸爸不讓她提及媽媽,小的時候,隻要提起媽媽,爸爸就會生氣甚至不理她。爸爸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可是金香玉始終想不明白,天底下有哪位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子女?她想去找到她問問,為什麽這麽多年不管她?

    白雀庵在城郊的一片小樹林裏,坐黃包車過去起碼得兩個鍾頭。金香玉趁老金出門辦事,換了一身便裝,偷偷溜出了金府,攔了一輛黃包車。

    一路上泥濘不堪,顛簸不平,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座不起眼的尼姑庵。金香玉的心砰砰直跳,走了幾步,她又退了回來。她不知道見到茯苓時該說些什麽,似乎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她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天空,太陽慢慢西斜,橘色的陽光照耀著這片樹林,那座不大不小的尼姑庵在樹林裏若隱若現。

    身前瘦削的影子拉得老長,她站在原地足足二十分鍾,最終鼓起勇氣,一步一步向前邁進。距離每拉近一點兒,她心跳就會加速一點兒。

    走到尼姑庵的大門時,她聽到一陣飛鳥拍打翅膀的聲音,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麵容嬌俏的尼姑,大約四十來歲,疑惑地瞧著金香玉:“請問施主何事?”

    金香玉怔了怔,吞吞吐吐地說:“你好,我想找茯苓女士,請問你可以帶我去見她嗎?”

    尼姑抬起雙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小聲問:“施主找她何事?”

    “我想見她,我是她女兒。”金香玉如實回答。

    尼姑雙手作揖,做推辭狀:“對不起,小施主,沒有這個人。”說完,就要將大門關上。金香玉著急了,趕緊說:“大師,你讓我去見見我媽,我好想她。”

    尼姑停頓了一下,還是狠心地將大門關上了。金香玉的眼淚噴湧而出,不斷拍打著木製的門框:“你讓我去見見她,讓我見見她。媽,我是你女兒呀!你快出來。”

    金香玉忽然明白了什麽,剛才那個尼姑莫非就是——,一想到這裏,她拍打得更用力了,門框震得灰塵簌簌往下落。“媽,我知道是你,你在門後麵是嗎?你為什麽不見我?為什麽?”

    “阿彌陀佛,緣深緣淺,緣聚緣散。施主請回吧!”門後傳來尼姑鎮定自若的聲音,然後什麽動靜都沒有了。

    這樣的結果,金香玉怎麽都不肯接受,她一直坐在尼姑庵門口的台階上,抽泣哭咽,直到天邊的晚霞一點點兒消失,周圍的蟲鳴蛙叫此起彼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倚在台階旁的石獅子上睡著了。她夢見來到一座迷宮裏,四周都是厚重的圍牆,任憑她怎麽走,都找不到出口,深深的孤獨和恐懼感包裹著她,讓她不知所措。

    突然電閃雷鳴,五雷轟頂,金香玉一個激靈嚇醒了,隱隱聽到沉重的木門打開了一條縫。剛才的尼姑從庵裏走了出來,對迷迷糊糊的金香玉說:“施主,請跟我來!”

    原來尼姑怕她晚上一個人在屋外,不安全,此地又不便搭車,讓她在庵裏留宿一晚。尼姑將她帶到後院的一間客房裏,客房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金香玉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現在夜已經深了,一股倦意襲來,不管她是不是母親,待明天再詳細問個清楚。

    尼姑向金香玉作揖,便退出了客房。月光照在房間破敗的地麵,緩緩移到金香玉淚痕依舊的臉頰上、被子上。

    次日拂曉,金香玉就聽到窗戶外邊有掃地的聲音,還是那位尼姑在專心致誌地清掃晚上打落下的枯葉。尼姑的神情很專注,眉眼間有股韌勁。她朝窗戶這邊望了一眼,與金香玉四目相視,淺淺一笑,繼續幹自己的活兒。

    此刻,金香玉感到,不管麵前的這位女人是不是自己的母親,都不重要了。金香玉上前接過尼姑手上的掃帚,幫她打掃院落,又與她一同給院子裏的花兒澆水。

    等到庵裏開門迎接香客,金香玉才停歇,坐在院落的一角,打量著院子裏的幾棵竹子。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剪秋,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一股怒火在金香玉的心裏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