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臣妾有事想問一問陛下。”

    衛婉寧神色正經。

    朱永琰卻並未當回事,嘴雖被擋住,但並不妨礙他將人攔腰抱起,幾步便去了榻上。

    轉眼間,整個人便要壓下來。

    未料想,嬌妻一下使了大力,將他推到在了榻上。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問道,“出什麽事了?”

    衛婉寧已經從榻上坐起,姿勢十分端正,又咳了咳,道了一遍,“臣妾有事想問陛下,很重要的事。”

    朱永琰唔了一聲,也坐了起來,道,“且說來聽聽。”

    隻聽嬌妻問道,“聽說陛下曾為此次西南的將士們繪製了一副製勝輿圖,叫將士們如虎添翼,得以速戰速決,但,陛下此前從未去過西南,是如何繪製出這輿圖的呢?”

    這叫朱永琰一頓,終於意識到,妻子這是已經起了疑心了。

    他咳了咳,道,“還有什麽要問的?”

    這反應,倒有些出乎衛婉寧預料。

    不過他既然問了出來,她便索性又道,“臣妾還想知道,那時在西北前線,陛下如何得知朱光深在軍中安插了細作要殺臣妾大哥?”

    朱永琰微微頷首,而後稍作思忖,便道,“朕曾分封西南十餘年,其間經曆過無數大小戰亂,親自走遍每一寸山河,那裏的地形早已深入朕心,畫幅輿圖並不是難事。更何況,這場戰事,朕曾親身經曆過。”

    什麽?他曾親身經曆過……

    衛婉寧狠狠一怔。

    也就是說,他也是……

    未等回神,卻見他又續道,“至於俊鴻……上輩子他犧牲後,朕亦是十分心痛,曾反複查看過那場戰事所有相關卷宗,甚至曾私下親眼看過他的遺體,他當時所受之傷,看似在拚殺時所受,但那傷口卻並非匈戎人慣用的三棱鐵箭造成,而是我軍中常用的四楞鐵鏃造成,所以朕便知道,是軍中出了奸細。”

    他說完了,衛婉寧卻陷入深深震驚中。

    “陛下也是重來的?”她凝眉道。

    朱永琰坦蕩望著她,頷首道,“不錯,朕也是重來的。”

    衛婉寧還是不解,頓了頓,又問道,“那陛下從前為何不與臣妾說?”

    朱永琰咳了咳,“因為,朕怕……”

    “朕怕你知道後,會不願嫁給朕。”

    咳咳,畢竟,上輩子她曾是自己的六嬸,而他卻確確實實親口喚過她“六嬸”。

    不說還好,這樣一提,衛婉寧倒也想了起來,不禁一陣麵紅。

    上輩子嫁給朱光深後,兩人幾次在宮中相見,他確實都規規矩矩喚她“六嬸”……

    最後一次,似乎就是那時二哥被困,衛家軍危在旦夕,她私下去求他幫忙之時。

    那時她擔心他不會答應,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堆家國大義,沒想到話音落下後,卻隻聽他問,“六嬸,近來可好?”

    ……

    那時她還奇怪,他為何那般反應。

    直至如今,才終於想通。

    壓下回憶,衛婉寧咳了咳道,“陛下上輩子為何沒說過?”

    若是上輩子早知他的心意,她沒準就不會是那樣的結局了。

    朱永琰聞言微頓,歎道,“上輩子是朕不好,以為許多事還有機會,但……並非如此。”

    聽他這樣一說,衛婉寧倒好奇起來,忙問,“不知上輩子臣妾死後,還發生了些什麽?”

    朱永琰回神,道,“朕聽說你的死訊後,一路從雲南殺回京城,朱光深妄圖逃走,被朕拿下後在牢中自己了結了。”

    是的,那時去了雲南後,他一直在儲蓄力量,等待重新殺回的機會,但沒料到未等他準備好,她卻已經不在人世。

    得知她最後經曆的歲月,他怒不可遏,當即領兵背上,但就算將那座宮廷的人都殺光,將朱光深這個人渣鞭屍喂狗,也換不回她來。

    衛婉寧心間唏噓,竟沒想到在自己走後,宮中是這樣的結局。

    他回來了,可她已死,所以……

    這輩子他才早早安排,要娶到她?

    思緒轉回今生,衛婉寧想起一事,又問道,“所以那時臣妾從玉清觀回城,陛下是早早等在那裏的?”

    朱永琰挑了挑眉,倒也沒否認,“是。”

    衛婉寧有些想笑,又問,“那難不成山路被堵,也是陛下的手筆?”

    朱永琰又點了點頭。

    衛婉寧接下去道,“陛下其實並不喜愛花草,莊園裏的花和那本九州草木譜都是做給臣妾看的,對嗎?”

    某人咳了咳,順勢道,“朕還搜集了許多其他名錄,明日都叫人拿來。”

    衛婉寧忍笑,也真是難為他煞費苦心了。

    未等說什麽,卻又聽他道,“但……那次在莊園,你的馬受驚一事純屬意外。”

    他再怎麽樣,也不會拿她的安全冒險。Μ,χs12三,йēτ

    衛婉寧終於忍不住露出笑來,彎唇點頭道,“臣妾相信陛下。”

    笑過之後,是深深的感動。

    她抬手,輕輕撫摸他的衣襟,歎道,“陛下生來便是天潢貴胄,何苦為了臣妾做那麽多……”

    朱永琰握住她的手,將她輕輕帶進懷中,又將她的柔夷覆在了自己的胸口。

    “朕,隻會跟隨本心,而這裏,不管前世還是如今,全是你。”

    衛婉寧心間一動,抬頭吻了吻他的脖頸。

    他低下頭,與她唇齒相貼,繾綣交纏。

    這一夜,勝似新婚。

    第二日一早,帝後二人攜太子前往金波園,拜見太上皇。

    退位之後,太上皇沒了重擔,精神一下好了許多。

    三人到達之時,隻見鬢發花白的老人家正拿著一把撅頭,在花園中墾地。

    未等大人們開口,父皇懷中的小元哥兒先“啊”了兩聲。

    太上皇聽見動靜,趕忙回過頭來,一見小家夥,立時眉開眼笑。

    “朕當是誰,原來是小阿元來了。”

    小元哥兒也高興起來,咧著小嘴咿咿呀呀的叫。

    朱永琰則與嬌妻乖乖行禮,“皇祖父。”

    太上皇頷了頷首,又看向小重孫,“來,到太皇祖父這裏來,阿元可還認得朕?”

    朱永琰將孩子抱了過去,小元哥兒進到太皇祖父懷中,忽然發出“耶耶”的聲音。

    太上皇愣了愣,隨後一臉驚喜道,“阿元在叫朕嗎?”

    嘖,雖然不是“太爺爺”,叫個爺爺嚐嚐鮮也不錯啊!

    老人家趕忙吩咐宮人,“快上點心,阿元長大了,可以吃點心了。”

    小家夥眉開眼笑,“耶耶耶耶”的叫不停。

    隨著登基大典的結束,宮廷生活正式開啟。

    朱永琰投身於政務之中,衛婉寧也開始著手打理後宮。

    夫妻二人當下都麵臨同一個問題,經過一場場宮變,前朝與後宮都有許多職位空缺而出,需要盡快填補,以維持正常的運轉。

    當然,衛婉寧曾做過皇後,很清楚那些是可用之人,因此沒費多少功夫,便輕鬆完成了。

    但前朝也就沒那麽容易了。

    上輩子此時,朱永琰已經去往雲南,京中的人事任免,他雖有聽說,但並不十分清楚。

    不過,他有位能幹的皇後。

    這晚間睡前,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衛婉寧,“依你之見,現如今誰可勝任鴻臚寺卿一職?”

    原來的鴻臚寺卿便是朱光深的嶽父,朱光深出事後,王家雖免於抄斬,但也被貶為了庶民,因此,鴻臚寺一職便從那時空置至今。

    衛婉寧想了想,道,“陛下可提拔左侍郎許薑,此人會許多番邦語言,在鴻臚寺也算任職已久,處事持重,口才又好,是非常好的人選。”

    朱永琰頷首,又問,“那侍詔一職呢?”

    眾所周知,前任侍詔田培安已隨朱光深一道伏法,此位置也一直空缺,之前,乃是由司禮監總管臨時兼任。

    但其畢竟是宦官,不可長久倚重。

    衛婉寧道,“侍詔原本就是翰林院職責所在,陛下大可從翰林院中選一位文采出眾者擔任便是。”

    朱永琰唔了一聲,道,“皇後可有推薦人選?”

    衛婉寧想了想,試著道,“狀元陸安濟頗為文采見地,上輩子曾在禮部,戶部,工部,分別任職,是個可當大任之人,陛下若不介意,可將其放於侍詔一職曆練一下。”

    語畢,卻見朱永琰眸色微頓,問道,“朕介意什麽?”

    衛婉寧咳了咳,“沒什麽。”

    介意什麽,自然是自己曾同陸安濟議親的事。

    但她又不傻,明明看出他故意問,還往槍口上撞。

    然某人卻還是吃味了,哼了一聲道,“是看他文采出眾頗有見地,當初才要與他議親的嗎?”

    臉色有幾分微涼。

    衛婉寧咬唇道,“過去的事,陛下何必要翻舊賬?陛下若是介意,又何必來問臣妾?”

    語罷不再理他,徑直側身朝了床內側。

    某人一怔,須臾,咳了咳道,“朕不過隨口說說,還生氣了?”

    衛婉寧道,“臣妾也不過真心諫言,陛下若不喜歡,還是不要來問臣妾的好。”

    還是不鬆口。

    某人無法,隻好哄道,“是朕小心眼了,往後再不提此事便罷。”

    語罷要低頭去親。

    哪知卻被嬌妻擋住。

    他臉皮愈發厚起來,硬是扒開她的手壓住,徑直親了下去,衛婉寧哭笑不得,咬唇錘他前胸,榻上一時間響起歡聲笑語。

    門外值夜的雪梅聽了,心間甚是欣慰,雖已成婚近兩年,但主子與陛下宛若新婚,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宮中就又會迎來一位小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