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近傍晚時分,敬事房的人端著銀盤快步進了養心殿,遊廊上,被劉安攔了下來。

    劉安看了眼天,輕嘖了聲:

    “這天還未暗,你今日來得這麽勤?”

    前段時間,皇上不樂意進後宮,李公公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導致他一來養心殿,都是哭喪著一張臉,今日倒是好,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劉安揚眉不解,李公公笑了聲,他要來禦前多,一貫也敬著劉安,兩人在太監中的關係頗好,他朝劉安拱了拱手,低聲道:

    “老哥也知道,皇上一日不進後宮,這後宮主子就催得緊,我這都要急得嘴上都要起了泡。”

    劉安靜等他說,果然李公公終於說到了重點:“這不,今日頤和宮那位讓掛了綠頭牌,我是片刻都不敢耽擱,就朝養心殿來了。”

    “老哥,您慣來是皇上身邊的貼心人,您跟我透個底,皇上今日會翻牌子嗎?”

    若往日,劉安也給不了李公公準話,但他瞥了眼昭修容那用白玉雕的蘭花牌子,心中大致有了底,也沒有將話說死,隻道:“你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給你問問。”

    李公公眼睛一亮,聽劉安這話,他就知道今日這事應該能成。

    甭管皇上是翻了誰的牌子進後宮,隻要皇上進了,各宮主子就怪不到他身上,隻能怪自個兒不爭氣。

    養心殿內,陸煜覷見劉安進來,就撂下了筆,眼睛朝殿內角落的寒蘭看去,緩解一下疲勞,劉安瞅著空隙,將李公公的事稟了上去:

    “皇上,李榮在外麵候著呢。”

    年關後,朝堂上事忙,陸煜沒什麽心情進後宮,眼見皇上皺眉,劉安忙添了句:

    “聽李榮說了句,似乎今日頤和宮那邊重新掛了牌。”

    陸煜讓李榮回去的話堵在了喉間,頓了頓,他重新說:“讓他進來。”

    劉安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直接去傳了李榮,等李榮端著銀盤進來,陸煜掃了眼,都不帶停頓地就翻了昭修容的牌子,不等李榮離開,陸煜就吩咐:

    “劉安,你親自去傳旨,再將前些日子摘來的蜜桃給你昭主子送些過去。”

    劉安和李公公一道出了養心殿,李公公朝他拱手:“今日多謝老哥了。”

    劉安嗬嗬笑了聲:

    “你自個兒機靈,和我可沒關係。”

    這李榮一見頤和宮掛了牌,就立刻趕來養心殿,誰能不說他一聲機靈?

    李公公也不再說俏皮話,端著銀盤,樂滋滋地轉身離開。

    劉安瞅了眼,搖了搖頭,這底下的人揣摩上位心思很重要,這李榮顯然是其中好手,劉安斂了心思,吩咐宮人將蜜桃準備好,親自帶著人往頤和宮走了一趟。

    顧晗得了消息,再看那一碟水靈的蜜桃,臉上添了笑,抓了把金瓜子賞給劉安:

    “公公辛苦了,小廚房剛煮好的酥油茶,這天寒地凍的,公公喝一杯再走。”

    劉安沒有推辭,雖說是過了年關,但昨日夜間剛落了一場雪,那寒風就好似要往人骨子裏鑽,劉安捧著一杯酥油茶喝完,隻覺得渾身都暖和了,道謝後,才一臉笑意離開。

    要不說昭修容得寵呢,這為人處事根本叫人尋不到一點不好。

    娘娘複出第一日,皇上就宣了娘娘侍寢,整個頤和宮高興得跟過年一樣,忙得腳不沾地,顧晗瞧著也舒坦,她讓人備水沐浴,同時吩咐:

    “今日讓嬤嬤多仔細些。”

    侍寢時,她也分不出心神放在皇子和公主身上,隻能讓嬤嬤們多用心。

    陸煜來頤和宮前,顧晗去偏殿看了皇子們,等他們都睡著後才離開,剛踏上遊廊,就聽見宮門前傳來些許動靜,她倏然回眸。

    陸煜踏月而來,就見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遊廊上,她穿了一襲柳葉青的宮裝,看得出繡娘費了心思,襯得她腰肢纖細,宛若月下仙子般,她似也驚訝,一怔後,倏然彎著杏眸笑出來。

    顧晗朝陸煜迎去,她沒要人扶,拎著裙擺快步走到皇上跟前,自然而然地將手遞給了皇上:

    “皇上今日怎來得這麽早?”

    陸煜握住她的手,有些涼,不禁將人朝身邊拉近了些,聞言,神色淡淡地說:“禦前不忙,朕就想著早點來看你。”

    他話落,根本沒有看見身後劉安古怪的臉色。

    顧晗的注意也不在劉安身上,陸煜這般說,她也就信了,任由皇上將她牽著進了殿內,她剛沐浴過,青絲半幹半潮地披在肩上,有點不合規矩,但皇上都沒有說什麽,自然也不會有旁人跳出來指責顧晗。

    晚膳備了陸煜最愛的糖醋魚,可惜,陸煜的心思根本不在膳食上,簡單地用了兩筷子,就放下木箸,顧晗也不欲多用,很快膳食就被撤了下去。

    顧晗再朝陸煜看去時,臉頰上就不由得飄了些赧紅,陸煜許久不曾見她這般風情,眼神稍暗,殿內伺候的奴才早就不知何時退了下去,陸煜摟著顧晗的腰肢,將人放在床榻上。

    顧晗溫順地配合他,衣帶漸寬時,陸煜貼在她脖頸間,沉啞著聲問了句:

    “晗兒擦了什麽。”

    顧晗一時情動,攀著他的脖頸,很是一懵,杏眸茫然地看向身上的男子,頓時讓陸煜再沒了探討其餘的心思,一時間,紅幔垂落,脖頸交纏間繾綣,錦衾淩亂。

    殿外,玖念和玖思麵紅耳赤地聽著裏麵動靜,玖念低低赧聲說:

    “去讓小廚房的人晚些再備熱水。”

    隻聽這動靜,一時半會兒就停歇不了。

    劉安覷了她一眼,真是人不可貌相,瞧著不好意思,但下命令時分明得心應手。

    玖念可不知有人在心裏編排她,她讓玖思在這裏守著,自己去了偏殿,怕小皇子們會在這時哭鬧。

    一番停歇,顧晗早就累慘,她攀著陸煜,似很輕地低泣了幾聲,但沒得憐惜,待聽見陸煜叫水時,她累得眼睛都不願意睜,隻知道有人將她抱起,似入了水清洗了番,又將她裹得嚴實抱回了榻上。

    她往日一人睡時,會覺得手腳冰冷,可今日,有個人將她摟在懷中,她愣是半分冷意都沒有察覺。

    翌日等顧晗醒來時,另半邊的床榻照舊是涼透了的,顧晗冷得裹緊了被子,覷了眼沙漏,聲音有些那事後的餘媚沙啞,慵情得讓人不敢多聽,她問:

    “皇上何時走的?”

    玖念紅著臉:“走了快一個時辰了。”

    外間天都亮了,昨夜間又落了雪,楹窗前的那株玉蘭都被壓彎了枝,宮人們正在鏟雪,鏟出了一條可供人行走的小路。

    顧晗蹭了蹭錦被,懶散得不想起床,玖念又說了句:“今早小皇子醒來,就哭鬧著要見娘娘,那時皇上還未走,聽見動靜,親自去偏殿將小皇子哄好了,還吩咐奴婢們不要吵醒娘娘。”

    說這話時,玖念臉上一片笑意。

    自然高興,先不說皇上對娘娘的看重,隻論皇上哄小皇子時的嫻熟,也是這後宮的獨一份。

    顧晗也是高興的,昨日累了許久,她肚子中早就空空如也,將玖念端來的清粥全部用完,才懶洋洋地靠在床頭,若是皇後未被禁足,她這時該是在坤寧宮請安的。

    想起皇後,顧晗眉眼間的情緒就淡了些:

    “說起來,皇後如今懷孕也近六個月了,坤寧宮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玖念搖頭:“自從皇後被禁足後,坤寧宮就一直很安靜,不過前幾日玖思去中省殿領份例時,瞧見了坤寧宮的茯苓,茯苓是頭一個領份例的,隻看這點,想來這宮中上下對坤寧宮也都還是敬著的。”

    玖思那日回來後,還因這事和她發過牢騷,所以玖念記得很清楚。

    顧晗對此並不意外,從王府後院到如今,皇後掌管後宮權力將近十年,誰都不敢說在後宮的根基比皇後要深,瘦死的駱駝尚比馬大,況且皇後如今還懷著皇嗣,誰敢輕易就得罪坤寧宮。

    道理,顧晗都懂,但心中對於仇人過得如此自在,仍是覺得膈應,她擰了擰細眉,輕聲問:

    “太醫院那邊如何說?”

    玖念歎了口氣:“關於坤寧宮的案牘,太醫院簡直將其視為機密,根本不會透露半分。”

    顧晗不以為然:

    “案牘也隻是靠人記載罷了,坤寧宮可常召見太醫?”

    “除去每三日的平安脈,半月中總有一次,而且每次傳的都是於太醫。”

    顧晗了然,坤寧宮的平安脈都是於太醫請的,換句話說,這位於太醫可是皇後的心腹,但越是如此,顧晗越懷疑皇後這一胎懷得不穩。

    玖思不想讓娘娘在這件事上多費心神,她給娘娘倒了杯茶水,才道:

    “還有一件事,娘娘孕期時讓桐姬每三日來頤和宮一趟,後來娘娘生產坐月,用不著桐姬,如今可要桐姬繼續來?”

    顧晗頓了下,桐姬彈琴的確不錯,且就當對小公主熏陶了,她可有可無地頷首:

    “叫她繼續來,依舊是每三日來一次。”

    玖念將此事記下。

    顧晗偷夠了懶,才伸手讓玖念扶著她下床榻,坐在銅鏡前,她慵懶地吩咐玖念:“你讓人跑一趟長凝苑,問周嬪可有時間。”

    玖念不解地看向她,顧晗才扯了扯唇角,無奈道:

    “我在這宮中待得就要發黴了,如今終於能下榻,還不讓我出去透口氣?”

    玖念捂唇偷笑,讓人去給周嬪傳話,周嬪剛從慈寧宮回來,讓人給她回話得空。

    皇子們尚小,顧晗是自己出的宮,在禦花園中剛和周嬪匯合,還未說上兩句話,就聽見幾聲喵嗚的叫聲,周嬪曾被貓傷過臉,聽見動靜,當即皺眉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