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城裏來的美豔寡夫(18)
  第42章 城裏來的美豔寡夫(18)

    在仰起臉的那刻, 雪鬱確認了眼前的人是程馳。

    程馳也順勢看清了他的樣子。

    男人僵了僵,神色刹那間變換了好幾次,從開始的呆板到後麵的不可置信, 冷風吹過,把他的聲調吹得嘶啞低沉:“……雪鬱。”

    雪鬱被叫得瑟縮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程馳眼神的變化,和當年在村子裏緊盯著他時的熾熱直白一樣,但又多了點其他的東西,說不清是什麽, 但應該是不好的東西。

    他看到了程馳的手,粗糙又寬大, 這些年不知道在做什麽,竟比之前看起來更加孔武有力,以前能單手舉起一個他, 現在大概能舉起三四個。

    衣著也比以前光鮮, 沒有了小寡夫之前看不上的寒酸和土氣。

    最重要的是男人此時手臂肌肉鼓動,像是強忍著沒對雪鬱做什麽。

    不會吧, 剛見麵就想打他嗎?

    雪鬱忍不住低下小臉。

    程馳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仿佛要剝開他的衣服, 完全不見當年聽話遲鈍的老實樣, 這個想法一出,雪鬱就聽見程馳受了委屈似的低渾聲音從頭頂飄下來:“你不信守承諾。”

    雪鬱懵然抬頭, 男人已經收起了奇怪的情緒,垂著眼, 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拋夫棄子的負心漢, 他扯扯唇角:“你那什麽表情, 我怎麽你了?”

    程馳聞言嘴角又耷拉下去。

    雪鬱呆了, 飄雪的冷天下, 還出了點細汗:“不是,我真忘了,你抬頭,別搞得我像壞蛋一樣。”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被幾次追問,程馳總算開了口:“我回去找了你很久,他們說你搬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年沒見,男人高度、寬度都拔長了一些,可那副失落難受的五官神態,依舊像用腳墊拱盆的小狗:“……你說過會等我回來的。”

    所以即便突然來到全然陌生的大城市,他也靠這句話撐了下去。

    他一直等,一直等到閆莉蘭放鬆警惕、解了對他的禁製,第一時間回了村子。

    可小寡夫已經不在了,他是最後一個知道小寡夫搬走的人。

    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他不敢想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雪鬱。

    生氣、難過、渾渾噩噩,他預想了很多遍如果再撞見雪鬱,自己一定要把雪鬱抗回村子,就算被罵人販子也無所謂,可真正碰到了,他卻舍不得。

    空氣寂靜了好幾秒。

    雪鬱……雪鬱腳拇指摳緊了。

    程馳不說他都忘記了,畢竟當初他說的那句話,也是看程馳想聽,程馳想聽,他就說了,但完全沒放心上去,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之後會再見到程馳。

    雪鬱心虛地亂看:“那個,本來想等的,但後來有事,也沒方式聯係你。”

    男人一如以往蠢笨,明明小寡夫做賊心虛的小表情都那麽明顯了,他懷疑都沒懷疑,盲目信了:“真的嗎?你走之前,有想過我。”

    雪鬱胡亂“嗯”了聲。

    程馳喉頭輕滾,多日死寂的心情被三言兩語撥得泛起活水,他正想說什麽,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黑衣黑褲的人影朝這邊跑過來。

    那人長相凶,下巴有一道蚯蚓似的疤,衝衝跑到程馳麵前,扶著膝蓋氣喘籲籲道:“哥,你怎麽還在這裏?要用車了,趕緊走吧。”

    他直起腰拍了拍程馳的臂膀,一扭頭,對上了雪鬱白兮兮的小臉,兩人對視了有兩三秒,他倏地收回視線,鬧了個結巴:“哥、你,你在和人說話,那我、在車上等你。”

    程馳默不作聲拿出一串鑰匙給他:“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去吧,我有點事。”

    把人打發走,程馳重新看向雪鬱。

    雪鬱表情嚴肅,仿佛在程馳和那人談話間撞破了什麽機密似的,眼睫毛扇個不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突然有錢穿上檔次衣服、有同夥、同夥臉上有刀疤、和有刀疤的同夥互相稱兄道弟……

    雪鬱心裏不祥預感飆升,狐疑地吞咽了下:“程馳,你要是在做什麽非法勾當,我會報警的。”

    程馳愣了下,沒說什麽,反而盯住了他因為緊張不停舔舐的鮮紅唇肉,還是很喜歡,他最喜歡雪鬱的嘴巴,小小的。

    見男人神情不變,沒有半分被他嚇到的樣子,雪鬱皺起眉問:“你不怕?”

    程馳摸了把鼻尖,堅毅的臉膛有些滾熱,聲音悶悶的,不知道是在說給別人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你長得太可愛了,說這話沒什麽威懾力。”

    “……”雪鬱憤憤抿唇,“有病嗎?我在和你說正經的,你要是真涉了黃賭那些,我立刻報警,你怎麽還能樂得出來?”

    他在問程馳有沒有做了不該做的,程馳卻在想他最近一年嘴巴有沒有被新男人滋潤過。

    程馳見小寡夫表情轉陰,忙把不合時宜的思想排出去:“沒有做違法的事,我力氣大,被人看中當了保鏢。剛才那個人也是,他今晚本來要和我一起去接人。”

    雪鬱一愣,聽程馳這麽說,先是鬆了口氣,沒幹壞事就好。

    而後他抿唇,隱隱想起什麽。

    戚沉平時愛看一些關於金融的東西,他有時也跟著看兩眼,財經新聞上經常有圖文報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照片,手持千億的老板旁邊跟著個粗壯高大的保鏢。

    因為肩腰比一絕,還比普通人高,所以雪鬱多看了幾眼,不過那些照片隻截取主要人物,保鏢即使被拍到,也隻露了個肩膀,臉是看不到的。

    沒想到那就是程馳。

    牛蛙,還當了保鏢頭子。

    程馳緊盯住雪鬱,上上下下來回看,看夠了,才低聲問:“雪鬱,為什麽這麽晚還在外麵,今天是除夕,你不用陪你……”

    後麵雖然緊急刹住車,雪鬱還是通過口型看出他在說“男朋友”,無語片刻,自動濾過這句話,回答道:“我餓了,想出來吃點東西,你不去接人不會扣工資嗎?”

    程馳搖頭,寬闊肩膀落了雪,他顧不上擦,對著嬌小的小寡夫說:“不是非去不可,你想吃什麽,要不來我家吃吧?現在沒有飯店開門了。”

    而且他也有私心,想多和雪鬱待一會。

    雪鬱顯然有些猶豫,一路走來,飯店確實沒幾家是開著的,再說輸人不輸陣,他不會現在就回去見戚沉那笑麵虎的,雪鬱舔了下唇,抬起眼看程馳:“你家遠嗎?”

    程馳說:“不遠,走幾步就到。”

    沒誇張,走幾步就是走幾步,很近,程馳家應該是全款包下的,不比雪鬱的差,雪鬱邊觀摩著小區的建設,邊腹誹那大老板對自家保鏢簡直就像是親爹對親兒子。

    樓道的燈不算亮,雪鬱像還沒斷奶的小貓崽,亦步亦趨跟在高壯男人後麵,程馳餘光覷見小寡夫四處打量的目光,寬大手掌忍不住握了握。

    ……雪鬱會喜歡這棟房子嗎?

    如果喜歡的話,他都可以送的,不和他結婚也送。

    程馳麵色平穩,手臂卻迸起根根青筋,揭示了他此刻的緊張心情。

    玄關有一次性拖鞋,雪鬱換上後抬起了頭,正對上程馳的臥室。

    臥室很符合粗糙男人的風格,亂中有序,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牆上掛著的那件布褂,麵料看上去便紮手,要讓小寡夫那身嬌嫩皮肉穿上,不用說有多遭罪。

    雪鬱臉上浮出困惑。

    別人牆上都掛著勳章或者值得紀念的東西,就他在牆上掛個布褂,像什麽話。

    “你怎麽把褂子弄牆上啊,沒衣櫃嗎?”

    程馳微愣,後頸升起的滾燙溫度快能和開水媲美,他喉結克製地滑了滑,悶聲說:“我喜歡那件衣服。”

    雪鬱挑起眼尾,不太能理解:“隨你高興吧。”

    新年將至,街上店鋪該關的關,程馳沒準備多少食糧,隻簡單給雪鬱煮了碗麵。

    雪鬱快餓暈了,不挑,坐在椅子上吃了起來。

    小寡夫臉蛋浮出血氣,挑筷子的手纖長幹淨,坐在體積不大的椅子上,人也小小的,軟發搭在白皙後頸,不減當年的嬌媚。

    程馳的肩很寬,極有男性氣概,此時僵得如弓弦,他在雪鬱並起來的腿上看了會兒,忽然不過腦地說了句:“……雪鬱,你不穿褲子比較好看。”

    雪鬱冷不丁聽到這話,吃麵的動作瞬間停住,差點被嗆到。

    他羞惱地抬起小臉看向程馳,不是沒領教過程馳的口無遮攔,但他以為一年過去會有所好轉的,怎麽還愈演愈烈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程馳一看惹人不高興了,坐直,嘴笨地補救:“不是什麽都不穿,就是你在鄉下穿的那種短褲……”

    隻遮在腿根,特別好看。

    雪鬱還在鄉下時,每天晃著兩條纖長風韻的腿從一眾鄉村野夫麵前走過。

    那時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角落裏,有個糙漢在偷偷看著他,滿心想把他兩條腿扣在自己腰兩側,最好一天一夜不分開。

    雪鬱眼尾挑起掃了他一下,又慢吞吞收回:“你判斷一個人好不好看的標準,就是看他穿的長褲還是短褲,是吧?”

    程馳訥訥反駁:“……不是,你怎麽都好看。”

    雪鬱不想和他探討這個了。

    吃飽喝足已經快十點,程馳抱著其他心思把雪鬱送回了他家樓下,雪鬱整理了一下衣擺,轉過小臉,和程馳說自己回去後會把錢轉給他。

    程馳沒吭聲。

    雪鬱當他默認了,轉過身就走,隻走了一步,他第六感忽然作祟,倏地抬起頭看向二樓。

    那扇極大的落地窗前,勾勒出隻有他能看到的頎長身影,那道身影一動不動,似乎在看著雪鬱……更準確的說,還有他後麵的程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