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雞腿
第11章 大雞腿
秦智林扛著鋤頭吭哧吭哧的將腳下硬實的泥土翻開，許久未勞動的雙手被磨得火辣辣的疼，頂著頭上的烈日，不時有汗滴順著滑落。
另一側的朱麗華彎著腰將這片地上的無筋草盡數拔掉，一個動作重複千百遍，累的她腰都險些直不來。
年輕就是好啊！
坡腳那壟地是陸婆婆的小孫子在弄，十幾歲的少年，精力用不完似的，幹起活來頭也不抬，飛快便將她甩在了身後。
少年半響才直起身子，像株小白楊俏生生的立在那兒，抓起搭在脖頸上的帕子胡亂摸了把臉，順著坡坎跳到秦智木身邊。
“三號地，陸金容！”少年剛剛進入變聲期，嗓音有點粗啞。
秦智木遠遠的看了一眼，地上幹淨的一株雜草也沒。
嘖嘖嘖。
這嬌生慣養的少年郎幹起活來一點不含糊。
親眼盯著男人在本子上記了五分，楊蓮生才甩了甩頭發往家裏趕。
老人家其實不缺這點糧食，但閑著也是閑著，掙幾個工分就當多幾口嚼用，少年雖小，道理還是懂得。
今天是個好日子。
楊愛國難得的請了假帶著自己未過門的媳婦上門，兩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一路上話都沒多說上兩句。
眼瞅著要進門的時候和楊蓮生撞了個正著。
少年疑惑道“小叔？”
“蓮生啊，這麽早就下工了。”男人的態度難得溫和。
“嗯，幹完了就回來了。”少年趕在他們之前進了屋，今天新媳婦上門，他總不能將別人堵在門口拉家常。
落在旁人眼裏這就變了味兒。
跟在楊愛國身後的女子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
少年麵孔白皙俊秀，臉上還泛著潮紅，張英沒忍住多打量了幾眼。
前些天楊愛國一臉興奮的跑來告訴她，因著他倆的婚事，家裏的老太太出錢給添了輛自行車，還沒等她高興完呢。
就見他騎來的自行車橫軸上刮了一道大印，這可比自己摔了還心疼，在她一再追問下，楊愛國才支支吾吾的坦白。
這車一拿回來就被他侄兒騎走了，當然摔壞了車，楊蓮生主動掏了十塊錢給他的事就沒提。
想到這事她看向少年的目光不由得帶上一絲厭惡。
楊蓮生自小對別人的情緒尤為敏感，不經意的回頭，卻見女人穿著洗的發白的布衫眉眼微垂，麵孔清秀，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重合，他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就旁若無人的坐上了桌子。
陸金榮是個跛腳的老太太，見幾人進門忙招呼坐下，急急忙忙的給心愛的小孫子夾了隻油汪汪的大雞腿擱在碗裏。
這雞她一大早起來就煨在灶上，燉的肉香骨爛，滋滋冒油。
忙活了一上午的少年早已餓的饑腸轆轆，見大家都上桌了這才捧著碗啃起來。
吃飯都讓人看的高興。
陸老婆子笑眯眯的盯著自家孫子，半響才反應過來桌上還有兩人呢，招呼道“快吃吧，別客氣，當自己家一樣。”
桌上放了盆燉的油光發亮的雞湯，一盤野菜心，一碟醃菜，還有一盆紅薯飯，張英看的眼都直了，她家過年都沒吃過這麽好。
何況在眼下這個時節。
楊愛國是陸老婆子的幹兒子，自小帶在身邊，也沒少過來蹭飯，隨即不客氣的盛了雞湯喝起來。
張英顧及著臉麵，筷子一直往野菜盤子裏夾，沒眼力的男人一個勁的吃自己的，壓根沒能顧得上她。
楊蓮生也絲毫沒有招呼她的意思。
果然是沒家教的東西！
她也不想想，這年頭糧食多金貴，吃肉還得人家塞你嘴裏，想的美呢！
最後還是陸老婆子發話讓侄兒給她盛了碗雞湯，左右她小孫子是吃飽了。
張英小口咽著雞湯，眸中暗色流轉。
太陽越發的毒辣起來，眼看就要走到正中，朱麗華連忙將拔出的草放入背簍，急匆匆的跑到秦智木身邊。
秦智木粗略的看了眼還剩小半的地，記了四分，才放弟媳婦趕回家做飯，此刻他不由得念起老娘的好。
起碼他和媳婦隻需要在這兒等著閨女給送飯就可以了。
……
秦清飯做過不少，但農村的大鍋灶是頭一次使，連聲呼喚石頭進來幫忙，石頭三兩下將火升起，令她不由得懷疑人生起來。
莫非這灶，欺人！
秦清挺著小身板踩在小矮凳上，將水艱難的倒入鍋中，很快水沸騰後又加入一碗高粱麵，和剁碎的菜葉，攪動起來……
石頭看著妹妹忙上忙下，挺有樣子，便也放下心來任她折騰。
朱麗華隔著老遠就看見自家飄出了嫋嫋炊煙，嚇得她加快了步伐，推開廚房門便見兩小隻花貓似的窩在灶門前，見她回來尾巴就差沒搖上天了。
她順手取下掛在門後的帕子，沾了水將女兒臉上的黑灰一點點擦幹淨，露出小孩還有點蠟黃的臉色，唯有兩汪桃花眼令其顯得可愛不少，是個美人胚子。
給孩子擦完臉她才將鍋蓋掀開，朦朧霧氣撲麵散開，隻見裏麵臥了一大盆的野菜高粱糊，和一碗鵪鶉蛋。
朱麗華嚇了一跳“哪來的蛋？”
“今早去割草時，妹妹發現的。”石頭老老實實的交代。
朱麗華聞言看了眼乖巧的小女兒，這孩子運氣忒好。
她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懂事又能幹，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好事才能等到這麽個好孩子。
八個鵪鶉蛋，兩熊孩子一口氣給全煮了。
朱麗華有點舍不得吃。
她將自己那份舀在碗裏，就著鹹菜疙瘩將糊糊喝下，這野菜高粱糊有滋有味的，竟比她做的還好吃。
秦清見朱麗華並沒有吃鵪鶉蛋，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作為功臣，她可是足足分到了兩個，輕輕將殼磕破，露出裏麵白生生的蛋白，秦清伸長了手將蛋放在媽的碗裏。
“囡囡……”朱麗華嘜濡著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吃一個就夠了！”她乖乖道。
“你這孩子！”雖是責備的語氣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寵溺，再看看吃的頭都不抬的小兒子，高下立見。
要不怎麽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呢。
她咀嚼著有滋有味的蛋白，就連幹巴巴的蛋黃都變得香嫩起來，一口能咬到的滿足，是比蛋花湯還要美味的存在。
而這一切都是小女兒給的。
……
秦智林和狗蛋看著日頭毒辣，索性躲到樹蔭下去貓著，在滿眼的綠意之中，兩道影子又黑又瘦，顯得單薄極了。
朱麗華提著籃子過來便見到這幅景象，周圍上工的人早已紮堆吃起飯來，唯有自家這兩人，巴巴的餓著肚子等著，想到這兒朱麗華小跑了兩步。
“別著急。”秦智林聲音都沙啞了去，連忙跑來接過妻子的竹籃。
裏麵足足裝了兩大碗濃稠的高粱糊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雖然他們搬遷過來還能有補助糧，吃得快的人家已經是靠野菜充饑了。
眼看著裝糧食的袋子漸漸幹癟，碗裏的糊糊都逐漸能照的出人影。
“你吃了沒？”秦智林溫柔的望著她，不錯過一絲表情。
朱麗華無奈道“在家早吃過了，今天的飯是囡囡做的。”
秦智林這才安心，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朱麗華不慌不慌的揭開碗蓋，露出裏麵的鵪鶉蛋，給這對父子一人分了兩個。
“這是鳥蛋嗎？”狗蛋驚喜道，本來就有幾分擔心石頭帶不好妹妹。
這還摸上鳥蛋了！
朱麗華給了兒子一個放心的眼神，將兩隻鵪鶉蛋小心的放在碗中。
“這是你妹妹撿的，鵪鶉蛋！”
“山上居然有野鵪鶉。”狗蛋滿眼的不可置信。
“快吃吧，我在家也吃了兩個呢！”，害怕他們推來推去，她撒了個小謊言。
秦智林佝僂著腰，粗糙泛紅的手指摸了摸白嫩的蛋，才小心的捏起來，胃口的空腹感促使他情不自禁的將鵪鶉蛋塞進口中，咀嚼起來。
狗蛋也陶醉的吃了個下肚，剩下的正準備揣兜裏，被朱麗華瞅見了，趕緊讓他吃掉，這東西可放不得！
狗蛋這才依依不舍的解決掉，好吃的他想哭！
秦智林扛著鋤頭吭哧吭哧的將腳下硬實的泥土翻開，許久未勞動的雙手被磨得火辣辣的疼，頂著頭上的烈日，不時有汗滴順著滑落。
另一側的朱麗華彎著腰將這片地上的無筋草盡數拔掉，一個動作重複千百遍，累的她腰都險些直不來。
年輕就是好啊！
坡腳那壟地是陸婆婆的小孫子在弄，十幾歲的少年，精力用不完似的，幹起活來頭也不抬，飛快便將她甩在了身後。
少年半響才直起身子，像株小白楊俏生生的立在那兒，抓起搭在脖頸上的帕子胡亂摸了把臉，順著坡坎跳到秦智木身邊。
“三號地，陸金容！”少年剛剛進入變聲期，嗓音有點粗啞。
秦智木遠遠的看了一眼，地上幹淨的一株雜草也沒。
嘖嘖嘖。
這嬌生慣養的少年郎幹起活來一點不含糊。
親眼盯著男人在本子上記了五分，楊蓮生才甩了甩頭發往家裏趕。
老人家其實不缺這點糧食，但閑著也是閑著，掙幾個工分就當多幾口嚼用，少年雖小，道理還是懂得。
今天是個好日子。
楊愛國難得的請了假帶著自己未過門的媳婦上門，兩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一路上話都沒多說上兩句。
眼瞅著要進門的時候和楊蓮生撞了個正著。
少年疑惑道“小叔？”
“蓮生啊，這麽早就下工了。”男人的態度難得溫和。
“嗯，幹完了就回來了。”少年趕在他們之前進了屋，今天新媳婦上門，他總不能將別人堵在門口拉家常。
落在旁人眼裏這就變了味兒。
跟在楊愛國身後的女子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
少年麵孔白皙俊秀，臉上還泛著潮紅，張英沒忍住多打量了幾眼。
前些天楊愛國一臉興奮的跑來告訴她，因著他倆的婚事，家裏的老太太出錢給添了輛自行車，還沒等她高興完呢。
就見他騎來的自行車橫軸上刮了一道大印，這可比自己摔了還心疼，在她一再追問下，楊愛國才支支吾吾的坦白。
這車一拿回來就被他侄兒騎走了，當然摔壞了車，楊蓮生主動掏了十塊錢給他的事就沒提。
想到這事她看向少年的目光不由得帶上一絲厭惡。
楊蓮生自小對別人的情緒尤為敏感，不經意的回頭，卻見女人穿著洗的發白的布衫眉眼微垂，麵孔清秀，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重合，他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就旁若無人的坐上了桌子。
陸金榮是個跛腳的老太太，見幾人進門忙招呼坐下，急急忙忙的給心愛的小孫子夾了隻油汪汪的大雞腿擱在碗裏。
這雞她一大早起來就煨在灶上，燉的肉香骨爛，滋滋冒油。
忙活了一上午的少年早已餓的饑腸轆轆，見大家都上桌了這才捧著碗啃起來。
吃飯都讓人看的高興。
陸老婆子笑眯眯的盯著自家孫子，半響才反應過來桌上還有兩人呢，招呼道“快吃吧，別客氣，當自己家一樣。”
桌上放了盆燉的油光發亮的雞湯，一盤野菜心，一碟醃菜，還有一盆紅薯飯，張英看的眼都直了，她家過年都沒吃過這麽好。
何況在眼下這個時節。
楊愛國是陸老婆子的幹兒子，自小帶在身邊，也沒少過來蹭飯，隨即不客氣的盛了雞湯喝起來。
張英顧及著臉麵，筷子一直往野菜盤子裏夾，沒眼力的男人一個勁的吃自己的，壓根沒能顧得上她。
楊蓮生也絲毫沒有招呼她的意思。
果然是沒家教的東西！
她也不想想，這年頭糧食多金貴，吃肉還得人家塞你嘴裏，想的美呢！
最後還是陸老婆子發話讓侄兒給她盛了碗雞湯，左右她小孫子是吃飽了。
張英小口咽著雞湯，眸中暗色流轉。
太陽越發的毒辣起來，眼看就要走到正中，朱麗華連忙將拔出的草放入背簍，急匆匆的跑到秦智木身邊。
秦智木粗略的看了眼還剩小半的地，記了四分，才放弟媳婦趕回家做飯，此刻他不由得念起老娘的好。
起碼他和媳婦隻需要在這兒等著閨女給送飯就可以了。
……
秦清飯做過不少，但農村的大鍋灶是頭一次使，連聲呼喚石頭進來幫忙，石頭三兩下將火升起，令她不由得懷疑人生起來。
莫非這灶，欺人！
秦清挺著小身板踩在小矮凳上，將水艱難的倒入鍋中，很快水沸騰後又加入一碗高粱麵，和剁碎的菜葉，攪動起來……
石頭看著妹妹忙上忙下，挺有樣子，便也放下心來任她折騰。
朱麗華隔著老遠就看見自家飄出了嫋嫋炊煙，嚇得她加快了步伐，推開廚房門便見兩小隻花貓似的窩在灶門前，見她回來尾巴就差沒搖上天了。
她順手取下掛在門後的帕子，沾了水將女兒臉上的黑灰一點點擦幹淨，露出小孩還有點蠟黃的臉色，唯有兩汪桃花眼令其顯得可愛不少，是個美人胚子。
給孩子擦完臉她才將鍋蓋掀開，朦朧霧氣撲麵散開，隻見裏麵臥了一大盆的野菜高粱糊，和一碗鵪鶉蛋。
朱麗華嚇了一跳“哪來的蛋？”
“今早去割草時，妹妹發現的。”石頭老老實實的交代。
朱麗華聞言看了眼乖巧的小女兒，這孩子運氣忒好。
她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懂事又能幹，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好事才能等到這麽個好孩子。
八個鵪鶉蛋，兩熊孩子一口氣給全煮了。
朱麗華有點舍不得吃。
她將自己那份舀在碗裏，就著鹹菜疙瘩將糊糊喝下，這野菜高粱糊有滋有味的，竟比她做的還好吃。
秦清見朱麗華並沒有吃鵪鶉蛋，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作為功臣，她可是足足分到了兩個，輕輕將殼磕破，露出裏麵白生生的蛋白，秦清伸長了手將蛋放在媽的碗裏。
“囡囡……”朱麗華嘜濡著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吃一個就夠了！”她乖乖道。
“你這孩子！”雖是責備的語氣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寵溺，再看看吃的頭都不抬的小兒子，高下立見。
要不怎麽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呢。
她咀嚼著有滋有味的蛋白，就連幹巴巴的蛋黃都變得香嫩起來，一口能咬到的滿足，是比蛋花湯還要美味的存在。
而這一切都是小女兒給的。
……
秦智林和狗蛋看著日頭毒辣，索性躲到樹蔭下去貓著，在滿眼的綠意之中，兩道影子又黑又瘦，顯得單薄極了。
朱麗華提著籃子過來便見到這幅景象，周圍上工的人早已紮堆吃起飯來，唯有自家這兩人，巴巴的餓著肚子等著，想到這兒朱麗華小跑了兩步。
“別著急。”秦智林聲音都沙啞了去，連忙跑來接過妻子的竹籃。
裏麵足足裝了兩大碗濃稠的高粱糊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雖然他們搬遷過來還能有補助糧，吃得快的人家已經是靠野菜充饑了。
眼看著裝糧食的袋子漸漸幹癟，碗裏的糊糊都逐漸能照的出人影。
“你吃了沒？”秦智林溫柔的望著她，不錯過一絲表情。
朱麗華無奈道“在家早吃過了，今天的飯是囡囡做的。”
秦智林這才安心，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朱麗華不慌不慌的揭開碗蓋，露出裏麵的鵪鶉蛋，給這對父子一人分了兩個。
“這是鳥蛋嗎？”狗蛋驚喜道，本來就有幾分擔心石頭帶不好妹妹。
這還摸上鳥蛋了！
朱麗華給了兒子一個放心的眼神，將兩隻鵪鶉蛋小心的放在碗中。
“這是你妹妹撿的，鵪鶉蛋！”
“山上居然有野鵪鶉。”狗蛋滿眼的不可置信。
“快吃吧，我在家也吃了兩個呢！”，害怕他們推來推去，她撒了個小謊言。
秦智林佝僂著腰，粗糙泛紅的手指摸了摸白嫩的蛋，才小心的捏起來，胃口的空腹感促使他情不自禁的將鵪鶉蛋塞進口中，咀嚼起來。
狗蛋也陶醉的吃了個下肚，剩下的正準備揣兜裏，被朱麗華瞅見了，趕緊讓他吃掉，這東西可放不得！
狗蛋這才依依不舍的解決掉，好吃的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