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吃醋
  第46章 吃醋

    這聲音太過熟悉, 卻也有些久違了。薑窈在原地呆愣了會兒,方緩緩回頭。

    不是她聽錯了,叫住她的人真的是裴玨。

    他已離京二十餘日, 薑窈是真沒想到出來一趟竟然能碰見他。

    眼前這人比離京前消瘦了些,看著有些疲態, 卻也仍不減風采。

    薑窈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忽覺麵對他有些局促。

    她微微垂著頭,慢騰騰地朝裴玨挪動著腳步。

    “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對他疏離又客氣, 裴玨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他隔著冪籬深深地看著小姑娘,回答她:“剛回來, 進宮覲見了陛下, 正準備回府。”

    薑窈“哦”了聲, 也無暇去想此處是不是從皇宮出來、回國公府的必經之地。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她的態度仿若給裴玨迎頭澆了一盆冷水。

    裴玨心裏不痛快,卻也舍不得對她生氣,遂耐著性子問她出來做什麽。

    薑窈聽他這麽一問, 猛然想起她出來是給裴闕選生辰禮的。

    裴闕是她真正有過婚約的人,而裴玨則是她認錯了的人。

    在裴玨麵前說, 她是給裴闕選生辰禮的, 她好像有些說不出口。

    她磨磨蹭蹭不開口,裴玨遂看向她身後的聽琴。

    聽琴可不敢不理會裴玨, 忙回他:“回六郎君, 姑娘與奴婢此番出府, 是為了給小六郎挑生辰禮的。”

    裴玨微怔, 驀地想起裴闕的生辰確實快到了, 國公府必定也如往年一般, 在葳蕤軒給他置辦席麵。

    薑窈如今住在裴家, 當然要送禮。

    可裴玨心裏不舒服。

    “你跟我來。”

    他聲音有些冷淡,薑窈倏地抬頭看過去,卻見他已經抬腳往旁邊的茶樓走去了,好像篤定她會跟上去似的。

    薑窈抿唇,裴玨這臭脾氣,她才不想跟他去。

    她哼了哼,骨子裏的倔性犯了,忘了她在鎮國公府是寄人籬下,不能得罪人家正經的主子,扭頭便朝反方向走了。

    聽琴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薑姑娘脾氣可真不小,竟然敢不聽六郎君的話!

    薑窈心裏存著氣,走得快。聽琴反應過來後,三步並做兩步地跟上她,頗為為難地道:“姑娘,六郎君那裏……”

    薑窈停下了腳步,聽琴以為她後悔了,要跟著裴玨過去,卻聽到她說:“我和他孤男寡女,怎可一同去茶樓,於禮不合。”

    聽琴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其實大周的風氣是很開化的,薑窈與裴玨去了茶樓,也無人會說什麽。

    可她偏要搬出這個說辭來,聽琴還真不好反駁。

    薑窈既然不去,聽琴隻好由著她。

    而另一頭的裴玨,以為薑窈跟上來了,等他發現身後沒有薑窈的身影、再回去找時,哪裏還看得到薑窈的影子?

    裴玨站在拐角處,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

    裴玨遂也不在此處停留,折身往國公府趕去。

    薑窈回去時,裴玨早已在清芳園等她。

    如今這清芳園裏伺候的,隻有阿雲等四人。

    阿雲和阿梨是薑窈從廣南帶過來的,對她和裴玨的事再清楚不過,她們巴不得兩人重歸於好,自不會沒有眼力見兒地攔著裴玨。

    而聽琴、聽雪又都是鎮國公府的家生子,她們沒那個膽子攔裴玨。

    “我與薑姑娘有事要談,你們先下去。今日之事,不可讓旁人知曉。”

    裴玨對阿雲她們,可沒有對薑窈那份耐心,他一開口,四女便忙不迭地點頭,然後退了下去。

    她們走了,薑窈想走卻走不了,這屋子裏便隻餘她和裴玨兩人。

    薑窈不高興,背對著不願理會他。

    裴玨無奈,走到她身邊,低聲問:“生氣了?”

    他語氣裏帶著哄,可薑窈沒聽出來,隻道:“沒生氣。我本就是寄居在國公府的,您是這府上的正經主子,自然是想來就來,不用顧忌我的名聲。”

    她是真的生氣。

    大白天的,裴玨這麽毫不顧忌地出現在她院子裏,若是傳了出去,鎮國公府的人會怎麽看她?

    裴玨當然明白她的顧慮。

    他從前托裴華玥照看薑窈,也是因為他來往不便,擔心於她名聲有礙。

    可今日,他才剛回京,迫不及待想見她,她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他這才昏了頭,徑直到清芳園等她。

    她既有此顧慮,裴玨便想讓她安心,便道:“我回來一事,還無人知道,等我與你說完話,便去給母親請安,他們不會知道我來過。”

    裴玨目不轉睛地盯著薑窈的側臉,語氣頗為認真。

    薑窈詫異抬頭,正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她又有些慌亂地撇過了頭。

    她知道裴玨解釋這個是想讓她安心的,但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不知道還以為他倆在偷……

    薑窈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她這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既然有把握不讓旁人知道,那……

    等等!

    薑窈猛地回頭看裴玨,他剛才說無人知道他回府,說要與她說完話再去給喬氏請安。

    那豈不是說,他回京後,除了進宮覲見皇帝,見的第一個人是她?

    薑窈的芙蓉麵紅了,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語無倫次地道:“您,您要跟我說什麽?”

    她退幾步,裴玨便緊跟幾步,好整以暇地問她:“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薑窈頓時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能不緊張嗎?裴玨回京,見的第一個人是她,這還不足以讓她緊張嗎?

    她既不語,裴玨隻能繼續開口了:“剛才讓你跟我去茶樓,為何不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裴玨的尾音帶著笑,薑窈聽出了幾分愉悅。

    她不知道裴玨在高興什麽,結結巴巴地把方才的說辭搬了出來。

    這話不足以取信裴玨,但他也沒再糾纏此事,隻坐在了旁邊的圈椅上。

    他問:“你要給小六挑生辰禮,挑了什麽?”

    兩人離得遠了些,薑窈那抹心慌意亂也漸漸平複了。

    她心道,她才剛出門,先是看到了薑嬌,然後又碰上裴玨,裴闕的生辰禮壓根兒沒挑。

    隻不知為何,她看著裴玨,竟脫口而出:“挑了發簪。”

    裴玨的臉色變了。

    他倏地站了起來,板著臉問:“你說你挑了什麽?”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薑窈的心情倒是好了起來,利落地答他:“發簪啊。之前給您挑過一支,還算有經驗,便想著也送他這個。”

    裴玨這次是真的氣笑了,他朝薑窈攤開手,道:“拿出來。”

    薑窈懂了,裴玨這是想讓她把送給裴闕的發簪拿出來。

    可這本就是她腦子一熱才說的,她哪裏拿得出什麽發簪?

    薑窈眼神飄忽,扯了慌:“市麵上的發簪太俗氣了,我便打算定做一支。”

    她語畢,裴玨臉色更難看了。

    他語氣不善地道:“市麵上的俗氣,你便替他定做一支。你莫不是忘了,你曾送我發簪,莫非我隻配那等俗氣之物?”

    薑窈這才知道她失言了。

    她說那話,本就是想找個借口搪塞裴玨,哪知道這話又說錯了。

    薑窈也不知道裴玨是怎麽了,怎麽變得如此斤斤計較起來。

    若換作從前,他聽了她這話,隻怕是什麽反應都沒有的。

    薑窈有些無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

    小姑娘軟軟的語氣,也讓裴玨的心軟了,開始後悔剛才板著臉跟她說話。

    他不由有些自嘲,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的一句話弄得心煩意亂。

    裴玨放緩了語氣,輕聲道:“我沒生氣,我隻是想知道,在窈窈心裏,我是不是隻配那等俗物?”

    薑窈被他那聲“窈窈”弄得有些臉熱。

    眼見不給個合理的解釋,這茬是過不去了,薑窈略想了下,方神情認真地道:“怎麽會,送他之物,即便是定做的,也比不上送您的。”

    裴玨心裏稍微舒坦了些,又衝薑窈挑了挑眉,讓她繼續說下去。

    薑窈:“那時我身上全部的銀錢也隻有一千兩,送您的那支發簪便花費了二十多兩,於您來說不算什麽,可於我而言,卻是很貴重了。眼下卻又不同,我阿娘的嫁妝都捏在了我手裏,我比之前闊綽了嘛。”

    薑窈一麵說,一麵觀察裴玨的神色。

    她那番話說完,裴玨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薑窈方覺鬆了口氣。

    裴玨,也還是挺好糊弄的嘛。

    裴玨確實是信了她這番說辭,卻也道:“發簪豈能隨意送人?小六那裏,我替你備好禮。”

    薑窈忙道:“怎麽好讓您破費?再說了,我,我都與錦瑜閣的掌櫃說好了,過兩日就去取的。”

    “那就送給我。”

    薑窈:?

    裴玨失笑:“你不樂意?此番回京,我有東西送你,你回我一支發簪,不吃虧。”

    薑窈欲言又止。

    裴玨又道:“我還要去給母親請安,先走了。今晚有家宴,早些到。”

    薑窈迷迷糊糊地把他給送走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直到快到用晚膳的時候,薑窈走在去葳蕤軒的路上,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

    她明明是想與裴玨保持距離的啊,可剛才兩人那樣,分明與在廣南時差不了多少。

    薑窈心情複雜地到了葳蕤軒。

    今日裴玨回京,鎮國公府自然是要設宴為他接風洗塵的。

    薑窈照例與裴華玥坐在一處,很有幾分心不在焉。

    裴華玥剛要問她怎麽回事,裴玨便到了,裴華玥立刻湊了上去,對著裴玨噓寒問暖。

    裴華玥嘰嘰喳喳的,裴玨偶爾答她兩句,薑窈想忽視都不行。

    她偷偷地朝那兄妹倆看去,這一看,便愣住了。

    裴玨不僅換了身衣裳,連發簪也換了。

    新換的發簪,正是她從前送的那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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