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寓樓合租室友(1)
  第1章 公寓樓合租室友(1)

    深冬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霜雪攢聚在石階上,綿延萬裏。

    傍晚六點。

    體育館傳出些許騷動。

    結束一天的訓練,眾人撈起地板上搭著的外套準備去吃晚飯,厚重的大門在此時被推開,細雪悠悠吹進來,落在門口烏發雪膚的青年身上。

    那是個極漂亮的青年。

    青年穿著一身素淨的羽絨服,圍巾擁簇著白皙的下巴,那張小臉白膩如雪,嘴唇是濃鬱純正的殷紅,偏生眉眼間繞著一股殊麗的病弱,仿佛漂亮卻殘缺的瓷器。

    他看起來和館內幾個精壯高大的男人格格不入,於是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道細弱年輕的男聲響起:“那是誰啊?”

    另一人放下懷中籃球,也壓低嗓子說:“那是裴家小少爺,來找謝青昀的。”

    問話的男生頓時閉了嘴,顯然也聽過這個人。

    裴家權勢滔天,任是誰提起都要敬三分,連帶裴家唯一的小少爺,也沒人敢得罪。可惜這小少爺長得漂亮,性子卻被養得驕縱跋扈,還有些難以啟齒的特殊愛好。

    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謝青昀被裴小少爺強行包養了。

    男生偷偷覷了眼遠處的謝青昀,以前他都是幫著別人一起痛罵小少爺的,可今天瞧見這小少爺,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謝青昀好像也不虧的想法。

    隻是小少爺現在臉色不太好,這番架勢,像是來找謝青昀麻煩的。

    謝青昀也看到了裴雪鬱,微微皺眉,垂在身側的五指蜷起,眼裏情緒翻滾,有隱忍、有厭煩。

    他很厭煩裴雪鬱在大庭廣眾之下找他。

    或許是受了寒,雪鬱從大門走到謝青昀麵前,咳了三四次,霜白的小臉暈出薄粉,以至於臉上也沒什麽好表情,語氣冷淡道:“謝青昀,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青昀眉頭皺得更緊:“……什麽?”

    雪鬱仰著一張臉,麵無表情:“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青昀不耐地抿了抿唇,剛要再問,倏然停住。

    隻見眼前低他快半頭的男生微瞪著漂亮的眼睛,睫毛軟軟黏在一起,眸中水光瀲灩,像是想哭又強忍著。

    ……他在委屈?

    委屈什麽?

    腦中飛快過了遍有關裴雪鬱的記憶,謝青昀才模模糊糊想起,今早裴雪鬱似乎找過他,讓他放學在校門口等著,但他當時有很重要的訓練,匆忙應了聲就拋之腦後。

    所以小少爺是沒等到他,生氣了?

    謝青昀嘴唇動了動,想解釋,可想了想,裴雪鬱邀他出去無非是想對他頤指氣使,使一使金主的威風,他煩躁地微垂眼皮:“我忘記了。”

    說完,他靜靜等著裴雪鬱大鬧天宮。

    以前不是沒有惹裴雪鬱生氣過,那時的裴雪鬱不負眾望,一通脾氣鬧得天翻地覆,他們之間見不得光的關係就是裴雪鬱捅出去的。

    但以往張口便要大罵的青年,現在隻是被他氣得眼尾紅了些,舔了下唇,道:“現在去也不遲,但我不想再有下一次,我是養了個情人,不是養了個祖宗。”

    謝青昀聞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雪鬱一眼,黑如墨潭的眸中一片寂靜,看不出情緒。

    雪鬱翹了翹眼,琉璃珠似的眼睛還浮著被氣出的水光,“看我幹什麽,你聽到沒有?”

    謝青昀靜默片刻:“聽到了。”

    雪鬱冷著臉轉身就走,謝青昀默不作聲跟上去,外麵小雪絨絨,一輛黑色轎車早已等候多時。

    腦中略顯機械的係統音激動響起:【鬱寶,你剛剛裝生氣的樣子太逼真了,真有點金主那味了,厭惡值加了十個點呢,再努把力,很快就達標了!】

    雪鬱軟乎的聲音有些委屈:“不是裝的,我是真的生氣,我等了他快十分鍾,在這種風雪交加的天氣。”

    雖然是在暖氣足夠的轎車裏等的,但哪怕讓金主等一秒鍾,都是他這個情人的失職!

    係統:【……看不出來,你脾氣挺大的呢。】

    雪鬱伸出手,想拉開車門,但有一隻寬大勁瘦的手搶先一步放在了車門上,兩人的手無可避免搭在一起,一大一小,體育生有力瘦長的手掌明顯比他大好幾個號。

    雪鬱還沒什麽反應,謝青昀倒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寶,這種開車門的事一般都是別人幹的啊!你還有沒有點金主的自覺?!】係統狂叫。

    雪鬱在腦裏瘋狂小人磕頭,麵上,秀致冶麗的小臉表情平淡,冷靜收回了手。

    軟膩的觸感從手背一滑而過,謝青昀手指曲了曲,不著痕跡停頓了下,替他拉開了車門,雪鬱毫不客氣坐了上去,謝青昀停了停,關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像是不想和雪鬱坐在一起。

    雪鬱沒空理小情人不想被玷汙的自尊心。

    他把下半張臉全部埋進圍巾裏,困頓地闔上了眼。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莫名其妙被卷進這裏,絕食沒用,罷工沒用,掙紮沒用,不完成任務他一輩子出不去。

    雪鬱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他昨天晚上臨時抱佛腳,把係統發給他的世界劇情讀了一遍。

    原世界是一本勢均力敵的強強文。

    主角攻傅煬,五年前商界闖進來的一匹黑馬,他比一眾精明市儈的商人行事更加狠厲毒辣,一點點放餌、見雀張羅,短短幾個月時間便打下深厚根基,獨占商場鼇頭。

    主角受謝青昀,家境貧寒,家中有位久病不愈的母親,病情比較嚴重,隨之而來的治療費用更是高到離譜。

    他勤工儉學,原以為考上曇市最好的大學一切便能好轉,誰知道他在這裏碰上了一生的噩夢——原主裴雪鬱。

    原主是裴夫人早產生下來的,身體不好,日常要靠藥調理,碰重點就喊疼,磕不得碰不得,和個瓷娃娃似的。

    可偏生這樣一個人,被養得雍容驕縱,平時不愛笑,脾氣壞到經常給人甩臉子。

    他見主角受長相符合他胃口,用主角受的母親作為威脅,也用幫他母親付醫療費作為誘餌,硬逼主角受跟了他,當唯命是從的一隻金絲雀。

    後來原主和父母吵架,骨子裏的劣根性作祟,讓他帶著主角受和幾張卡一走了之,雪鬱穿過來時,原主已經和主角攻受在公寓樓裏合住了幾個月。

    期間主角受結識了主角攻傅煬,兩人日久生情、情意相投。

    主角攻看不慣原主仗勢欺人,動用關係幫主角受搞垮了裴家,而原主身體太差,在家道中落後沒有了名藥調理,沒撐過一個月便重病而亡。

    可以說是炮灰的命。

    作為主角攻受愛情路上的絆腳石,雪鬱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扮演惡毒作精的人設,欺辱主角受、惡心主角攻,最後把主角攻受對他的厭惡值刷滿就能脫離世界。

    雪鬱把劇情又看了一遍,半小時後,到了泡溫泉的地方。

    雪鬱把謝青昀一起叫來,也是為了方便刷厭惡值。

    石池的熱泉冒著蒸騰熱氣。

    雪鬱潦草泡了一會,不想泡了,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衝不遠處正襟危坐低頭看手機的謝青昀招了招手。

    謝青昀猶豫一瞬,朝他走過來,高大灼熱的身軀擋住大半光線,雪鬱揚了揚眼尾,示意謝青昀蹲下,“給我捏捏腿。”

    見謝青昀呆愣著不動,雪鬱皺緊眉,水紅嘴唇張合:“那樣看我做什麽?你今天讓我等了十分鍾,就罰你給我捏十分鍾。”

    謝青昀冷冷注視著朝他提出過分要求的傲慢小少爺,寬闊肩背無聲繃起,仿佛受了什麽屈辱,雪鬱也看他,白膩纖細的腿就那麽搭在那裏。

    空氣靜得猶如死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雪鬱等得脖子都酸了,心想這狗崽子怎麽這麽倔,讓他揉一下腿,又不是要他命。

    但他麵上依舊是平淡的,倔強地等著小情人給他揉腿。

    謝青昀率先有了動作,蹲下去的時候,眼中所有鋒銳盡數收斂,默默握住雪鬱的腿。

    係統在他腦裏轉起了圈:【恭喜宿主,主角受對您的厭惡值加了二十五個點!】

    雪鬱眨眼:“好法子,以後常用。”

    雪鬱的腿很軟,沒什麽色素沉澱,因為身子嬌,一身溫養出的膚肉都似乎泛著薄粉,謝青昀剛捏一下,那上麵就陷進幾個小窩。

    小少爺也很順從地讓他捏,剛剛泡過溫泉,他幾許黑發柔軟濕潤,嘴唇、眼皮都是嫣紅的,沒骨頭似的往後躺著,兩隻細白的腿被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場景說不上的和諧。

    謝青昀不自覺晃了下神。

    ……今天裴雪鬱身上好像沒有以前那種花枝招展的香水味。

    是一種很淡、勾人的軟香。

    是換香水了?

    “謝青昀,你弄疼我了。”一道清淩淩的聲音適時打斷他進一步的思考。

    雪鬱微皺著眉,白皙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被捏疼氣的,殷紅嘴唇輕張,“我在讓你好好捏,你在想什麽?”

    捏這麽用力,是有多恨他啊。

    謝青昀很輕地皺了下眉,他低頭去看雪鬱兩條腿,那腿仍然白膩柔軟,但微鼓的腿腹,印了幾道男人笨手笨腳留下的紅印子。

    謝青昀打小在體育館訓練,見慣了糙漢子流血擦傷、第二天還留著臭汗打球,還從來沒見過雪鬱這樣,揉兩下就喊疼的。

    謝青昀沉默地放輕力道,“沒想什麽。”

    “你心思都飄到天上了,嘶……”雪鬱縮了縮腿,眼睛奶貓似的瞪圓,“讓你輕點,你還那麽用力?你是在報複我?”

    雪鬱氣悶地抿著豐潤嘴唇,雪裏透紅的臉蛋一陣煩躁,其實謝青昀已經很小心了,但對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來說,還是有些粗魯。

    麵容清俊蒼白的青年喉嚨滾了滾,握著腿的掌心微微鬆開,低聲道:“沒有,那我再輕點……”

    “不用了,”雪鬱已經被他揉煩了,啪地拍開腿上的大手,繞過麵前半蹲著的謝青昀,穿上鞋:“你今天自己回公寓樓,走回來,不許打車。”

    說完,連去看謝青昀是什麽反應的心情都沒有,雪鬱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自顧自進了電梯,按了地下車庫的層數。

    他知道謝青昀在看他,應該恨得想把他吞了。

    把小情人一個人丟在雪天裏,還讓他自己走回金主的窩,換誰誰不恨?

    主角受該恨死他了。

    地下車庫幽深黑寂,一眼望去車位全是滿的。

    雪鬱正要再給司機打一個電話,一輛漆黑邁巴赫無聲無息駛到身側,打光燈照亮前方黑黃相間的緩衝帶。

    雪鬱往過掠了一眼,毫不關心地收回視線。

    但是下一秒,邁巴赫在他身邊停下,車門大開。

    一隻寬大蒼白、明顯是男人的手伸出來。

    雪鬱隻感覺自己的腰被野獸箍住,下一秒,孱弱、無法反抗的漂亮青年,被一個陌生男人抱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