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寓樓合租室友(7)
  第7章 公寓樓合租室友(7)

    氣氛凝固,雪鬱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用力擦鞋的手停了下來。

    傅煬略微咬牙,偏偏此時他那便宜老弟還不知狀況地嚷嚷著:“怎麽不說話,喂?喂?”

    最後一個喂字被無情卡掉,傅煬把關掉的手機攥在右手心,自然、淡定地看了雪鬱一眼,隨後闊步回了房間,直白的問題像是對他毫無影響,如果忽略掉他一聲“嘖”的話。

    關上門後,傅煬勻出口熱氣,拿出手機看了眼便宜老弟發過來的無數條消息,全部已讀不回。

    把手機扔到枕頭邊,傅煬腦袋裏又回想起五分鍾前看到的光景。

    男生膚肉平坦雪白,他沒碰過但能聯想到應該很軟,薄軟的外皮包著香香甜甜的水,稍微用力擠一下,都仿佛能晃出汁來。

    傅煬想到這,忍不住怔了下,心裏發毛。

    以前他從來不會關注裴雪鬱,現在怎麽老是想到他?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傅煬冷靜地回想。

    首先想起的是兩截腰,都是白白細細的,線條凹陷弧度能完美重合,如果忽略掉後腰某處的痣,完全一模一樣。

    痣……

    傅煬眸光幽黯,眼睛裏不知名情緒湧了湧。

    ……

    此刻雪鬱還在沙發上坐著緩衝剛剛聽到的問題,思來索去,還是覺得傅煬的性格有點偏離他想象中的樣子。

    更讓他苦惱的是,這兩天他完全沒發現主角攻受之間的暗潮,他們兩人毫無互動,毫無交流,不像是原著中甜甜蜜蜜非彼此不可的描述。

    哪裏出了問題啊。

    沒等他想出所以然,係統跳出來道:【寶,主角受厭惡值停好久了,快讓他動一動!】

    雪鬱嘴角艱難扯出個弧度,喪氣地說:“我也想,但哪那麽容易,我再想想。”

    他本質是遵紀守法的良民,違法的事不能幹,太出格的事他也下不去手,還有什麽能讓主角受身心和自尊受到傷害的辦法?

    雪鬱恍恍惚惚想了很久,等謝青昀回來做完飯,微顰的眉尖才稍稍鬆開。

    他張開軟潤的嘴唇,叫道:“謝青昀。”

    飯桌旁的謝青昀聞聲扭過頭,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雪鬱神色倦怠,透出粉暈的指尖曲了曲,朝他勾了一下,“我還不想吃飯,過來,先給我揉揉手,今天寫了會字,很酸。”

    語調輕而慢。

    和所有美貌高貴的主人一樣,理所當然使喚著供他差遣的家犬,矜貴傲慢,又讓人覺得就該如此。

    雪鬱注意到謝青昀沒有像以前那麽排斥,不作停頓走過來,撫上他的手臂。

    這予取予求的態度對原主來說是求之不得,對雪鬱可不是好兆頭。

    雪鬱蹙起眉注視了半晌,打掉謝青昀揉捏他的大手,仿佛蜜餞般甜軟的嘴唇,又吐出難聽的話:“不舒服,揉了那麽多次,還學不會讓我滿意?”

    “我不喜歡笨狗。”

    謝青昀倏地沉冷的眸光沒讓雪鬱停下來,繼續道:“學不會伺候人的活,那我就換個聰明點的,我看那天給我轉錢那個就不錯,你覺得呢?”

    謝青昀下頜繃起,緊得發硬的手臂,泄露出他複雜的情緒。

    聽到係統通知厭惡值增加的提示音,雪鬱麵無表情說:“明天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謝青昀抬頭,聲音比以往冷漠,含羞辱性的稱呼讓他眉目陰鬱,現在能忍住嫌惡沒掉頭走,還能心平氣和雪鬱說話,都是他一忍再忍下的成果了。

    “去玩,在學校待著太悶了,我不喜歡。”雪鬱語氣毫無波瀾,補充道:“和我幾個朋友,你應該都見過。”

    謝青昀僵了僵。

    裴雪鬱那幾個朋友,他當然都見過,當初為了炫耀自己終於把難啃的骨頭拿下,裴雪鬱還派頭很大地包了個飯店包廂,請了一堆狐朋狗友吃飯。

    席間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都敞亮釘在他身上,裴雪鬱還大大方方和他們介紹自己:“這是我養的小情人。”

    他當時隻覺得臉火辣辣疼,被自尊、高傲狠狠甩了一巴掌。

    一時他又仿佛身臨其境,謝青昀神色淡到發冷,冷颼颼道:“我不去。”

    雪鬱微眯起眼,“你再說一遍,確定不去?”

    高大冷俊的小情人沒具體說去還是不去,隻看著他,勉強恢複平靜的語調:“明天你和我都有課,我還有訓練。”

    雪鬱:“可以翹。”

    謝青昀一板一眼、一字一頓說:“我不會做這種事,也不想見你的朋友。”

    兩人對視著僵持了很久。

    最後雪鬱輕輕點頭,看起來沒有發火,他不再看謝青昀,低頭拿出手機,找出不久前留下的號碼撥出去。

    單調的忙音響了第十下,電話才接通,鬧鬧哄哄的嬉笑和叫賣聲轟的溢出來,從“烤魚”、“羊肉串”、“韭菜”一類含糊的詞句中可以聽出,對方是在燒烤店或者哪家晚上生意爆火的夜宵店裏。

    雪鬱覺得吵,忍不住把手機拿遠了些,過了會兒,輕輕淡淡道:“喂?”

    ……

    擁擠熱鬧的燒烤店,空了的啤酒瓶隨地都是,老板在攤前翻著串,忙得顧不上收錢,放眼望去空無虛席的座位證明這家店人非常多。

    何嘉林就坐在離老板最近的那一桌,方便上菜,也方便拿酒。

    旁邊的人“林哥、林哥”叫著,討好地給他遞酒遞東西,他滿不在乎地都接過,象征性喝了幾口又放下。

    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何嘉林原本還沒當回事,把手機隨意放在桌子一邊,身體前傾,胳膊肘大刀闊斧支在曲起的膝蓋上吃著烤串。

    直到那聲輕輕軟軟無意識撒嬌的嗓音,從話筒浸出來,往他耳朵裏灌沒。

    幾乎一瞬間他就想起白天又香又軟的小少爺,上翹勾人的眼睛,含了一汪汁水般微鼓的唇肉,嬌嬌嬈嬈勾著他。

    何嘉林胸口麻了一下,把還有大半肉的串簽丟到盤子裏,拿起手機接電話:“裴雪鬱?”

    “嗯,你……”雪鬱混沌想了會兒,沒想起他的名字,挫敗地把耳邊手機放下來看了眼,“你是何嘉林嗎?”

    這一聲下去,何嘉林連同在雪鬱旁邊靜默站著的謝青昀,心髒同步顫了一下。

    謝青昀臉色變得難看,幽深黑眸掀了掀,沉沉的目光朝雪鬱掃過來,有些難以言喻的冷。

    忙著打電話的雪鬱理都沒理他,手指頭摳了摳沙發上的凸起,漫不經心問:“明天你有沒有課?”

    “明天……”何嘉林平時不記課表,但剛剛室友才在他耳邊說了一嘴明天是滿課,他表情酷拽,麵不改色道:“沒有。”

    雪鬱腦袋點了下,停住一直在沙發作亂的手,毫無誠意地出聲:“既然有空的話,要不要和我出去。”

    何嘉林無視周圍人擠眉弄眼詢問他是誰,喉嚨艱澀滑了滑,“出去?你和我嗎,去哪兒。”

    雪鬱無意瞥了瞥謝青昀,和他對視了眼又若無其事挪開,回答道:“對,就你和我,去哪裏你不用管……你能換個安靜的地方和我說話嗎?”

    何嘉林聞言怔了怔,剛剛還沒覺得,雪鬱一說,周圍的聲音頓時感覺放大了數倍。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直走到寬曠安靜的空地,才猛然想到什麽。

    他幹嘛這麽聽裴雪鬱的話?

    何嘉林傲慣了,從來都是他指著鼻子要別人去做事情,像雪鬱這樣要求他的除了他老子沒別人了。

    裴雪鬱他憑什麽啊,還是謝青昀的金主!

    對,明明包養了謝青昀,還來招惹他幹什麽!

    他又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人,雖然電話是他主動要的……

    不停用限量版球鞋踢著石子的高大男生越想越不滿,胸腔的小火苗越竄越大,快爆發的時候,對麵的人說話了:“現在可以了,剛剛我說的你聽到了嗎,來不來?”

    何嘉林小火苗偃旗息鼓地滅了下去,矜持清咳了聲,道:“左右我也沒什麽事,可以陪陪你,反正你也有我手機號了,你出去的時候給我發消息就行。”

    雪鬱邀他出去,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到底要幹什麽,但他確實是想去的。

    “好,”雪鬱很好說話地應了聲,語調平淡道:“那我明天……你幹什麽?”

    眼前忽地掃過一片稠黑,高大的陰影自上而下掠過來,須臾之間,雪鬱的手機轉移了陣地,牢牢握在麵前垂著眼皮、情緒難以分辨的謝青昀手裏。

    雪鬱眼睫茫然顫了一下,然後抿唇伸手想去搶,“你拿我手機幹嘛,我在和別人說話。”

    他人小手小的對謝青昀來說根本不是威脅,謝青昀輕而易舉就攏住了他的手腕。

    謝青昀是站著的姿勢,人又高,雪鬱被握著手腕,整個上半身都被提起來了一點,他嬌滴滴的一受疼眼淚就跑出來,眼睛水光瀲灩,抿著唇肉發出一聲哼喘。

    真被弄疼了。

    謝青昀被他那黏糊的哼聲叫得眼皮跳了跳,手下一鬆,雪鬱重新陷回沙發裏。

    再一抬眼,就對上了雪鬱忍怒的目光,雪鬱平時不愛做表情,隻有生氣時臉上才會鮮活生動起來,他微蹙著眉,惱火地揉著微紅的手腕。

    謝青昀垂下晦暗黑眸,“你不能去。”

    雪鬱快氣笑了,柔黑頭發下冶麗微翹的眼尾挑了挑,是真困惑也是真生氣地問:“憑什麽,你不想去我還不能找別人?謝青昀,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裏了。”

    “剛剛搶手機的時候我就想罵你,現在我更……”

    謝青昀唇線不見一點起伏,黑眸緊盯著雪鬱,“我去。”

    雪鬱還在詞庫中挑揀著能拿來罵人的話,猛地被打斷,愣了愣,“什麽?”

    謝青昀表情淡漠如常,低聲道:“我說我去。”

    雪鬱啞聲。

    本來他已經確定謝青昀不會去了,他清楚謝青昀的個性,學業為重,絕對不會幹出拋卻學習去娛樂的荒唐事,而且他相當厭惡原主身邊的朋友,要他見那幫人,謝青昀肯定不可能同意的。

    他打何嘉林電話,也隻不過想氣氣謝青昀,因為他能感覺到兩人不對付。

    隻是想氣個人……怎麽最後發展成同意去了。

    都把他整不會了。

    半晌,雪鬱聲音小了點,硬著頭皮道:“你早幹嘛去了,剛剛死都不同意,現在說想去有什麽用,我已經答應別人總不能食言吧?”

    謝青昀斂著眼說了句:“能。”

    雪鬱:“?”

    謝青昀把深晦的眸光挪到手機屏幕上,“能食言。”

    十分鍾後,通宵達旦的燒烤店,坐在凳子上神魂不在、還摸不著頭腦的何嘉林收到一條短信:不去了。

    何嘉林:“……”

    何嘉林:“…………”

    何嘉林嘴角抽動了一下。

    雖然教過他的老師都說他頭腦簡單,天生不是學習的料,但他也不會傻到認為這條短信是雪鬱發的。

    這冷漠簡潔的風格,還有每條短信後麵必然中規中矩加個句號的古板毛病……

    旁桌吃得滿嘴糊上油和孜然調料的男生,突然瞟見何嘉林陰鬱的表情,虎軀瑟縮了下,猶猶豫豫放下烤串,試探地問:“林哥,怎、怎麽不吃了,你可是主力,等會還要上菜呢。”

    何嘉林不回話,他一沉默整桌人都警惕瞧著他,怕他一發火把桌子掀了,過了好大半天,旁邊肢體都要發麻的男生才聽到他語氣幽幽的聲音:“……操,他倆居然住在一起。”

    “……”

    ……

    謝青昀能同意是意外之喜。不過他後來的識趣,沒讓雪鬱忘記被抓疼的感覺,不耐煩地顰眉罵了他幾句,讓他滾。

    謝青昀回自己房間之前,看到雪鬱還坐在原處,圓亮澄澈的眼睛還有點濕,仿佛泅了一汪水,他微慍地瞥著自己手腕,不知道心裏想著什麽主意,須臾後似有所感望過來。

    謝青昀關上門,抿了抿唇。

    ……不過是弄疼了下,到現在還生氣。

    雪鬱視線在關攏的門停了片刻就挪開,今晚的目的達到,厭惡值也有進展,讓他短暫鬆了口氣,站起來想去廚房弄點水喝。

    一進去就看到傅煬寬大的背影,他無聲無息的,讓人猜不到他在這裏呆了多久,又聽到了什麽。

    雪鬱睫毛眨了下,沒當回事。

    桌麵上有很多衝劑飲品,雪鬱不太愛喝白開水,味道太淡太寡,他習慣加點什麽調味。

    在眾多衝劑處掃了眼,雪鬱拿了個橙汁味的,拆開包裝,往自己杯子裏倒。

    粉末順著杯口往下簌簌滑的時候,傅煬表情微妙地變了變,直勾勾看著他用筷子攪拌。

    雪鬱被他看得寒毛都快豎起來了,覺得莫名其妙,正要加快速度攪勻,傅煬突然開口:“你以前從來不喝這個。”

    攪拌的動作一頓,雪鬱茫然著,反應了半天才“啊?”了聲。

    傅煬舌尖頂著上顎頓了頓,聽不出主觀情緒的,慢慢悠悠道:“這些調劑都是謝青昀買的,買回來你一點不感興趣,偶爾喝了次還吐了出來,從那次起你就沒再喝過。”

    他為什麽知道,因為當時裴雪鬱吐的時候他也在場,還看到裴雪鬱把喝壞肚子的事遷怒給謝青昀,高高大大的男人被他打了好幾下還無法還手。

    空氣仿佛靜止流通。

    雪鬱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地聽到這句話,先是呆了下,而後愣愣對上傅煬唇角微挑的表情,像是在洞悉什麽一樣的表情,如狼犬的舌尖冰冰涼涼舔舐著他。

    雪鬱心髒咚咚亂跳,在暖氣烘得足夠的廚房中,一瞬間感覺到毛骨悚然的涼意。

    ……什麽意思。

    傅煬仿佛沒看到他慌亂的神情,格外濃的黑眸依舊平靜,隻用修長蒼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聲線平穩地問:“以前不喝,為什麽現在開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