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賜婚
  第78章 賜婚

    今日是大朝會, 裴玨如往常一般身著朝服前往大殿。

    他的表情雖然如平日一般淡然,但是眉梢處卻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那些個朝臣對誰家與誰家聯姻沒什麽興趣,可裴玨已快到而立之年, 不僅至今沒有娶妻,身邊甚至連個妾都沒有, 如今要娶妻了, 娶的還是小門小戶的小娘子,朝臣們便多了幾分思量。

    有那膽大的, 笑容滿麵地上前與裴玨道賀,裴玨亦露出笑意, 破天荒地與同僚們說起話來了。

    他與兩個年紀相仿的同僚往大殿走去, 留下麵麵相覷的其他人。

    有人忽然道:“看裴慎之這模樣, 成親不像是被逼的啊。”

    這人話音剛落, 旁邊便有人輕嗤:“就裴慎之那性子,誰能逼迫得了他?那可是連公主也不娶的人。不過說來也奇怪,據聞那薑家姑娘便是前兩日辭官的薑侍讀的嫡女, 出身本就不顯,如今其父又辭了官, 縱然是有個侯爺外祖父, 那也攀不上裴家啊。”

    那清遠侯府遠離京城十餘年,別說是侯府的外孫女, 即便是嫡親的孫女, 那也是夠不著日益煊赫的鎮國公府的。

    另又有人神神秘秘地接茬:“聽說趙王殿下此前收的一個侍妾, 與這位薑小娘子是同胞姐妹, 鎮國公府此舉, 莫非是……”

    這人話未說完, 可在場諸人皆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

    他的意思是, 鎮國公府隻怕是想借著這門親事,與趙王攀親。

    因事涉儲君之位,眾人也沒有再多言,隻相視而笑後,結伴前往大殿。

    大殿之上,因昨日北境又有捷報傳來,皇帝的心情頗好。

    皇帝道:“自鎮國公領兵去往北境,已有數月。這數月來,頻有捷報傳回,依朕看,再過不久,羌國便要歸降了。”

    皇帝的愉悅,任誰都看得出來。

    他此言一出,便有朝臣高呼“陛下聖明、天佑大齊”這類的話。

    被人溜須拍馬了一番,皇帝朗聲大笑了起來,又依次喚過裴玢、裴玨等人,很是誇了一番裴崇兗。

    隻是裴崇兗如今封無可封,皇帝倒也沒許諾加官晉爵,隻想著等裴崇兗班師回朝後,再賞賜他田宅、銀錢。

    裴玢和裴玨兄弟謙虛了一把,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對周遭投來的或明或暗的豔羨目光,兄弟倆也假作不知。

    而龍椅上的皇帝,誇完了裴崇兗,又誇了幾句湯賦。

    他對湯荃滎道:“你這個兒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這次還立下了幾次功勞,等他回京,朕亦有封賞。”

    湯荃滎麵上一喜,卻仍克製著道:“陛下厚愛,隻是犬子受之有愧。犬子從未上過戰場,此番能僥幸立功,那也是承蒙陛下天恩,又有鎮國公指揮得當,他實在算不得什麽。”

    他這一番話說得倒是麵麵俱到,叫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皇帝半分異色也無,隻道:“愛卿此言差矣,上戰場的人不少,可是能立功的卻不多。有過當罰、有功必賞,愛卿就不必過謙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鐵了心要賞賜湯賦了。

    湯荃滎對此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若湯賦能得些功勳,一來可以撐起湯家門楣,二來也是趙王的臂膀。

    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這君臣倆一來一回的,旁的朝臣皆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這皇帝要抬舉湯家,換句話說就是抬舉趙王。

    唉,太子殿下,可憐呐。外家曾經顯赫,如今卻是低調做人,自個兒也沒個得力的嶽家,往後還如何與趙王爭?

    有的人在同情著太子,而裴玨卻在想著湯家的事。

    自趙王妃暗害薑窈後,裴玨便派人盯著湯家父子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湯家為了讓湯賦建功,確實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如今湯荃滎倒是春風得意,那就讓他再得意些時日。

    大朝會散了。

    裴玨如往日那般孤身前往衙門。

    可剛出大殿,就被趙王叫住了。

    方才皇帝特意讚了湯賦,顯然也讓趙王心情愉悅,叫住裴玨時,趙王嘴角的笑意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裴玨站定,與趙王客氣地見禮:“趙王殿下。”

    趙王虛扶了裴玨一把,以示對他的看重。

    兩人本就沒什麽往來,裴玨也不知趙王找他何事,便也沒有開口,隻站在那裏,等著趙王說明來意。

    趙王習慣了裴玨這性子,雖說心有不愉,卻也沒有過於計較。

    他笑著道:“慎之,方才父皇的話你也聽到了。但真要本王說,本王那嶽丈言之有理,妻兄能建功立業,還是仰仗著鎮國公的。”

    裴玨暗自哂笑,趙王這話,若叫不知內情的人聽去了,隻怕要以為裴家與湯家或者是趙王有什麽暗地裏的往來,所以才會給湯賦建功立業的機會。

    他淡淡地道:“趙王殿下此言差矣,湯兄能隨軍出征,是陛下欽點,至於在戰場上能不能建功立業,都是各憑本事,與家父實在無甚關係。”

    趙王臉色一僵,他這上趕著與裴玨拉關係,倒是鬧了個沒臉了。

    這裴玨,也著實太過目中無人了些。

    趙王心下已有些惱怒,卻仍舊端著那副溫潤的模樣,又轉了話頭,和氣地與裴玨道:“聽聞慎之要娶妻了,可喜可賀。”

    趙王說完這話,本已做好裴玨又冷聲回應的準備了,卻冷不防瞧見他臉上現出了笑意。

    真是叫趙王大開眼界。

    不過想想也是,裴玨要娶的那位薑家小娘子,趙王是見過的。

    那真叫一個絕色。

    裴玨能娶到這麽一個美嬌娘,確實沒理由不歡喜的。

    思及此,趙王不免有些遺憾。若是那日那薑姑娘沒有逃走,那這會兒便是在他的後院了。

    哪裏又輪得到裴玨?

    趙王胡思亂想著,卻不知他的神情已盡數落在了裴玨眼裏。

    裴玨心生惱怒,卻按而不發。

    趙王對此一無所知,又道:“說起來也是巧了,本王此前納的一房妾室,與慎之你未來的夫人乃是同胞姐妹,咱們也算是沾親了,往後可別生分了才是。”

    這事兒趙王也是才知道不久的。

    他知道薑嬌與薑窈關係不算好,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薑字,有了這層關係,裴玨哪怕不站在他這邊,也絕不會站在太子那邊了。

    裴玨早就猜到趙王會用薑嬌來拉進關係,可真聽了趙王的話,他還是覺得有些可笑。

    他道:“殿下言重了。不過王府那位妾室,從前對薑窈便多有苛待,薑窈雖不計較,可微臣卻看不得她受委屈。”

    他這話,就差明晃晃地說他厭惡薑嬌,絕不會因著這層關係,而與趙王有什麽親近之舉。

    趙王聽完裴玨這話,臉色有些難看,竟不知是惱怒薑嬌與人結怨多些,還是惱怒裴玨如此不識抬舉多些。

    他動了動嘴唇,卻又不知該與油鹽不進的裴玨說些什麽,正要拂袖而去時,李中官來了。

    李中官是皇帝的近侍,趙王這會兒就是再有不愉,也忍著心頭的氣,問李中官可是皇帝要召見他。

    李中官卻是搖了搖頭,笑眯眯地看向裴玨,道:“左都禦史,陛下傳召您,請吧。”

    裴玨遂與趙王辭別,跟著李中官走了。

    趙王站在原地,眼神變了幾變,最終還是先行離開了宮中。

    裴玨與李中官一道去了皇帝平日裏召見朝臣的思政殿。

    皇帝正在殿中看折子,得了裴玨來的信兒,便命人給他賜座。

    裴玨沒急著坐下,而是問道:“陛下此時召見微臣,可是有什麽要事?”

    皇帝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等他坐下了,才笑著道:“不是朝堂上的事。朕聽說,你要與那薑家丫頭定親了?”

    裴玨眉目柔和了些,回道:“什麽都瞞不過陛下,確有此事。前兩日昭華長公主親去清遠侯府說親,清遠侯已首肯此事,家母不日便要正式登門提親。”

    皇帝像是真挺高興的,他樂嗬嗬地道:“這也算是件大事,朕召你前來,便是為了得個準信。依朕看,你母親也不必去提親了,朕這便擬道聖旨,為你們賜婚。”

    皇帝雖是天下之主,但也少有過問臣工婚事的,為臣工賜婚更是少見。

    不待裴玨開口,皇帝便又道:“朕記得,上一回賜婚,還是給昭華家那二小子,如今他與他夫人也是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裴玨也笑,然後起身謝恩:“微臣,謝陛下隆恩。”

    皇帝下旨賜婚,確實是獨一無二的榮耀。裴玨雖不在意這個,但於薑窈而言是好事。

    薑窈往後嫁進了鎮國公府,難免要出門交際。她出身不顯,那些命婦又是自命不凡、自視甚高的,十有八九會說些不好聽的話。

    裴玨再愛護她,也無法時時相護。但如果有了皇帝賜婚,那薑窈便是在皇帝這個掛了名的,或者說皇帝也是認可這樁婚事的。

    禦賜的婚事,誰會那麽不開眼在薑窈跟前找不自在?

    即便皇帝今日不主動提起,等喬氏去清遠侯府提了親,裴玨也會求個賜婚的。

    謝過恩後,裴玨又“得寸進尺”地道:“陛下,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雖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薑慶先實在是難堪為父,陛下下旨賜婚,能否不提薑窈乃薑慶先之女?”

    其實若是可以,裴玨恨不得薑窈能直接改姓陶,記在餘氏名下,再也不用與薑家扯上任何關係。

    但這與禮法實在不合,皇帝不會同意的。

    因此,裴玨退而求其次,在皇帝跟前提了這麽個請求。

    如他所料,皇帝不僅沒生氣,反而極為爽快地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