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什麽,心悅她?

    衛婉寧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陣,方遲鈍道,“殿下不要如此玩笑。”

    那青年眸中清晰映著她的倒影,似笑非笑道,“你與本王認識不是一日兩日,你覺得,本王會這樣玩笑麽?”

    衛婉寧噎住。

    的確,以她的了解,朱永琰的確不是會以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可她還是詫異的厲害,頓了頓,又問道,“那王爺與小女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為何會突然心悅小女?”

    朱永琰微頓。

    須臾,方歎道,“所謂情不知何起,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麽為何。”

    不錯,其實他從小就認識她,回想第一次見麵,她還是個頭發黃黃的小丫頭,整日跟在俊鴻身後,一聲聲的叫哥哥。

    因父王一直身體不好,王府中僅有他一個孩童,他那時覺得,有個奶聲奶氣的妹妹應該不錯,此後的許多年,也一直把她視作妹妹。

    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了變化?

    大約是得知她要嫁給朱光深之時。

    他的這位六叔,向來善於偽裝,那時知道她要嫁做安王妃,他心間不舍隻怕更甚於俊鴻,然陛下賜婚旨已下,一切為時已晚。

    怪隻怪,他那時一心撲在奪儲大計上,未曾察覺自己的真心。也根本沒想到,她早已經被朱光深騙了芳心……

    索性如今一切重來,他還有機會。

    更好的是,她還是那個她。

    朱永琰不再說話,就這麽看著眼前的姑娘,經曆了一世的端莊從容,今日竟也會露出如此慌亂的模樣。

    衛婉寧原就詫異不已,被他如此盯著,更加如坐針氈起來,忍不住道,“小女自認平庸,今日聽殿下此言實在惶恐……但小女知道,殿下一定會秉公辦理此案,畢竟此事不止關乎一人前程,河東道本屆秋闈的所有舉子都在等待您查明真相。”

    得,還是要提查案的事。

    朱永琰默歎了口氣,“本王稍後便要啟程去太原府,姑娘就沒別的話同本王說麽?”

    衛婉寧微頓,隻好道,“山高路遠,還望殿下保重身體,一路平安。”

    朱永琰頷了頷首,還算滿意,“多謝姑娘關心,本王記下了。”

    衛婉寧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駭人的話,不敢再多逗留,忙主動起身道,“想必殿下還要同太妃辭別,小女先不打擾了,就此告退。”

    語罷逃也似的低頭出了門去。

    身後,那青年牽唇笑了笑,帶著心間的幾分惆悵,起身回了書房。

    ~~

    車輪轉動,終於朝鎮國公府的方向而去。

    衛婉寧人在馬車上,思緒卻還在方才巽王府的茶室中。

    巽王真的不是在騙她嗎?

    他怎麽會喜歡她?

    “姑娘,”雪梅在旁忍不住關問,“巽王殿下會幫陸公子嗎?”

    今日主仆兩人一起出的門,但那巽王府非常人可進,雪梅方才隻能候在在車裏。

    衛婉寧回了神,歎道,“還不知道。”

    雪梅凝眉道,“為何?就算看在大公子的麵上,巽王殿下也該幫一幫您的。”

    衛婉寧有口難言,半晌,隻能道,“人心難測。”

    不錯,巽王一直同大哥關係甚好,但……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會幫陸安濟嗎?

    她隻能默默在心間安慰自己,以巽王的為人,應該不會幹出陷害無辜的事,且以他同朱光深的關係,如若能找到對方的把柄,應該牢牢握住,不會成為幫凶的。

    雪梅自小陪衛婉寧長大,甚少見她如今日這般著急,甚至不顧禮數直接去求見了巽王,小丫頭隻當姑娘實在太在乎那位陸公子,便也歎道,“陸公子怎的這麽倒黴,明明一切順風順水,卻忽然來了這樣一樁麻煩。”

    這叫衛婉寧心間愈發發沉。

    是啊,上輩子陸安濟一直順風順水,今次若不是因為她,早已經在翰林院就職了,怎會如眼下這般,大好前程危在旦夕間。

    她自責起來,說到底,還是她天真了些,

    她原以為,隻要自己表現出明確的抗拒與排斥,朱光深便會斷了對她的念想,可現在看來,為了衛家的力量,他並不會輕易放過她。

    也是,上輩子,他不也是為了奪儲才娶她的嗎?

    衛婉寧再度默歎了口氣。

    如今看來,與陸安濟成婚大約並不是個好主意,就算今次的事巽王能公平處置,下回卻不知又要遇上什麽麻煩。

    ~~

    接下來的日子,衛婉寧隻能待在府中靜候消息。

    婚事暫且被擱置下來,她隻能努力叫自己不急躁,以好好思索接下來的對策,哪知樹欲靜而風不止,總有那些個愛生事的找上門來。

    自衛老太太壽宴之後,眼看已經二十多天過去,二公子衛俊英依然不改口,堅持不與表妹薛彩琴議親,薛氏又氣又急,怎奈問他原因又不說,沒法之下,隻好親自回了趟娘家問侄女薛彩琴去了。

    薛采琴起初也不肯說,得知表哥狠心不要她了,這才哭哭啼啼道出原委。

    當然,她還打算遮掩自己真實目的來著,但薛氏不是傻子,猜也猜得差不多了。

    這薛氏氣得夠嗆,正要罵薛彩琴水性楊花不知檢點,卻聽她又哭道,“姑母且先聽我說完,此事一定有人背後搞鬼,是有人不想叫我嫁給表哥,才騙我去水榭的,不然我怎麽會認錯表哥……”

    薛氏一愣,終於也想到了這層。

    那天兒子本該在前院待客的,怎會好端端去了水榭?

    她沒給薛彩琴好臉,哼道,“那你倒說說,是誰不想叫你嫁到衛家?誰會想出這種法子害你?”

    薛彩琴擦淚道,“必定是衛家的大姑娘。”

    她現在回想,那天在家門前的巷子口遇見衛家大公子時,她主動打了招呼,而那衛家大姑娘就在其後,早聽說那衛婉寧不是善茬,定然是那時惹了對方的的眼。

    ~~

    離開娘家,薛氏又一路怒氣衝衝殺回了衛府,直接去到衛老太太跟前告起了狀。

    彼時喬氏與祁氏也在同婆母請安,婆媳三人聽了她的控訴,直覺頭疼。

    喬氏先出來勸道,“弟妹許是弄錯了,寧姐兒怎麽會這樣做?”

    祁氏也勸道,“二嫂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氣憤,若你那侄女果真是這種朝三暮四之人,眼下這結果豈不最好?這樣的人,怎麽能嫁進咱們衛府呢!”

    薛氏誰也不理,隻對衛老太太道,“母親今次一定要好好說說寧姐兒,她一個小孩子家,怎麽能插手她二哥的婚姻大事?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如此可是要遭報應的!”

    衛老太太凝眉想了想,將衛婉寧叫到了眼前。

    “阿寧,枉嬸母一直拿親閨女一樣待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等事?你二哥的婚姻大事我都做不了主,你怎麽能隨便插手?”

    一見衛婉寧踏進堂中,未等別人說句什麽,薛氏先劈頭蓋臉的怪罪起來。

    衛婉寧卻一臉淡定道,“二嬸如此認定是我,可是有什麽證據?不然,還是把薛姐姐叫來對質一下比較好。”

    那薛彩琴眼下還如何敢來?薛氏自然也拿不出證據,隻哼道,“那除了你,誰還管這等事?”

    喬氏忍不住阻攔道,“弟妹,我知道你為了英哥兒的事情著急,可眼下又沒證據,你不該把氣撒到寧姐兒身上。”

    “大夫人先別急,”

    薛氏身邊的胡媽媽忽然插了一嘴道,“請聽老奴一言,此事要查也不是沒辦法,隻消把府中的丫鬟們都叫出來,再請二公子來親自辨認一番,定然就能找出那日那個報信的丫鬟。”

    這話一出,薛氏立時就要發話叫人,“就這麽辦。來人,去把府裏的丫鬟們都叫出來……”

    “夠了!”

    卻聽一聲嗬斥響起,衛老太太鐵青著臉道,“這種不知檢點的不娶正好!那日無論是誰去傳的話,難道不都是為了阿英好?你現在大張旗鼓是要做什麽?就算找出那報信的丫鬟,我也絕不會叫阿英娶薛家姑娘進門!”

    鮮少見老太太如此生氣,且還指名道姓的罵了薛彩琴,薛氏嚇了一跳,麵子上掛不住,捂著鼻子開始哭了起來,“英兒他爹,你怎麽去的這麽早,留下我這命苦的又要當爹又要當娘……”

    又來了。

    堂中眾人無奈互看,都各自在心間翻起了白眼,衛婉寧不忍看祖母再發作,終於又開口道,“二嬸,我問您一句話,二哥可是您的親骨肉?”

    薛氏不禁一怔,一時忘了哭,“那還用說麽!”

    “那二哥與薛姐姐,誰跟你親?”

    衛婉寧又問。

    薛氏拿帕子揩了揩淚,“當然是你二哥。”

    衛婉寧點頭,“既然如此,那薛家與衛家,誰對你更要緊?”

    薛氏不知她要說什麽,雖有些心虛,卻還是道,“自然是衛家。”

    “那便是了,”

    衛婉寧冷笑道,“誰都知道,此事鬧成如今這樣,最大的責任在薛姐姐自己,她若不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二哥那般重情之人,不會不要她。您是二哥的生身之母,您自己說,今日您鬧一鬧,二哥就會要她麽?”:ノ亅丶說壹②З

    薛氏一時啞口。

    衛婉寧又道,“二哥既是您的親兒子,您就該真心為他著想,今後替他娶一位品行端良的賢妻才是。您今日在自家鬧個天翻地覆,一旦傳出去了閑話,對二哥又有什麽好處?今後還有好姑娘敢嫁進來嗎?”

    薛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胡媽媽看得心急,正要張口幫主子說話,卻被衛婉寧先訓道,“胡媽媽,您可是二嬸的陪嫁嬤嬤,在府裏近二十年了,此事二嬸有難處,那薛家姐姐是她的親侄女,她一時不忍也可以體諒,但你呢,怎的不好好勸慰,反而還出什麽餿主意?”

    她聲色俱厲,倒叫老婆子一時發了怵,隻好趕忙賠笑道,“大姑娘莫氣,老奴也是年紀大了些,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衛婉寧冷笑,“你若是真老了,就早些回鄉歇息去吧,咱們鎮國公府從不為難下人。”

    胡媽媽大駭,立時跪地磕頭,“大姑娘開恩,老夫人開恩啊……”

    衛老太太直覺頭疼,冷聲道,“都滾出去!往後誰若再敢提起此事,就攆出府去。”

    這話不僅是對胡媽媽說,薛氏也已經感受到了怒意,主仆倆一時不敢再造次,隻得乖乖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