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二人一到跟前,就聽見葉修容讓人將袁才人拉開:

    “這才剛出了坤寧宮,你們吵吵嚷嚷地做什麽?”

    袁才人被攔住,一臉的羞憤,身子被氣得一顫一顫的,她雖然被貶位,但自從皇上從禦花園中帶走了她後,也去過幾次她宮中,零零散散地也有幾分恩寵。

    她少不得又恢複了往日幾分輕狂,她慣愛嘴皮子痛快,適才瞥見餘才人就輕笑了聲,還不來得及說話,就被餘才人諷刺了回來,冷冷的一句:

    “我便落魄至此,袁才人也尚不如我,有何可笑的?”

    頓時將袁才人氣得夠嗆,餘才人自生產後,皇上就未曾去看過她一眼,她居然說自己不如她?

    袁才人冷笑一聲:

    “我不如你?你肚皮子的確爭氣,卻是替旁人生了兒子,隻論這點,我可真是比不過你!”

    袁才人罵人,盡往人家傷疤上戳,疼得人渾身打顫,餘才人本就在意這件事,聞言,當即被激惱,抬手就要打人,她慣來淑女,身子又單薄得厲害,袁才人輕易就躲了過去,餘才人反而因控製不住力道栽在了地上。

    顧晗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一時隻覺無語,她說不出誰對誰錯,反正二人都挺不饒人的,但是袁才人回過神,就要撲上去撕打餘才人,不過還沒有碰到人,就被攔住了。

    隻要皇上不厭了她,袁才人可不怵任何人,哪怕麵對著葉修容,她也冷嗬一聲:

    “是她先要打嬪妾,還不許嬪妾還手不成?”

    葉修容脾氣很好,和袁才人在宮裏共處三年,也早就知曉她的脾性,聞言,也一陣陣頭疼,可餘才人不論如何說都是小皇子的生母,她從天而降一個皇嗣,當然不吝惜對皇嗣的生母照顧幾分。

    葉修容朝餘才人看了眼,餘才人正恨恨地看向袁才人,對於葉修容也不搭理,顯然心中也有怨氣,顧晗站在不遠處瞧著,不由得輕挑了下眉。

    她怎麽覺得,餘才人懷孕將腦子懷得不清楚了?

    聖旨已下,小皇子的去處早就成了定局,這個時候,餘才人不替自己謀劃,反而對葉修容這般態度,就不怕惹惱了葉修容,以後不許她見小皇子?

    葉修容心下也鬱悶,但她隻能對餘才人視若不見,失了些耐心對袁才人道:

    “你也進宮這麽多年,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難道心中不清楚?”

    “你那話不論傳到皇上還是皇後跟前,豈能討得了好?三品以下妃嬪不得撫養皇嗣,這是祖宗上傳下來的規矩,你今日拿這事諷刺餘才人,豈是對這道規矩不滿?”

    袁才人一時啞聲,半晌,她才眼神閃躲著,呐呐道:

    “誰叫她上來就諷刺嬪妾,況且嬪妾也沒說錯什麽。”

    她依舊嘴硬,本來就是,這道規矩是明擺著的,但不論先帝還是當今聖上,後宮中都少有不能親自撫養皇嗣的妃嬪。

    餘才人和陳嬪的情況可不同,大皇子早就記事,哪怕如今被養在重輝宮中,玉蝶上的生母也依舊是陳嬪,而餘才人這個皇子可是完完全全被記在了葉修容名下。

    那可不就是替旁人生了兒子嗎?

    袁才人不覺得自己說得有錯,但葉修容拿規矩壓她,她少不得有幾分心虛,葉修容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都這種情況,還非要嘴硬。

    但葉修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低低說道:

    “行了,都不要在這兒杵著,這事就作罷,趕緊回宮去吧。”

    袁才人沒吃虧,而且有葉修容在,她知道自己追究下去,也討不了好,別過臉去也就當應下了。

    葉修容剛鬆了口氣,就見餘才人的聲音:

    “她言辭奚落嬪妾,難道就這麽算了?!”

    周嬪和顧晗遠遠地看戲,聽到這裏,都輕嘖了聲,壓低了聲音:“餘才人腦子壞了嗎?葉修容明擺在幫她,她這一句話,倒是叫葉修容裏外都不是人。”

    葉修容皺眉看向餘才人,心中憋著氣,若非小皇子,誰樂意管這些閑事?

    袁才人掩唇輕笑了聲:

    “看來人家根本不領葉修容的情,葉修容管她做甚,小皇子是皇上記在您名下的,您哪裏虧欠她,平白地還落了埋怨。”

    顧晗挑眉,袁才人嘴皮子利落,這句話說得直入了葉修容心坎,小皇子是皇上下旨記在她名下的,又不是她去偷的搶的,這餘才人埋怨她,當真是好生沒有道理。

    餘才人捏緊手指,她知道她不該得罪葉修容,可她控製不住,她這輩子隻有小皇子一個孩子了,在她眼中,葉修容就是搶走她孩子的罪魁禍首。

    至於皇上,這後宮中不論發生什麽,誰去埋怨皇上呢?!

    葉修容也有了幾分意興闌珊,顧晗這個時候,才不緊不慢地踏出去,眾人一見她,就頓時安靜下來,葉修容一顆心也跟著跳了跳。

    和袁才人不同,昭嬪身上可是實打實地有些恩寵的,哪怕昭嬪位份不如她,但她身上的恩寵也可以抹平幾分差距。

    餘才人待顧晗是心情複雜的,顧晗救過她,她的確也對顧晗有幾分嫉恨,甚至恩將仇報陷害過她,如今她狼狽地跌在地上,顧晗卻如同眾星拱月,光鮮亮麗地站在她眼前,叫她生了幾分自慚形穢,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袁才人心情舒暢了,她掩唇嗬嗬笑:“哎呦,真正的苦主來了,嬪妾倒是可以退下了。”

    顧晗頗有些一言難盡地看向她,袁才人一臉莫名其妙,顧晗不再理會她,而是看向葉修容,葉修容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苦笑地問:

    “昭嬪也要插手這件事嗎?”

    顧晗先是服身行了個禮,才輕緩地搖頭:

    “娘娘誤會了,此事和我無關,嬪妾隻是想和娘娘說,既然餘才人心中有不滿,不如將此事移交給皇後娘娘處理,也免得修容娘娘夾在其中為難。”

    顧晗頓了頓,才略含糊地說了句:

    “畢竟不論娘娘如何處理,都會有人覺得不滿。”

    昭嬪沒有恃寵而驕,也沒有趁機打壓餘才人,待她的態度也畢恭畢敬,葉修容心中輕歎了聲,越是這種有分寸的人,才越是難對付。

    昭嬪進宮以來就甚得聖寵,隻有淑妃可以隱隱壓她一頭,這樣的人,豈是個簡單的?

    她隱晦地覷了眼餘才人,她真的不明白,餘才人和昭嬪分明沒有齟齬,甚至昭嬪還救過她,餘才人為何要給自己招惹這樣的麻煩?

    葉修容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而且,昭嬪的出現也讓她想起餘才人的為人,小皇子是小皇子,餘才人是餘才人,二者不可相提並論,有昭嬪的前車之鑒,她待餘才人也要有幾分防備之心。

    思忖片刻,葉修容就點了點頭,她不傻,聽得懂昭嬪話中的提醒,餘才人對她有埋怨,不論她怎麽處理這件事,除非她很明顯地偏幫餘才人,否則餘才人都不會記她的好。

    既然如此,她不如將這件事脫手。

    顧晗覷了她一眼,又不著痕跡地掃了餘才人一眼,哪怕皇上謀劃再多,也擋不住有人想自斷後路。

    等眾人移步到坤寧宮時,已經是一刻鍾後,皇後才拆卸了妝發,隻斜戴了支玉簪就出了內殿,揚眉看向滿殿的人,頓有些無奈道:

    “這都快午時了,你們這又是鬧什麽?”

    袁才人不給餘才人說話的機會,當即就跪地先訴苦:

    “請娘娘給嬪妾作主!嬪妾好生生地走在路上,餘才人無端地嘲諷嬪妾,說不過嬪妾,還想動手推打嬪妾!”

    顧晗眼瞅著,她拿帕子擦淚,半晌隻聽見哭聲,那帕子連個邊角都沒濕,她一聲幽怨地轉了好幾個彎:

    “嬪妾心中苦啊!嬪妾剛想還手,葉修容就將嬪妾攔了下來,嬪妾想著,葉修容總有她的道理,便也聽了葉修容的話要息事寧人,可餘才人竟還不依不撓,嬪妾這才和她來了娘娘麵前對峙!”

    餘才人這種世家貴女,那比得過袁才人這般豁出去,不要臉皮地又哭又鬧,顧晗隻瞥了眼,就大致猜到了結果,她收回視線,將案桌上的糕點自然而然地推向周嬪。

    周嬪正看戲,被她這舉動怔住,視線落在殿內的沙漏上,才記起這都快午時,該是要到她平時用膳的時辰了。

    她一動不動,昭嬪似有些不解,朝她瞥來一眼,周嬪立刻輕搖頭,她撚著糕點,不緊不慢地用著,配著眼前的鬧劇,她眉梢竟輕微地動了動。

    餘才人氣恨不已,她咬聲說:

    “袁才人說嬪妾隻能替旁人生兒子,不知娘娘以為,這種話落在誰人耳中,能夠若無其事?”

    說著,她兩行清淚就落了下來,她別過頭去,抹了下臉。

    皇後皺了皺眉,看向袁才人:

    “你當真說了這話?”

    袁才人有些心虛:“她說嬪妾處處比不得她,嬪妾也是被她氣得才口不擇言了,嬪妾也知失言,可再如何,她也不能動手打人啊!”

    餘才人一言不發,就是眼淚不斷地掉,皇後看得有些頭疼。

    她覷了眼有些無奈的葉修容,也大概知道為何這點妃嬪間的摩擦也要找到坤寧宮來了,好半晌,皇後才似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

    “袁才人失言在先,餘才人打人也不對,回宮後各抄寫宮規三遍,以此為戒。”

    這般結果,餘才人是不滿的,她不敢置信地抬頭,似想要說什麽,可皇後哪裏管她,皇後盯著她眼睛,告誡她:

    “餘才人,事到如今,你也該自己反省一下了。”

    “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旁人對不住你,日後若再因此鬧出事端,本宮不會再這麽輕拿輕放,你可聽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