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後院裏飼養的鮫人(8)
  第52章 後院裏飼養的鮫人(8)

    雲康身上的朝服是由藩屬國進貢的布料做成的, 絕無僅有,此刻那條腰帶被抓亂了,垂下長長的一條, 鬆鬆垮垮掛在雪鬱一顫、一顫的腳踝上。

    雪鬱視線迷蒙, 他看到了男人覆著汗珠的喉結,輕顫、滾動,咽下了從他這裏攫取過去的水。

    臉上升起不可忽視的躁意,他想合住唇縫, 但雲康下一秒就會有法子讓他自願張開,不想破皮遭罪,他隻能乖乖地把嘴巴張到可以讓人進去的程度。

    ……他最開始隻是想問雲康禦醫在哪裏而已。

    為什麽現在他在接吻?

    雪鬱紅著臉,身上沁出汗。

    洗澡時才會小心擦碰的唇肉被毫不憐惜地含住,雲康親得很得體,沒有弄髒兩人的衣服,但他卻覺得哪裏都黏答答的, 後背上撐著他的手一直沒動過,他也覺得在四下遊走。

    這具身體敏感極了。

    雪鬱不是沒被親過, 但就是沒辦法習慣,或許和側身坐在男人大腿上的姿勢也有關。

    “你在想什麽?”雲康呼吸急熱,被雪鬱分神咬了下,稍稍側開,捏著他白生生的後脖頸問道。

    男人身上有很淡的龍涎香,細細密密往雪鬱鼻子裏鑽, 雪鬱兩頰覆著紅, 把抵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來, 有些做賊心虛地小聲道:“沒想什麽。”

    他怎麽好意思說他在想雲康和之前親過他的, 哪個吻技更爛。

    結果是分不出高低。

    他們都會對雪鬱很凶, 他說不行還是要舔他唇邊黏糊糊的水漬,較真地問他舒不舒服,還會惡劣地捏住他下巴讓他張開嘴巴給他們看裏麵。

    ……雪鬱不懂有什麽好看的。

    他後仰下巴,看了眼雲康被他扯亂的衣襟和搭在他腳上的朝帶,身上爆發出一股羞躁,過去幾次不算多但記憶猶深的經驗告訴他,他現在應該跑了。

    閃躲地垂下眼睛,他把腳上那條帶子撿起來,小心舉在雲康麵前,用軟調和他商量:“我覺得我好了,可不可以不親了?”

    起先是他尋求幫助沒錯,但後來他喊了好幾次停,雲康都當沒聽到。

    男人是薄情鋒利的長相,不作表情時尤顯可怕,他慢慢看向雪鬱,眸目中似乎含著股血腥氣。

    舉起的那隻手白得像奶酒一樣,可能是被他親怕了,謹小慎微地和他離著一點距離,纏過腰的帶子在那十根手指上起起伏伏,卷上了些許香氣。

    “這麽容易就好?”

    雪鬱小聲說:“不容易。”

    他感覺裏麵都脹痛了。

    雲康閉了下眼,從他手裏拿過腰帶,低啞地開口:“……你先起來。”

    雪鬱望向這半柱香以來一直穩穩托著他的那雙長腿,兩頰邊慢慢沁出紅,純是臊的,他垂著睫毛,聲音微不可聞:“我也想起,但是我沒有力氣了。”

    ……

    初步的發,情期勉強因為親吻緩解了些。

    雲康用水淨了手,又拿了個湯婆子給雪鬱抱著。

    現在是辰時,禦膳房已經備好了早膳,門口的太監一聽到雲康的聲音,便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見到禦桌邊披著大氅裹得像毛茸茸小動物似的雪鬱時,常公公險些把盤子摔了,他穩了穩心脈,躬身道:“奴才不知道小公子也在,隻準備了一份早膳。”

    雲康執起本書,眼也不抬:“無妨,朕不餓,你端給他吃吧。”

    陛下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啞,向來偏淡的唇色也難得紅潤起來,常公公起了疑惑,但按下了仔細去看的好奇心,他們這些下人,有時候一個眼神都能招來橫禍。

    他把早膳端到雪鬱跟前。

    那標致漂亮的小鮫人聞到了菜香味,慢吞吞抬起了腦袋,小臉泛起的潮紅還未褪,顯眼得厲害,把常公公驚了一跳:“小公子臉怎麽如此紅,可是炭火燒太旺了?”

    雲康翻書的手一頓。

    雪鬱臉紅耳熱,連忙道:“應該吧,謝謝常公公。”

    他埋頭吃起早膳,餘光看見常公公去搗騰炭火盆了,雲康巍然不動地立在架子前,仿佛完全沒被影響到,臉也不紅表情也沒變。

    雪鬱扒拉了幾口飯,憤憤地想。

    做皇帝的都這麽會裝嗎?

    吃飯的時候嘴巴還有點痛,吞咽也很困難,雪鬱沒吃幾口就被各種艱難險阻搞得擱下了筷子,他抱著湯婆子,剛要說什麽,常公公的聲音忽而響起。

    “陛下,周尚書求見。”

    一具稍顯肥碩的身子,在微尖嗓音落下的刹那進了禦書房,正是那在朝上被雲康叫住的周尚書。

    周尚書火急火燎闖進來,那兩撇胡須在走動間飛揚起落,顯出幾分滑稽之態。

    他過於臃腫了,跑這幾步累得他氣喘如牛,可又想到什麽興奮之事,雲康剛扭過頭,他便迫不及待道:“陛下,我方才想起一件關於鮫人族的事,您一定感興趣……陛下,你嘴怎如此紅?!”

    熟悉的句式,熟悉的問話。

    前不久,常公公就是這樣問雪鬱的。

    真不怪他們大驚小怪,雲康平日裏唇色能有多淡就有多淡,從沒像今天這樣紅過。

    雲康捧著書的手背浮出幾線隱忍的青筋,他轉過眼,見雪鬱羞愧滿麵地翻開本書假裝看起來,眉頭挑了下,道:“這幾日吃了許多補氣血的食品,應該是起效了。”

    周尚書心思簡單,聞言也沒多想:“這樣啊,那食品確實補氣血,陛下看起來比之前有氣色多了。”

    “食品”本人指尖抖了抖,像是聽了什麽臊耳的話一樣,幾乎要把臉埋進書裏。

    即使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周尚書還是注意到那軟小發顫的一隻,他吹了下胡子,好奇道:“陛下,這便是您在山洞裏找到的那個鮫人?”

    雲康用長指抵住雪鬱的額頭,讓他離書遠了點,才偏頭嗯了聲。

    周尚書打量了下雪鬱的小臉,眼睛頓時瞪如銅鈴大:“陛下也給這鮫人吃了補氣血的食品?真是大補之物,比陛下還紅。”

    不是要說鮫人族的事嗎,幹什麽一直提補氣血啊……

    雪鬱書都要拿不穩了,抿了抿泛腫的唇肉,眼尾又掃出一抹紅。

    他把一隻手伸到桌子下麵,求救般拽了下雲康的衣袖,雲康無言片刻,忽視了周尚書的問題:“……你找朕要說什麽?”

    周尚書一拍腦袋,總算把視線從雪鬱身上移開,道:“臣瞧陛下對鮫人的事很上心,回去的路上一直想有沒有遺漏沒講的,真讓臣想起一事。”

    雲康探手,把雪鬱拿倒的書翻過來,隨口應道:“什麽?”

    “吾兒前些天去了趟嵐水山,托人給家裏捎了封信,信中說他碰到了個鮫人,那鮫人想來京城轉一轉,吾兒正好也要回來,便同他結伴了。陛下要是想見,等過幾日可以帶上小鮫人一起來臣府裏,說不準還能說個媒。”

    常公公一聽,哎喲一聲:“周尚書都不知那鮫人是真是假、是男是女、是否有伴侶,如何說媒?可別鬧了笑話。”

    周尚書笑道:“鮫人是真,其他便不知了,說不成媒,交個朋友也行。小鮫人來這也有些時日了,有伴還能解解乏,陛下您說呢?”

    雲康眯起眼,摩挲了下青潤的玉扳指,緩聲道:“不見,鮫人有一個便可。”

    尚且算祥和的氣氛被男人意義不明的神情打破,周尚書悻悻地摸了摸胡須:“既然如此,臣就不多說了,陛下要改變了主意,隨時找臣。”

    周尚書拱手正欲後退,那書跟長臉上似的小鮫人忽然看過來,黑瞳清潤如剪水,聲音很軟,像南方的調子:“等他們回到京城可以告訴我嗎?”

    還沒等周尚書作何回應,雲康手臂浮現青脈,他垂下眼,不容置疑地道:“不許見。”

    雪鬱輕蹙眉心:“為什麽?我見誰你都要管嗎?”

    似乎是有點不滿,微脹的嘴唇輕抿,仰起臉的時候,下巴上被他捏出的指痕格外明顯,那是他為了不讓人亂動留下的,男人目光停駐了會,沒回,掀起眼皮看周尚書:“退下吧。”

    周尚書與雪鬱對視了一眼,礙於威迫,還是拱手道:“是。”

    常公公也跟著周尚書一起退下了。

    雪鬱一張臉粉白相間,粉的像桃花瓣,白的像羊脂玉,他望著高高大大的男人,沒放棄問:“為什麽不讓我見?你把我捋來,連見誰的自由也要限製?”

    雲康把桌上散落的書放回原位,薄唇還殘留著殷紅,隻說:“大辛養不起兩條鮫人。”

    ……什麽意思啊,這是嫌養他貴?

    雪鬱忿忿不平,他看了眼那桌早膳,覺得自己也沒吃多少,他還是很省錢的,除了那次去花樓,他都沒花過銀子。

    抱緊湯婆子,雪鬱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也沒多想見其他鮫人,和他任務無關,他站起來朝雲康道:“我回去歇著了。”

    雲康輕碾扳指,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從禦書房離開,雪鬱身上還是有種揮之不散的黏糊感,他想趕緊回殿裏洗一洗。

    於是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走進小道,兩個抱著箱子的丫鬟迎麵而來,她們顯然認得雪鬱,當即停下來,對他屈膝行了一禮。

    雪鬱眨了眨眼,看見她們手中的箱子,不確定地問:“請問你們這是要送去岑侍衛那裏嗎?”

    兩丫鬟相視一看,用嬌脆如黃鶯的聲音答道:“是的,都是從內務府拿來的藥膏,治外傷的。”

    得到肯定回複,雪鬱伸出盈著粉的手,接過那兩個小箱子:“我正好要去見他,給我吧。”

    一天了,他去看看岑歸暄現在的狀態怎麽樣。

    憑借模糊的記憶,雪鬱走到岑歸暄的住處前,敲了兩下門。

    沒人開。

    岑歸暄不在嗎?

    雪鬱疑惑地推了下門,發現能推開,他忍不住腹誹道,岑歸暄這防盜意識,遲早有一天家底被掏空。

    他走進去,剛想把箱子放到地上,餘光忽然瞟見一抹僵硬的身姿。

    屏風後的男人似乎剛洗浴完,上半身還未著衣褸,水珠順著肌理四滑,一頭散亂的墨發遮在寬闊的肩膀兩邊,清逸出塵,宛如矗立寒冬的竹。

    身材是好的,隻不過腹上有太多傷痕了。

    空氣安靜了兩秒,雪鬱眨巴了下眼,問道:“你剛剛在洗澡?”

    嗓音輕輕軟軟,好似沒因為這個而尷尬。

    但岑歸暄脖頸幾乎一瞬間爆紅。

    他望著雪鬱那張白滑的小臉看了許久,明白發生了什麽,肩背上的肌肉緊繃在一起,水珠滑過上麵結痂的疤,他滾了下喉頭,低著的聲音細聽有些發顫:“……你怎麽,隨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