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北遙影視城,是出了名的影視劇拍攝取景地,不少劇組紮堆在這。

    林菁菲常來拍戲,卻不愛住酒店。

    畢竟影視城劇組太多,都盯著那幾家五星酒店的房間爭搶,有時劇組訂不到行政套房,她可不想住大床房。

    恰巧附近有秦家新開的樓盤,林菁菲知道秦玦預留了三套公寓。除去他自留的頂層,剩下兩套,一套給了妹妹秦湘,另一套鑰匙到了她手裏。

    不過讓林菁菲沒想到的是,秦湘那套公寓早就辦了過戶,而她住的這套,至今隻給了她一副鑰匙。

    她和秦玦認識快二十年,兩人之間也不僅僅隻是朋友。從前的秦玦,絕不會在她和秦湘間厚此薄彼。

    林菁菲放下水杯靠在沙發,秀眸惺忪,那張細膩白皙的臉龐清純可人。

    絲綢質地的酒紅睡衣順滑貼在身上,襯得她膚白如玉,婀娜多姿的曲線盡顯。

    她看著獨站在窗邊,身直挺拔氣質卓然的男人,淡淡垂眸間神情莫測。

    秦玦從小就是同輩中最出色的人。

    秦家地位顯赫,秦玦又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他長得好,成績好,籃球鋼琴更信手拈來,仿佛所有事到了他手裏都變得毫不費力。

    且少年良好的教養風度,讓所有老師長輩都讚不絕口。

    這些年青澀散去,男人變得更加成熟,殺伐果斷,那種由內而外的清冷氣質也讓他更有魅力。

    林菁菲曾經覺得秦玦離她很近,可回國後,他卻好像有些疏遠了,這是她不願發生的改變。

    斟酌半晌,她起身走到秦訣身邊。

    沒受傷的右手挽住男人手臂,頭靠得近了些,睡衣領口緩緩低垂,似露似無地勾人心魄。

    她卻像是恍然不覺,開口道:“阿玦,表姐是不是又誤會了?要不要我幫你解釋?”

    聲音清脆甜美,又隱含自責。

    秦玦這些年有些寡言,對林菁菲卻還算溫和。

    他收起手機,獨自走到一旁坐下,揉了下眉心,溫聲道:“沒事,先配合警察處理好昨天的事。”

    畢竟是他食言在先,阮芷音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他能理解她的口不擇言,回去後也會好好跟她解釋。

    兩人經曆那麽多事,秦玦清楚阮芷音對他的感情,也認定了她。

    即便回國後因菁菲起過幾次不大不小的爭執,但阮芷音絕不會離開他。

    這一點,秦玦很確信。

    可心裏還是多了些煩躁。

    “阮芷音就是故意拿喬。你都講了婚禮隻是推遲,她還說什麽取消婚禮的鬼話,也不怕玩脫了。”

    蔣安政打著哈欠從客房走出,言語間盡是不以為意的調笑。

    阮氏的主要業務都握在林叔手中,嫁進秦家意味著有了和林叔奪權的資本。

    他才不信阮芷音真會取消婚禮,更遑論和秦玦分手了。

    言畢,察覺到直射而來的視線。

    蔣安政側目回視:“看我幹嘛,菲菲確實被那瘋子劃了一刀,我給你打電話時你不也著急,又沒問嚴不嚴重。”

    林菁菲右手小臂裹著厚紗布,看似嚴重,實則隻是皮外傷。

    不過他和她深諳娛樂圈的手段,不會放過這個上熱搜的機會。

    “阿政,芷音是我妻子。哪怕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該對她尊重些。”秦玦唇線抿直,話中是淡淡警告。

    蔣安政講話肆意,不過阮芷音脾氣好,以往都不會和他計較,秦玦也就沒太在意。

    但回想她剛剛的態度,他突然覺得,她或許是介意的。隻是礙於蔣安政和他的關係,沒說罷了。

    聽到秦玦的稱呼,林菁菲麵色驀然一僵,但很快掩飾過去。

    蔣安政卻在心裏嗤笑,想說這不還沒結婚呢麽?

    可麵上也敷衍點頭:“知道了。”

    他不喜歡阮芷音,倒不都是因為林菁菲,還有林菁菲堂兄林哲的原因。

    林哲高中時追過阮芷音,後來卻不知怎地,怕對方怕得很。且阮芷音一回國就不留情麵地將林哲趕出阮氏,他總覺得那女人在秦玦麵前的溫順都是裝模作樣。

    他和秦玦、林菁菲從小一起長大,是實打實的發小。

    秦玦出國前剛和林菁菲分手,可出國不到一年,就跟阮芷音在一起了,而且還是秦玦主動追求,蔣安政心情著實有些微妙。

    眾人皆知,秦玦當初是因為林菁菲提分手黯然出國。蔣安政也曾希望兩人能修成正果,所以後來秦玦告訴他們和阮芷音交往,他才有些生氣。

    豪門圈露水情緣不少,可林菁菲和那些女人不同,秦玦這些年也潔身自好。既然深愛林菁菲,又怎能轉頭就和別人在一起?

    哪怕秦玦說是他主動追求,蔣安政也仍覺得是阮芷音蓄意勾引。她長得就一副狐狸精樣,高中時哪怕素麵朝天,都暗地裏勾得不少男生沒了魂兒。

    阮芷音和秦玦有長輩定下的婚約,高中時那女人便仗著這層關係總跟在秦玦身邊。

    彼時看著還算安分乖巧,可後來阮芷音和秦玦交往,蔣安政便覺得她是心機深沉裝模作樣。

    倒是林菁菲,還強顏歡笑地大方祝福,讓蔣安政忍不住有些心疼。

    昨天林菁菲意外被人劃傷,蔣安政故意誇大傷情,給秦玦打了電話。

    他事先問林菁菲時,她還不欲影響秦玦的婚禮,苦笑婉拒。但隻一個表情,蔣安政就知道她其實還沒放下秦玦。

    阮芷音想嫁進秦家,他或許阻止不了,但也不會讓對方風風光光嫁進去。

    新郎逃婚,婚禮延期,所有人的同情和嘲諷,夠刺激吧。

    既然阮芷音想當秦太太,那林菁菲受的委屈,她就得擔一輩子。

    蔣安政掏出手機,掃了眼熱搜。

    倒是有些好奇,阮芷音此刻該是怎樣的難堪?

    ——

    阮芷音此刻望著通訊錄裏的名字,遲疑半晌,終於撥下電話。

    滴聲拖著長調,一遍遍響過。

    等待顯得格外漫長,就在阮芷音幾近放棄時,那邊總算接通。

    刹那間,準備好的話哽在喉嚨。

    兩相無言,詭異的沉默持續十秒,電話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掛斷。

    阮芷音:“……”

    無奈,她舒了口氣平複心情,重新將電話撥出。

    這次,對麵倒接得很快。

    阮芷音微頓:“程越霖,是我。”

    “嗬,還以為我眼花了。阮大小姐當著新娘,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男人懶散的嗓音摻了些沙啞,依舊是年少時那副漫不經心的腔調。

    不怪程越霖意外,他和阮芷音私下聯係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生意場上的必要接觸,她估計能把他拉黑。

    程越霖這拽慣的態度,阮芷音並不詫異,隻是此刻她莫名從中覺出幾分嘲意。

    她輕輕凝眉,聲音清冷:“程越霖,你在看我笑話?”

    “哪敢。”他微哂,語氣不鹹不淡,言簡意賅,“說吧,什麽事。”

    忽略那邊傳來的玻璃碰撞聲,阮芷音淡抿下唇,直接切入正題:“我記得,你很中意北城的項目。”

    年初,嵐橋市政府規劃在北城建主題公園度假區。多方競標後,項目由阮氏最終拿下,阮芷音也因此在阮氏內站穩腳跟。

    程越霖家大業大,當初為北城項目費了不少力氣,最後卻敗興而歸。競標結束時,還特意來跟她這個關係不睦的老同學“閑談”了幾句。

    眼下說起這茬,他似乎提了些興致:“怎麽,阮小姐這會兒願意割愛了?林家人能同意嗎?”

    阮芷音父母早逝,阮氏雖然名義上還姓阮,實際卻已經被林成這個入贅的姑父逐漸掌了權柄。

    阮芷音頓了頓,緩緩道:“有個辦法,能讓林成不得不同意。”

    話筒裏的聲音染上玩味:“喔,是什麽辦法?”

    “程越霖。”停頓少頃,阮芷音嗓音微沉,端視著牆上走動的掛鍾,認真道,“現在來娶我,一年後離婚,北城項目給你。”

    話落,對麵倏然傳來一陣悶響。

    通話再一次被切斷。

    阮芷音:“?”

    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被、她、嚇、跑、了?

    就算兩人關係差,那點同學情分也淡薄如紙,可她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

    阮芷音瞧著屏幕上的通話記錄,微微蹙眉,又暗自歎息。

    算了,任誰突然間被人逼婚,想必都接受不了。

    ——以秦玦為參照,標準太高。你要顧及阮家的顏麵,程越霖是最好的人選。

    這是顧琳琅剛剛的原話。

    所以明知對方是自己的死對頭,阮芷音還是選擇談這筆交易,但他不願意,她也不能強求。

    既然如此,隻能繼續考慮顧琳琅給她列出的備選2號和備選3號……

    正想著,屏幕突然亮起。

    阮芷音訝異揚眉,接通電話。

    “咳,不好意思。我這剛剛才知道,阮大小姐的新郎跑了。”

    還是那道閑散懶淡的男聲。

    隻是對方仿佛心情不錯,這個認知讓阮芷音微哽——

    “程越霖,你很高興?”

    雖然程越霖恣意傲慢,高中時兩人關係緊張,但阮芷音也覺得,他不是個會對她落井下石的人。

    可現在,認知破碎。

    她新郎跑了,他卻好似心情愉悅?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麽?

    “沒,你聽錯了。”他否認,而後又輕描淡寫地哂笑,“我隻是覺得,你眼光實在差了些。不過秦玦這小子,可栽了回大坑。”

    阮芷音倒是忘了,程越霖和秦玦素有舊怨,高中時便不大對付。

    換了以往,她或許會爭執幾句。但現在,不提秦訣在她心裏已成前任,阮芷音也不想破壞他們的合作。

    “阮嚶嚶。”

    “恩?”

    她下意識應聲,隨後才反應過來,程越霖叫的竟然是她外號。

    阮芷音一時羞赧,染上慍怒。

    可對麵卻緊接著道——

    “等著,爺來娶你。”

    吊兒郎當的語氣,讓她麵色微怔。

    沒料到程越霖會應得如此爽快,阮芷音甚至做好了他討價還價的準備。

    可他偏偏雲淡風輕的應了,倒是讓承諾利益的她有片刻茫然。

    程越霖並未在意她的默不作聲,繼而開口:“哦,對了。”

    阮芷音倏然回神,以為他終於要討價還價,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不明所以。

    “房間裏有鏡子沒?”

    “嗯?有。”

    “那你現在過去。”

    聲音不冷不淡,悠然散漫。

    阮芷音走進衣帽間,衣櫥左邊,是麵兩米多高的落地試衣鏡。

    她凝視著鏡子中那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年輕女人,愣怔片刻。

    接著回神,耐著性子道:“然後?”

    “看到了什麽?”

    “你究竟想說什麽?”

    那邊,程越霖故意拖著腔調,悶聲低笑:“阮嚶嚶,可別抹什麽眼淚。我隱約記得,你哭起來的樣子,特別像我那隻——”

    “掉禿了毛的鵪鶉。”

    ……

    阮芷音猛地一窒:“程,越,霖。”

    居然被他給、耍、了。

    他倒還是這麽有能耐,這幾年她一直心情平順,此刻卻氣到失笑。

    不過拜他所賜,先前那點低落的情緒竟然一掃而空。

    僅餘寥寥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