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禦花園,寒風早催梅開。

    顧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周美人倒在地上,手背上和臉頰都被撓出了一道血痕,她發了瘋般捂臉尖叫,期間還伴隨著淒慘的貓叫聲。

    那隻貓被淑妃娘娘捧在懷中,小心地哄了兩下,才似抽噎地停下了叫聲。

    顧晗忌憚地看了一眼淑妃懷中的貓,不動聲色地退了幾步,容寶林就站在她一旁,顯然也被嚇得夠嗆,驚恐地看向周美人,小方子似生怕那貓會衝過來,小心地護在顧晗身前。

    今日是個豔陽天,顧晗在宮中待了很久,早就悶得不行,恰好今日容寶林尋來,二人就一道來了禦花園,誰知曉會在禦花園撞見這一幕?

    淑妃娘娘的貓不知為何,忽地撓向周美人,周美人疼得厲害間伸手亂打,打在貓身上,貓受到驚嚇,就立刻躥回淑妃娘娘懷中,這變故發生得太快,讓顧晗險些沒反應過來。

    等顧晗回神,淑妃早已派人去請了皇上。

    顧晗擰了下細眉,推開擋在前方的小方子,要上前去,容寶林拉了她一下:“姐姐?”

    顧晗稍頓,拍了拍容寶林的手,低聲說:

    “沒事。”

    四周的人根本不敢碰周美人,她捂著臉頰,似有血跡從她手縫中流出,顧晗走近瞧得越發清楚,她心中咯噔了一下,臉色倏然一變:

    “快請太醫!”

    若說疼,周美人自是疼的,可這疼卻遠不如心中害怕來得嚴重,臉頰上的疼痛傳來時,周美人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她隻知曉捂著臉尖叫,隱約感覺到有人按住她的手,在她要瘋狂掙紮時,就聽見一道耳熟的聲音。

    她聽見顧嬪讓人傳太醫,然後厲聲不複往日溫柔:

    “鬆手!”

    顧晗不想管此事,但周美人是太後嫡親的侄女,誰都不知曉太後會不會因此事而遷怒旁人,她們都在現場,顧晗不願去賭這個可能性,而且,周美人並不如何受寵。

    和周美人交好,顯然利大於弊。

    看似想了很多,但實際上隻過了一瞬,顧晗就做好了決斷,她按住周美人的手,頓了下,咬聲:“你不要你的臉了嗎?”

    適才變故,顧晗一直在現場,她親眼看見周美人是倒地後,才捂住了臉頰,她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髒東西,這樣子覆在臉上,誰知會不會感染?

    這一句話終於將周美人的神智拉回來,她哭聲戛然而止,她抖著手要鬆開,眼淚卻控製不住地落下。

    她還是害怕,鬆得很淺,但顧晗離得近,很清楚地看見了那道傷口,貓的爪子很鋒利,幾乎傷口是從眼角處劃下,橫貫了半張臉頰,顧晗按住周美人的手都抖了下。

    周美人是美的,她美得富貴,美得張揚,隻往日跋扈,讓人忽視了這一點。

    可如今她臉頰上的那道傷口,可以說皮開肉綻,她用手捂住過,血跡糊在臉上,顯得十分可怖,顧晗稍不忍心地移開視線。

    周美人察覺到她一刹那的停頓,倏然,她渾身僵硬,不知想到什麽,崩潰得尖叫出聲。

    顧晗一陣膽寒,在淑妃娘娘的貓躥出來時,她和周美人距離並不遠,貓被主子慣壞了,什麽都敢做,若非周美人發狂下,將貓打嚇住,誰也不知那貓會不會衝她而來?

    她聽見周美人問她:

    “……我是不是要毀容了?”

    有眼淚砸下來,落在顧晗的手背上,混著殷紅的血跡,格外刺眼,顧晗難得啞聲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顧晗隻能堪聲說:

    “不要說話,不要哭,當心扯到傷口。”

    顧晗擋在周美人跟前,察覺到四周有人要靠近,她抬手將周美人護在懷中,抬聲斥道:

    “都不許過來!”

    陸煜到的時候,就恰好聽見這一句,他看見女子將周美人護得嚴實,將一眾神情各異的人擋在外麵,他走近,終於看清場內發生了什麽。

    倏然,陸煜臉色一沉。

    四周人看見他,忙亂地屈膝行禮,顧晗聽見動靜,轉頭看向他,立即鬆了一口氣,她喊了一聲:“皇上!”

    陸煜剛要走近,顧晗卻是擋住了他,眾人驚訝,陸煜也看向她,顧晗隻是搖頭,輕聲道:

    “周美人應該不願皇上看見她現在的模樣。”

    陸煜稍頓,多看了她一眼,女子的話音很輕,沒有往日對他的溫順小意,但誰都不能否認她此刻的溫柔。

    隻是她這時的溫柔,並不是對著陸煜罷了。

    一刻鍾後,眾人轉到長凝苑,所有人都擋在了殿外,隻有顧晗跟著進了內殿,因為周美人緊緊攥著顧晗的衣袖,哪怕顧晗再如何勸慰,周美人都不鬆手。

    宮人掰她的手,她隻似受到驚嚇般尖叫出聲。

    “顧嬪,你也跟著進去吧。”

    眾人驚訝回頭看向殿門口,就發現不知何時太後竟也到了,顧晗眸色幾不可察地一閃,哪怕太後神情看著和往日一樣冷淡,但她能出現在此,就已經代表了不同。

    要知曉,那日中秋,皇嗣險些出現意外,太後都從頭到尾沒有露過麵。

    顧晗自不可能拒絕,六扇屏風和二重珠簾將內殿徹底遮掩住,一時間,殿外氣氛格外壓抑。

    陸煜也覺得些許頭疼,他怎麽能想到,淑妃口中的和旁人起了爭執,會是這般情況?

    他耷拉著眸眼,抿了口茶水。

    若周美人隻是後宮的一個普通妃嬪,陸煜怒歸怒,卻不至於如此頭疼,這周美人再如何不好,她也是他嫡親的表妹。

    哪怕她沒有入宮為妃,被人險些毀了臉,皇上也不能輕易饒了對方。

    淑妃跪在了殿內中央,她跪得脊背尚算挺直,垂著修長的脖頸:“是臣妾的疏忽,竟害得周美人如此,請皇上和太後娘娘責罰。”

    皇後穩坐高台,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淑妃,她不自禁地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怕是她,對周美人都得小心對待,位份低所以重不得,身份特殊所以輕不得,今日淑妃的貓撓到何人,憑借皇上對她的寵愛,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逃脫了過去。

    可誰叫她倒黴,撓到誰不好,非要撓到周美人?

    淑妃抬頭朝皇上看去,往日格外嬌縱的人如今求助地朝他看來,陸煜眼神稍閃,他輕咳了聲,剛欲說什麽,就聽見一道很輕的響聲。

    太後將佛珠放在了案桌上,兩者相碰才發出了那道聲響。

    陸煜幾不可察地挑眉,若無其事地端起杯盞抿了口茶水。

    半晌,殿內才響起太後不緊不慢的聲音:

    “皇上,若兒是你的表妹,她受了委屈,你這做表哥的,該不該替她討個公道?”

    陸煜能說什麽?

    他隻能抬頭,很認真地點頭:“母後說的是。”

    底下,淑妃袖中的手狠狠攥緊手帕,但麵上,她隻是咬了咬唇,似終於意識到這次皇上不會偏幫她,她臉上露出一分害怕。

    美人即使隻淺淺地蹙了細眉,也格外地讓人憐惜。

    隻見淑妃朝皇上看了眼,才頗為不情願地低頭,話音中還透了分委屈:“臣妾領罰。”

    有些妃嬪不由得心中嘀咕,淑妃倒底是受寵得厲害,將周美人傷成這樣,這個時候居然能敢覺得委屈?

    太後冷眼旁觀淑妃的作態,她知曉,皇上就算罰淑妃,也不會罰得很厲害,他抬舉了淑妃這麽多年,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放棄了淑妃?

    但淑妃這副作態,卻叫太後格外犯惡心,她似從淑妃身上看見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人的影子,她冷冷地收回視線:

    “那個孽畜呢?”

    淑妃這下子真地稍變了臉色,她抬頭看向太後,須臾,才堪聲說:“阿狸犯了錯,臣妾已經讓人將它抱回宮了。”

    太後仿若聽見了一個笑話:

    “傷了人的孽畜,你還要養著?”

    淑妃養了阿狸兩年,早生了情感,聞言,不得不替其辯解:“阿狸平日中乖巧,今日隻是一個意外。”

    太後不說話了,臉上情緒越發寡淡。

    淑妃心慌,轉而懇求地看向陸煜,陸煜稍頓,他自然知曉阿狸對淑妃的重要性,可傷及周美人的臉,不讓太後出氣,根本不可能。

    他能保住淑妃,難道連隻貓也要保?

    在陸煜心中,畜生自然是不如人重要的。

    所以,陸煜輕垂了垂眼眸,避開了淑妃的視線。

    淑妃的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她不敢置信地喊了聲:“皇上?!”

    “啪——”

    殿內忽地一道響聲,將眾人嚇得一跳,忙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太後將佛珠拍在了案桌上,臉上顯然出現怒意,她冷眼看向淑妃:

    “在你眼中,那隻畜生比周美人的臉還要重要?”

    淑妃啞聲,回答不出來。

    可在她心中,不要說周美人的臉了,哪怕周美人的命都不如她的阿狸來得重要。

    周美人是皇上的表妹、皇上的妃嬪,但是,和她有什麽關係?!

    但,她不能說。

    短短幾個呼吸間,淑妃的眼眸都紅了,她顯然知曉她在後宮的倚仗是什麽,她仰頭看向皇上,懇求地喊了聲:

    “皇上,阿狸陪了臣妾兩年,您是知曉的,阿狸平日中乖巧,日後臣妾一定嚴加管教,還請皇上開恩!”

    內殿中。

    顧晗隻隱隱約約聽得見些許外間的聲音,但她的注意都放在了周美人身上,清洗過後,那道傷口越發顯眼,但和顧晗想的不同,現在看去,似乎並不是很嚴重。

    顧晗問了太醫周美人最想知道的問題:

    “周美人的臉如何?”

    顧晗很輕易地察覺到周美人攥她衣袖的手緊了緊。

    來的是太醫院院首單太醫,查看傷口時,他眉頭一直是緊皺著的,聞言,他拱了拱手,恭敬回話:

    “美人臉上的傷並不深,隻是破了些皮,仔細著些,輕易不會留疤的,倒是美人手上的傷有些嚴重。”

    顧晗一口氣尚未鬆,就因他後半句話又提了上來,顧晗擰了下細眉,有些擔憂地看了眼周美人:

    “這話什麽意思?”

    單太醫沒有說話,隻是輕歎了口氣。

    顧晗啞聲,顯然知曉了答案,周美人臉上許是不會留疤,但是這手上的傷痕,卻不很難完全祛除了。

    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周美人死死咬緊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太醫給她臉上的傷口灑了藥粉,剛剛才包紮起來,如今一張臉都被包在布中,她仍記得,太醫說的,不能讓眼淚流在傷口上。

    她一雙眼露了出來,如今得知臉上的傷不會留疤,周美人的理智終於回攏了些,她看向一旁被她拉著站在床榻旁的顧晗。

    她記得,在她受傷時,所有人怕沾上麻煩,都離她遠遠的,隻有顧晗一個人上來攔住了她。

    在旁人要看她笑話時,也是顧晗替她擋住了那些人。

    周美人鼻尖泛酸,半晌,她堪堪咬聲道:

    “你是什麽爛好人?別人不敢碰的麻煩,你全上前接著?”

    她還記得中秋那日,顧晗也是拚死護住了渺美人,可惜,渺美人並不領她的情,至今,恐怕她連一聲渺美人的謝都沒有聽見。

    若非皇上表哥記了她的好,三個月不侍寢,她早不知被這後宮遺忘到何處了。

    今日同樣,若她也不領顧晗的情,甚至覺得顧晗看見了她的醜態,顧晗又能討得什麽好?

    顧晗怔了下,才抬眸看向她,有些無奈地搖頭:

    “你遲早毀在這張嘴皮子上。”

    要道謝就道謝,非要將話說得陰陽怪氣的。

    而且,顧晗幾不可察地眸色稍閃,她稍側了側頭,道:“我也沒有想要幫你,隻是害怕你傷得狠了,太後娘娘會遷怒到我。”

    她說的是實話,可也得看說給誰聽,周美人咬了咬唇,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半晌,她才憋出一句:

    “姑母才不是這樣的人。”

    顧晗又不是瘋了,才會去反駁她這句話。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殿外的聲音終於清晰地傳進來,尤其是淑妃的聲音,周美人下意識伸手捂臉,卻在接近臉頰時,回了神,她很小心地隔著紗布碰了下臉頰,眼中染上恨意。

    顧晗隻作什麽都沒看見。

    其實,她現在心中有些隱隱的後悔,經此一事後,周美人明顯是要和淑妃對上了,她今日幫了周美人,誰知會不會叫淑妃記在心中?

    顧晗隱晦地看了眼周美人,也不知這件事做得值不值當?

    早在劉寶林一事上,陳妃和她就有了齟齬,謝長案傳來的那句話,讓顧晗一直對皇後抱有警惕,如今再加上淑妃,顧晗有些頭疼地抽了抽額角。

    後宮隻有三個妃位娘娘,似乎都和她站在了對立麵。

    顧晗難得有些心煩意亂。

    須臾,她見周美人現在恢複了理智,不動聲色地將自己衣袖抽出來,輕聲說:“周美人好好養傷,我先出去了。”

    周美人沒想到她現在就要離開,稍睜大了眼睛,許是在禦花園時,隻有顧晗護住了她,不免對顧晗產生了一絲依賴感,她現在驚魂未定,下意識就不想讓顧晗離開。

    “總歸這件事和你無關,你出去作甚?”

    顧晗幾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太後今日親自來了,淑妃必然討不得好,她為何出去?自然是不想讓淑妃將她和周美人捆綁在一起記恨上。

    但話肯定不能這麽說,她隻訝然地抬頭:“你的傷要靜養,我在這裏,隻會打擾到你的休息。”

    周美人啞口無聲,她好麵子,挽留顧晗的話說了一次,卻說不出第二次。

    而且,顧晗的位份比她高,她也不可能攔著顧晗,所以,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晗離開,惱恨地捶了捶軟枕,將這些情緒都記在了淑妃頭上。

    顧晗一出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太後也轉頭看向她,問:“周美人如何了?”

    顧晗聽得出太後話中的緊張,她根本沒有隱藏,她的這個身份,的確不需要遮掩自己的喜怒,顧晗垂眸掩下一閃而過的情緒,輕輕服身,稍有些遲疑:

    “太醫說,周美人臉上的傷應是不會留疤,隻是手上的傷怕是會留些傷痕。”

    顧晗餘光掃了眼淑妃,在聽見她說周美人臉上的傷無礙時,淑妃似放鬆了些,也恢複了稍許的底氣,顧晗不知適才發生了什麽,隻聽淑妃紅著眼道:

    “皇上!周美人既然無事,能否將阿狸繼續留在臣妾身邊?”

    顧晗不動聲色地站到一旁,容寶林就在她旁邊,卻沒有和她說話,低垂著頭,隻在顧晗走過來時,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似有些複雜。

    顧晗猜得到原因。

    周美人不喜容寶林,多次公眾場合給容寶林難堪,容寶林性子軟但也並非大度的人,早就將周美人記恨上了,可今日,她卻幫了周美人。

    按理說,她和容寶林才是同盟,這般行為,容寶林心情怎麽可能不複雜?

    對此,顧晗隻是安靜地輕垂眼瞼。

    她對於在後宮和人姐妹情深,並沒有什麽興趣,她所做的一切,都隻需要對自己有利。

    容寶林對她的情緒再複雜,隻要利益一致,她們就會一直綁在一起,可若是利益相悖,容寶林也不可能因為二人曾是同盟,就舍己助她。

    顧晗覺得她還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可以把控人心到這種地步。

    而就在這時,顧晗才察覺容寶林的衣袖被勾抽了絲,似染了些許暗紅,顧晗稍頓,她忽地想起,變故發生時,容寶林才是距離周美人最近的那個人。

    一些細節浮現在腦海中,顧晗的眸色稍凝滯。

    那時,淑妃離得較遠,和幾人還隔了幾步的距離,周美人是要來和她說話,才會向二人靠近,這就導致,當時幾人的站位該是,淑妃、周美人、容寶林,最後才是她。

    當時情況混亂,顧晗才一時忘記了這些細節。

    容寶林和周美人向來不合,加上容寶林位份較低,隻要碰見周美人,容寶林向來都是躲在她身後垂眸不語。

    顧晗不動聲色地掃向容寶林被勾壞的衣袖,她心中忽然升起一個狐疑——那隻貓,當時究竟是奔著周美人而來,還是奔著容寶林而來?

    如果隻是無意,在貓撲上周美人,且被周美人嚇到的同時,為何還執著地撓到了容寶林?

    若那隻貓是奔向容寶林,隻是恰好被周美人擋住,所以,那隻貓才會凶狠地想要越過周美人,但是被周美人打得疼了,才會慘叫著回到淑妃懷中。

    顧晗的思緒有些亂,她覺得可能自己想得多了,但是,她又想起,今日她會出長春軒,就是容寶林特意來長春軒尋她。

    她受傷時,周美人偶爾去會長春軒看望她的事,在後宮中並不是秘密。

    所以,在禦花園看見她時,周美人會去尋她說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如果沒有她,周美人根本不會搭理容寶林。

    容寶林要害周美人的理由不用想,如果容寶林真的能有讓貓發狂的辦法,那容寶林隻需要將周美人引到淑妃跟前就行,而她就是那個引子。

    當開始懷疑一個人的時候,她身上就會出現很多疑點。

    就比如此時,顧晗甚至覺得,去禦花園賞梅的那條路都是容寶林有意無意中引導著過去的。

    猜測沒有憑證,但顧晗的心仍沉了沉,她抬眸,似乎剛看見容寶林被勾壞的衣袖,輕擰了擰細眉,輕聲擔憂道:

    “你也受傷了?”

    容寶林順著顧晗的視線看去,待看見衣袖上的破損時,她臉色立即變了變,很快就低垂下眸眼,掩住了情緒,她低聲說:

    “嗯,姐姐不用擔心,隻是小傷,不礙事的。”

    她情緒有些低落和複雜,若非顧晗注意到她那一刹的臉色變化,恐怕真的會以為,她沒有任何問題。

    顧晗無聲地扯了下唇角。

    這件事給顧晗敲響了一個警鍾,即使她不承認,她先前也因為容寶林和她結盟,而放鬆了對容寶林的警惕,甚至進宮以來,哪怕受了幾次傷,但也因一路可以稱得上順風順水,從而有些自滿。

    容寶林輕而易舉地就利用她算計了周美人,可若今日容寶林是對她起了壞心,她可能躲得掉?

    ——躲不掉。

    在這後宮中,無論什麽時刻,都放鬆不得,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讓她萬劫不複。

    顧晗閉了閉眼眸,待再睜開眼眸,她又和往日一般,她很輕聲地說:

    “回去後,記得給傷口擦些藥,若不慎感染,和周美人一樣手上留疤就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聽見顧姐姐提到周美人,容寶林不由得心下狠狠一跳,她抬頭看向顧姐姐,卻隻看見顧姐姐眉眼間的一抹擔憂,她袖子中手抖了下,才堪堪垂下頭: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