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番外4:寒沐澤,始
  第428章 番外4:寒沐澤,始

    這盤死局,司徒瑾權解了十三年。

    他想留住的花,到底是沒能留住。

    北檸心裏開出的芽,還未長大,便已經死了。

    因為月信的紅色,讓北檸懂了男女間的許多事情。

    專屬於司徒瑾權的這顆種子在他心底發芽

    因為紅綢的紅色,徹底斷了所有。

    因為一切都不重要了。

    司徒瑾權在她心底究竟是如何的存在也不重要了。

    因為,她不可能留在盛京。

    南國的天氣開始回暖,慢慢的有入春的征兆。

    可北檸和司徒瑾權的關係,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凍寒冷。

    從前森嚴的宮牆隻能還能聽得見,北檸滿心歡喜的追在司徒瑾權身後。

    喊著他:

    “皇帝哥哥,你等等我!”

    司徒瑾權每次都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麵走。

    隻是走得十足的緩慢。

    等北檸靠近時,司徒瑾權又突然轉身,抱住了北檸。

    撞了個滿懷!

    隨後便能聽見北檸在司徒瑾權懷裏無憂無慮的笑著。

    司徒瑾權將北檸抱在身上,讓她坐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

    伸手刮著北檸的小鼻子,笑著教訓北檸道:“怎麽跑得這樣快,一會兒摔了怎麽辦!是不是又想被罰了?”

    “啊——”

    聽見罰這個字,北檸不管不顧的抱著司徒瑾權的脖子撒嬌。

    眼見著糊弄不過去,北檸這小家夥還開始生氣了。

    扭著頭,不願意看司徒瑾權,氣鼓鼓的道:“那還不是你不願意等我!”

    司徒瑾權聽完以後哭笑不得,這怎麽還變成是他的錯了?

    本該是司徒瑾權說教北檸,最後變成了他在哄著北檸,還讓北檸這個小機靈訛上了一場襄城的煙火。

    以往北檸喚司徒瑾權的時候,語調不自覺的便會帶著她的嘴角一起上揚。

    像是“皇帝哥哥”隻是她一個人的。

    可如今是再也聽不見了。

    司徒瑾權和北檸大吵了一架以後,北檸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裏沒有出來。

    就連小風也無法靠近。

    北檸這樣貪吃的人送進去的膳食從未動過,每日的藥倒是照常喝。

    以前北檸總是嫌棄藥難喝,可現在嚐著,倒是不覺得苦,對比她的命,這藥竟還有幾分甜。

    這件事情驚動了慈寧宮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親自到飛霜殿,可北檸還是無動於衷。

    關在房裏不出來。

    在北檸眼裏,外麵這些人都是一夥的。

    他們各有各的目的,從不曾真正替她想過。

    她就像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從一出生就被放在最中心天元的位置,受著四麵八方的算計。

    這盤棋叫騙局!

    她從一出生便,入了這局。

    用無盡的寵愛和金銀堆砌出一個糖衣。

    其實內核是束縛,是控製。

    她像是被無數絲線綁著的一個精致的娃娃。

    這些絲線,正在一點點的吸食著她身上的精血,吸食著她的天真爛漫,一片真心。

    最後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幹枯的牽線娃娃。

    先前幾日還能聽見北檸午時夜半從夢裏被驚醒的哭聲。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花祭島,回到在花祭島上闔家歡樂的日子。

    可每日午夜驚醒,看見就是束之高閣的宮牆。

    又過了幾日,北檸連夢都不做了。

    因為她已經絕望了。

    她看著開在花房的那朵月璃花。

    北檸覺得自己就像是那花,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盛京這塊富貴腐敗的土地上一點點的流失。

    或許她快死了!

    二月二,龍抬頭,在南國是大日子。

    盛京數得上來的王公貴族全部都出席。

    就是鄰國也派了使者。

    以往對於這種沉重的宴席,北檸這種溜耗子選手,一般都是能躲則躲。

    躲不過,中途再找機會尿遁。

    如今因為皇帝和長公主大吵了一架,這種場合,禮部的從不敢去叨擾。

    隻是今日有些特殊,禮部的人跪在飛霜殿外麵請了幾次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最後司徒瑾權親自去了飛霜殿。

    飛霜殿外一切如舊,花還在開,樹也是綠的,隻是沒了那抹煙火氣。

    像是一個幽幽的山穀,死氣沉沉的。

    安靜得有些嚇人。和先前的東宮一樣嚇人。

    這飛霜殿裏的一草一木明明是他親手栽種的。

    可推門進來,北檸了北檸的氣息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陌生。

    司徒瑾權站在北檸的門前,隻談了公事,說道:“北疆於東洲結盟,晚宴東洲派了使臣,意在為北疆出氣。北疆和尊親王府恩怨頗深,事關尊親王府顏麵。”

    不得不說,司徒瑾權當真是了解北檸,在這這種時候。

    北檸唯一在乎的恐怕也隻剩下尊親王府了。

    關了許久的門打開了。

    太久沒見到陽光,門突然打開的這一下,北檸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東西。

    眼裏隻是有一個十分高大的黑色剪影輪廓。

    過了一會,這個輪廓慢慢的變得清明。

    是司徒瑾權!

    許久未見,當北檸再見到司徒瑾權的時候,北檸以為自己會恨他。

    可她現在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在盛京耗盡了所有的精血,此刻她更像是一個苟延殘喘的人。

    北檸原先身體就不好。

    又折騰了這一番,肉眼可見的病弱。

    絲毫沒有血色,身上籠罩著一種霧蒙蒙的白色。

    北檸原先肉嘟嘟帶著些許嬰兒肥的粉嫩小臉。

    如今因為消瘦,臉上的輪廓也開始變得明顯。

    原先許多人看見北檸第一眼,是可愛。

    現在,北檸臉上的稚氣消散,展露出來的,是純,是魅!

    是讓人移不開眼的,這世間難以言喻的美景。

    門沒有打開以前,司徒瑾權的語氣一如往常。

    見到北檸以後司徒瑾權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許久未見,更不知該說些什麽。

    反倒是北檸,麵無表情的看著司徒瑾權。

    像是先前不認識 又像是對著一個老熟人。

    聽不清這言語裏的情緒。

    光是字麵上所表達的,就已經是夠讓人寒徹入骨。

    “宮宴是回去的,皇上可還有什麽其它的事情 ”

    北檸的聲音清冷,聽不見任何情感。

    “檸兒,比起你這副模樣,我倒是更加希望你恨我。”

    北檸的視線以全然恢複,她抬頭看著司徒瑾權,見他眉間的憔悴。

    北檸知道,其實他這些天也過得不好。

    看了司徒瑾權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

    他們兩人到底也是落到了

    相望無話的地步。

    ——宮宴——

    北疆邊境戰事原本慕王軍已是穩贏的局麵。

    最遲今年夏季便可凱旋回京。

    卻因為東洲皇帝病重,太子君臨淵,解除在南國的質子身份提前回國。

    南國沒了掣肘東洲的有利手段,北疆三皇子寒沐澤親自出使東洲,將其拉攏為盟友。

    北疆盛產礦石,玄鐵,東洲果蔬豐富。

    寒冬之際,北疆國運艱難,東洲太子君臨淵,特意送了不少糧草前去支援。

    兩方正式結好。

    眾人原以為二月二,南國國宴之上。

    東洲會裝聾作啞,沒想到東洲此次大張旗鼓的入了盛京。

    東洲北疆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自然也是為了邊境戰事,如此首當其衝的便是慕王軍。

    尊親王府的主人在盛京的隻有北檸一人。

    北檸平日裏再不愛那些繁重的珠釵。

    隻是今日東洲是衝著慕王軍來的,一旦涉及家族,她自然也是不敢馬虎。

    北檸的裝束都是輕簡便利,這一次還是她第一次大妝。

    北檸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

    特別是她眸光裏的銳利。

    北檸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原來有時候,她也可以這樣具有攻擊力。

    北檸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一隻綿軟的小貓,如今才發現是自己錯了。

    她從來都是一隻草原上獅子。

    正如他們慕族的族徽——

    醒獅金印!

    從前北檸雖是有長公主的封號,但是因為年紀小。

    每次宮宴之上都沒有特別的替北檸準備位置。

    北檸每次都是挨著太皇太後的座位。

    在太皇太後慈愛的照顧下,北檸一心吃飯,吃完了就溜了。

    這次特意將北檸的位置安排在司徒瑾權的右側。

    南國尚武,以右為尊。

    這以往是慕臣雄的位置。

    今日她便是代替著自己的父王坐上了這個位置。

    北檸一個人坐在一個位置上頓時覺得有一萬隻眼睛在盯著自己。

    這讓北檸如坐針氈,動都不敢動。

    北檸想著她坐在這個地方已經是一種煎熬了。

    也知道司徒瑾權每次自己坐在龍椅之上,倒是何感覺。

    一年宮宴大小近百場,也不知他是怎麽堅持下來。

    轉頭看了一眼司徒瑾權,見他泰然自若,神情凜然。

    若是不論其它,隻單是為君主,其實 北檸對司徒瑾權這個皇帝還是有些佩服和敬畏的。

    北檸從沒有見過作為皇帝的司徒瑾權到底是如何的。

    她隻在外人嘴裏聽到過,南國皇帝手腕狠辣,雷厲風行,是這世間不可觸碰的存在。

    北檸每每聽到這些,總是不理解,司徒瑾權為何要如此冷麵心硬的對著眾人。

    如今北檸見著司徒瑾權一人高居龍椅之上,才知道他帝王座下守的是天才萬民蒼生。

    稍有不慎便會讓麵前這些人啃噬得皮肉不剩。

    司徒瑾權舉著酒杯,說了兩句話,飲下手中酒,收回的時候才發現北檸在看著他。

    北檸看著司徒瑾權看得出神。

    兩人四目相對之時北檸才回過神來。

    每次北檸讓司徒瑾權抓包以後,都心虛的閃躲。

    這次北檸沒有躲,而是看著司徒瑾權,對著他笑了笑。

    司徒瑾權知道這個笑並不是一笑泯恩仇,但是最少今晚,他們可以放下。

    北檸 酒杯邀著司徒瑾權,似是在告訴司徒瑾權:“我陪你一起!”

    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複雜。

    北檸夢裏都想逃離這裏,逃離司徒瑾權。

    可是有時候他們又不得不一致對外。

    就像此刻。

    離不開又斷不掉!

    當真無可奈何。

    東洲此次出使南國,肉眼可見的來者不善。

    一個自然是因為他們和北疆結盟。

    還有一個是因為君臨淵,堂堂太子被送來做質子,這對他們是極大的侮辱。

    此次東洲自然是要將麵子找回來的。

    要來到別人家的地盤叫板,自然是要準備充分。

    北檸還以為東洲會浩浩蕩蕩的派一堆人來。

    沒想到整個使團,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使者,還有一人是侍從,沒有入殿。

    東洲口氣如此之大,居然隻派了一個人。

    這讓北檸更加好奇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有如此膽量。

    北檸坐在司徒瑾權下側的禦前高階之上。

    清楚的看見遠處有一人朝著自己走來。

    倒也不是北檸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雖看不清此人的臉,卻能清晰的感知到此人身上不凡的氣質。

    似是深埋在雪山之巔的冰玉,寒徹入骨。

    又似是北疆塞外的風,瀟灑不羈。

    北檸隻知,東洲氣候宜人,糧食果蔬繁多,他們尚農不尚武,身上大多都是文弱的書生氣。

    北檸盡不知,東洲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個配馬彎刀上陣衝鋒的人物。

    這人迎著眾人的目光朝著禦前走來臉上絲毫沒有畏色。

    這倒是直接將眾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變成了一種對他的欣賞和認可。

    此人走到禦前時,北檸見著此人,有些眼熟得過分。

    直到那人站在禦前說道:

    “在下東洲太子君臨淵,見過南國皇帝。”

    聽見君臨淵,這三個字,北檸才驀的反應過來,麵前這人居然是君臨淵。

    認真看了一會,麵前此人的確是君臨淵的臉。

    隻因為他身上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質,這才讓北檸有些不敢認。

    看著麵前這張熟悉的臉,北檸

    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

    將麵前這個身姿挺拔,軒昂自信的男人和君臨淵這個倒黴蛋聯係在一起。

    北檸一臉疑惑的看著不遠處的瀟奉。

    瀟奉大冬天裏還在扇著扇子,聳聳肩,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北檸的眼睛像是掛在“君臨淵”身上。

    太過明目張膽,讓“君臨淵”都發現了。

    他轉頭看向北檸,兩人,目光撞在一起。

    像是煙花遇上火一樣,在兩人麵前炸開。

    北檸和“君臨淵”都愣了一下。

    “君臨淵”來時見過北檸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