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懷抱
  第13章 懷抱

    自裴玨的身份昭示於人前後,他不再像前幾日那樣早出晚歸,薑窈常常能在宅子裏看到他。

    他既然在家,薑窈當然不能放過和他親近的機會,但也懂得把握好度,每日用晚膳時,她便拿上親手做的點心或燉的湯去找裴玨,和他共進晚膳。

    宅子裏有裴玨特意尋來的廚子做飯,做得還不錯,薑窈拿著公筷,給裴玨夾了那道荔枝腰子。

    “郎君,嚐嚐這個。”

    看著碗裏的腰子,裴玨神色微頓,心情複雜地吃了。

    薑窈就坐在他對麵,給他夾了菜後,就低頭安靜用飯。

    她這幾日,每日都來,用了晚膳後還要在他這裏消磨會兒時間。

    裴玨竟也習慣了她。

    兩人在飯桌上並不怎麽說話,薑窈偶爾會給他夾菜,但也不會多說什麽。

    裴玨看了眼今晚的湯,閑聊般問道:“這湯又是你做的?”

    薑窈抬頭,眼眸裏盛著笑意,“是啊。”

    裴玨盛了一碗,又道:“家裏有廚子,何須你親力親為?上回不還說手疼?”

    薑窈:“之前是有一些的,但如今不會了,常言道熟能生巧,燉湯也是一樣的。”

    裴玨輕笑,沒再言語。

    但既然他主動開口了,薑窈本就是閑不住的人,也不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隨口和他說起話來。

    他們之間能說的不多,薑窈也就是挑些覺得新奇的、好玩兒的說,說著說著,她便想起了那日阿梨說過的事。

    她問:“郎君,您是糾察百官的吧?”

    裴玨點頭,都察院的職責之一就是糾察百官,擁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權力,遇到重大案件時,要與大理寺、刑部一同會審。

    都禦史與六部尚書並稱七卿,地位崇高。裴玨年紀輕輕能坐到左都禦史的位置上,實屬不易。

    家世、能力還有帝王的恩寵,缺一不可。

    薑窈遂把那日阿梨跟她說過的張姓郎君的事告訴了他,頗為憤慨地道:“高中了,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管,現在張母去世了,他應該也不會回鄉,這種人為官就是禍害百姓。”

    小姑娘氣得狠了,雙頰都氣鼓鼓的。

    裴玨臉上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不經意般問道:“那人全名可是張廣海?”

    薑窈搖頭,“不知道。”

    “嗯,”裴玨喝了口湯,淡淡道:“你找機會問問你那丫鬟。”

    薑窈眼神一亮,“郎君是想參他?”

    裴玨淺笑,“嗯。”

    薑窈遂高興起來,胃口比剛才更好,低頭吃了好幾口飯。

    裴玨卻神色莫名,但在薑窈抬起頭來時,他的神色又已恢複如常。

    而再看到薑窈那張臉時,裴玨微怔。

    她大概是剛才吃飯時沒注意,嘴角沾了顆白米飯,看上去有幾分好笑,卻也可愛。

    饒是裴玨這般端肅的人,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提醒她:“擦擦左邊嘴角。”

    薑窈一怔,拿起桌上的巾帕擦了擦,再拿下來時,一顆白米飯赫然躺在上麵。

    她的臉微微發熱,嘟著嘴道:“郎君不許笑我。”

    小姑娘要麵子,裴玨遂斂起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經地道:“沒笑。”

    薑窈哼了哼,沒理會他。

    她近日越發會使小性子,裴玨搖搖頭,兩三下吃完飯,去了書房。

    薑窈很快就跟了上去。

    裴玨看了她一眼,沒管她。

    “郎君,我想借那本書看看,成嗎?”

    薑窈指著裴玨書架頂端放著的一本遊記,詢問他的意見。

    裴玨頷首,沒反對。

    那本遊記在書架的最頂端,以薑窈的個子,踮起腳也碰不到。

    裴玨正在寫著什麽,也不知是沒看到薑窈的窘境還是看到了不想管,總之是指望不上他了。

    薑窈瞥了他一眼,從旁邊搬了把椅子過來,脫下繡鞋,隻著羅襪踩了上去。

    有了椅子,她輕輕鬆鬆拿到了那本遊記。

    可她要下來時,卻一個不慎踩空了,整個人直直往旁邊倒去。

    她舉著書短促低呼,本以為這下要摔得夠嗆,卻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鬆香味的懷抱。

    那人當然是裴玨。

    薑窈淚眼婆娑,嚇壞了般摟緊裴玨的脖子,嬌聲喚他:“郎君。”

    她的身形其實很是曼妙,之前穿男裝時裹了胸,看不出什麽,但換回女裝後,曼妙的身材便表露無遺。

    兩人挨得如此近,她的柔軟處緊貼著裴玨,親昵而曖昧。

    方才情急,裴玨沒多想,抱她時一手托著她的背,一手攬著她的腰,大掌甚至不慎碰到了她的翹、臀。

    裴玨平日裏當她是小姑娘,但她實實在在的不是。

    尤其是她那誘人的起伏,更是在提醒他,懷中人是個大姑娘了。

    他們不該如此親近。

    意識到這一點,裴玨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淡漠的郎君。

    他扶好薑窈,就要撇開她,她卻沒鬆手。

    裴玨蹙眉,“自己站穩。”

    薑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冷淡唬得心頭一跳,她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兩人之前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了。

    真是個怪脾氣。

    薑窈腹誹著,眼底的淚水也越來越多,她仍摟著裴玨的脖子,委屈地道:“站不穩,腳疼。”

    裴玨沉著臉,薑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最終他還是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這裏雖是書房,但也有供人小憩的小榻。裴玨應當是在這裏休息過,薑窈被放上去時,聞到被褥上有他身上的鬆香味。

    薑窈方才已經脫了繡鞋,這會兒腳上隻有羅襪。不待裴玨說什麽,她先彎腰褪去了右腳的羅襪。

    她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不止臉生得好,連腳也好看。

    小巧又白嫩,指甲蓋泛著點點粉色,隻一眼便叫人想握在掌中。

    若是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在這裏,薑窈隻怕都會被帶著來一番閨房之樂。

    但在這屋子裏的,是裴玨。

    他撇過頭沒看,甚至胡亂抓過被褥把她的腳給蓋上了。

    他輕斥道:“蓋好,像什麽樣子?”

    給薑窈蓋好後,裴玨起身去了屋外,讓榮安去請個女醫過來。

    他再回去時,薑窈已掀開了被褥,把羅襪穿上了。

    察覺他進了屋,薑窈頭也沒抬,輕聲道:“我本想看看腳有沒有腫,郎君覺得我露腳不雅,那我穿上羅襪便是,蓋被褥太熱了。”

    裴玨語塞,他對和姑娘家相處著實沒什麽經驗,但本能地覺得薑窈這會兒不大高興。

    思來想去,隻能是因為他剛才斥責了她。

    小姑娘臉麵薄,覺得臉上掛不住。

    裴玨站在小榻前,語重心長地道:“薑窈,我並非覺得不雅,但我是外男,你怎可隨意在我麵前露腳?”

    薑窈抬頭望著他,臉上盡是無辜之色,“郎君與我有婚約,怎會是外男?若是旁人,我都不會與他共處一室。”

    裴玨語塞,想反駁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堂堂左都禦史,又一次在小姑娘麵前啞口無言了。

    他吃癟了,薑窈便偷偷笑了起來。她衝裴玨勾了勾手指,讓他近前些。

    裴玨沒動。

    薑窈也不惱,她半躺在小榻上,眼中閃著狡黠的笑意,“郎君放心,我知道姑娘家的腳不能隨意示人。我的腳,隻有郎君看過。”

    小姑娘的聲音嬌嬌柔柔的,有如和煦的春風吹入了裴玨的耳朵裏。

    她說她的腳隻有他看過。

    裴玨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剛才那一幕,瑩潤白皙的小腳,可愛又勾人。

    他身邊雖無女人,但他並非是不懂世事。往常他也曾聽人笑言,說前朝有位書畫大家,在作畫時,最喜握著嬌妾的小腳。

    每每握著,便能創出佳作。

    裴玨那時對此頗為嗤之以鼻,但現在卻莫名地覺得此話應是不假。

    “郎君,”薑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別生氣了。”

    裴玨抿唇,低頭看著雙眸澄澈的薑窈,心道他哪裏是生氣了?

    這小姑娘雖笨手笨腳地想要引誘他,但她對男人可謂是知之甚少。

    裴玨沒言語,薑窈又壯著膽去拉他的手。

    薑窈哪裏都嬌軟,手也不例外,和她的手指相比,裴玨的手僵硬得可怕。

    裴玨抽回手,聲音微沉:“沒生氣,但往後不可如此。”

    他真怕她往後再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來。

    薑窈似乎是鬆了口氣,她晃了晃裴玨的手,拉著他坐在了榻邊,衝他眨了眨眼睛,“知道了。”

    裴玨被她一帶,等他反應過來,已坐在了榻邊,和她離得極近。

    外麵不知何時已淅淅瀝瀝下起了秋雨,書房門窗沒關,秋風送了些細雨入屋。

    薑窈穿得不多,竟打了個寒顫。

    她吸了吸鼻子,水潤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裴玨,“郎君,我有點冷。”

    裴玨微頓,伸手去扯被薑窈推到了旁邊的被褥。

    他俯身過去時,像是把薑窈擁在懷裏似的。薑窈略微一偏頭,嬌唇竟碰上了他的耳珠。

    薑窈的唇是熱的,裴玨的耳珠卻很冷。不等裴玨反應過來,她已伸手捂上了裴玨的耳朵。

    幾乎是在她柔軟的掌心貼上裴玨耳朵那一刹那,他便渾身一僵。

    小姑娘半靠在他身上,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畔——

    “郎君的耳朵好涼,我給郎君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