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為你留著
  第七十九章 為你留著

  林清容和陸辰安回府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一回到院中,林清容便急切的要看陸辰安的傷勢如何,她沒想那麽多,直接上手要去幫陸辰安脫衣裳,被陸辰安拽住的時候,還皺眉道:“你別動,讓我看看。”

  陸辰安正坐著,稍稍仰臉看她,笑得淺淡:“夫人要不等屋中下人都出去以後再脫?”

  林清容一頭霧水的看他,聽他說下人,轉臉看了一眼,瞧見屋裏是站了不少人,此刻都把頭埋得格外低。

  她眨巴眼,又仔細看了看自己和陸辰安的姿勢,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一心隻惦記著傷口,現下正跟他貼得極近,旁人看來可不就是她急不可耐要把陸辰安給生扒了麽?

  反應過來的林清容腦子一熱,正要往後退兩步和陸辰安稍稍分開些距離,腰身便被一隻手攬住了。

  陸辰安的聲音分明帶著笑,好在朝歌及時進來,連忙把人都給招呼走了,林清容眯了眯眼,從沒覺得這屋裏的燭光這麽亮過,讓她想找條暗點的地縫鑽都沒處找。

  見她這會兒僵著身子不敢動手了,陸辰安還逗她,握著她的手往衣領處去:“現下沒人了。”

  這話簡直就是要命,林清容又羞又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她炸了毛要發作,陸辰安及時見好就收,他收斂兩分笑意,總算肯正經說話:“我沒事,打個馬球罷了。”

  林清容低著頭應了聲,實在沒臉再跟陸辰安這麽單獨呆著,趕忙跑到外頭開了房門,喚人來伺候梳洗,明日一早便要走,不早些休息可怎麽好。

  得了林清容的吩咐,房間裏即刻又熱鬧了起來。

  沒一會兒,突然有人進來回稟,說白靈沅來了,就在院外候著,林清容下意識的看向陸辰安,以為白靈沅是有話要跟他說,正想說讓他去看看,來回稟的人卻對著她道:“少夫人,四姑娘說想見見你。”

  這下她要說的話反過來變成了陸辰安說,他頷首示意朝歌看著些,就在院中,不許走遠了。

  林清容此時已經去掉了耳飾和頭飾,清爽輕鬆的出現在白靈沅跟前的時候,白靈沅看著她這般樣子笑了笑:“我這段時間病了又好,好了又病,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變了很多,少夫人卻依舊和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隨性,灑脫。”

  林清容看著白靈沅這般釋然又溫婉的笑意,剛才一直懸著的心突然放鬆下來,她真怕看見一張病懨懨的臉,更怕看見一雙死灰般的心,早前白靈沅在老夫人跟前懇求的事她都是知道的,如今看來,那不是白靈沅心如死灰的話,反倒是她重獲新生的果。

  “往後便更是個沒規矩的人,白姑娘身子可都好全了?”林清容也跟著白靈沅笑起來。

  “說起來,少夫人是第一個這麽久了還在喚我白姑娘的人。”白靈沅似有些感慨,頓了頓之後,輕歎了口氣,“這個四姑娘當久了,就連我自己都快忘了,再如何不提這個姓氏,我都是姓白的,沒想到喊的人多了,喊的時間久了,竟連自己都快忘記了,真是糊塗。”

  說完,白靈沅又扯出笑意來,給林清容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

  林清容慌忙要去拉她,白靈沅輕扶林清容的手腕,柔聲道:“少夫人若是不肯受靈沅這個禮,便是不肯原諒靈沅早前不懂事的舉動了,少夫人若肯原諒,便一定要受了這禮。”

  她說完,趁著林清容有些愣神的功夫,將這個禮行了完整。

  重又站穩後,白靈沅回身從墨香手中拿過一個錦盒來,遞到了林清容的手裏。

  “這是去年年關陪祖母上廟裏去的時候,求的一串佛珠。”白靈沅著急開口,像是怕說慢了林清容便不肯要了一般,“不是什麽貴重之物,隻是我的一點心意,願少夫人和辰安哥哥……一路順遂平安。”

  這是最真摯的祝福,林清容沒有不收下的道理。

  見林清容並未推諉,白靈沅這才徹底的緩和了下來,她送完了東西,說完了想說的話,抬眸朝裏看了一眼之後,便垂眸說自己要先回去了。

  林清容伸手拉住她,輕聲道:“你有話要跟陸辰安說麽,若是有的話,我替你叫他。”

  林清容能這樣坦坦蕩蕩的問她,對白靈沅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慰了,她搖了搖頭,柔聲道:“我沒有什麽要說的,隻請少夫人代為轉達,我一定會照顧好祖母,請他不必擔心。”

  林清容點頭,倒也沒有勉強。

  白靈沅再次福身,走出去好幾步後,突然回眸看向林清容,笑著道:“少夫人知道,豐郡是什麽樣子的地方麽?”

  林清容一愣,她倒是知道一些,但也都是從朝歌他們嘴裏聽來的。

  問完這話,白靈沅又飛快的垂下眼簾,她問出口便後悔了,無論那是什麽樣的地方,都不是她能去的地方了。

  轉身要走前,白靈沅突然聽見林清容喊住了她:“白姑娘。”

  “我聽說,你求了老夫人不肯婚配,要陪著她老人家是麽?”

  白靈沅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林清容對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白姑娘替我和辰安盡了孝道,我與辰安感激姑娘,若將來姑娘不想在皇城的慶安伯府做四姑娘了,自然可以到豐郡柳家來做白姑娘,無論如何,我和辰安一樣,皆是把你當做妹妹的,在我們這裏,永遠給姑娘留著住處,豐郡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或許姑娘自己看過,便有答案了。”

  白靈沅從沒想過,林清容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愣了很久,許是夜風吹迷了眼睛,眼淚一下便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在祖母麵前,那樣豪言壯語的說過‘天下之大,那裏去不得’後,她還真的不知道,除了慶安伯府以外,究竟還有哪裏去得。

  林清容許了她一個未來的去處,可以是她的‘天下’,也可以是她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