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146章

    林一念敢跳海,是知道自己死不了,畢竟還有世界意識的存在。

    可當她和那個影子融合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那些從原主那裏繼承來記憶,正一幕幕地快速閃過,她來到這個世界時,是繼承別人的記憶,而此刻,更像自己親身經曆了一遍,都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包括原主在星光公司遭到打壓,也像自己的經曆,後來她抓住機會出演《問道》,好不容易和星光的合約熬到頭,年末《問道》大爆,她終於熬出頭了。

    卻在翻身之際,迎來一記重擊!

    那時的蘇如雪事業如日中天,她的粉絲撕遍娛樂圈,出了名的戰鬥力強。

    蘇如雪隻發了一條微博。

    ——小師妹?小三的姐姐。

    在這個男女不同待遇的狗屁世界,男的出軌,隻要它浪子回頭就能毫發無傷。女人如果沾上小三這兩個字眼,這輩子都擺脫不了,哪怕她是上當受騙的。

    扯到了小三,雖然小三不是她本人,可她是小三的家屬,又是正主蘇如雪親自下場撕人,職粉再帶一下節奏,小雪花們就戰鬥欲爆表了,追著原主一家喊打喊殺。

    從那天起,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就此被打亂,很多極端的小雪花為了給蘇如雪出頭,來到上原村堵門,不僅影響了他們一家的生活,住在這棟樓的租客也受到了騷擾。

    大家都苦不堪言。

    更詭異的是,蘇如雪隻撕他們一家人,隻字不提搶她男朋友的許微微,和綠了她的渣男顧景明,隻將矛頭對準他們一家人,真正的小三和出軌的渣男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他們一家人被折騰得夠嗆,線下線上都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後來,他們被極端的小雪花追車,一家三口墜入海中。

    第一次墜海發生得太快,她隻來得及驚恐害怕。

    第二次,她是清醒著重新經曆了一遍。

    明知道會發生什麽,她說不出口,也改變不了任何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厄運來臨。

    她滿心絕望,卻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父母。

    還要倍受精神煎熬,幾度崩潰。

    第三次,從一開始知道自己還是改變不了任何事,她已經無望了。

    她恨蘇如雪,恨騷擾他們一家人的小雪花。

    但沒有恨過許微微,事情是因許微微而已,但主導這一切的人是蘇如雪,蘇如雪才是他們一家的仇人,可再恨又能怎樣?她什麽都做不了,看著他們一家人的死期越來越近。

    她還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要清醒地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她寧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墜海時,她隻剩下仇恨了。

    也許是恨意太過濃烈,在車子剛墜海時,終於發生了奇跡,她腦海中響起一個不像人類的聲音,它問她:“想改變嗎?給你個機會。”

    她抓住了這個機會。

    能過考驗後,她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也有了改變的能力。

    ……

    另一邊,林秀麗渾身一顫,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離她而去。

    此刻,她和葉從榮在二姐家打麻將,另幾人都發現了她的異常。

    林秀麗手裏捏著一顆麻將,可她眼神空洞,顯然不在狀態。

    “老婆,怎麽了?”

    “老三,你發什麽呆?”

    這兩個聲音將她的意識喚了回來,林秀麗甩了甩頭,“我好像忘記什麽事了。”

    葉從榮問:“什麽事?”

    林秀麗暫時想不起來,能被忘記的,要麽是小事,要麽不是好事。

    麵對幾道關切的目光,林秀麗說:“忘了就忘了,咱們繼續。”

    嘴上說著忘了就忘了,卻仍是忍不住回想,她究竟忘記什麽事了?

    仔細地回憶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這幾天都很正常,唯一反常的事,是她十天前張羅著一家人呆在派出所外麵,他們吹了一天的寒風,好在沒感冒。

    林秀麗怎麽也想不起來,為什麽非要去派出所外麵呆著?

    就連吃飯的問題,都是大姐一家幫忙解決的。

    究竟為什麽呢?

    又打了一圈麻將,林秀麗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最近有點健忘。”

    ……

    海城大橋。

    顧景臣跟著林一念從橋上跳下,他運氣好,林一念就在他手邊,但她目光渙散,臉上蒼白如紙,和跳橋前的狀態一個天一個地。

    他一把撈起她,就見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念念,你怎麽了?”顧景臣一手圈住她。

    有一點很奇怪,她像沒有重量,他毫不費力就把她圈起來了。

    可現在他們還在海中,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回頭看了眼,他們想上岸有著近百米的距離。

    如果是他一個人,他肯定能遊過去,可他身邊還有個失去意識的林一念,現在圈著她是很輕,但近百米的距離,她再輕也是個成年人,稍有不慎,他們兩個人都會葬身海裏。

    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為了安全著想,還是去橋墩下麵吧!

    上麵的司機也在喊:“顧總,先去橋墩下,免得沉下去。”

    沉下去就完了。

    直到保鏢拿來救援繩,上麵有人牽著,免得他們沉入水裏,顧景臣才帶著林一念朝著岸邊遊去,倆人安全上岸,他了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上岸就好,活著就好!

    林一念還昏迷不醒,但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就像睡著了一樣,臉上也恢複了血色,跟往日一樣泛著健康的紅潤,不像之前在水裏蒼白的模樣。

    跳橋後,她也沒有沉到水裏,肯定不會嗆水。

    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昏迷。

    上岸後,顧景臣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念念,快醒醒。”

    “念念。”

    “林一念。”

    又喊了兩聲,她還是毫無反應。

    倆人都穿著濕透的衣服,上岸前還沒什麽感覺,上岸後冷意就襲來了。

    保鏢遞了件西裝外套過來,顧景臣拿它裹在林一念身上。

    他問司機:“從這裏去長龍鎮的醫院要多久?”

    司機估摸了一下時間,才說:“順利的話,二十分鍾左右。”

    “現在過天橋,去長龍鎮醫院。”顧景臣穩穩地抱起林一念,大步朝著天橋走去,現在回市區太遠了,長龍鎮的醫院最近,帶她去醫院要緊。

    出發前,先把林一念放在車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一個保鏢開著林一念的車子,他們一行人就出發了。

    去醫院的路上,顧景臣撥開貼在她臉上的碎發,盯著林一念的臉直看,他的眉心再次緊蹙,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按理說,在水裏帶著一個昏迷的人,應該負擔很重,林一念很奇怪,她在海裏沒什麽重量,他隻用圈住她,再輕輕一帶,就能帶著她遊很久。

    等上岸後,又恢複正常了。

    把她抱在手裏,是一個正常人的重量。

    還有一點,在林一念跳橋後,她手腳都不動彈,卻沒有下沉。

    顧景臣的指腹輕輕地觸了下她的臉,溫熱且柔軟,碰了一下後,他就把整個手掌壓了下去,輕輕地覆在她臉上,再俯身附在她耳邊小聲問。

    “念念,為什麽要跳海?”

    說好今天給他答複,卻獨自跑來海城大橋,還讓他親眼目睹她跳海。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跳海。

    回想一下元旦那天,他們一起來到海城大橋,還在橋上呆了好久,顧景臣就能肯定她今日之舉是早有預謀,說好今天給他答複,可能也跟這件事有關。

    顧景臣捏住她的臉頰,輕輕一擰。

    “你個小壞蛋,好的不學,學壞的!”

    明明過得很幸福,每天都很快樂,還在一個多月前就預謀跳海了。

    他實在想不到她跳海的原因,和她相處那麽久,他很肯定她的快樂都是真的,她的幸福家庭也是真的,她對貓貓狗子的喜愛也是真的。

    家庭幸福,又不缺錢也不缺愛,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也完全沒有抑鬱的跡象。

    一個每天快快樂樂的人,她沒有跳海的理由!

    難道是有人威脅她了?

    半個小時後,顧景臣換上保鏢買來的衣服,他的腦袋有點昏沉,這是要感冒的跡象,他吃了預防感冒的藥,就坐在那裏等結果。

    又過了二十分鍾,有個身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出來了。

    “她應該是睡著了,過兩個小時要是還沒醒,再做個深度檢查。”

    以她從醫多年的經驗來看,病房裏那個小姑娘很健康,在當下這個遍地亞健康人群的環境裏,那個小姑娘脈搏有力,氣血旺盛,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健康。

    顧景臣再次確認:“她隻是睡著了?”

    醫生點點頭,“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做個全麵檢查。”

    顧景臣說:“謝謝。”

    林一念的濕衣服被換下來了,穿著條紋病服躺在病床上,她的呼吸平穩且綿長,是不像有事的樣子,真如醫生說的,就是安靜地睡了一覺。

    她睡著的樣子很乖,睡相也很好,躺在那裏不會亂動。

    顧景臣坐在病床前看了一會兒。

    再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他小聲說:“我原本想著,如果今天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那我就繼續追,總有一天能追到你。”

    說到這裏就頓住了,再開口時,他的語氣變了,多了幾分嚴肅,但不是在公司開會時的嚴肅,而是一種訓斥小孩的嚴肅,“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等不了了,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再這麽慢慢追,我怕哪天稍不注意,你就不見了。”

    像今天的事,發生一次就夠讓他害怕的了。

    之前在水裏沒時間想太多,現在他有時間多想了,目睹她跳橋時的恐慌再次席卷而來,今天是他在身邊,冥冥中又有種神奇的力量保護她,才沒有出事。

    若是再有下次,不……不會有下次!

    顧景臣連想想都不願意,一次就夠了,不會有下一次。

    ……

    林一念是真的睡著了,又來到無邊的黑暗中。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恭喜你,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隻是一個上午經曆的事,對林一念而言,卻好似經曆了一個世紀,她找回了另一半自己,也找回了自己全部的記憶,她不是穿書,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這個世界的林一念。

    哪怕改變了命運,父母依然健在,可那些記憶未能抹去。

    她現在提不起勁來,三世的絕望足以壓垮一個人的意誌。

    林一念站在黑暗中,不想動,也不想開口。

    世界意識又說:“我提的條件,你什麽時候兌現?”

    林一念的眼神微動。

    是的,世界意識給她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也是有條件的,把她送去另一個世界接受考驗,抹去了記憶,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也忘記了自己的目標,在那個世界摸爬滾打,最終完成了任務,才得到那本記載著她一家人被炮灰的書。

    若不是她完成了任務,她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那本書。

    也就失去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有多少跟我一樣的人?”林一念問。

    她的記憶從末世前一個月開始的,她住的那棟樓裏,沒有一個人好奇過她,她就是個沒有過去的人,後來認識了鄰居姐姐,也從來不提過去,隻會展望未來。

    現在想想,也許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世界意識說:“還有幾個,但他們沒有完成任務,都回不來了。也有人更喜歡那個世界,下意識地抗拒我給的考驗,不想回來了。”

    回來的人,隻有她一個!

    林一念沉默了。

    因為他們沒有記憶啊,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著任務。

    她的任務是種夠十萬棵樹,再回來為這個世界種一輩子的樹。

    這麽看,其他人的任務應該也跟自己的異能有關,隻要他們響應基地的號召,該出來幹活的就出來幹活,要完成任務其實並不難。

    那隻能是他們不想回來,也可能是執念沒那麽深。

    就像鄰居姐姐,在那個世界有異能在身,身邊也沒有煩人精,過得瀟灑又自在,不有去考慮別人,她還有個可愛的女兒,簡直不要太幸福。

    如果鄰居姐姐真的是這個世界的陸清,是不如呆在末世。

    她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是重男輕女的渣滓,拿了封口費就不管女兒是怎麽死的,還口口聲聲他們的女兒有抑鬱症,已經不止一次尋死了,掩蓋了她真正的死因。

    這些親人都不值得留戀,在另一個世界又有個寶貝女兒。

    孰輕孰重,不是很明顯嗎?

    至於其他人,林一念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被炮灰的。

    林一念問:“像之前那樣,我育苗,讓別人種樹,也算種樹吧?”

    世界意識說:“也算。”

    林一念就安心了,“你放心,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種樹。”

    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保住了她最親的家人,別說種一輩子的樹了,種兩輩子都值得!

    世界意識又問:“你想不想抹去那些記憶?”

    林一念聽了有幾分意動。

    背負了太多,痛苦也多,之前的她最多說一句對原主的經曆感同身受,記憶隻是記憶而已,現在不一樣了,那不是別人的記憶,是自己的親身經曆。

    找回另一半自己後,經曆過太多絕望和仇恨,哪怕已經改變了命運,但仍是覺得未來一片灰暗,以後很難找到快樂,未來還很長,如果後半生都不快樂,也很可怕。

    人生無望,等父母老去後,到時候的她還想活著嗎?

    隻考慮了半分鍾,林一念問:“我不想徹底遺忘,但又不想讓這些記憶牽引我的情緒。能跟以前一樣嗎?像是別人的記憶,我隻是繼承了別人的記憶。”

    就像之前一樣,不同的是,之前以為自己是穿書者。

    現在知道是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卻是繼承來的記憶。

    世界意識應道:“可以。”

    頓了下,林一念又說:“謝謝你!”

    謝謝它給她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一家人才沒有慘死。

    世界意識說:“不必謝我,是你自己完成了任務。”

    ……

    病床上的林一念像是做了個美夢,在睡夢中,她的嘴角揚了起來。

    顧景臣守在旁邊,見她做夢都在笑,他盯著看了幾秒。

    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臉頰,“你還笑!”

    剛戳上去,原本安睡的林一念就睜開了雙眼。

    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還有幾分睡意朦朧的樣子,盯著他發呆。

    偷戳別人被抓包了,顧景臣也呆呆的,一時忘記收回手。

    他小聲問:“你醒了?”

    林一念輕輕地應了一聲,“我醒了,你的手在幹嘛?”

    顧景臣立馬收回手,眼神飄忽了一下,“我想叫你起來。”

    嘖,太假了,假到林一念都不忍心拆穿他。

    她卷著被子翻了個身,麵向他側躺著,跳了個海,又受到記憶的衝擊,就算有世界意識讓她不受那三世情緒的幹擾,可仍是有種不知今夕何夕,時空錯亂的感覺。

    林一念看似在盯著他,實則走神。

    剛開始,顧景臣難得緊張起來了,她是要給他答複了嗎?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像,她的眼神越來越呆。

    顧景臣:“……”

    他就杵在她麵前,她還能盯著他的臉走神?

    又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就那麽沒有吸引力?

    看著他,還能走神?

    等了三分鍾,林一念還在走神中。

    五分鍾後,她眼裏還是沒有他,還沒回神。

    直到十分鍾後,林一念還沒回魂,顧景臣終於按捺不住了。

    “念念。”

    “什麽事?”林一念猛然驚醒。

    “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顧景臣輕聲提醒她。

    元旦那天說好的,讓他等一個半月,過年又說讓他等半個月,他每天數著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眼看著就要有名分了,不能被她輕易混過去。

    林一念眨了眨眼睛,見他眼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她愣了下,才試探著問:“我忘了去你家接貓貓?”

    顧景臣:“……”

    他盯著她的臉看,她今天很奇怪,跳海前平靜得讓他心慌。現在恢複正常了,但又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好像更有人氣了一點,眨著眼睛的樣子更靈動了。

    “我可以蓋住你的眼睛嗎?”

    問完,不等她回答,他就伸手蓋住她的眼睛。

    她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上輕輕掃過,帶著幾分癢意。

    顧景臣正想縮回手,林一念先抓住他的手拉了下來,再直接拍開了。

    她瞪著他問:“你想幹嘛?你不敢看我眼睛,是做了虧心事心虛嗎?”

    顧景臣:“……”

    他覺得不算虧心事,但還有一點點心虛。

    在她失去意識時,他揪了她的臉,還留下了罪證。

    見他耳根泛紅,林一念像是抓到他的把柄了。

    “你果然做了虧心事!”

    顧景臣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再把手機遞給她。

    林一念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中映出自己的臉,很快她就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了,她臉上有一處淡淡的紅痕,和其他地方顯然不一樣,絕對是人為的。

    也是她發現得早,再晚一點,說不定就消失了。

    好家夥,他趁著她睡著了,偷偷地揪她的臉?!

    她把手機還給顧景臣,“你把我臉揪紅了!”

    顧景臣馬上道歉:“對不起,是我揪了一下。”

    他自己也沒想到,輕輕地揪了一下,她的臉就紅了,還印還留到了現在。

    看他認錯態度良好,林一念坐了起來,盯著他的臉直看。

    過了半分鍾,沒等到她開心,顧景臣以為她在生氣,女孩子在意自己的臉很正常,他在她臉上留一道紅痕,她生氣就更正常了,他正準備再次道歉。

    “我……”

    他才剛開口,林一念就猛地湊了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臉。

    不用道歉,一換一就行!

    他趁人之危揪了她的臉,她自己揪回來就是了。

    顧景臣的手比腦子更快,可能是因為受了涼,他的腦子有點遲鈍,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伸手將她摟住了,還按住她的背,往自己懷裏壓。

    林一念還愣了一下,“你好大的膽子!”

    以前湊近一點都臉紅,現在敢抱她了,還敢往他懷裏按。

    她掙紮了一下,顧景臣立馬收緊手臂,將人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懷裏,他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頭頂上方,又忍不住伸手順了順她的頭發。

    這一刻,他的心跳猛地加速。

    “念念,你什麽時候給我個名分?”

    他等不及了,他心心念念一大早來找她,想要個答複。

    結果她先是跳海,再醒來後,她赫然是忘記了!

    再等下去,誰知道還會出什麽意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個名分。

    林一念僵住不動了,她現在還有種錯亂感,自己的記憶還沒捋清,聽到顧景臣想要名分,她一時間也迷糊了,在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渣過他?

    如果不是渣過他,他哪來的勇氣理直氣壯地問她要名分?

    還是要好好想想!

    顧景臣又說:“你要是想不起來,那就現在吧?”

    林一念還沒想清楚,就聽到這一句,她第一時間掙脫他的懷抱,又把自己裹進被子裏,一雙靈動又圓潤的杏眼用一種可疑的眼神打量他。

    渣過他?應該沒有吧?

    她沒想起來,她沒有渣他的記憶。

    也可能是一時沒想起。

    林一念說:“我現在也不確定,要不下月再商量?”

    等她理清了記憶,搞清楚自己有沒有渣過他,再來談名分。

    顧景臣靜靜地看著她。

    他不說話,眼神時卻流露出幾分委屈,好像她真的渣過他。

    這下子,林一念就更不確定了。

    “那……半個月?”

    顧景臣還是不說話,半個月,她偷偷溜走了怎麽辦?

    他還沒搞清楚林一念跳海的原因,萬一她在這半個月裏再跳一次怎麽辦?

    見他仍是沉默,林一念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周!不能再少了!”

    這次,顧景臣終於開口了,他一把抓住她那根手指。

    “好,我等一周。但有件事,我們要先說好。”

    “你說吧!”林一念乖巧坐。

    “你不能一個人去海邊,也不能去危險的地方。如果有人威脅你,或是威脅你的家人,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你心情不好也要告訴我!”

    千萬別再一個人跳海了,他的心髒承受不起第二次驚嚇。

    要是她不答應,那就別想等一周了,現在就要給他名分。

    林一念隻是猶豫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了。

    這些要求都不算過分,就是有點奇怪,他們一家人受誰的威脅了?

    她眼裏閃過一絲茫然,“這些我可以答應你。”

    顧景臣又問:“是誰威脅你了?”

    除了受人威脅,他想不到別的原因,他懷疑她遇到間諜了,他外婆命喪間諜手下,現在也懷疑林一念被間諜盯上了,畢竟她的能力太過神奇。

    他們想要扼殺她,也很正常。

    林一念說:“你啊!”

    顧景臣頭上升起一排問號,“???”

    “我什麽時候威脅過你?”

    “就在剛剛。”林一念說著,就見他的表情越來越豐富,從擔憂到懷疑,再變成古怪,在他即將開口前,她搶先說:“我剛剛夢到你叫我小壞蛋,還說要收拾我。算不算威脅?”

    顧景臣:“……”

    他都跑進她夢裏威脅她了!

    抓住她的手,攤開掌心,不輕不重地打下她的手心。

    “你遇到麻煩不跟我說,一個人跑去跳海,是該收拾!”

    “你打我?”林一念不樂意了,哪有打人的?打手心也不行!

    顧景臣把手心攤開在她麵前,“我打你是因為你不顧自己安危,不管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發安危放在第一。剛剛打了你是我不對,你可以十倍打回來。”

    一碼歸一碼,跳海是林一念不對,打她掌心是他不對。

    他認打。

    林一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在他手心打了三下就停手了。

    “你的狀態有點不對,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是有一點點。”顧景臣說。

    “這裏是醫院,你找醫院看看吧。”林一念說。

    “已經開了藥,我吃過藥了。”顧景臣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中午了,他又說,“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回市區。”

    他給她準備了一身衣服,是找一個比較年輕的女護工幫忙買的,從裏到外一整套,之前林一念沒睡醒,也不趕時間,還讓她幫忙送去幹洗店洗過了。

    ……

    下午回到家,隻是離家一天,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林一念坐在客廳裏發呆,懷裏還抱著兩隻胖橘貓,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為它們順毛。

    沒多久,林秀麗和葉從榮回來。

    林秀麗現在也迷糊著,她思索了一天,都沒想明白。

    見林一念在家,林秀麗就問了句:“一一,我們初六去派出所的原因你知道嗎?”

    林一念盯著林秀麗看了好一會兒。

    見她神態放鬆,就是有點苦惱自己忘事太快。

    她問:“爸爸知道啊!”

    林秀麗說:“你爸說是去感受正氣的,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林一念說:“派出所是個充滿正氣的地方,去感受正氣沒錯啊!”

    林秀麗問:“真的沒錯?”

    林一念很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他們父女二人都這麽說,林秀麗也打消了心頭的疑慮,低低地歎了口氣,“我還不到五十,就跟老年癡呆了一樣,這記性太差了。”

    林一念繼續擼貓,她需要點時間把記憶捋清楚。

    過了一會兒,林一念問:“媽,你覺得顧景臣怎麽樣?”

    “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人也禮貌,對小孩很有耐心,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林秀麗對顧景臣相當滿意,這會兒也是讚不絕口,可再滿意,也沒有自己女兒的喜好更重要。

    她又補充道:“重點是要你滿意,你要是不滿意,再好也沒用。”

    林一念點點頭,“我懂了。”

    這天晚上,林秀麗和葉從榮都覺得很奇怪,女兒一直時不是盯著他們看,每次回頭都能捕捉到她的視線,視線相撞,她再不慌不忙地轉開頭。

    過一會兒,她又來了。

    一晚上發生好多次,倆人夜裏難免嘀咕。

    “老婆,一一今天有點反常。”

    “我也覺得。”

    “你心細,有沒有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她今天問我,小顧這個人怎麽樣。會不會是想談戀愛了?”

    “哎喲,我們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封建家長,談戀愛就談戀愛嘛。這都是小事,又不是突然結婚,她盯著我們看,是怕我們反對嗎?”

    “她可能不知道怎麽開口?”林秀麗說。

    “她想怎麽開口都行,我們是她的爸爸媽媽,是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她想說什麽都可以啊,怎麽會糾結呢?”葉從榮越想越不是滋味。

    想到他們最近這段時間天天打麻將,可能忽略了女兒。

    他又說,“我們這兩天不要出門,讓一一好好地感受一下爸爸媽媽的愛。在爸爸媽媽麵前她不用糾結,想怎麽說怎麽說,想說什麽都可以。”

    林秀麗也表示讚同,“好,這幾天多陪陪一一。”

    之後的三天裏,葉從榮和林秀麗都沒出去打麻將,一家三口同進同出。

    包括去林一念最喜歡的菜市場,也是三個人一起行動。

    這三天裏,林一念剛開始兩天還是喜歡盯著他們看,第三天就不再盯著他們了。

    葉從榮和林秀麗越發覺得是這些天忽略了女兒,她才會盯他們。

    多陪陪她,她就不盯了。

    不是那麽回事,這三天裏,林一念終於捋清了記憶。

    那三世的悲慘記憶,就像看了一場自己主演的電影,更詭異的是,她毫無代入感,這就要誇世界意識了,說不讓她的情緒受影響,它做得太到位了。

    她能冷靜地麵對那些記憶了。

    捋清了自己的記憶,同時,她也想明白了一點。

    林秀麗忘記初六去派出所的原因,大概是被世界意識抹去了。

    再次誇誇世界意識,它又做了件好事。

    那就多多種樹吧!

    ……

    找回了另一半自己,林一念現在的睡眠時間不再定時。

    剛開始的三天她覺得特新鮮,還特地調了幾個半夜的鬧鍾,感受一下被吵醒的感覺。

    半夜被吵醒居然也值得開心!

    開心完,她又把鬧鍾關掉了。

    世界意識做得那麽到位,也到了她回饋的時候了。

    林一念年後第一次主動聯係周欣。

    【林一念:在附近給我開塊地,用來給梭梭村育苗。】

    【林一念:有重要的種子,也可以送過來。】

    【林一念:需要改良的種子也行!】

    周欣收到林一念發來的三條消息,竟有點受寵若驚,這是林一念第一次主動給自己攬活,又要開塊地育苗,又是主動提出改良種子。

    是誰跟她說了什麽,讓她決定勤快起來?

    不管是誰勸的,能勸動就行!

    她立馬回了一長串的消息。

    林一念隻是掃了兩眼,勤快是不可能勤快的,她隻是想回報世界意識。

    多種樹,種好樹!

    種樹的事惦記起來了,鹹魚一家也可以惦記一下了。

    時隔多日,消失一段時間的鹹魚寶寶再次詐屍了,上次出現還是跑去群裏發紅包,當天她就退群了,微博也沒有再更新過,甚至沒有登錄過。

    買家群裏一片愁雲慘淡,似乎都認定了鹹魚寶寶跑路了。

    可他們有什麽辦法呢?

    這次,鹹魚寶寶在微博詐屍,買家們都驚喜到了!

    【鹹魚一家:明天上貨,今天我們先抽個獎快樂一下,關注+轉發抽一人送個蔬菜大禮物,一個小時後開獎。蔬菜大禮物裏麵有一棵大白菜,三個白蘿卜,五個胡蘿卜,五個玉米,五根黃瓜,十個土豆,十個大番茄~】

    買家們馬上就大號小號齊齊出動,這個大禮包太誘人了!

    鹹魚一家的買家誰看了不想要?

    白蘿卜和胡蘿卜還有黃瓜、土豆,他們都沒吃過,都好想要!

    除了自己的號,家人的號也要一起轉發,萬一中了呢?

    這可是花錢也買不到的大禮包!

    轉發的人裏,有個粉絲不少的網紅,她的大號也一起轉了。

    她的粉絲看到這條轉發時,第一反應是錯愕。

    啊這……他們玩微博那麽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抽獎抽蘿卜白菜的。

    是真的樸實無華,太實在了,居然有那麽多人在抽獎陪她玩。

    一個小時後,抽中一個老買家。

    開獎後,她立馬就興奮得跳起來了,還止不住地尖叫。

    “啊啊啊啊,我愛鹹魚寶寶!我中獎了!”

    同事被她嚇了一跳,“中彩票了?一等獎?”

    中獎買家嘿嘿一笑,“不是,我在微博中了個大獎!”

    另一個同事問:“抽到手機還是電腦?還是口紅套盒?”

    中獎買家說:“都不是,我中了個蔬菜大禮包,有大白菜,還有白蘿卜……”

    等她報了一遍大禮包裏的東西,同事們都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她,中了個蘿卜白菜的蔬菜大禮包能高興成這樣,一看就是個從來沒中過獎的倒黴蛋。

    中個蔬菜大禮包能興奮到跟中了彩票一樣。

    還有個同事為了表示憐愛,給她買了個小蛋糕。

    中獎的買家:“……”

    這些同事怎麽奇奇怪怪的?

    同事們不懂她的快樂,她就截圖發到群裏,跟群友們分享快樂。

    可惜,群友們並不快樂。

    還在呸她!

    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個巨豪華的蔬菜大禮包,結果沒抽到,中獎的人還跑來群裏炫耀。

    簡直過分,不呸她呸誰啊?

    當天下午,熱搜上爆出一件事,一個叫苗萌的公益組織被扒出做假公益,打著去沙漠種樹的旗號圈錢,結果錢收了,樹沒種,發的圖都是照騙。

    苗萌公益的名氣本來不大,也不會受到那麽高的關注,還能衝上熱搜。

    問題是它沾上了寧致遠。

    去年得知鹹魚一家去沙漠種樹,寧致遠就開始關注這方麵的公益了。

    然後,他找到了苗萌公益,去年還匿名捐了幾筆錢,也會關注苗萌公益的微博,直到今天下午,他在苗萌公益的微博下看到幾張圖。

    苗萌公益自稱是他們三年前種下的梭梭樹,現在已經鬱鬱蔥蔥了。

    如果是別人看到,可能認不出來。

    寧致遠不一樣,他一眼就認出那些梭梭樹來自鹹魚一家,三個圈圈的標誌再明顯不過。

    除了長勢喜人的梭梭樹,還有苗萌公益立的牌子,打上了他們的名字。

    好家夥,給別人種的樹拍幾張照片,就說是他們種的!

    感情他們之前發的照片也是假的?

    說他們一棵樹沒種,那不至於,隻是沒有他們吹的那麽多,什麽時候在哪裏種了多少棵梭梭樹,樹還是有種,隻是數字對不上,說十萬棵,實際隻有一萬棵。

    公益造假是寧致遠最無法忍受的事情之一!

    盜取別人的功勞,來給自己斂財,還有比這個更惡心的事嗎?

    關鍵是他還給這些吸血鬼送過錢,他的愛心被他們踐踏了!

    寧致遠是真的忍無可忍。

    他保存了照片,又截圖當證據。

    再微信聯係林一念,和她說了這件事,和她確認了鹹魚一家和萌苗公益沒有來往,她又發給他很多種植的照片和視頻,有她自己拍的,也有周欣發給她的。

    證據到手,就可以直接開撕了。

    寧致遠沒有自己行動,他找人發微博聲討,並甩出這些證據。

    還花錢買了推廣,可惜沒多少熱度。

    寧致遠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他希望關注的人多一點,除了公益造假的事,還要多關注一下沙漠種樹,看到熱度上不去,他上大號去點了個讚。

    以寧致遠的超高人氣,他隨便點個讚,就能帶去無數的流量。

    他的粉絲紛紛湧入。

    一時間熱度飆升,直接把苗萌公益送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