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5章 極大的重力砸上她
第2005章 極大的重力砸上她
林簾離開前跟大家說了她在哪裏等大家，所以湛可可一點都不擔心。
湛綏泠手裏拿著一把玉骨扇，配著他這一身金色蟒袍，清清冷冷，貴氣逼人。
“嗯。”
他轉身離開，神色微冷。
湛可可愣了。
弟弟這是怎麽了？
湛可可趕忙往隱十一跟前湊：“十一妹妹，你泠哥哥怎麽了？”
好像誰惹了他似的，那個一身冷氣。
隱十一看走進人群中的人，搖頭：“哥哥今天好像不開心。”
因為同齡，也可能因為湛綏泠比隱十一大幾個月，他對隱十一有著對別人的不同。
所以平常隻要湛綏泠情緒不對，湛可可就會湊到隱十一跟前問。
隱十一雖然年紀不大，性子也文靜斯文，但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兒。
對湛綏泠她有著常人沒有的了解，包括林簾，都沒有她了解湛綏泠。
“不開心？”
“為什麽？”
湛可可很驚訝，見湛綏泠走遠了，趕忙拉著隱十一跟上，邊走邊小聲問。
隱十一眼睛明淨，她看著前方那一身冷冰冰讓人不敢靠近的身影，搖頭：“不知道。”
“哥哥好像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
“解決不了的事？”
“弟弟能有什麽事？”
湛可可懵，一個十歲的娃能有什麽煩惱？
她想不到。
忽然，湛可可腦子裏極快的劃過一道光，她臉蛋嚴肅了。
昨晚湛綏泠破天荒的要和林簾一起睡，她當時就覺得不對了，但她沒有多想，而今天一早就出來玩了，她也就把昨晚的事給忘記了。
現在她覺得是真的有事，她得好好跟弟弟聊聊。
想著，湛可可看向那冷冷的人，眼神變得鄭重。
等今晚，今晚回家後她一定找弟弟好好聊聊！
托尼走在湛可可和隱十一後麵，看著兩人耳語，那一好奇一認真的兩張臉蛋，嘴角勾起笑。
看著孩子們安安穩穩的在他麵前，他便高興，滿足。
幾人走在熱鬧的人群裏，隨著太陽開始下山，鳳泉鎮的人越來越多。
晚上有燈會。
白天天熱，人稍少些，晚上便不行了，怕是要人擠人。
不過，即便這樣，鳳泉鎮裏也依舊熱鬧。
各種叫賣聲，玩樂聲，說話聲，伴著天上無人機飛動的嗡嗡聲，這裏可謂是熱鬧非凡。
而此時，鳳凰河裏。
遠處是一片盛況，這裏卻是一片靜寧。
唯有遊動的水聲稍稍讓這裏不同。
林簾抱著孩子遊到了河彎處，她抓住垂到河水裏的柳條綁住孩子，想辦法把孩子救上岸。
也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幾個似乎做完農活要回家的人，林簾看見了他們，立刻出聲：“能幫個忙嗎？這個孩子落水了，我需要把他送上岸急救，麻煩幫幫忙。”
這裏並不是多隱蔽的地方，幾個男人一眼就看見了她，聽見她的話，立刻放下手裏的鋤頭趕忙過來幫忙。
林簾臉上的凝重終於稍稍鬆懈，她抓緊孩子和柳條，在幾個男人來到這裏時，趕忙把孩子遞上去。
幾個男人互相配合，接過孩子把孩子抱到了岸上。
看到這，林簾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把孩子送上岸就好了許多，林簾抓住柳條，便要上去，可這一刻，砰的一聲！
極大的重力砸在她頭上……
第2006章 湛先生，你願意嗎
撲通！
水花四濺，水聲咕咚，林簾再次沉入水中。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她手下意識往上抓，想抓住什麽，但那重力就在她頭頂上方踩著她，似乎也在往上爬，往上撲騰。
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她頭頂，讓她無論如何都上不去。
“快！快救我！”
“我不會水！”
“快快快，拉住他，把他拉上來！”
“不行啊，我不會水！”
“我也不會，這可怎麽辦？”
“……”
嘈雜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林簾能聽到，可很快的這些聲音便和她疏遠。
因為無數的水朝她湧來，把她包裹，頭上的重力一下下的踩著她。
她似頂著一塊巨石，重的讓她無法動彈。
“咕咚、咕咚……”
含著涼意的水進了喉，空氣一瞬變得稀薄。
林簾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眼睛費力睜開，看這踩著她頭上的腳，抬手，抓住他的腳用力把他往上推。
“叫人叫人！”
“現在去找人怕是來不及了，我去找木棒，遞給他，把他拉上來。”
“木棒？我們不是有鋤頭嗎，去拿鋤頭！”
“對對對，我怎麽忘了，用鋤頭！”
岸上的人趕忙把那丟在一邊的鋤頭拿過來，用柄的那一端遞給落水的男人。
男人趕忙抓住，上麵的人立刻全力把他往上拉。
河堤有青苔，剛剛水打濕，不好上去，這落水的又是一個正常的中年男人，體重在那裏，塊頭在那裏。
而恰恰的，岸上沒有人會水，以致這樣一件平常做起來並不是很難的事現在做起來極難，極費力。
男人不想死，應該說每一個人都不想死，都怕死。
所以，他忘記了林簾，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隻想著快點爬上去，逃離這樣危險的地方。
他腳不斷的蹬著林簾，手緊緊抓著鋤頭的手柄，急切的往上爬。
林簾在水裏，被男人一直踩著，她的身體下沉，肺裏的空氣也似要告罄。
但她始終撐著男人，撐著他往上。
“快快快！”
“就要拉上來了！”
“抓緊，抓緊！”
“……”
那踩著她的力道逐漸變小，上麵的聲音也終於不再那般急切，林簾的手鬆了。
這一刻，她肺裏的空氣消盡。
“咕咚、咕咚……”
水再次落入口中，一個個氣泡升上去。
林簾看著這些氣泡，眼前的一切在渙散。
光還在，光暈染開，清澈的河水似也變了顏色，不再翠綠，而是暖黃。
林簾看著這暖黃，眼前的一切在變化，變成了一片柔光。
這柔光掩蓋了所有，她忘記了自己在哪裏，在做什麽，她怔怔的，忘記了所有的所有。
唯有，那一個人。
“謝謝你救了我，我……真的謝謝。”
“不用。”
“……”
“我們……結婚？”
“你可以拒絕。”
“我……我可以想想嗎？”
“嗯。”
“……”
“湛先生，你願意娶林簾林小姐為妻嗎？一輩子愛她、護她、敬她；不論貧窮、富貴、抑或疾病，你都對她不離不棄，與她相伴到老嗎？”
“願意。”
“……”
陡然間，眼前浮起許多畫麵，他清晰的出現在她眼前，眉眼深邃，如夜如淵。
林簾笑了，她手伸出，去觸碰畫麵裏的人，觸碰他的臉。
可在她要觸碰到他的那一刻，眼前的畫麵陡然消散，金色的光在瞬間鋪滿她的眼。
然後，光暈中，嗒、嗒、嗒……
第2007章 你終於來了
沉穩的腳步聲從前方而來，在這漫天的光色裏，清晰的落入她耳中。
世界靜寂，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隻有這熟悉的腳步聲，一步步朝她靠近。
林簾不再動了。
湛廉時，你來了嗎？
水無聲，光染盡，一片暖金色在林簾眼前綻開。
道道光束鋪展，寸寸光陰彌漫，一道高挺的身影從光裏走出。
他凝著她，眸深，裏麵不見半絲光亮，可當她出現的那一刻，他眸底深處點燃一盞燈。
這盞燈生出暖色的光，把她包裹，帶進他的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別人，隻有她。
林簾看著他，這一雙深深的眼眸，她的目光停在他臉上，在他臉上描繪，細細的一筆一劃勾勒。
逐漸的，她的心放開，眉眼溫柔，安寧。
湛廉時，你真的是來了。
唇畔牽起一抹笑，林簾眼睛緩緩闔上。
……
“快了快了，再加把勁！”
“一二三，好！”
“……”
岸上，幾個男人把那掉入水中的男人一把拉起，瞬間，幾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他們臉上都是後怕，心有餘悸。
他們是來救人的，卻沒想到把孩子救起來後其中一個人卻不甚踩滑掉進了水裏。
偏偏他們都不會水，隻能幾人一起努力把人救上來。
好在是把人救上來了，不然這救一命搭一命，怎麽算怎麽都不是賺。
大家坐在地上緩過這陣兒，抬手抹汗。
剛剛那一會，都把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快看看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休息了一會，其中一個人說。
聽見這話，大家都看向那救起來被平放到地上的孩子。
孩子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家都是普通人，家裏也都有孩子，看見孩子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也不敢耽擱，趕忙便圍著孩子查看。
“有氣有氣！”
“快救人！”
大家雖不會水，卻也是當地人，活了大半輩子，知道落水的孩子該怎麽急救。
很快的，大家幫忙救孩子。
“咳！”
沒多久，孩子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水來。
看到這，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好了。
大家鬆懈，全然放鬆，再無一點擔憂。
但這時，有人問：“咦，那姑娘呢？”
姑娘？
幾人一愣，隨之想到什麽，臉色微變，當即看向河麵。
河水清澈，平靜無波，唯有一條碧色的披帛在河麵飄蕩。
風吹來，它隨著河水掀起點點漣漪，悄無聲息遠去。
……
“黃角樹……黃角丫，黃角樹下就是我的家，我家有個……”
湛可可和隱十一，湛綏泠，托尼走出了熱鬧的集市，來到僻靜的小路。
湛可可邊走邊唱，心情極好。
而很快的，她便看見遠處的一棵大黃角樹，湛可可眼睛一下睜大，指著黃角樹：“十一妹妹，我們到了！”
她說完，當即就拉著隱十一往前麵跑。
但是，她剛拔腿，一道疾風便從她身旁跑過，帶起一陣徹骨涼意。
湛可可全身打了個冷顫，看著一下就跑遠的人，愣了：“弟弟怎麽跑這麽快……”
第2008章 她死了
黃昏至，天染紅。
太陽盛放在一朵朵相連的雲朵中，看著這古老的小鎮，凝著這平靜的鳳凰河。
撲通一聲，水花飛濺！
湛綏泠跳入了湖水中，而沒多久，托尼也跟著跳下，包括湛可可。
隻有隱十一站在岸上，抓著衣擺，緊張不安的守著。
幾人裏，除了她不會水，大家都會水。
那幾個男人也趕忙去叫人來幫忙。
林簾沉入了水中，已經很久。
逐漸的，小路上聚集了許多人。
他們都緊張的看著在河水裏找著的托尼，湛可可，湛綏泠。
他們口中不斷的說小心，他們報警了。
很快就會有警察過來。
可河水裏，沒有人回應他們，
托尼著急的找著，湛可可一會兒從水裏浮出，一會兒沉下，她臉色發白，之前的輕鬆愉快全然不見。
媽咪不見了。
媽咪說在黃角樹下等她們，她說的時候那麽的溫柔，安穩。
怎麽突然間就這樣了？
這才多久，多久？
不敢多想，更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結果，湛可可不斷找著。
而湛綏泠自跳入水中後，便不見了蹤影。
“來了來了，警察來了！快放開！”
“警察同誌，就是這裏！”
“有一個姑娘，她叫我們幫忙把那孩子救起來，我們就幫忙把那孩子救上來了，哪裏想孩子救上來，一個人卻踩滑掉了下去，等我們把人拉上來時，才發現那姑娘不見了。”
“警察同誌，你可一定要救人啊，那姑娘是好人！”
“……”
“哎，這有一會了吧，人就算救上來怕也沒氣了。”
“這年頭啊，真的就是一命抵一命，也是命啊。”
“……”
看熱鬧的，幫忙的，站了許多人，把這條小路站滿。
這樣的時候，立夏的黃昏裏，黃角樹隨風吹動起來。
沙沙……沙沙……
它們似在說著什麽，細細碎語。
和著這些說話聲，一半嘈雜，一半寧靜。
“嘩啦！”
湛綏泠浮出水麵，他抱著林簾，用力朝岸邊遊。
這一刻，他臉色冰冷刺骨，就像此時鳳凰河的水。
冷的他發顫。
“上來了上來了！”
“快，快把人帶上來！”
“……”
大家看見，趕忙出聲。
很快的，托尼，湛可可，警察，湛綏泠，一起把林簾抱上岸。
而當林簾平放在地上的那一刻，托尼便給林簾做急救，湛綏泠和湛可可在一旁幫忙。
托尼是醫生，沒有誰能比他更懂救落水的人。
他跪在地上，雙手交叉落在林簾胸口，不斷的給她做心肺複蘇。
可是。
無論他怎麽做，林簾都沒有反應。
她就像睡著了，誰都無法吵醒她。
時間一點點過去，風悠悠吹動，不再有人說話。
黃昏逐漸把天染紅，紅色的光暈一大片，就像一層紗幔從天上罩下，把整個鳳泉鎮籠罩。
那般的朦朧浪漫。
大家都看著，沒有了聲音。
就像地上的人，無聲無息。
湛可可眼淚掉下來，她看著這眼睛閉著，無比安寧的人，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
抓住林簾的手貼到臉上，湛可可眼淚不斷滾落：“媽咪，你快醒醒，快醒醒。”
“你說在黃角樹下等可可，可可來了，真的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可可，不要睡，媽咪……”
托尼看著林簾，這一張似沉睡般柔和的臉，手沒停過。
也不敢停。
就像他此時的心，一停便怕無法再跳動。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眼神變狠，手上力道愈發大，愈發急。
湛綏泠跪在那，他的手逐漸垂下。
這一日還是到了。
“哎……救不了。”
“這麽久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真是世事無常啊……”
風吹來，涼意來，站在這條小路上看熱鬧的人逐漸出聲。
警察抬手看表，再看瘋魔了般的托尼，對身後的人說：“一個小時了，打電話匯報這裏的情況吧。”
後麵的人明白，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轉身離開：“張隊，鳳凰河發生了一起意外落水救人事件，孩子救起來了，但那救人的人死了，死亡時間應該是五點左右。”
“沒有！”
“我媽咪沒有死！”
“你胡說！”
湛可可猛的衝過去，一把抓過警察的手機，大聲說：“我媽咪沒有死，你不要亂說！”
警察手機被奪走，愣了。
而此時隱十一有了反應，趕忙跑過去抱住湛可可：“姐姐，我們……”
她想說點什麽讓湛可可冷靜，但話出口便已哽咽。
托尼是醫生，一些簡單的急救，醫理托尼有教她，而她極為聰明，一學就會，所以林簾的情況她非常清楚。
林簾死了。
真的死了。
湛可可搖頭，淚水飛濺，眼淚盈滿眼眶：“十一妹妹，媽咪沒有死對不對，媽咪還活著。”
“她怎麽可能離開我們呢？”
“她這麽愛我們，怎麽能舍得？”
托尼搶救的動作逐漸慢下來，然後停下。
他看著地上的人，她睡的那麽安穩，甚至嘴角都帶著輕柔的笑。
橘紅的光漫了整片天，照在她臉上，她睫毛暈出暖色來。
她走的很安穩，很放心。
托尼眼睛閉上，淚水從他臉龐滑落。
湛廉時，你是把她帶走了嗎？
林簾離開前跟大家說了她在哪裏等大家，所以湛可可一點都不擔心。
湛綏泠手裏拿著一把玉骨扇，配著他這一身金色蟒袍，清清冷冷，貴氣逼人。
“嗯。”
他轉身離開，神色微冷。
湛可可愣了。
弟弟這是怎麽了？
湛可可趕忙往隱十一跟前湊：“十一妹妹，你泠哥哥怎麽了？”
好像誰惹了他似的，那個一身冷氣。
隱十一看走進人群中的人，搖頭：“哥哥今天好像不開心。”
因為同齡，也可能因為湛綏泠比隱十一大幾個月，他對隱十一有著對別人的不同。
所以平常隻要湛綏泠情緒不對，湛可可就會湊到隱十一跟前問。
隱十一雖然年紀不大，性子也文靜斯文，但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兒。
對湛綏泠她有著常人沒有的了解，包括林簾，都沒有她了解湛綏泠。
“不開心？”
“為什麽？”
湛可可很驚訝，見湛綏泠走遠了，趕忙拉著隱十一跟上，邊走邊小聲問。
隱十一眼睛明淨，她看著前方那一身冷冰冰讓人不敢靠近的身影，搖頭：“不知道。”
“哥哥好像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
“解決不了的事？”
“弟弟能有什麽事？”
湛可可懵，一個十歲的娃能有什麽煩惱？
她想不到。
忽然，湛可可腦子裏極快的劃過一道光，她臉蛋嚴肅了。
昨晚湛綏泠破天荒的要和林簾一起睡，她當時就覺得不對了，但她沒有多想，而今天一早就出來玩了，她也就把昨晚的事給忘記了。
現在她覺得是真的有事，她得好好跟弟弟聊聊。
想著，湛可可看向那冷冷的人，眼神變得鄭重。
等今晚，今晚回家後她一定找弟弟好好聊聊！
托尼走在湛可可和隱十一後麵，看著兩人耳語，那一好奇一認真的兩張臉蛋，嘴角勾起笑。
看著孩子們安安穩穩的在他麵前，他便高興，滿足。
幾人走在熱鬧的人群裏，隨著太陽開始下山，鳳泉鎮的人越來越多。
晚上有燈會。
白天天熱，人稍少些，晚上便不行了，怕是要人擠人。
不過，即便這樣，鳳泉鎮裏也依舊熱鬧。
各種叫賣聲，玩樂聲，說話聲，伴著天上無人機飛動的嗡嗡聲，這裏可謂是熱鬧非凡。
而此時，鳳凰河裏。
遠處是一片盛況，這裏卻是一片靜寧。
唯有遊動的水聲稍稍讓這裏不同。
林簾抱著孩子遊到了河彎處，她抓住垂到河水裏的柳條綁住孩子，想辦法把孩子救上岸。
也就在這時，遠處走來幾個似乎做完農活要回家的人，林簾看見了他們，立刻出聲：“能幫個忙嗎？這個孩子落水了，我需要把他送上岸急救，麻煩幫幫忙。”
這裏並不是多隱蔽的地方，幾個男人一眼就看見了她，聽見她的話，立刻放下手裏的鋤頭趕忙過來幫忙。
林簾臉上的凝重終於稍稍鬆懈，她抓緊孩子和柳條，在幾個男人來到這裏時，趕忙把孩子遞上去。
幾個男人互相配合，接過孩子把孩子抱到了岸上。
看到這，林簾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把孩子送上岸就好了許多，林簾抓住柳條，便要上去，可這一刻，砰的一聲！
極大的重力砸在她頭上……
第2006章 湛先生，你願意嗎
撲通！
水花四濺，水聲咕咚，林簾再次沉入水中。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她手下意識往上抓，想抓住什麽，但那重力就在她頭頂上方踩著她，似乎也在往上爬，往上撲騰。
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她頭頂，讓她無論如何都上不去。
“快！快救我！”
“我不會水！”
“快快快，拉住他，把他拉上來！”
“不行啊，我不會水！”
“我也不會，這可怎麽辦？”
“……”
嘈雜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林簾能聽到，可很快的這些聲音便和她疏遠。
因為無數的水朝她湧來，把她包裹，頭上的重力一下下的踩著她。
她似頂著一塊巨石，重的讓她無法動彈。
“咕咚、咕咚……”
含著涼意的水進了喉，空氣一瞬變得稀薄。
林簾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眼睛費力睜開，看這踩著她頭上的腳，抬手，抓住他的腳用力把他往上推。
“叫人叫人！”
“現在去找人怕是來不及了，我去找木棒，遞給他，把他拉上來。”
“木棒？我們不是有鋤頭嗎，去拿鋤頭！”
“對對對，我怎麽忘了，用鋤頭！”
岸上的人趕忙把那丟在一邊的鋤頭拿過來，用柄的那一端遞給落水的男人。
男人趕忙抓住，上麵的人立刻全力把他往上拉。
河堤有青苔，剛剛水打濕，不好上去，這落水的又是一個正常的中年男人，體重在那裏，塊頭在那裏。
而恰恰的，岸上沒有人會水，以致這樣一件平常做起來並不是很難的事現在做起來極難，極費力。
男人不想死，應該說每一個人都不想死，都怕死。
所以，他忘記了林簾，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隻想著快點爬上去，逃離這樣危險的地方。
他腳不斷的蹬著林簾，手緊緊抓著鋤頭的手柄，急切的往上爬。
林簾在水裏，被男人一直踩著，她的身體下沉，肺裏的空氣也似要告罄。
但她始終撐著男人，撐著他往上。
“快快快！”
“就要拉上來了！”
“抓緊，抓緊！”
“……”
那踩著她的力道逐漸變小，上麵的聲音也終於不再那般急切，林簾的手鬆了。
這一刻，她肺裏的空氣消盡。
“咕咚、咕咚……”
水再次落入口中，一個個氣泡升上去。
林簾看著這些氣泡，眼前的一切在渙散。
光還在，光暈染開，清澈的河水似也變了顏色，不再翠綠，而是暖黃。
林簾看著這暖黃，眼前的一切在變化，變成了一片柔光。
這柔光掩蓋了所有，她忘記了自己在哪裏，在做什麽，她怔怔的，忘記了所有的所有。
唯有，那一個人。
“謝謝你救了我，我……真的謝謝。”
“不用。”
“……”
“我們……結婚？”
“你可以拒絕。”
“我……我可以想想嗎？”
“嗯。”
“……”
“湛先生，你願意娶林簾林小姐為妻嗎？一輩子愛她、護她、敬她；不論貧窮、富貴、抑或疾病，你都對她不離不棄，與她相伴到老嗎？”
“願意。”
“……”
陡然間，眼前浮起許多畫麵，他清晰的出現在她眼前，眉眼深邃，如夜如淵。
林簾笑了，她手伸出，去觸碰畫麵裏的人，觸碰他的臉。
可在她要觸碰到他的那一刻，眼前的畫麵陡然消散，金色的光在瞬間鋪滿她的眼。
然後，光暈中，嗒、嗒、嗒……
第2007章 你終於來了
沉穩的腳步聲從前方而來，在這漫天的光色裏，清晰的落入她耳中。
世界靜寂，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隻有這熟悉的腳步聲，一步步朝她靠近。
林簾不再動了。
湛廉時，你來了嗎？
水無聲，光染盡，一片暖金色在林簾眼前綻開。
道道光束鋪展，寸寸光陰彌漫，一道高挺的身影從光裏走出。
他凝著她，眸深，裏麵不見半絲光亮，可當她出現的那一刻，他眸底深處點燃一盞燈。
這盞燈生出暖色的光，把她包裹，帶進他的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別人，隻有她。
林簾看著他，這一雙深深的眼眸，她的目光停在他臉上，在他臉上描繪，細細的一筆一劃勾勒。
逐漸的，她的心放開，眉眼溫柔，安寧。
湛廉時，你真的是來了。
唇畔牽起一抹笑，林簾眼睛緩緩闔上。
……
“快了快了，再加把勁！”
“一二三，好！”
“……”
岸上，幾個男人把那掉入水中的男人一把拉起，瞬間，幾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他們臉上都是後怕，心有餘悸。
他們是來救人的，卻沒想到把孩子救起來後其中一個人卻不甚踩滑掉進了水裏。
偏偏他們都不會水，隻能幾人一起努力把人救上來。
好在是把人救上來了，不然這救一命搭一命，怎麽算怎麽都不是賺。
大家坐在地上緩過這陣兒，抬手抹汗。
剛剛那一會，都把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快看看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休息了一會，其中一個人說。
聽見這話，大家都看向那救起來被平放到地上的孩子。
孩子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家都是普通人，家裏也都有孩子，看見孩子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也不敢耽擱，趕忙便圍著孩子查看。
“有氣有氣！”
“快救人！”
大家雖不會水，卻也是當地人，活了大半輩子，知道落水的孩子該怎麽急救。
很快的，大家幫忙救孩子。
“咳！”
沒多久，孩子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水來。
看到這，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算是好了。
大家鬆懈，全然放鬆，再無一點擔憂。
但這時，有人問：“咦，那姑娘呢？”
姑娘？
幾人一愣，隨之想到什麽，臉色微變，當即看向河麵。
河水清澈，平靜無波，唯有一條碧色的披帛在河麵飄蕩。
風吹來，它隨著河水掀起點點漣漪，悄無聲息遠去。
……
“黃角樹……黃角丫，黃角樹下就是我的家，我家有個……”
湛可可和隱十一，湛綏泠，托尼走出了熱鬧的集市，來到僻靜的小路。
湛可可邊走邊唱，心情極好。
而很快的，她便看見遠處的一棵大黃角樹，湛可可眼睛一下睜大，指著黃角樹：“十一妹妹，我們到了！”
她說完，當即就拉著隱十一往前麵跑。
但是，她剛拔腿，一道疾風便從她身旁跑過，帶起一陣徹骨涼意。
湛可可全身打了個冷顫，看著一下就跑遠的人，愣了：“弟弟怎麽跑這麽快……”
第2008章 她死了
黃昏至，天染紅。
太陽盛放在一朵朵相連的雲朵中，看著這古老的小鎮，凝著這平靜的鳳凰河。
撲通一聲，水花飛濺！
湛綏泠跳入了湖水中，而沒多久，托尼也跟著跳下，包括湛可可。
隻有隱十一站在岸上，抓著衣擺，緊張不安的守著。
幾人裏，除了她不會水，大家都會水。
那幾個男人也趕忙去叫人來幫忙。
林簾沉入了水中，已經很久。
逐漸的，小路上聚集了許多人。
他們都緊張的看著在河水裏找著的托尼，湛可可，湛綏泠。
他們口中不斷的說小心，他們報警了。
很快就會有警察過來。
可河水裏，沒有人回應他們，
托尼著急的找著，湛可可一會兒從水裏浮出，一會兒沉下，她臉色發白，之前的輕鬆愉快全然不見。
媽咪不見了。
媽咪說在黃角樹下等她們，她說的時候那麽的溫柔，安穩。
怎麽突然間就這樣了？
這才多久，多久？
不敢多想，更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結果，湛可可不斷找著。
而湛綏泠自跳入水中後，便不見了蹤影。
“來了來了，警察來了！快放開！”
“警察同誌，就是這裏！”
“有一個姑娘，她叫我們幫忙把那孩子救起來，我們就幫忙把那孩子救上來了，哪裏想孩子救上來，一個人卻踩滑掉了下去，等我們把人拉上來時，才發現那姑娘不見了。”
“警察同誌，你可一定要救人啊，那姑娘是好人！”
“……”
“哎，這有一會了吧，人就算救上來怕也沒氣了。”
“這年頭啊，真的就是一命抵一命，也是命啊。”
“……”
看熱鬧的，幫忙的，站了許多人，把這條小路站滿。
這樣的時候，立夏的黃昏裏，黃角樹隨風吹動起來。
沙沙……沙沙……
它們似在說著什麽，細細碎語。
和著這些說話聲，一半嘈雜，一半寧靜。
“嘩啦！”
湛綏泠浮出水麵，他抱著林簾，用力朝岸邊遊。
這一刻，他臉色冰冷刺骨，就像此時鳳凰河的水。
冷的他發顫。
“上來了上來了！”
“快，快把人帶上來！”
“……”
大家看見，趕忙出聲。
很快的，托尼，湛可可，警察，湛綏泠，一起把林簾抱上岸。
而當林簾平放在地上的那一刻，托尼便給林簾做急救，湛綏泠和湛可可在一旁幫忙。
托尼是醫生，沒有誰能比他更懂救落水的人。
他跪在地上，雙手交叉落在林簾胸口，不斷的給她做心肺複蘇。
可是。
無論他怎麽做，林簾都沒有反應。
她就像睡著了，誰都無法吵醒她。
時間一點點過去，風悠悠吹動，不再有人說話。
黃昏逐漸把天染紅，紅色的光暈一大片，就像一層紗幔從天上罩下，把整個鳳泉鎮籠罩。
那般的朦朧浪漫。
大家都看著，沒有了聲音。
就像地上的人，無聲無息。
湛可可眼淚掉下來，她看著這眼睛閉著，無比安寧的人，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
抓住林簾的手貼到臉上，湛可可眼淚不斷滾落：“媽咪，你快醒醒，快醒醒。”
“你說在黃角樹下等可可，可可來了，真的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可可，不要睡，媽咪……”
托尼看著林簾，這一張似沉睡般柔和的臉，手沒停過。
也不敢停。
就像他此時的心，一停便怕無法再跳動。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眼神變狠，手上力道愈發大，愈發急。
湛綏泠跪在那，他的手逐漸垂下。
這一日還是到了。
“哎……救不了。”
“這麽久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真是世事無常啊……”
風吹來，涼意來，站在這條小路上看熱鬧的人逐漸出聲。
警察抬手看表，再看瘋魔了般的托尼，對身後的人說：“一個小時了，打電話匯報這裏的情況吧。”
後麵的人明白，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轉身離開：“張隊，鳳凰河發生了一起意外落水救人事件，孩子救起來了，但那救人的人死了，死亡時間應該是五點左右。”
“沒有！”
“我媽咪沒有死！”
“你胡說！”
湛可可猛的衝過去，一把抓過警察的手機，大聲說：“我媽咪沒有死，你不要亂說！”
警察手機被奪走，愣了。
而此時隱十一有了反應，趕忙跑過去抱住湛可可：“姐姐，我們……”
她想說點什麽讓湛可可冷靜，但話出口便已哽咽。
托尼是醫生，一些簡單的急救，醫理托尼有教她，而她極為聰明，一學就會，所以林簾的情況她非常清楚。
林簾死了。
真的死了。
湛可可搖頭，淚水飛濺，眼淚盈滿眼眶：“十一妹妹，媽咪沒有死對不對，媽咪還活著。”
“她怎麽可能離開我們呢？”
“她這麽愛我們，怎麽能舍得？”
托尼搶救的動作逐漸慢下來，然後停下。
他看著地上的人，她睡的那麽安穩，甚至嘴角都帶著輕柔的笑。
橘紅的光漫了整片天，照在她臉上，她睫毛暈出暖色來。
她走的很安穩，很放心。
托尼眼睛閉上，淚水從他臉龐滑落。
湛廉時，你是把她帶走了嗎？