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頹廢,天意難違
  第七十三章 頹廢,天意難違

    昭願抬手捏了捏眼角,露出深深的疲憊之色,“四日,祁將軍可有時間陪我四日,過後我會跟著使團離開。”

    祁淵不忍再說出拒絕的話,答應下來,“好。”

    昭願側身讓出路,“你可以帶著彩萍走了,天亮後來這裏接我。”

    祁淵不語,而是走到大樹下,將彩萍身上的繩子解開。

    她滿臉淚痕,楚楚可憐的抱緊他,雙手環住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柔若無骨的貼在他身上,“將軍我好害怕。”

    祁淵身體繃直,他本想推開彩萍,可又想到身後的昭願公主,他僵硬的橫抱起她。

    她順勢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貪戀的蹭了蹭。

    祁淵抱著彩萍一步步離開。

    在路過昭願公主身邊的時候,彩萍抬起臉,回以挑釁的笑容。

    昭願麵無表情的看著兩人依偎著,然後再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天地間又陷入死寂。

    昭願佇立良久,毫無預兆的掩麵失聲哭了出來,渾身散發出極致哀傷的氣息。

    安錦舒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輕輕撫著她背,柔聲安慰著,“天下男人多薄幸,公主他不值得。”

    淚水順著昭願的指縫傾瀉而出,僅存的傲氣被消磨殆盡,此時的她像個小孩子般痛哭不止,發出嗚嗚的聲音,渾身都在發顫。

    安錦舒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在昭願身上,默默陪著她宣泄壓在心底的苦楚。

    她朝著遠處的一處方向,默默比了個手勢。

    季玄羽收到信號,眼神黯了黯,和樂澤他們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回去主神廟的路上,狸月憤憤不平的大罵著,“祁淵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夜赫緊跟附和,“就是,他有句話說得很對,他的確配不上昭願公主。”

    狸月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快別說別人了,你也是不是個好東西!”

    夜赫整張臉垮了下來,他頭痛的扶了扶額,真是百口莫辯,好端端的怎麽又說到他頭上來了。

    狸月還在記恨他和那個叫彩薇蛇妖的事。

    而夜赫卻覺得已經是陳年的老黃曆了,還沒遇到狸月前發生的事,說不準她那時連狐狸毛都沒長齊呢,總不能老揪著他過去的錯不放吧。

    兩妖因想法不同,又鬧得不歡而散。

    看著狸月氣呼呼離開的背影,樂澤拿手指頭戳了戳夜赫的胳膊,以過來仙的身份勸道:“還不快追上去哄哄。”

    夜赫心裏正生著憋著火,他別開眸子,語氣悶悶的,“我何必去用熱臉貼冷屁股。”

    樂澤語重心長的告訴他,“現在她還在你身邊,別以後到了失望攢夠的那一天,她走了的時候,你可別後悔。”

    樂澤的話,一語點醒了頭腦迷糊的夜赫,他拍了拍樂澤肩膀,“謝了,兄弟。”

    話音還未落,就轉身往狸月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這邊。

    安錦舒默默陪著昭願公主坐在樹下。

    她漸漸的停止了抽噎,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又恢複成清冷的樣子。

    她勉強扯起一抹笑,“謝謝你。”

    安錦舒見昭願公主的情緒穩定了,她不禁擔憂的問出口,“彩萍是隻蛇妖,呆在祁將軍身邊,我怕長久以往,會對祁淵做出不利的事情。”

    昭願思慮片刻,卻有不同的看法,“彩萍在祁府待了快三年,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祁淵母親,她隻不過是同我一樣,喜歡祁淵罷了。”

    安錦舒微微訝異,“你都知道?你不是被困在後宮裏,消息竟也如此靈通。”

    昭願語氣滿是自嘲的意味,“誰都不能困住我,唯一困住我的,隻有我自己的心罷了。”

    這一刻,安錦舒才恍然大悟。

    回顧昭願公主這半生,幼年時她遭遇巨變,在困境中,淬煉出一副精於謀劃的心腸。

    她長成,前朝後宮都有她布下的棋子,’皇太女’的聲望愈發高。

    若不是後來,經曆斷手瞎眼和祁淵的背叛,她一下子變得頹廢了。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若逃離深宮,裏應外合計劃安排場假死,何至於借著和親之名。

    “你很早之前都在想著,找到祁淵問清楚,可你心裏卻怯弱,不敢麵對祁淵的冷漠,所以才拖遝到現在。”

    安錦舒看穿了昭願公主心底的一切。

    昭願眸子似墨般的黑,她啞然失笑,“是的,我煎熬了四年,像油燈似的耗著,到最後沒有換來好的結果。”

    安錦舒視線下移,細心注意到,昭願公主右臂垂放的角度很是不自然。

    她關切的問,“很疼?”

    昭願往身後掩了掩,不在意的說道:“舊疾罷了。”

    安錦舒感到無奈,“何必強撐著受罪。”

    她拉過昭願公主的右臂,強行給她把脈,指尖悄然躍出花蠶絲,順著筋骨的走勢延伸進去,檢查傷勢。

    “其實傷得並不是很重,若從最初受傷的時候,遇到醫術高超的醫者,好好醫治悉心調養,能恢複好的。”

    而現在,靠凡人之力是不行了。

    而昭願聽安錦舒的話,並沒有沒有感到意外,她語氣平淡的開口,“我知道啊。”

    禦醫不是治不好她,而是得了聖意,隻能治不好。

    安錦舒忍不住埋怨,語氣不禁加重了些,“你這是純屬禍害自己,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她要不自暴自棄的話,依著她的那些勢力,買通個禦醫,又不是件難事。

    昭願垂眸看著安錦舒專注的側臉,她輕輕歎口氣,感歎著,“活到現在,你是第一個真正關心我的人。”

    安錦舒對上昭願的眼眸,語氣認真,“昭願公主的人生,以後還有幾十年,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愛你的人。”

    昭願莞爾淺笑,“或許吧。”

    安錦舒操控著昭願公主體內的花蠶絲,她逐漸起了困意,頭一歪倒進沉沉的睡夢中。

    她及時扶住昭願公主的身子,讓她頭枕在自己腿上,隨即指尖紛飛,牽引花蠶絲將她右臂斷掉的筋,重新連接好。

    疼痛消散,昭願緊皺的眉宇也慢慢舒展開。

    安錦舒將花蠶絲移向她瞎了的右眼,探進去檢查一番後,惋惜的搖頭,那隻眼睛是在凡人醫術中認定為不可治的。

    天意如此,安錦舒身為仙,不能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