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顧晗的傷勢並不嚴重,隻養幾日就好得差不多了,反倒是顧晗讓小方子查的事,一直沒有什麽進展。

    玖念替顧晗梳妝,略施了些許粉黛,將顧晗襯得比花嬌,柳葉眉稍彎,杏眸透徹,溫柔清淺,顧晗以手托腮,聽著小方子的懊悔聲:

    “奴才沒用,沒能查出劉寶林曾和哪些人接觸。”

    小方子沒有懷疑顧晗的推測有錯,心中自責,他在宮中待了三年,自認在宮中還有些人脈,如今主子交代下來的第一件事,他就沒有辦好。

    也不知落在主子眼中,可會嫌棄他沒用?

    顧晗不著痕跡地覷了眼小方子,若說她曾對小方子的信任隻有三分,在知曉他和謝長案的淵源後,這份信任反倒至少有了五分。

    如果她被安排進長春軒,其中有謝長案的助力,那麽在謝長案眼中,小方子必然有可以幫到她的地方。

    可現在,小方子卻在早已失寵的寶林身上查不出任何異樣,這反而越發說明劉寶林身上有鬼。

    在身份低微和沒有寵愛的情況下,劉寶林憑什麽會選擇得罪她?

    忽地,顧晗想到什麽,她輕眯了眯眼眸,問:

    “劉寶林本就難見聖上,如今被關禁閉,宮人可有為難她?”

    小方子在宮中待了三年,當即知曉主子為何這麽問,他臉色有些難堪:“是奴才疏忽,聽綏月宮的宮人說,劉寶林被罰當日回去還哭鬧了一番,可第二日就平靜下來。”

    “中省殿和禦膳房也和平常一般,並沒有苛待。”

    乍一聽,好似沒有什麽不對,劉寶林哭鬧一日,第二日想通後自然也就平靜下來,一個失寵的寶林也不至於讓中省殿和禦膳房放進眼中。

    但任誰一細想,就會察覺其中的貓膩,一個失寵的寶林被關三月禁閉,她怎麽可能不惶恐緊張?

    小方子在宮中待了這麽久,自是知曉底下的那些奴才可不會有什麽好心,一個難見聖顏的妃嬪,隻明裏暗裏地克扣膳食和月銀就算他們尚存良知了。

    見風使舵,是後宮奴才拿手的本事。

    除非劉寶林有倚仗。

    小方子皺眉,這宮中誰有這般悄無聲息的能耐,而且,他居然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顧晗覷了眼小方子不斷變化的臉色,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依你看,能做到這一點的,會有誰?”

    小方子心中暗有不服氣,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這滿後宮能悄無聲息影響到中省殿和禦膳房的人,屈指可數。”

    他抬頭,幾不可察朝東方拱了拱手:

    “那三位娘娘自不必說,若說還有何人,令昭容也頗得聖寵,但令昭容身子骨弱,並不如何在宮中出現。”

    顧晗聽見小方子說起令昭容時,也有一愣,她進宮至今,都未曾見過這位令昭容。

    顧晗聽說過令昭容,但她身子骨太弱,選秀前就臥病在床,一直未好,不過這後宮卻沒有人敢怠慢她,聖上恩寵是一方麵,還有一點,她是後宮中唯二孕有子嗣的妃嬪。

    和德妃不同,令昭容膝下的是位小公主,但皇嗣稀少,她的身份自然也貴重起來。

    小方子話落,自己就搖了搖頭:

    “但令昭容也沒那個能耐讓奴才什麽都查不出。”

    倒不是小方子自傲,他是在選秀期間,才被公子安排進了長春軒中,往日,他一直都待在中省殿,莫小看了這層身份,要知曉,各宮伺候的奴才調配都是由中省殿經手。

    換句話說,各宮各殿,都有他認識的人。

    即使有些人身份過於低微,但這層人脈,也讓他得知消息要比旁人都來得靈通些。

    顧晗輕眯了眯眼眸,若按照小方子的說話,指使劉寶林的人就在那三位娘娘中,可顧晗有一點不解,哪怕她近日得了些許恩寵,但和那三位還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

    她有什麽值得那三位出手的?

    顧晗百思不得其解,但在這三人中,若是讓顧晗排除一位人選,那必然是皇後娘娘。

    和德妃淑妃不同,皇後娘娘恩寵單薄,她如今對皇後造不成威脅,除掉她對皇後根本沒有什麽好處,甚至還可能落個管治不嚴的罪名。

    而且皇後幾番打賞,顧晗隱隱約約察覺得到皇後許是想要拉攏她。

    至於德妃和淑妃……

    顧晗皺了皺細眉,她想起那日很巧合出現在禦花園的林貴嬪,後宮人皆知,林貴嬪是淑妃娘娘的人,那日各種疑點浮現在顧晗腦海中,但最終,顧晗仍舊不能確定是何人。

    因為林貴嬪的出現,好似很多疑點都指向淑妃娘娘,但顧晗沒有忘記小方子曾說過的一句話,淑妃是個聰明人。

    既然是聰明人,又怎麽會留下這麽明顯的破綻?

    半晌,小方子猶豫地問:

    “主子,劉寶林那邊可還要繼續查探?”

    顧晗回神,她搖頭:“既然那人沒有露出馬腳,再細查,恐怕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派人盯著劉寶林即可。”

    頓了頓,顧晗添了句:

    “動靜小些。”

    劉寶林害她未果,不論劉寶林身後那人有什麽目的,必然會有後手,她隻需要靜靜等著就是了。

    但,顧晗眉梢掠過一抹淺淡的涼,不論如何,劉寶林存了想害她的心思,隻讓她躲在宮中三個月,未免也太舒坦了點。

    她歪了歪頭:“綏月宮還住了何人?”

    “寶林邱氏。”

    小方子似猜到顧晗的心思,繼續道:“邱寶林和劉寶林同住綏月宮偏殿,宮中沒有主位,兩人同為寶林,恩寵皆是平平,互相不對付好久。”

    “主子這些日子未去請安,沒有瞧見,但奴才聽說,邱寶林近日心情倒是不錯。”

    顧晗了然,畢竟一直不對付的人倒了黴,邱寶林自然高興。

    她托腮,漫不經心問:“那邱寶林可知曉劉寶林的待遇?”

    小方子眼睛一亮,他笑嗬嗬地回答:

    “若是知曉,怕是邱寶林也不會高興了。”

    原本以為是東風壓倒西風,結果,被關禁閉的劉寶林待遇有可能比她還好,邱寶林如何能忍?

    顧晗和小方子對視一眼,淺淡地勾了勾唇,不再說什麽,小方子卻是躬了躬身,很快退了下去。

    顧晗透過楹窗看向小方子的背影,眼眸稍暗,也不知曉待日子逐漸難過,劉寶林可還能按捺得住?

    玖念仿佛沒有聽見主子和小方子的一番對話,上前很自然地問:

    “主子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可要去敬事房將綠頭牌掛上?”

    話音甫落,顧晗輕攏細眉,遂頓,稍搖了搖頭:“不急。”

    玖念不解。

    顧晗想起容寶林昨日來看望她時說的話,抬手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額角,頗有些一言難盡:

    “近日後宮熱鬧,還是待在宮中清淨些。”

    昨日容寶林來她宮中,除去看望,隻憋得難受,和她吐糟,不知是太後將要回宮,還是那日皇上宣了周美人侍寢,近日來,這後宮最得意的人就是周美人了。

    顧忌著太後娘娘,旁人都對她忍讓三分。

    讓顧晗選擇避風頭的原因,主要還是容寶林昨日帶來的消息,前兩日皇上進後宮,宣了渺美人侍寢,但翌日,周美人和渺美人起了齟齬。

    容寶林對周美人心存怨恨,也不知話中有沒有偏袒,依著她說,大致就是周美人故意找茬。

    可偏生二者位份相當,即使渺美人有封號,比周美人高上半個品級,也不曾被周美人放在眼中,周美人做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她尋了個借口,道渺美人身邊的宮人和她穿了同色的衣裳,衝撞了她,不顧渺美人阻攔,硬生生地罰了那宮人,聽容寶林言,渺美人被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

    顧晗不怕周美人跋扈,但這種人,誰都不知曉她下一刻會將矛頭指向誰,她們品階一樣,周美人敢對上渺美人,必然也不會怵她。

    太後將要回宮,犯不著在這個當口和周美人對上。

    玖念也想到此事,一時有些難言,低聲道:“皇後娘娘也不管管嗎?”

    顧晗搖頭,怕是現在皇後也不想碰這個燙手山芋:

    “太後將要回宮,隻要周美人不過分,怕是皇後娘娘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連聖上都宣了周美人侍寢,皇後隻要不傻,都會知曉該如何做。

    顧晗扯了扯唇角,輕聲道:

    “相較於周美人的直率,我倒覺得後宮妃嬪的虛偽也並不難以接受了。”

    大家皆假惺惺地裝作姐妹情深,哪怕心中厭惡嫉恨,至少都不會讓彼此明麵上難堪,像周美人這樣隻顧自身心情就肆無忌憚的,在後宮才是稀少。

    但顧晗不想出宮,也由不得她,翌日,皇後宮中的暮秋姑姑就親自到了長春軒,顧晗和玖念對視一眼,將不解埋在心中,忙讓人將暮秋請了進來。

    顧晗被人扶著,一雙杏眸溫柔,稍帶了些許不解:

    “不知娘娘讓暮秋姑姑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暮秋沒有直麵過顧美人,待溫柔清淺的聲線傳入耳中時,暮秋一頓,頓生恍惚,似了解了為何這麽多新妃中,皇上會對顧美人格外另眼相看。

    淑妃受寵,後宮妃嬪也多學她,妝扮都透著些明豔張揚,卻又敵不過淑妃娘娘,然而顧美人不同,就似一片芍藥中盛了一朵蘭花,與眾不同總會格外顯眼些。

    暮秋回神,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

    “美人休養了好些日子,娘娘讓奴婢前來問問,美人的傷可養好了?”

    顧晗幾不可察地一頓,有些摸不清皇後娘娘是何意,但她卻不能說假話,太醫院那邊皆有記錄,若皇後不派人來問也就罷了,可如今,顧晗隻能實話實說,她稍垂眸透了些澀然:

    “讓娘娘憂心,嬪妾傷勢已然大好,明日就去給娘娘請安。”

    暮秋臉上的笑意濃了些:“美人無事,娘娘也就可放心了,美人的綠頭牌今日就可掛上,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顧晗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皺起細眉。

    玖念有些擔憂:“主子,皇後娘娘這是何意?”

    暮秋姑姑這一趟來,好似就隻為了催促主子病好侍寢,玖念想起綠頭牌至今未被掛回去的淑妃,一時間,她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