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北檸,寒沐澤,司徒瑾權
  第160章 北檸,寒沐澤,司徒瑾權

    這可能是北檸第一次發泄。

    她以為自己親手折了自己的翅膀,心就不會往外飛。

    會甘願留在司徒瑾權身邊。

    小風看得心酸,她又何嚐不想回去。

    小姐這些話也隻能對她說,讓旁人知道了便是不知好歹。

    北檸這一哭,讓小風也有點想哭。

    認真想想還是小姐比自己慘一點。

    小風此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有人能帶著小姐離開。

    可是,又有誰呢……

    我帶你離開,我們回花祭島!

    這句話就是尊親王都沒能說出口。

    但願這世上能有一個瘋子,願意為小姐毫無顧忌的賭上一切。

    北檸哭得累了,哭到最後是妥協。

    又或者非常“知好歹”的放棄掙紮。

    擦掉眼淚,言語冷漠,說道:“喚人進來,服侍我就寢吧!”

    小風認真看著北檸,還是這張熟悉的臉,言語卻讓她非常陌生。

    照著小姐過往的小孩心性,這一定是要大鬧一場的。

    怎麽突然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北檸和司徒瑾權倆人互相不打擾的過了幾日。

    一切正常得十分不正常!

    司徒瑾權一直在禦書房處理政務。

    金毅和隋遠德帶著大軍已經到達西境邊境,軍將八百裏加急。

    第一場戰役,大獲全勝,軍營上下眾誌成城,等到入五月,南國最後一場春雷,便要全麵發動進攻。

    北檸悶在飛霜殿,這期間一日三餐照吃,看著日升月起。

    偶爾看見哪朵花開的鮮活,隨風為花舞上一支。

    再過幾日見那花也落了,便沒再動過。

    隻是坐在湖邊發呆,看著裏麵的兩隻魚遊動著。

    這期間隻喚了,死侍玄靈,從外麵帶一個人進飛霜殿。

    之後就再沒開口說話過。

    ——

    四月的最後一天,第一批春茶送進宮,宮裏照例設宴品茶,內務府照例過來。

    吳玉看見皇帝的人,十分厭煩說道:“小風,把人給我打出去!”

    吳玉也年過四十,老婦人對於夫妻之事從來都是忍氣吞聲,勸和不勸散的。

    小風聽見吳玉居然下令將人打出去。

    確認沒錯以後,從腰間抽出用彩帶裝飾掩蓋的鞭子。

    準備大展拳腳時,卻聽見一聲

    “讓他們進來吧!”

    這是北檸悶了那麽多天說的第一句話。

    隻是簡單的傳一句話,卻是聶總管帶著內務府的人親自過來。

    十分小心翼翼的說道:

    “皇後娘娘,下午設宴品茶,皇上請您過去。”

    聽見司徒瑾權,北檸沒什麽反應。

    看見聶總管邊上的內侍,手裏端著一件衣服。

    北檸心裏一陣反胃,中午好不容易吃下的一點飯全部吐在湖裏。

    原本看著湖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討厭。特別是她吐下去的食物,讓湖裏養的幾條錦鯉魚爭相吃了以後。

    吳玉喚人進來服侍北檸,漱口吃了話梅以後。

    吳玉關切的問道:

    “小姐要不要喚太醫過來給您瞧瞧。”

    北檸擺擺手,無力的說道:“不用了。”

    說完目光又落在那衣服上麵。

    “既然衣服都替我準備好了,那就更衣吧。”

    聶總管瞧著,這順利得讓他覺得意外。

    北檸和吳玉進去內間以後,聶總管笑眯眯的對著邊上的小份問道:

    “小風姑娘,皇後娘娘這是怎麽了?脾氣挺好哈?有什麽要奴才,唉唉唉!別打別打,我們自己走!”

    小風一個鞭子將聶總管一幹人全部打出去。

    ——玉睢亭,品茶——

    宮裏每年宴會大大小小不下百場,每一場自然都不是單純的吃酒喝茶看歌舞。

    都有它背後真正的目的。

    北檸沒有去禦書房找司徒瑾權一起出席。

    她知道今日大哥會帶著謝婉清一起出席,悶了那麽多年。

    也想找一個家裏人聊聊,自己便提前去了。

    玉睢亭是湖心的主亭,自外依次排開越是靠近岸邊越是不慎重要。

    北檸乘船上岸到亭子看見,南煜牽著謝婉清的手,兩人從岸上和眾人打招呼還沒過來。

    這一路上那麽多人,能走過來隻怕還要一會。

    謝婉清這些日子苦練四藝,特別是茶藝十分拿。不僅精通烹茶煮茶,就是每一種茶具,茶葉,用的水。

    都能說出個一二。

    在一眾臣婦,閨閣女眷中出盡風頭。

    給南煜長了不少臉麵。

    北檸環視了一圈亭上擺設。

    有幾株花是從花祭島運過來的,北檸憐惜的撫了撫。

    突然聽見

    “大小姐這是想回去了!”

    北檸在皇宮裏聽見寒沐澤的聲音,有些驚訝。

    在見亭外的宮人一個個健在,這是被請進來的。

    想起司徒瑾權之前說的休戰國書。

    瞬間明白了,司徒瑾權這是打算借著這次品茶。

    和寒沐澤見一麵,讓天下人知道,他們暫時簽了這份協議。

    誰都不可以刀兵相向。

    北檸突然一絲輕諷:

    “北疆和南國打了多少年,中間隔著多少血。居然現在說停就停了。還弄了一個互市外交。還真是,以和為貴。”

    寒沐澤聽出北檸的嘲諷,不以為然,言語坦然的說著厚顏無恥的說道:“君主,一切以利益為先!”

    北檸轉身看著寒沐澤,毫不客氣的戳破他們之間的偽善:“等他吞了西境,等你吞了東洲,早晚還是得打起來。說不定你們現在早就開始算計對方了。”

    可能是因為北檸殺過寒沐澤一次,他們倆之間也沒什麽彎彎繞繞。

    寒沐澤對北檸是直白,嫌棄道:

    “這些不是廢話嗎!我前腳送國書,後腳你二哥就親自調兵在北疆東洲這塊交界防著我了。不過現在還沒打起來,你二哥應該帶著金家那郡主,在你的花祭島上逍遙快活呢。”

    聽見花祭島,北檸眸光瞬間黯淡下來。

    寒沐澤看著北檸問道:

    “想回去啊?”

    北檸沒說話。

    寒沐澤坐在椅子上,坐姿慵懶且隨意:“你要是舍得,今天晚上我就帶你走,要是怕連累尊親王府,叫你父兄先回北疆邊境。”

    北檸原本還在為她和司徒瑾權的爭吵而心死神滅。

    寒沐澤的這一句話,像是含著蜜糖的毒藥。

    直接貫穿她的心肺。

    北檸看了他許久。

    他生的得這樣放肆不羈,不講禮數。像是遊曆在紅塵中纏繞廝混許久的人。

    偏是這一雙眼睛生的極幹淨透亮。

    幹淨得讓人心寒。

    寒沐澤見北檸這樣看他許久,蹙眉反問道:“你不信我會帶你走!”

    “我信!”

    北檸想起從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也真的敢為她賭上一切。

    可是最後呢?

    北檸突然一陣輕笑:

    “我信!但我已經不會再上當了,寒沐澤!這些帶著算計別有用心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聽過一次,在聽一次隻會覺得,可笑!”

    聽完北檸這些不留情麵決絕的話。

    寒沐澤眼眸裏明顯的閃過一陣疼痛。

    他剛剛說帶她走,真的隻是單純想她心情好一點。

    眸裏的一瞬傷心被掩埋,寒沐澤表麵上笑得坦蕩,開口道:“大小姐還真是心思聰敏,我這點雕蟲小技都被你識破了。我的確是想騙你走,要是能用你相愛威脅慕王軍與我合作簡直再好不過。”

    北檸救他一命,又射她一箭,隻當是兩清了。

    小東西馱著他一路從潼山跑回花祭島。

    他得島上掌事,莫非所救,便又欠她一命。

    在島上住了半個月,當真是有點舍不得走。

    那花盆裏花祭島上搬來的花,開得就不如島上的豔麗。

    就如此刻的慕權歌,他在盛京見到的慕權歌,就不如在潼山關見到的鮮活,明豔動人。

    “皇上駕到!”

    司徒瑾權懶得和外麵這些人交涉,也是乘船,上到亭子。

    兩人幾日不見,北檸突然有些緊張。

    剛剛還言辭冷厭的與寒沐澤說話,見到司徒瑾權的那一刻氣勢全部降下來了。

    司徒瑾權從船走上亭子,便看見北檸穿著他提前為她準備好的衣衫,幹幹的站在中間,不知所措。

    這幾天,她瘦了許多!

    司徒瑾權還像往常一樣,朝著北檸伸手攤開掌心。

    因為有寒沐澤的存在,更加提醒著司徒瑾權為她做過什麽。

    更加驅使著北檸走向司徒瑾權。

    北檸,夾雜著內疚妥協了。

    深吸著一口氣,走過去,將她的手放在司徒瑾權的掌心。

    司徒瑾權牽著北檸的手,兩人一起坐在主位上。

    北檸轉頭看了一眼司徒瑾權,見他的模樣。

    想來這些天應該也是像自己一樣沒有休息好。

    北檸告訴自己,終究還是要留在盛京的。

    前幾天那樣聲嘶力竭,山崩地裂的痛哭,想要回去的崩潰。

    可以理解,畢竟這種情緒壓抑了五年,但,也就讓它留在前幾天吧!

    想要回去這種幼稚的想法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司徒瑾權轉頭見北檸在看他,伸手從後麵摸著北檸的小腦袋,順了順她的頭發。

    兩人沒有正麵交流過一句,私下握著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亭外南煜見皇帝到了 便沒再與人寒暄,拉著謝婉清一起進玉睢亭。

    北檸看了一下席上到場的人身份還真是特別,北疆君主,南國君主,還有隔在他們中間的守疆王。

    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掌權者。

    聚在一起卻是借口喝茶,如此清心靜氣。

    瀟奉也在這個時候到,向司徒瑾權和北檸行禮過後。

    抱著一套新茶具,送給寒沐澤,順勢坐在寒沐澤身邊。

    瀟奉雖然空有一個王爺的名頭。

    但是畢竟皇室身份在那,吃喝嫖賭一向擅長。

    司徒瑾權便,廢物利用,安排他做外使接待,上一次君臨淵過來也是他接待的。

    北疆和南國打了多少年,突然說要在兩國交接的幾座城池處,設立互市,物品流通,百姓往來。

    證明兩國友好!

    北檸聽見大哥做中間人,在兩人中間說著一些場麵官話。

    說到“友好”的時候北檸默默拿起麵前茶,喝了一口,給自己去去心裏的惡心。

    終於知道為什麽是品茶了,可能是他們也怕一會兒互相恭維違心的話說多了,會覺得惡心。

    雖然都知道這互市,是暫時的,雙方,不到一年必然翻臉。

    但就是這一年的時間,也有許多細節要商議。

    稍有不慎,都用不了一年,自己就會成為對方的盤中餐。

    近百年來,第一次有這樣南北“友好”的先例。

    下麵的官員誰都不敢輕易下決斷。

    隻能由兩國君主自己出麵談。

    南煜看著倆人的談判,你來我往。

    出於立場,他們早晚要殺死對方。

    不過若是去掉身份,南煜覺得他們兩人有幸能成為摯友。

    都是一樣的野心狠辣,隻是一個頗為張揚,一個頗為沉穩。

    隻是不知為何他從皇帝的眼神裏看見的是對寒沐澤無盡的厭惡。

    一種不屬於帝王身份的厭惡。

    兩人談判,北檸瞧著寒沐澤隱隱占上風,這個瘋子一向如此。

    看著滿不在乎,恣意而為,帶著幾分裝瘋賣傻。

    就是利用了這樣看著粗俗的言語,三兩撥千斤的將司徒瑾權話裏設下的圈套一步步化解。

    在北檸以為司徒瑾權要吃虧的時候。

    司徒瑾權毫不客氣一腳踩在寒沐澤的痛處,底下牽著北檸的手,大拇指在北檸的手背處摩挲著 不緊不慢開口道:

    “玄鐵這等好東西,還是像以前一樣走官營吧!若是出現在互市,由布衣百姓也能購得。

    隻怕需求數量太過龐大。到時候北疆供不應求,自己都造不出武器來抵禦外敵,又輸了疆土可不好。”

    司徒瑾權“又”字說得極重,是在提醒寒沐澤。

    他剛剛大破北疆,占了北疆十五座城池的事情。

    寒沐澤知道司徒瑾權在挖苦他。

    謝婉清手帕擦了擦嘴角,暗笑皇帝腹黑。

    外麵的幾個宮女和在外記錄的執筆司,發出了一點動靜。

    雖然很細微,但還是十分清晰明顯的傳到亭內。

    這點動靜消散隻留下一片安靜。

    北檸以為寒沐澤會回擊些什麽。

    隻聽寒沐澤似笑非笑的點頭十分認同說道:

    “那北疆特產,玄鐵就不加入貿易貨品內!”

    寒沐澤說完,眼神帶著幾絲玩味落在瀟奉身上。

    麵上他是吃虧了,但背地裏司徒瑾權也沒占多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